5.第五章
    周四中午,明栖深照例回家陪父母吃饭。

    入了夏,天气却不大好,最近几日都是阴天,乌云悬在低空,下不来散不去,憋闷得紧。明维栋在檐下逗弄自己养的雀儿,忽然听鹦鹉扯着嗓子尖声喊:“七仔!七仔!”

    随即便听见明栖深不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帅哥,能不能教点别的,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叫。”

    “帅哥就帅哥,什么老帅哥,你小子会不会说话。”明维栋逗着鸟,头也不回埋怨,“上次我跟你妈去霖湾度假,还有人问我们是不是来度蜜月的,我还没好意思说儿子都工作了,就说儿子都上大学了。”

    他们夫妻俩的确相貌出众,乍眼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明栖深更是捡着两个人的优点长。

    “那可不是。”明栖深微哂,“您亲儿子确实刚上大学。”

    他的语气轻松,似是调侃,明维栋只当是在开玩笑,便揶揄道:“是不是我亲儿子不知道,反正快是你亲媳妇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要你爹干什么活?”说完又不放心道,“我今晚可是约了王哥一起上分的,别耽误了我的正事。”

    明栖深知道他们俩口子退休后经常跟一个叫“王哥”的玩一款国民游戏大王小耀,然而他们亲近些的社交圈中并没有姓王的,他一直不知道这个“王哥”是什么人,但中年人的社交他无权干涉,于是一直没有在意,只道:“你亲家那边的问题,帮我看一下,我忙不过来了。”

    明维栋的肿瘤手术虽然过程惊险但好在结果不错,休养了半年也恢复得很好,是时候露个脸了,凌家的问题不会太操劳,由他处理可以打破不少流言,再合适不过。

    “得了吧。”明维栋嘲笑,“忙花钱?现在谁不知道你在追小男生呢。”他压低声音,凑近对方,“追怎么样了?咱七哥不会到现在连小男生的面都没见到吧?怎么,不敢啊?这么胆小可不像你啊。”

    明栖深笑了笑,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答,幸好这时宋雨溪从门里出来叫他们:“爷俩儿说什么悄悄话呢?洗手吃点心了。”

    “不吃了。”明栖深回她,同时转身往院里走,“下午还要开会。”

    “那妈妈给你装点儿,你路上吃。”宋雨溪叫住他,“这可是妈妈亲手做的,来看看吃什么。”

    明栖深不想扫她的兴,于是应了,跟着她进屋。

    客厅桌上摆满了各式西点,宋雨溪让女佣拿了个点心盒,每样都给他捡两件,一边闲聊:“婚房也应该准备了,我琢磨着家里有的都不错,不过还是得你俩自己去挑,要是都不喜欢,就再买新的。”

    “让他挑吧,他喜欢的就行,我最近真没空。”明栖深垂眼看桌上的吃食,顿了顿,眉头微拧,沉默片刻后清了清嗓子,语气有几分不自在,“梧桐庄园那儿……还有套。”

    这个委婉的提醒让宋雨溪忍俊不禁,手里动作也停下,掀起眼帘瞧他:“哟,不藏啦?还以为你要留给谁的呢。”

    “这么多够了。”明栖深好像没听到,只抽走她手中的点心盒,随意扬了扬,迈步往外走,“走了啊,晚上不回来吃了。”

    “怎么晚上又不回来了?”宋雨溪追到院子里又停下,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然后扭头对走过来的明维栋吐槽,“俩死倔,没一个肯让步的。”

    ***

    周六上午,凌含真按照约定和宋雨溪去选婚房。

    他跟宋雨溪一直有往来,但仅限于网络通讯,以及逢年过节时寄礼物,真正见面的次数极少,上一次见面甚至还是去年,让他觉得十分愧疚,于是有些腼腆地叫了声“阿姨”。

    宋雨溪佯装嗔怪,叹气:“现在连干妈都不叫了。”

    凌含真笑笑:“我已经长大了。”

    “再大也是孩子,在我眼里,你跟深深永远都是小宝贝。”宋雨溪用手比划着小人,又笑逐颜开,“再说了,以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再叫阿姨我可不认的。”

    说话间俩人上了车,宋雨溪贴心问:“带眼罩了么?没有的话我给你准备了,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凌含真点头,从书包里拿出眼罩和耳机,犹豫了一下才戴好。

    车开得很稳,柔和的轻音乐在他脑海中缓缓流淌,他的情绪却始终得不到安抚,一直处于焦虑和紧张之中,心跳快速而杂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或者说……在期待什么。

    约莫换了四五首音乐,车缓缓停了下来,他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便取下眼罩和耳机。

    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眼睛刚接触到光线尚且有些模糊,凌含真下车后眨了好几下眼,视野才清晰起来。

