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这些话,自然被吴容秉听在了耳中。

    但因已经知道了继母姜氏的心思,再听得这些话时,吴容秉也见怪不怪了。

    说话之人,是他曾经在县学读书时某个同窗的弟弟,他蹭跟着自己哥哥见过他,所以认得他。

    但吴容秉并未上前去搭话,而是只目不转睛往前走去。

    这家书舍叫毓秀书舍,从前他是这里的常客,书舍的老板若没换的话,同他也是旧识。

    他当年在县学里读书时,曾无偿帮这书舍抄过几本书。他想,若这老板能念些旧情,今日这差事好办,价格也好谈。

    吴容秉才走进门去,那书舍掌柜的就立刻把人给认出来了。

    “你是……吴秀才?”那掌柜的似是不敢信般,自己抬手使劲揉了把眼睛,又再细细将面前之人打量,见自己的确是没看错后,他既激动又热情,一直搓着自己手,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吴秀才,当真是好些日子没见过你了。”

    吴容秉笑着冲他颔首,倒是大方解释:“这些年因在家静养,都未曾出过门。”

    那掌柜的自然瞧见了吴容秉腿脚上的不便,于是立刻扶他在一旁圈椅上落座。

    “你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实在是可惜。”掌柜的遗憾叹息。

    吴容秉倒不愿再悲春伤秋,也不愿再去感叹过去的不公。一番寒暄后,他便直入了正题。

    “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请掌柜的帮忙。”

    掌柜的立刻从悲伤情绪中走了出来,立刻问:“什么事?吴秀才只管说一声,我若能办得到,一定不推辞。”

    吴容秉问:“近来书舍里可需抄书?”

    掌柜的望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然后立刻应道:“有有有!我们书舍,正缺你这样有学识的人抄书呢。”又说,“这怎么能是我帮你忙?这可是你帮我们的忙。你的字,可比一般的读书人值钱多了。只要你肯屈尊抄这个书,我去和老板说,价钱方面必不会亏待。”

    如果是以前,吴容秉大概都不会收这个抄书的钱,更别说让书舍多给他钱了。但现在,人家如果在能承受的范围内多给,吴容秉不会推辞。

    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如今既缺这个钱,吴容秉自不会再在意什么自尊。

    “多谢周掌柜。”

    因吴容秉不便再多跑一趟,所以,周掌柜先把需要抄的书给了吴容秉。并说了最低能给的价钱,等到时候抄好了送来时,再结银子。

    全程叶雅芙没说过一句话,但事情谈得意外顺利。

    这也是第一次,叶雅芙直观感受到了属于读书人在这个世道的地位。

    读书人赚钱,就是好赚啊。

    虽然不能靠他抄书发家致富,但至少能赚到钱。有了这个钱,正常过日子不成问题。

    “你可真厉害。”从书舍出来后,叶雅芙不吝啬的夸赞他,“我都没见过你这样厉害的。而且我看那书舍掌柜的很尊重你,肯定是因为你很有学识他才这样的。”

    总之夸人又不需要钱,又损失不了她什么。多夸夸他,给他提供好情绪价值,他会更有自信。

    他有自信了,一切就会往更好的方向去发展。往后他出息了,发达了,念在昔日里她对他好的份上,也会多多照拂自己不是么?

    但吴容秉听着这些夸大其词的夸赞,却是有些接受不了。

    “往后还是不要这样夸我了。”

    叶雅芙:“我可没夸你啊,我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但如果你不喜欢我说这些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吴容秉看她一眼,见她神色正常,并非是生气的样子,他也就没再多解释什么。

    吴容秉没什么要买的,他今日来镇上就是为找抄书的活儿。但想起昨儿她说的话,便问她:“你可有什么需要买的?”

    叶雅芙想好了,大件儿的话,她就想买个可以泡澡的浴桶。

    马上入夏了,若不能日日洗澡的话,她怕是过不下去这日子。所以,旁的可以先不添置,但浴桶是必须的。

    另外,就是她想给吴容秉买个轮椅。

    浴桶应该不值太多钱,就是不知道轮椅价钱几何了。

    叶雅芙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告诉吴容秉,吴容秉沉默了会儿后,只说:“先去看看浴桶。”

    浴桶多的是,叶雅芙比了几家的货后,又还了价钱,最终以五十文的实惠价格买到了只她心仪的木桶。

    但轮椅并不常见,叶雅芙去问了好几家,都说没有这种东西。

    想来也是,这葵花镇毕竟是小地方,轮椅这种东西比较复杂,且也贵,一般商铺肯定不会卖。

    瘸腿的又有几个呢?一般伤了腿的,如果家境还可以的话,家里肯定会选择医治。如果家境不太行,没钱治腿的话,就更不会费钱买轮椅了。

    问了一圈也没问得到,叶雅芙最终选择放弃。

    吴容秉之前之所以迟疑,正是因为知道这镇上大概是没有这些东西卖的。现在见妻子无功而返,倒也不意外。

    但叶雅芙却不肯放弃:“回头寻个厉害些的木匠,找木匠帮忙打造一把。”

