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收拾完,已经近凌晨时分。
江熙宁躺在床上,困意来袭,但不知怎的,还是没有要睡着的意思,她拿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于付忱三个字,蹦出不少和他有关的词条。
随意点开新一期的财经周刊,于付忱占了一整个版面。
“华盈集团的现任总裁,他虽年轻却展现出非凡的商业洞察力和决策胆识。上任之初,果断砍掉了集团过往的累赘产业,以一种近乎革新的姿态,将目光投向了潜力巨大的银发经济和康养产业……”
“不仅如此,他还大胆布局人工智能技术领域,将华盈集团的未来与前沿科技紧密相连……”
这人工智能技术领域……说的不会是于天文的智颐科技吧。
江熙宁查了公司的注册信息,果然于付忱是全资方。
奇怪的是,搜了一圈,网上都没有于天文和于付忱两兄弟的任何新闻。只有于付忱的各种参会照片、采访照。
镜头下的人冷淡持重,看起来有容人之量,也有摄人之威。
让人一眼难忘。
网上评论里清一水的都是夸赞和溢美之词。
【老天,他可真帅!】
【老公!】
【这样的男人,国家发给谁了?】
隔着屏幕,江熙宁都感觉到他的受欢迎程度。大学里这么低调的一个人,竟然变得高调了。
江熙宁想起那年,学校论坛里评选校草呼声最高的除了李晋许,另一个就是于付忱。
论坛上唯一流传的一张照片,还是他打电话的偷拍照,压根看不清脸。然而,就是这样一张朦胧的侧脸照,呼声极高,甚至一骑绝尘。
如果不是没过多久就被删掉了,校草这头衔还不一定花落李晋许。
据说那照片是于付忱要求删除的。
江熙宁看着这张脸,回忆起了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元旦假期一过,新年的热闹气氛立刻被青城的泼水成冰的冬天冷却了。
江熙宁从包厢出来,在手机上打车,很快有司机接了单。地图显示车离她只有两百米不到,但是在对向车道,需要去前面五百米的红绿灯处掉头再过来接她。
寒风料峭,出门的时候灌了她满怀。江熙宁有迎风泪的毛病,劲风吹的她眼睛有些酸涩、刺痛,很快感觉眼眶里盈了一层水汽。她摸了摸衣服口袋,想起自己的纸巾落在餐厅里了。
想起刚刚堵心肝脾肺肾的散伙饭,又懒得返回去。
第一次见李晋许是在青大篮球校赛上,他的骄傲、自负、逞强,在赛场上让他耀眼的如同那天清朗的好天气。
今日在这样一个人多、密闭的、充满油烟味的包厢,依旧是骄傲、自负、逞强,但让这段有过美好的恋情煞透了风景。
骄傲如李晋许,还是那么在意他的面子,不能接受被甩,于是当众先宣布分手。
事实上分手一事,她在几天前已经提出。江熙宁已经决定回宁城实习,这意味着她毕业之后不会再回青城。
本以为李晋许会理解。因为这是两人在一起之初他便知道的事情,但他不仅变卦,并且希望江熙宁为了两人的未来留在青城。
李晋许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但他是独子,绝不会为了她离开青城。
分歧产生的时候,吵架自然也多。江熙宁觉得不如快刀斩乱麻,好聚好散。
当然,爱面子的李晋许对众兄弟解释两人分手的原因,也不是江熙宁不愿意为了他留下,而是她性子娇气,无法适应青城,饮食、生活习性等等,他为此尊重她的选择。
公交站台的广告牌挡不住四面八方的寒风,江熙宁目光和一颗心渐渐的冷下来,脸颊冰凉。她摸了一把脸,透明的液体沾了一手。
隔着雾蒙蒙的水汽,一道欣长的身影从夜幕中走出。
江熙宁快速眨了眨眼,视线恢复清晰时对上一双比夜色更浓的眼睛。
于付忱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站着,神情冷淡的看她。
李晋许不常带江熙宁参加兄弟聚餐,偶有几次,于付忱也不在。说起来她对这个前任的室友并不熟悉。没想到这次生日宴他来了,还见证了兄弟的分手戏。
对方似乎没想到会和她遇上,侧过身去,没再看她。
“现在回。”他挂了电话。
看来是家里人催他回家也中途离场了。于付忱和她一样,虽然宿舍留着床位,但大部分时候都回家住。
江熙宁是因为睡眠习惯实在太娇气,这人不知道是为什么。
“男人大多数不喜欢娇气的。”
“?”
