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家小娘子,竟如此威风?”
“当然是丞相家的月华小姐了!听说啊,前日她参加宫宴,奏出了失传已久的完整广陵散!现在,半个京城的人都抢着见这位柳小姐呢!”
“京城第一美人柳月华?她不是痴心太子殿下,还为此要死要活的吗?竟然变化这么大!”
“谁说不是呢,当真是今非昔比、不同凡响了!”
丞相府前,百姓们的议论声不断传来,错乱交织,充斥在柳月华耳边,让她头晕目眩。
她不敢相信。
这个女子是柳月华,那我是谁?
柳月华想过很多次回到相府之后要怎么做,却未曾想到,会有另一个人顶着自己的模样和身份!
就在柳月华愣神间,红衣的“柳小姐”已经纵马而过,引得街边行人阵阵喝彩。而她被淹没在人群中,无力地跌倒于地。
这一路上她拼死拼活,咬牙承受各种艰辛,只为能够找回原来的身份。
可原来,根本没有人在等她吗?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直到人群渐散,柳月华回过神来,发现丞相府的大门已然阖上。
而后,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石狮子旁,灰衣少年一手牵着大黄狗,另一只手拎着篮子,冷着脸招呼她。
“那边的乞丐,过来这里拿馒头。”
丞相府的护卫们见怪不怪。
近些日子柳大小姐名动京城,连带着乞丐们也蜂拥而至,想要借机蹭些好处。
以往这种情况,大小姐总会带上小桃和李斐施舍乞丐。近来可能是无暇顾及,便只剩下李斐还在给乞丐发馒头。
护卫们暗道,这李斐从来只在大小姐面前装好人,怎么这时候不去跟着小姐,反倒当起善人来了?
柳月华跌跌撞撞地走到李斐面前,此时的她历尽波折,又接连遭受打击,当真是比乞丐还像乞丐。
大概是见她模样可怜,李斐难得大发慈悲地拿出两个馒头,递到她眼前。
旁边的乞丐见柳月华并非熟人,以为是来抢地盘的,一把抢走馒头就作势跑开。
柳月华顾不得馒头,她时隔多日终于见到熟人,心头百感交集,不禁哽咽起来,抽泣着喊李斐的名字。
还没等她说出口,只见李斐眉头一挑,喝令脚边的大黄狗将乞丐扑倒。
“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那乞丐躲闪不及,惨叫着被咬住裤子,连忙求饶:“小兄弟我错了!您大发慈悲饶了我这一次吧!”
李斐满脸不爽地拿回馒头,再次交给柳月华,道:“愣着做什么?这是我代大小姐施舍给你的,拿走快滚,别不识好歹。”
柳月华:“……”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李斐,满脸阴郁、凶神恶煞,完全不似从前乖巧懂事。这使她忘记了要说的话,有些恍惚。
李斐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再呵斥几句,忽地顿住。
因为他看到这个乞丐在哭,泪水模糊了半张脸,唯有明亮的眼睛一直看着他,满是悲伤。
这目光有一瞬的似曾相识,像是他们家小姐。
李斐的眉头渐渐皱起。
“你……”
“林春兰!”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为首的黑袍人嚷嚷着说柳月华是疯子,二话不说就要将她带走。
柳月华没想到牙侩这么快追来,惊骇万分,一把抓住李斐的手:“我不是疯子!你相信我,我是——”
黑袍人猛地捂住她的嘴,强硬地将她拖走,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柳月华奋力挣扎,试着向李斐求救。
可是自始至终,李斐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事不关己的模样,让她心底一阵冰凉。
黑袍人抓着柳月华远离丞相府,正巧有官兵巡逻经过,他们不敢大张旗鼓,慌乱地藏匿身形。
柳月华抓住机会,抽出短刀划破衣袖,撞开挡路的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里毕竟是丞相府附近,她对周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因而很快甩开了黑袍人,
此时天色渐阴、黑云涌动,风雨欲来。
路上的百姓见状,纷纷加快脚步赶回家中,无人注意到藏在巷中的女子。
柳月华将自己蜷缩在阴冷的角落里,茫然无措。
事到如今,她该何去何从?
那群牙侩已经知道她会去丞相府,定然会守在那边,她一时半刻没办法接近。
饥寒交迫之际,柳月华想到林春兰。
当初林春兰进京来找自己,似乎也是如此狼狈不堪……
柳月华忽然想到,林春兰在京之时,会在哪里休息?她无依无靠,又要躲避庞栖岩的追杀,肯定要找个无人注意的地方——
比如说城隍庙。
天空劈过一道惊雷,驱散了三月十六那晚的迷雾,柳月华终于想起林春兰最后留给自己的话。
“太平坊城隍庙,所有的真相都在那里。”
层层叠叠的雨云蒙在京城上方,遮蔽天光,徒留天地一片晦暗。
柳月华什么也顾不得了,跌跌撞撞扶着墙站起,冒着呼啸而过的疾风骤雨,一步一步走向太平坊。
这一刻,她只想寻得真相,问明为何自己会遭遇这些磨难。就算危机四伏、就算可能会被牙侩抓住,她也要走这一遭。
否则她死不瞑目。
半个时辰后,柳月华推开城隍庙的大门。
涌进的风吹灭了几盏蜡烛,更显得庙内狭小昏暗,肃穆寂静。
庙内空无一人,满地灰尘。
当今那位摄政王近些年来佞佛无度,以致燕京寺庙林立,家家拜“佛祖”、“观音”,连城隍爷也要避其锋芒,偏居一隅。
柳月华并不知道林春兰究竟留了些什么,只能在庙内慢慢翻找。
然而供桌前后除了几册经文书籍,没有任何东西。
遍寻无果,柳月华的心沉了下去,颓然坐在拜垫上。
这时她抬起头,看到殿上城隍大神巍然而立,两侧八大将俱是不怒自威。
纵使常陪父亲或孟姨婆去岫云寺拜佛,但柳月华其实并不信神,常以为是无稽之谈。
可如今,在亲眼目睹周遭种种诡谲之事后,她终是体会到了何为命运无常。或许真有神祇在拨弄她的命盘,看她沦落至此。
城隍庙的门“嘎吱”一声,身穿道袍的老主持进来打扫,见柳月华跪在殿内,问道:“施主所求为何?”
