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菜一汤端上餐桌,杨凌青拉着纽贝坐进餐桌旁的椅子里,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两位大厨还在厨房里摆弄些什么。
话语间隙的纽贝时不时就要转头望向厨房,漂亮的眼睛里隐隐有些水汽。
他没经历过坐在完人餐桌上吃饭的事情,在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的同时,他觉得自己应该给两位大厨帮忙。
没有非完人应该心安理得地享受完人的服务。
小狗变成半人形之后的情绪就像白纸上的墨迹,一眼望得到。
杨凌青忽然伸手,拿掉了夹在小狗右侧耳朵的助听器。
右侧的世界一瞬间归于寂静,左侧也因此显得格外清晰。
“好了,现在你该安心了。”
他听见妈妈的声音。
“抱歉突然拿掉贝贝的助听器,但贝贝你要学会心安理得享受爱你的人给你带来的好。”杨凌青觉得这是个机会,她瞬间抛掉原来的话题。
杨凌青抬手掀开桌上防尘罩,罩子下面是一瓶花。
说是花有些勉强,只是插着几只他看不出品种已经风干的花,黄的白的,还缀着两枝绿叶。
纽贝看不出这是什么。
那个花瓶被妈妈圈住瓶口拿起来。于是,纽贝看到了,上面系着的小小卡片。
是一张浅咖色的硬卡片,穿了个洞,用绳子系在瓶口上。
“这个竟然是你捡的吗?我随手摸个道具而已。”
纽贝不知道妈妈何出此言。但随着妈妈惊喜地把那个花瓶拿得离他们又近了一点。
卡片上的内容由此显现——
铁画银钩、遒劲潇洒的字迹,写着:贝贝第一百零一次捡的花和叶。
话题在杨凌青这里从来都是囊中取物,她瞬间想到饭后活动,“贝贝现在还喜欢捡吗?等下吃完饭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去散步?”
“不过本来是想带贝贝去买衣服的,贝贝想先选哪一个?”
贝贝,贝贝不知道——
事实上,从看见卡片上的字开始,纽贝已经大脑放空有点宕机的状态。
玫瑰耳小幅度在头顶抖了抖,难言的羞涩让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那张卡片拽下来塞到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地方。
尾巴难耐地在身后一圈一圈盘成圆圈。
青哥怎么会把这种东西留在桌子上,第一百零一次,也就意味着之前还有一百次。
心尖酥酥地,他觉得自己心尖成了第二条尾巴,在胸腔里卷巴卷巴盘成球状。
已经擅自安排好的杨凌青本就不需要纽贝回答,“我们还是先出门去逛一逛,傍晚回来再散步,晚上的空气氧含量比较高。”她拍板决定。
“——妈妈,我,”纽贝不忍心打断对方兴致勃勃的模样,“我还不被允许外出。”
头顶的耳朵几乎伏在脑壳上,看起来就很沮丧。
他移开视线,让自己尽力不去看身边人的表情。
是他没好好恢复,才会让妈妈的希望落空。
“那也没关系的,贝贝,妈妈可以和你窝在家里看电影。我记得贝贝以前最喜欢卡通片,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我们一会正好可以试……”
杨凌青几乎瞬间敲定了下一个活动,没有责怪,没有沮丧。
小狗被对方的情绪感染,很快从囿于自责的情绪怪圈里解脱出来,他抿唇笑笑,轻轻歪头蹭了蹭妈妈的肩膀。
他喜欢妈妈,这种喜欢和过去每一次好像都不一样。
他胸口暖暖的,尾巴在身后摇得快出残影。
“对了!差点被贝贝带偏了!”从不责怪自己跳脱的杨凌青又拿起被两人忽略一阵的花瓶,她指着花瓶里的花,开口道:“在妈妈、爸爸和青柏眼里,贝贝就是花瓶里的花。爸爸妈妈和青柏很喜欢浇花施肥修叶驱虫,而贝贝呢,作为一朵花,只需要好好成长就可以了。”
贝贝定定地看着花瓶里那几枝花,那只是几枝很普通的花,甚至已经不新鲜了。
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
小时候,似乎有人说过,他比花还要漂亮几分。
杨凌青讲完,又怕自己给小狗压力,她依稀记得以前小狗确实很重视外貌。
她很快补充上,“不过这朵名叫贝贝的花,开不开花、开什么样的花,对妈妈爸爸和青柏来说,都是值得骄傲、值得珍惜的宝贝。”
“唔,贝贝可能不知道,妈妈叫的贝贝一直是宝贝的贝哦。”
女性独有的嗓音很柔和、很温柔。在情感一事上,女性的敏感能力仿佛是上天的礼物,她们知道如何识别、如何感受、如何改变拥有不同情感的人。
她的温柔是具象的,是轻轻的嗓音,是柔软到刚好服帖心情的话语,是浸润了空气好似树柏般旺盛生长的爱意。
贝贝弯下腰,低下头,做了个大胆的举动。
他主动拥抱了妈妈。
用完人的方式告诉妈妈,他很开心。
“过去贝贝受委屈啦,以后有妈妈在,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贝贝,你对象也不行。”
