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奶奶”这三个字有足够震慑力,蔺雨落明知是玩笑话,却吓白了脸。蔺书雪看她神态如此,就拉着她手说:“逗你呢。”
“我知道,我…”
“你什么你?谁想跟你生似的。”顾峻川在一边说她:“老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要孩子不看基因的吗?”
“你快闭嘴吧!”蔺书雪起身打他:“你基因好到哪了?为了拌嘴赢口不择言,有你难受那天!”
顾峻川被蔺书雪要求噤声,被迫坐在那翻杂志。厨房里乒乒乓乓可能是在剁肉,蔺书雪指了指顾峻川,示意他不要再胡说八道,起身去了厨房。
顾西岭在剁排骨,按照他的习惯,排骨要剁很小块才能入味。他站在那里,一把年纪肩膀后背都没垮,背影看起来不输年轻人挺拔。顾峻川的身姿是遗传了顾西岭的。蔺书雪去一边捏了一块西红柿吃,而后靠在那看着顾西岭。
顾西岭是不允许自己有白发的,他常年染发,头发要梳得利索,一切都很精致,只是手背上长出一块老年斑来。
蔺书雪恍惚想起差不多四十岁左右的时候,顾西岭发现自己长了第一根白头发,着实难受了好几天。蔺书雪要帮他拔掉,他说拔一根长十根,你用剪刀帮我剪一下。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顾西岭突然说:“传言都是假的。”
“住到一起出双入对是真的吧?”
“是。”
“之前说好出轨的人净身出户,你认不认?”
顾西岭没说认也没说不认,只是把蔺书雪往厨房外推:“你去外面等着,你闻不了油烟。”
蔺书雪也不跟他纠缠,真的就退到厨房门口。她跟顾西岭已经无话可说了,也吵不起来,她单纯就想把事情聊了。顾西岭认账,她给他留点养老钱;顾西岭耍混蛋,她就跟他没完,就这么简单。
都说婚姻是一本糊涂账,但蔺书雪偏要把它算清楚。没有人规定到了六十岁就要装糊涂到死,她哪怕到了八十岁都要把一切弄清楚,进了棺材她都要顶开棺材板出来当个明白人。
她蔺书雪就是这样的人。
蔺书雪的注视快要把顾西岭的脊背烧透了。但他装作无事发生,也装的一手好糊涂。排骨下锅翻炒,爆出香气来,他顺手拿锅翻个,动作熟练。
加汤慢炖的时候他对蔺书雪说:“你怎么做我无所谓,但你为了这点家产让我儿子娶这么一个女人,我不认同。你拿我儿子的婚姻当儿戏。”
“你儿子不是谁逼就能结婚的。”
“我看
未必。”顾西岭一边擦手一边说:“你别拿我当傻子咱们都是过来人。别人是真夫妻还是假夫妻咱们都不瞎能看出来。你找那儿媳妇跟你一个姓书都没读好跟小川在一起像两个世界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用我说吗?”
“你才回来几天啊?你一眼就看明白了?你要有这能耐还至于犯那么多糊涂?”蔺书雪切了声:“待会儿吃饭你好好说话有什么话等孩子们走了我跟你慢慢说。”
“我本来也没准备说什么。一家人在一起不容易。说到底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一家人。”
顾西岭还真的做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甚至很热络给蔺雨落夹菜主动找话题追忆往昔。一顿饭下来蔺雨落把顾峻川的事听个七七八八。
顾峻川十三四岁起就收到情书十五六岁的时候放学被学姐拦住请他吃披萨十七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喜欢一个女生偷偷踩人家的影子兴奋到半夜睡不着。这些被顾西岭当玩笑话讲出来蔺雨落听得津津有味总觉得又抓住了顾峻川小辫子下次再打嘴仗的时候有新素材了。
当顾西岭说到顾峻川从小就喜欢成绩好的女生的时候蔺雨落郑重点头。在回去的路上她真诚祝福顾峻川:“我真心希望你下次结婚的时候能得偿所愿。娶一个你真心喜欢的成绩好的、跟你聊得来的姑娘。”
她在席间听了那么多顾峻川的故事听到后来自己都替他委屈起来:明明期待一场真正的爱情和神仙眷侣一样的婚姻最后却要跟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结头婚。她拍拍顾峻川的肩膀表示原谅:“顾峻川我能原谅你原来对我恶语相向了。我要是你我肯定也受不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蔺雨落的态度太好笑了等红灯的时候顾峻川看她好几眼心想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惹人烦的人:“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顾峻川一脚油门出去了:“你也配同情别人?”
“你要是这么说就是奔着吵架了。”
“你自己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这人分不清好赖。”
“你这人就会火上浇油。”
蔺雨落有心给他几句想到几分钟之前还发誓以后不跟他吵架就咬住嘴唇看向车窗外不再说话。她觉得席间蔺书雪有一句话是对的:拌嘴跟吵架不一样拌嘴不走心
蔺书雪打来电话问他们
是不是到家了,顾峻川回她快了。顺道问她心情怎么样?她说你爸喝多了,睡着了。
顾西岭的确是睡着了,他睡前说蔺书雪你放心,我不会去你房间碍你眼,你睡你的我睡我的。蔺书雪不接他茬,路过他房间的时候听到他轻轻的鼾声。
深夜蔺书雪察觉到异样,从睡梦中睁开眼,看到顾西岭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玩手机,亮光照在他似笑非笑的脸上,眼睛里有寒光。
换个人就要吓死了,但蔺书雪不怕,她翻个身面对顾西岭的方向,小声说:“我如果猝死,钱就都落你兜里了,就你会打如意算盘吗?