柳月华喃喃道:“道长,您知道我是谁吗?我已不识自己是何人了。”
老主持眉目低垂:“贫道当然知晓。一个多月前,正是施主来求贫道。您说您不信命,想要救一个人。您救到了吗?”
“她果然是为了救我才……”柳月华凄然道,“她为何要救我?不如让我死在悬崖下,好过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老主持平静地看着神色癫狂的柳月华,温声道:“我观施主,却是纯质如初。您此番前来,应是为了先前所留之物,贫道这便交还施主。”
他解开背上的包裹,从中拿出一本书,交到柳月华手中,而后阖门而出。
这本书的封皮平平无奇,唯有上面龙飞凤舞的二字最为醒目:天书。
柳月华意识到,真相就在这本天书之中,不禁双手颤抖,迫不及待地翻看其中内容。
“可怜那柳家大小姐,在前往岫云寺的路上遇见歹人,竟被逼得坠落悬崖,生死不明。”
“来自21世纪的女大学生就这样穿成了京城第一美人柳月华。她不像原主那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2780|1496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知变通,坦然接受了皇帝赐婚,先是教训家中嚣张的姨娘和妹妹,而后报复渣男太子、打脸白莲花夏菁……”
“在此期间,柳月华扮作男装,凭借聪明才智一举成为摄政王面前的红人,还与她的未婚夫——楚王萧煜不打不相识,从此成了欢喜冤家。”
“对了,柳月华身边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就是她的小厮李斐。这人阴暗偏执,对柳月华爱而不得,恢复身份的第一件事就是大闹婚礼,竟想和男主抢女人,当然是一败涂地了!”
……
城隍庙内,柳月华只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风雨吹打窗棂,轰隆作响,让人心惊。她却分外平静地将书翻至最后一页,缓缓合上。
故事停在柳月华和萧煜出使草原后得胜而归,互相知晓对方心意。同时柳月华女扮男装之事暴露,京城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末尾附着“未完待续”四个字。
天书中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有些事已经发生,有些事还尚在进行。
柳月华确定,书中所写的“原女主”就是自己。
原来,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她虽名“柳月华”,也只不过是第一章就无声消散的小角色,需要为穿越而来的女主让路。
不……或许她才是占着别人身体的鬼,现在它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柳月华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她到底算什么?她究竟还拥有什么?
十六年人生,尽是一场虚无。
至此,柳月华彻底明白,她再也无法做回相府小姐了。追杀林春兰的银袍人应也有天书,他们阻止林春兰带走她,就是为了让天书内容顺利开展。
即便她真的得到机会将真相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对于柳家人而言,穿越女比她要有用得多,她那个唯利是图的父亲,怎会接受她呢?
滂沱大雨中,柳月华失魂落魄地离开城隍庙,随后就看到披着斗笠、守在外面的一群人。
黑袍人嚣张地说:“林春兰,真是不知死活,我们主子好心饶你一命,竟然还敢出现!行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下辈子可要注意了!”
柳月华后退一步。
她意识到,这群人并非先前的牙侩——马占文等人只以为自己叫楚盈,这群人却知道自己是林春兰!
在这无路可退的绝境之中,柳月华突然大笑出声,脸上雨水混着泪水,被她用力地一把抹去。
到底有多少人要杀她?这世间,哪里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处?
这么多年来,身为备受瞩目的相府嫡女,她小心翼翼委曲求全,按照父亲的期望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儿、温婉贤淑的好妻子——
可结果是什么?她什么都不是。如今的她一无所有,仍有人不放过她,仿佛她连活着都是一个错误!
她怎能甘心!
柳月华不再退步,从怀中抽出仅有的短刀,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黑袍人。
她长发垂散、目光决绝,阴雨的映衬下仿若女鬼。
黑袍人不禁心里一震,不再多言,赶忙吩咐手下:“将这女子带走,死活不论!”
“是!”
几个人围了上来,试图再次抓住柳月华的手臂。
然而柳月华凭着心头那股气,无师自通地挥动短刀用力地攻击,不要命一般。这几个人被她的气势吓到,竟一时之间无法靠近。
黑袍人暗骂手下没用,拎起长刀就要上前,一声雄浑的狗叫出现在身后,打断了他的动作。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只见李斐撑着一把红伞,信步走来,脸色挂着似笑非笑。他手中的大黄狗已脱离缰绳,恶狠狠地朝着黑袍人狂吠。
“可真是叫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