江熙宁因这莫名其妙的开场白愣在原地。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过来自己这会儿在“哭”呢……
以为她是被分手哭来劝慰啊?
……
江熙宁想起每次和李晋许闹别扭,李晋许总说:我兄弟都说你娇气。
这“大多数”里面也包括你吧。
江熙宁无语,吸了吸冻僵的鼻子,“那正好,大多数男人我也不喜欢。”
因为冷,出口的话夹着明显的颤音,听起来更有几分伤心的意味。
沉默两秒。
冷如冰的人,缓缓吐了一句,“如果你真心喜欢,不该恃靓而娇。”
“!”
江熙宁懂了,这是为他的兄弟打抱不平来了。
她内心腾起的一股气,在体内乱窜,内心默默的骂了句,干你屁事。
奈何太过于激动,眼睛一眨,豆大的珠子向外扑簌簌的掉,悉数砸地上。
她拿手擦掉,还是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似乎是看不下去那些不值钱的眼泪,于付忱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纸巾,递过来。
江熙宁只觉得意气冲上天灵盖,她用食指和中指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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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心的纸巾,在刺骨寒风下迎上于付忱的目光。
“但我还是,美的令人发纸。”
“……”
当时抱着这将是两人最后一次对话,即便是有什么也因为之后不会有什么交集而无关紧要的心态,说了这话。
谁能想到,诶嘿,和于付忱又遇上了!
现在想起来,那时逞的那口舌之快,将于付忱递纸的初衷,从安慰变成了来来献殷勤……
他该是讨厌她的才对。
江熙宁把脸闷进被子里,翻了两圈。虽然她不是美不自知的人,从小旁人的夸赞帮她建立了长得还行的认知。
但也绝然不是厚脸皮的人。
当时于付忱是什么反应来着?
那天太黑,她没看清于付忱的表情。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垂在裤边。
似乎嗤笑了一声。
江熙宁不确定有没有听错,毕竟这么久远的事情,细枝末节忘的差不多了。只记得说完这话,还没来得及后悔逞的口舌之快,网约车停在了站台前。
她飞速的钻进车里,逃之夭夭,生怕他突然来一句:你当自己是人民币了吗谁都喜欢你。
关上车门时,隔着车窗于付忱嘴唇动了动,说什么她没听清。
算了还是不知道的好,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江熙宁成功的因为一段陈年记忆又失眠了半宿。直到东方翻着鱼肚白,疲惫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江熙宁,她才沉沉睡去。
窗外的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几番交替。梦里的江熙宁在丧尸围城的末日里,也被丧尸从黑夜追到白天,白天追到黑夜。
又累又怕。
江熙宁腿肚子打着颤,又跑了二里地找了一处车站躲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睡前的回忆,梦里的车站和当时她与于付忱对话的车站一摸一样。
甚至连刮来的风都是同样的温度,相同的方向。
就在江熙宁以为甩开丧尸放松警惕时,呼呼的劲风从眼前刮过,一只契而不舍的丧尸穿夜色迅捷而出向她扑来。还来不急思考,她的后背撞上了墙。
四周的寂静被她急促的呼吸声打破,心跳在耳边咚咚作响。恐惧中她下意识紧闭着眼,生怕看见一堆烂肉。
“还我的钱。”丧尸突然开口。
啊?
江熙宁睁开眼,一双幽深的看不见底的瞳孔冷冷的盯着猎物。
这丧尸,怎么长着一张于付忱的脸啊?
不对,应该说是于付忱也变成了丧尸。
变成了丧尸还不忘追债。
江熙宁想说话,但因为呼吸太急促,嗓子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不还?”
面前的男人,舔了舔嘴唇,突然烈烈风声和男人凛冽气息铺天盖地窜入她的鼻息。
锋利的獠牙擦着她的脖颈瞬间落下。
“那肉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