    昨夜刚下过雨,入眼皆是吐着新绿的繁茂植被,被洗得干净可爱,犹且挂着露珠,只可惜天始终是铅灰色,使得万物都蒙着一层阴翳,黯淡而沉闷。

    “最近天气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没见过几次太阳,闷闷的,搞得人心情都不好了。”宋雨溪抱怨了一句天气,又扭头问他些闲话,“考完试了吗?什么时候放暑假?我找人算了日历,八月二十号是个好日子,适合订婚,你觉得怎么样?不过结婚的日子很难选,估计得到明年了,正好多准备准备。”

    “都行。”凌含真没有意见,按部就班回答她的问题,“下周三考完,周五下午有个校级演出,跳完就正式放假了。”

    他停下脚步,从里面摸出两张票,递到宋雨溪面前,眉眼微弯:“票。”

    宋雨溪笑吟吟接过:“就两张啊?不给哥哥一张?”

    凌含真愣了一下,不自在地垂下眼睫,声音也放轻了:“他……应该很忙。”

    “他最近确实很忙。”宋雨溪想了想,“不过最近肯定会联系你的。”她凑近凌含真,悄声道,“太久没见了,哥哥也害羞呢。”

    凌含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望向她,怎么也无法把印象中的明栖深跟“害羞”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只当她戴了亲妈滤镜,闷闷“嗯”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正好转过弯,俨然是另一个天地,被植被巧妙掩映起来的,是大片大片的白玫瑰花园,中间簇拥着一条鹅卵石小路,小路尽头连接着一座巨大的喷泉,主体雕塑是一位弯弓射箭的少年王子,辅以一圈幼年王子,俱是不同形态。

    花园后是别墅的主体,修建成巴洛克风格的白色城堡,兼之浅金装饰,华丽而繁复。

    凌含真的脚步忽然有些僵硬,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不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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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太像了,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吧。

    宋雨溪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沿着小路悠闲走着,一边给他介绍:“这个房子我一眼就相中了,细节做得特别好,看到了吗?我手指那里,花园里藏着的小雕塑,都是戴王冠的小孩在玩耍,有好多个呢,也不知道是哪家小王子的城堡。”

    凌含真只觉她的声音忽远忽近,像雾一样缥缈,而自己的心跳太快太剧烈,以至于呼吸困难,甚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终于,在走近喷泉前,宋雨溪发现了他的异常,连忙停住,握住了他的手,担忧地问他:“怎么了真真?哪里不舒服么?”

    凌含真摇摇头,望着她的眼睛,胸腔中情绪翻涌如潮,有许许多多话想要问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他清晰地记得,在他十岁生日的时候,明栖深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一座私人订制的城堡模型,除了建筑主体有些许区别之外,巴洛克的华丽风格,小王子的喷泉,白玫瑰花园,花园里隐藏着的、象征着他成长过程的雕塑,都和这座房子,一模一样。

    “每个小王子都应该有自己的城堡。”明栖深当时是这么告诉他的,他甚至记得对方当时含笑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眸。

    他爱不释手,喜欢得不行,但毕竟骄纵惯了,在明栖深面前再满意也要挑出点不满意的地方:“可它到底是个模型玩具,又不是真的城堡。”

    明栖深不在意道:“等你长大了再送你个真的。”

    他从未想过,昔年一句无心之语,竟然真的被对方记着,甚至在十年后实现,更何况……还是在他们的关系早已冰封蒙尘的情况下。

    他怔怔看着宋雨溪,终于抽离出些许冷静,勉强开口“这个房子,是小……”又猛然顿住,小心翼翼换了个问法试探,“是谁买的?”

    “前几年,你哥上完学刚回来的时候,我想着你以后上大学了,肯定要上京舞的,可大学都要住宿舍,你从小到大哪儿住过什么宿舍啊,肯定不愿意跟陌生人一起住,我就打算给你在附近买套房,饭桌上说起这件事时,你哥竟然说要跟我一起看看,这里的房子我也来看了,觉得太空旷,你一个人上学住,还是得方便点,最后还是买了学校附近的平层。”

    宋雨溪声音温和,却并没有直接说是谁,而是娓娓道起往事,说到这里不由莞尔:“谁知道那小子看上了,跟人问来问去的,当时我就觉得不对,果然他不想告诉我们,打算偷偷用自己的私房钱买,结果钱不够,只能去跟他爸借,还打了借条,这才暴露出来,装修设计,都一一亲自过问,可上心了。问他给谁买的,他就说自己住,可他自己有房子啊。装修完来都不来,只让人照看着,好像根本没买过似的。直到前几天,我说要带你挑婚房,他才松口说把这套也给你瞧瞧。”

    她说的每个字都重似千钧,沉沉砸在凌含真心上,砸得他心口生疼,以至于他的视线愈发模糊,什么都看不清,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水,风吹过时,一片冰凉。

    他听见闷雷撕裂天空阴翳的声音,听见雨滴敲在花园里的啪嗒声,听见宋雨溪极轻的一句话。

    “真真,哥哥心里,一直装着你呢。”

    终于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