    吴容秉却说:“再说吧。”

    好不易带康哥儿来镇上一趟,又见时辰还算早,叶雅芙便带康哥儿去了成衣铺,打算为他裁做两身新衣裳。

    大人就算了,她看吴容秉身上的衣裳虽都旧了,但却是合身的,还能凑合穿。

    但小孩子长得快,别说一年下来了,一个月下来衣裳都得短一截子。马上入夏了,给他做两身新的,正好一洗一换。

    成衣铺里没有正合康哥儿身的,叶雅芙就先选好布料,又让裁缝给康哥儿量了尺寸。付了定金后,又约了个时间,打算到时候来拿。

    康哥儿知道是给自己做新衣裳的,开心得一直笑。

    叶雅芙抱着他脸就吧唧亲了下,又去干货店里买了饴糖给他当零嘴儿。

    想着中午包饺子吃,于是叶雅芙又去买了肉和菘菜,中午打算包猪肉菘菜馅的饺子吃。

    若不是约好了让张郎中帮忙给吴大郎看腿,怕误了时间,叶雅芙是打算中午带康哥儿去下馆子的。

    忙了一遭,等回医馆,恰好冯桂花夫妇也已忙完,正歇着喝茶。

    瞧见他们一家三口逛街回来了,张桂花夫妇二人立刻起身迎来。

    除了康哥儿年纪小,不懂事外,四个大人中,也就吴容秉最镇定。

    “你先坐下来。”张郎中说。

    叶雅芙立刻扶着人坐下后,张郎中蹲下身去,要替吴容秉脱下鞋袜。

    吴容秉本能的反应是阻止。

    一是因为这些年,自己的这只残脚只有自己见过,一时还难以接受随意让外人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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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是,对他来说张郎中是长辈,身为读书之人,识礼,便也难接受一个长辈在他面前屈尊,为他脱鞋袜。

    虽然他是医者,这些于他来说,是分内之事。

    张郎中是个性格温柔平和之人,见状便说:“既做了决定要治腿,这是必须迈出去的第一步。容秉,你如果还没准备好,也可以再等等。”

    吴容秉沉默片刻后,却说:“我自己来。”

    可他受了伤的这只腿使不上力,抬不起来。而要脱的,又正是这只腿上的鞋袜。

    纵他身子已经弯得很下,却仍然没够着那只脚。

    一旁的叶雅芙看不下去了,直接弯腰蹲了下来:“我来吧。”

    吴容秉伸出去的手立刻下意识攥握住她手腕。

    “疼、疼疼……”叶雅芙吃痛,龇牙咧嘴。

    吴容秉见状,立刻松了手上力道。

    “对不住。”吴容秉向她道歉。

    叶雅芙是真觉得疼,而不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哄他松手的。刚刚手腕被他捏住时,那腕儿处跟要断了似的。

    不过这会儿,他松了力道后,腕部得到缓解,也就好多了。

    “你也别推三阻四的了,一会儿来看病的人又多起来,张叔可没空再管你。”叶雅芙多少有些不高兴了,于是话也说得不客气起来。

    吴容秉垂着脑袋,倒把她话听进去了。

    “那就劳烦你了。”他对叶雅芙说。

    叶雅芙倒不觉得这是劳烦,举手之劳而已。

    这会儿得了他准许后,她立刻三下五除二就褪去他鞋袜。

    人的腿若常年不走路,肌肉会萎缩。吴容秉此刻这条受了伤的腿就是这样。

    不但小腿有着属于病态的纤细,且脚踝处凸出来了一块儿,一看就是骨头断了没接好,长歪掉了。

    张郎中握住其脚踝,细细看过后,又用手去摸他脚踝处的骨头。摸过之后,不禁蹙起眉来。

    “脚筋没断,是骨头断了。”既是这样,他就有个问题难以理解了,“当年这种情况,但凡有些经验的老郎中,都是能治好的。怎会……”怎会当年吴家放出话来,说是腿受伤太重,治不好呢?

    因吴家当年另去别处给请的大夫,没喊他去,他也就没多这个事。

    后来,听说是难治,花了钱也可能是钱打水漂,他以为是伤到了脚筋。

    没想到,只是骨头问题。

    而当时,时机正好的时候,没有立刻把断了的骨头用夹板固定住正骨,现在骨头已经歪着又长起来。这个时候若想再治,得受常人所不能受之苦。

    而且,他恐怕还没这个医术。

    得去寻县城,或是省城里更有经验的大夫来治才行。

    “怎会什么?”见丈夫话说一半不说了,冯桂花便追问,“怎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吧?”

    她冷哼:“肯定是那姜桃的主意!她故意的。故意不肯给容秉这孩子治腿。那个女人的心可真是恶毒!”

    吴容秉已经不觉得稀奇了。也知道,这个继母恐怕要比他认为的还恶毒。

    甚至,当年的那场所谓的意外跌落山崖,也不一定是意外。

    是人为的,也未可知。

    “张叔,我这腿还有得治吗?”吴容秉平静着问。

    闻声,叶雅芙和冯桂花也俱等着张郎中看,都在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