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谢司危浑身湿透,脸白得像是打了一层蜡,连眼角那颗朱砂痣颜色都黯淡下去了,要不是胸前还有起伏,沈摇光都以为自己刺杀反派的计划成功了。

    “小七,你怎么可以把谢公子推下去!”萧天权脸色铁青,堪比拿了晚八点档狗血剧本的男主。

    你抱着的是反派,剧本拿错了吧?

    “我不是故意的,是我脚滑,不小心撞到了谢公子身上。”沈摇光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成了蚊子哼。

    反派不死,就是主角死。

    她还不是为了萧天权能顺利活到大结局,先下手为强。

    “若非我及时赶到,今日你闯下大祸了。”萧天权只见到沈摇光撞谢司危了,到底是故意,还是脚滑,只有沈摇光自己清楚。

    他把谢司危放在地上,双手用力按压他的胸腔,迫他逼出吞进去的水。

    “他不是没死么?”沈摇光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遗憾。

    萧天权心头火起,反省自己身为兄长,是不是对这个师门中最小的师妹太过娇纵了,才叫她不把人命当回事。

    “这笔账我回去再跟你算。”

    谢司危阖紧的眼皮下方眼珠子滚动着,“哇”地吐出口水。

    “嘎嘎。”大白姗姗来迟,拍着翅膀小跑到沈摇光身边,惊讶道,“这才一会儿不见,谢司危怎么只剩半条命了。”

    “鹅子,书上说的是真的,谢司危他怕水。”沈摇光掐着下巴在谢司危身边蹲下。

    “单是怕水,不见得这么惨吧,看着倒像是旧伤发作了。”

    谢司危身上确实有旧伤,在他还是个婴儿的年纪,曾被星辰剑的星辰之力所伤,这伤留在他身上至今未痊愈,每隔一段时间就发作,导致他从小体弱,成了个世人眼中的病秧子。

    “谢公子,你怎么样?”萧天权扶着谢司危坐起,帮他拧干衣服上的水,却惊讶地发现他的体温在急速降低,皮肤上肉眼可见地凝结出一层霜花,“这是?”

    “冷。”谢司危蜷缩起来。

    这是发病了。

    萧天权问:“谢公子可带药了?”

    谢司危迷迷糊糊地摇头。

    没药血也行。

    沈摇光和大白不约而同冒出了这个念头。

    星辰剑取星辰碎片铸造而成,乃天下至阴至寒之剑,谢司危体内残存着星辰之力,发作起来便会呈现出低温状态,不及时采取措施,等霜花覆满全身,会血液凝冻而死。

    大妖吃人喝血并不只存在于传说,这个世界的妖大多为恶,吃人心喝人血是司空见惯的事,谢司危偶尔也会吸取人血,借助人血化开体内的寒气。

    对他来说,血比药更有用。

    毕竟身上流淌着一半人类的血,谢司危饮血时不像其他妖怪那般活生生撕扯开猎物的身体,或是在他们的脖子上生啃出一个血洞,弄得血肉模糊。

    谢司危饮血非常优雅,像上次沈摇光撞见的那般,伸出的藤蔓紧紧将猎物缠绕,倒刺扎入皮肉,瞬间吸干全部血液。

    不说萧天权不知道谢司危是半妖,需要吸血才能活命,便是萧天权知道,也不会放任他去残害他人性命。

    沈摇光幸灾乐祸地想,哦豁,这次不用她动手,谢司危真的要完蛋了。

    事实上,沈摇光高兴得太早了。

    萧天权虽然不知道谢司危是半妖,但通晓些内情,比如谢司危这病症来自星辰剑的星辰之力。

    知道病症的来源,就可对症下药。

    他盘腿坐好,双掌抵住谢司危的后背,将自己的真气渡入他的体内。

    萧天权修的是一套纯阳心法,这套心法刚好克制星辰之力的寒气。

    伴随着纯阳真气源源不断地进入体内,谢司危身上的冰霜一寸寸融化开来,惨白的面孔浮起红晕,终于有了活气。

    待那些寒气尽数化开,萧天权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惨白,眼底一圈乌青,像是熬了个三个大通宵。

    沈摇光无语至极,掏出一张帕子,替萧天权擦汗。

    萧天权说:“也帮谢公子擦一擦吧。”

    谢司危还昏着,是真昏还是假昏,就不得而知了。沈摇光拿帕子擦他的脸,心中杀意不减,藏在袖中的短刀蠢蠢欲动。

    趁反派病,要反派命,这简直是天赐的刺杀反派良机。

    萧天权杵在这里太碍事了,沈摇光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踹进海里。

    “小七。”

    “小七!”