顾西岭按开了灯,笑了起来:“老婆你说什么呢?咱们好久不见,我想你了。
“你把灯关了。
“你原来不就喜欢我这张脸?顾西岭躺在蔺书雪旁边,去抓她手:“不公平啊,我都见老了,你怎么还那样。他的手划过她脖颈,落在她睡衣的细带子上,轻轻一拉,蔺书雪就察觉到胸前一凉。她盘腿坐起来看着顾西岭:“你还能行吗?你要是还能行,咱们就试试。
蔺书雪动手解他睡衣扣子,一颗一颗很慢很慢:“用吃药吗?我记得你前几年兜里总是揣着药,生怕别人说你不行。
“你以打压我为乐吗?顾西岭握住她肩膀,把她往怀里带:“对付六十岁的你,绰绰有余。
蔺书雪突然甩出一嘴巴到他脸上,那一声响把黑夜都穿透了。没人能想象六十岁的蔺书雪能甩出这样的巴掌来。她在顾西岭错愕之时把他按回到床上,手掐住他脖子,任顾西岭的手怎么掐她捏她腿怎么踢蹬她她都不松手。
蔺书雪的手更加用力,死命掐住顾西岭脖子,狠狠说道:“我给你脸你就见好就收,你要是配合我,你能有个养老钱。不配合我,你看看你能不能拿到一分钱!
“别惹我顾西岭,我分分钟就把你送进去!蔺书雪的目光跟顾西岭进行了一场生死之战,她不怕输也不怕死,只要到她手里的东西别人别想拿走。她一如既往地凶狠,贴着顾西岭脸颊嗤笑:“我蔺娘子的外号不是捡来的。你给我记住。
蔺书雪松开手,从顾西岭身上下来。因为刚刚发了狠,身上出了一层汗。顾西岭躺在那无声无息,半晌后突然笑了。
他快笑出眼泪了,对蔺书雪竖起拇指:“蔺书雪你是这个,你想把我送进去,你真以为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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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呢。想让我净身出户,做梦吧!我还真就坦白跟你说了,孩子,我有了,比顾峻川惹
人疼;家我也有了,比这个破家好。你想拿捏我,等你死吧!”
顾西岭从床上站起来整理衣服,对蔺书雪说:“六十岁了,别不服输,你花再多钱在身上,皮肤也懈了。你就算赢了我能怎么样?到头来一样要孤独终老。”
蔺书雪哼了声,穿好睡衣躺回床上。顾西岭说的任何话都伤不到他,他强弩之末了,不然也不会来这一出。
在云南的时候,穆力尧曾与她讨论婚姻。因为他始终怀疑婚姻,所以好奇蔺书雪当年走进婚姻的契机。
安全感。蔺书雪是这样回答他的,那时觉得有安全感,两个人比一个人更容易混日子。穆力尧问她是否后悔当初的选择,她说我不后悔,没有人在开始的时候就能预见到未来。蔺书雪不会后悔,她只会前进。如果犯错了,她就去纠错。纠不了,就鱼死网破。
她学不会圆融,她在商场摸爬滚打一辈子,她就不可能圆融。顾峻川遗传了父亲的挺拔身姿,也遗传了母亲的性格。只是蔺书雪历练出来了,懂得变通和隐藏,顾峻川不会。爱他的人要爱死他,恨他的人恨死他。
当蔺书雪扼住顾西岭脖子的时候,顾峻川从睡梦中醒来,他觉得透不过气,索性拿出从苏景秋那打劫来的酒,去到阳台上喝酒。
马上进入十月,深夜空气凉爽,因为灯光黯淡,天上渐现几颗星。顾峻川在独酌。顾西岭提起他从前的时候,他觉得那从前是陌生的。但关于从前的种种心情,却突然拨开他心灵的厚重迷雾,现出一点形状来。
那是他少年时代无怨无悔爱一个人的单纯和热烈。
顾峻川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再遇到那样的爱或那样的人了。他少年时代憧憬的感情并没有到来,而他在世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因为心情这样的颓败,让他的背影格外孤独。
蔺雨落去卫生间,被阳台上的背影吓一跳。她声音都抖了,喝出声来:“谁!”
顾峻川在月色下回头,对她举起酒杯:“要是坏人你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蔺雨落抚着心口让心跳慢下来,走到他旁边问他:“你怎么不睡觉?”
“想喝点。”顾峻川对她举举杯:“来点?”
“就一口。”蔺雨落要去拿酒杯,被顾峻川拉回来,他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她:“就一口,别占新杯了。”
“哦。”蔺雨落在他的注视下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这酒很好喝,她再喝一口。身体微微发热,可以抵御夜凉。她站在距离顾峻川一臂远的地方,也抬头看了看星星,再去找酒杯的时候撞上顾峻川的目光。
蔺雨落没见过这样的顾峻川,他看起来有一点难过。就连平素凶狠的眼神,都带着亮星。她困惑了。
所以当他的指尖触到她眉间的时候,她没躲,却微微偏过脸去,脸颊贴合他掌心。他温柔的碰触像她儿时在树下纳凉,树叶搔过脸庞,风带给她安慰也带给她好眠。
顾峻川的指尖就像那片叶子,点在她的眉尖,又去到她的鼻尖,唇畔,临摹她嘴唇的弧线,停在她嘴角。
蔺雨落微微张口,咬住他指尖,目光清澈温柔,像在回报这片叶子的温柔以待。
他们都困惑、都伤心,都在这个夜晚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所以当顾峻川把她拉进怀里,她没有挣扎。她的后背靠在他的胸膛,他的鼻息贴在她耳骨,而当他的掌心贴着她脖颈要她回头之时,她微微回过头,含住他的舌尖。
轻轻一下,眉头皱起,彻底陷入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