沉浸在感动之中的小狗,这番讲在他失去了助听器的右耳的话他只隐约听了个大概。
但他知道这话里蕴含着巨大的绵善和温软。
他因此觉得,自己是世界上对妈妈来说最重要的小狗。
两位大厨终于一前一后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纽贝正眼眶红红地坐在座位上。
“怎么了?怎么哭了?”宋青柏不假思索拉开纽贝另一侧的椅子,单手环过纽贝身下椅子的靠背。
稍稍一用劲,整只小狗就被拽到他身侧。
“助听器呢?怎么拿下来了?”几乎在小狗到他身边的瞬间,宋青柏看到对方耳朵上缺掉的东西。
他看着自己的妈妈,眼神和话语用截然不同的态度询问。
本就因为面试和儿子生闷气的杨凌青一翻白眼,把桌子上的助听器推过去。
宋青柏还着小狗,用另一只手给纽贝戴上了助听器。
缓了好一会儿的纽贝清清嗓,声音浸过水般软软的,“妈妈说她喊的贝贝是宝贝的贝。”
纽贝选了个最容易讲的说出口。
他知道宝贝是什么意思,带他时间最久的那个教练就总是这么叫他的对象,宠溺的模样纽贝记得很清楚。
“我叫的贝贝也是宝贝的贝。”宋青柏不甘心被他妈抢跑一段。
“爸爸也是哦。”坐在餐桌另一边的宋柏俨也不甘示弱。
“不讲不讲了,一会儿菜该凉了,先把饭吃了再说。”
眼看着小狗眼眶又要发红,桌上三个人手忙脚乱开始转移话题。
“庆祝我们贝贝复健成功!”
三杯红酒碰上了一杯苹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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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限于小狗的身体,家里这几天一直以复健和餐补为主,虽说小狗就在那里,宋青柏却不敢贸然靠近。
万一呢?
万一是美梦一场,谁能赔偿他这短暂沉溺里无数的喜悦。
现在,最亲的家人就在身边,最爱的爱人咫尺之间。
这间沉寂了两年的屋子里再次焕发出欢声笑语,那声音清透悠远,穿过时间送到了两年里每一个时刻消沉颓丧的宋青柏身边。
明明红酒的度数不高,宋青柏却觉得自己头晕目眩,握着小狗的手腕不知人在何处。
他终于又拥有自己的小狗了。
饭后几个人情绪状态一直比较高,看不出一丝疲惫。
杨凌青正拉着纽贝讲过去宋青柏小时候的糗事,她一茬接一茬,仿佛话题永远不会断。
“你妈这些话,翻来覆去讲。”
宋柏俨耳朵要听起茧子了,他悠悠拿起桌上的啤酒又抿了口。
“那不是有没听过的吗。”宋青柏微扬下巴,视线里的人笑得肩膀抖动,头发逃出苹果发夹在脸庞跳动,灯光下那张脸还是有些过白,但精气神比前两天好多了。
没人能不爱那张脸上的笑颜。
宋青柏最不能。
他一刻也没法错过。
“贝贝啊,妈妈真的好想你。”喝得上头的杨凌青伸出手用了点劲在纽贝脸上来回揉搓。
“窝在的,妈妈。”
唯一饮料只有苹果汁的纽贝耐心安慰妈妈。
“你是妈妈见过的最乖的小孩啦!以后可以不用这么乖的,试着做个不懂事的小孩,让妈妈帮你擦擦屁股好不好呀……”
想到小狗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可能再也不会张开眼叫她妈妈。杨凌青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被凌迟,那疼痛是绵延不绝的。
两年间,她都没再敢进过那间睡着纽贝的屋子。
“不要再吓妈妈啦。”
她终于还是抱着纽贝哭出了声。
纽贝顺着对方的姿势撑在地上接住对方,妈妈哭得很伤心。
纽贝用手心捂热自己的右手的手指,轻轻地替妈妈擦掉眼泪。
“对了,妈妈的礼物都没送出去呢,之前那个两年前坏了——”她又忍不住啜泣一声。
“阳绿玻璃种翡翠手镯,妈妈给贝贝买了个更好的,送给妈妈的儿媳——嗝——”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同步起身。
一个去扶杨凌青,一个去抱纽贝。
“我给贝贝戴上试试,妈妈喝醉了。”
宋青柏动作很稳很快,他把纽贝抱到自己的怀里,背对着杨凌青,把杨凌青放在毯子上的首饰盒拿过来。
“贝贝伸手。”
还没反应过来的小狗看到妈妈被爸爸扶住才刚放下心,手腕上骤然多出的物件冰得他一激灵。
他低头,就看到——
柔和的灯光下,那枚玻璃种阳绿翡翠手镯静静地挂在他的手腕上。手镯的边缘被打磨得无比光滑,触感温润,戴起来很舒服。
手镯透明纯净,将落在手镯上的光线吸收,又给予其更柔和的反射。
镯中的阳绿,初春的嫩叶,盛夏的森林,是小狗很喜欢的东西。
手镯沉甸甸的,初时有些不习惯,但稍微一感受,小狗很喜欢。
会喜欢一辈子的那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