    萧天权的声音将沈摇光从幻想中扯回:“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谢公子的病情。”

    “他已经没事了。”萧天权见沈摇光关心起谢司危,先前那股火气消了下去,“这次幸好有我,人命关天的事,下次不可再如此胡作非为。”

    萧天权还是没有信她的那通狡辩。

    沈摇光胡乱“嗯嗯”应了几声。

    谢司危情况已稳定,萧天权将他背起:“走吧,先去干正事。”

    路上,大白在前面带路,沈摇光在后面跟着,眼睛时不时瞥一下谢司危的后脑勺。

    萧天权把谢司危看得太紧了,搞得她都没机会下手。

    萧天权注意到沈摇光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谢司危,不由问:“为何这么讨厌谢公子?”

    “哪有。”

    萧天权眼神不容她撒谎。

    “没有规定不许讨厌他吧,他一个大男人长那么漂亮,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师兄,你听我的没错,女人的直觉非常准。”

    沈摇光想把谢司危杀人的事告诉萧天权,又不太确定谢司危现在有没有偷听,保险起见,她还是模棱两可地劝了几句。

    “长相是父母给的,怎可单凭外表去评定一个人的好坏。”

    “有句话叫做相由心生。”

    “依你这么说,谢公子相貌不俗,应当是个好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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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像把自己绕进去了。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小鱼的老家门口,大白一个纵身飞起,踹得门板震了两下

    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拉开,走出来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不耐烦地说:“我爹妈打渔去了,要找他们晚上再来。”

    “我们找的就是你,海生。”沈摇光道。

    “找我?”名为海生的青年,阴沉的脸上生出一丝愕然。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找海生了。

    所有人都知道海生是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生怕与他扯上关系。

    八年前,小鱼父母把小鱼卖进穆家当儿媳妇,凑钱让海生进县城读书。

    海生只是比同村的孩童聪慧了些,多认得几个字,进了私塾以后,同窗多为富贵出身,从小在诗书的浸染下,开口就是引经据典,将他衬托得黯然无光。

    自卑和贫穷的双重冲击下,海生读书的梦碎了,把钱财挥霍一空,还招惹上当地的流氓,被私塾退学了。

    退学以后的海生不敢回家,终日在街头游荡,那伙流氓威逼利诱他问家里要钱,要不到就骗,如此过了大半年,终于被父母察觉出不对劲,找到县城里,得知他已被退学,父母气得毒打他一顿,将他领回家中。

    回到家的海生整日游手好闲,靠父母早出晚归养活着他,荒废了八年的光阴,早已成了村子里远近闻名的光棍。

    沈摇光说:“我们是穆家的人。”

    “你们是穆家的人?”海生闻言,脸色一变,抄起门后的扫帚朝沈摇光和萧天权挥了过来,“你们这群害死我姐姐的凶手,还有脸上门来,今天我就替姐姐讨个公道。”

    沈摇光躲到萧天权后面,阴阳怪气道:“卖掉你姐姐的是你父母,挥霍你姐姐卖身钱的是你,你替你姐姐讨公道,也不怕你姐姐嫌晦气。”

    扫帚狂飞乱舞,大白追着海生嘎嘎叫,场面一时乱哄哄的。周围不少邻居打开窗户,探出一张张看热闹的脸。

    海生举着扫帚的手僵在半空中,人虽不追了,嘴还硬着,反驳道:“她是我姐姐,我怎么就不能讨公道了?杀人偿命,有钱了不起吗?”

    “你要讨公道也行,这位是穆家二公子,你姐姐有什么冤屈,不妨当面对质。”沈摇光指向萧天权。

    萧天权愣了下,没有反驳。

    沈摇光的脑子转的比他快,这么说自有她的道理。

    海生冷笑一声:“你当我没见过真正的穆家二公子?当初穆家大公子与我姐姐成亲,不能亲自来,还是二公子代为迎亲的,他生得根本不是这个模样。”

    “原来是二公子代大公子迎亲的啊,那你姐姐当初看到二公子,一定以为自己要嫁的是他。”沈摇光意味深长地说。

    “姐姐当初是挺高兴的,爹妈不让我说出真相,怕她不肯上花轿。”海生挥着扫帚,“走吧,走吧,不是穆家的人,又不给我钱,少赖在这里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