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孙嬷嬷脚步匆匆地从侧门离开沈府,她是管事嬷嬷,时常要出门办事,侍卫不会盘问她。

    看到门外停留的马车,她走上前敲了敲车壁:“姑娘,到了门口怎地不回去?反而让人喊老奴出来?”

    “你先上车。”沈乘月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孙嬷嬷掀开车帘,立刻嗅到了一阵血腥气,心头一跳:“姑娘?你受伤了?”

    沈乘月倚在车壁上,右手按着侧腹部:“嗯,受了点伤,不严重,你别担心。”

    “怎么回事?!”

    “沈瑕让我帮个忙,去她外祖父楚征府上偷一样东西,”沈乘月苦笑,“是我托大了,原以为一座废弃宅邸,就算有人看守,也不会太过认真。”

    孙嬷嬷吃了一惊:“姑娘您怎么能掺和这种事?”

    “因为我不总是理智的,我偶尔也会做一些坏决定,”沈乘月耸肩,“再加上沈瑕的语气太真诚,而我恰巧又有那么一点好奇心。”

    “……偷什么东西?”

    “她母亲曾经与其他人的来往书信,沈瑕说她太过思念母亲,想取来留个念想。”

    “可是……楚姨娘的笔迹,沈府里还留着不少,二小姐为什么偏偏要姑娘去偷楚征府里那一份?”

    “不知道,我看起来像是很了解她的样子吗?”沈乘月叹气,“我甚至不知道她所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那您就敢应承下来?”孙嬷嬷的声音都被气得变了调。

    “因为我的生活实在有些无趣,”沈乘月笑了起来,“而沈瑕的的确确是个聪明人,听了我的话,第一时间就想到要反过来利用我。”

    她笑着笑着忽然咳了起来,抬手用手帕掩唇的一霎,孙嬷嬷眼尖地注意到雪白绢丝的帕子上染了一抹刺眼的红。

    孙嬷嬷惊慌起来:“真的只是一点小伤?”

    “……”

    见她不说话,孙嬷嬷越加慌乱:“姑娘?我这就去叫大夫!”

    “我看过大夫了,别担心,”沈乘月柔声安抚着她的情绪,“嬷嬷,我有一事相求,确切地说是两件事。”

    “……姑娘何必用上一个‘求’字?您说便是。”

    “第一件,小桃被她爹娘卖进了胭脂苑,我需要你帮忙去把她赎出来。”

    “什么?”

    “事后你禀告祖母也好,父亲也罢,挨罚由我一个人顶着,但你今天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这交待后事一般的语气让孙嬷嬷起了疑心,她刚刚因楚征之事太过震惊,此时勉强定了定神,仔细端详沈乘月,见其面色苍白,连双唇都没了血色,明显是失血过多的模样。

    “不行!大小姐,您必须立刻去看大夫!”

    沈乘月耍无赖:“你不去救小桃,我就不看大夫。”

    “你……”

    “放心,我已经看过大夫了,不骗你,我自己难道不知道害怕吗?”沈乘月笑了笑,“对了,我让你带的纸笔带来了吗?”

    孙嬷嬷把纸笔递过去,心乱如麻,还待再劝。忽听她又道:“嬷嬷,我这辈子就求过你这么一件事……”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

    孙嬷嬷一向最心疼大小姐,实在拿她没办法,连忙吩咐车夫驾车,一边担心马车驶得快了颠到沈乘月的伤口,一边又担心驶得慢了延误了伤情,心下矛盾不已。

    待到了胭脂苑,沈乘月给了嬷嬷几张银票:“老鸨可能会说谎,小桃在二楼南侧最角落的房间,一刻钟、不,半刻钟你没出来,我就进去找你。”

    “好。”

    “别怕,我来给你压阵兜底。”

    “我办事姑娘放心。”孙嬷嬷点了点头,带着银票匆匆踏进了胭脂苑红红粉粉的大门。

    沈乘月这才掀开衣襟,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血迹正不断向外漫延,把绷带和里衣都染透了。

    “混账!下次不帮你了!”她龇牙咧嘴地痛骂了沈瑕一句,有点想哭,但眼下情况没给她留下哭泣的时间。

    她的手已经开始发颤,连忙又从袖中摸出一只药瓶,打开瓶口,倒出几丸药。她从楚征府上逃出来后,摸到某条小巷子一家无牌匾的医馆里找了个大夫,对方看过她的伤口,很快摇了摇头:“姑娘,这伤口太深,我怕是治不好,我先给您简单包扎一下,您……撑着再找别的大夫看看?”

    沈乘月有些害怕,怕到耳边都是心脏狂跳的隆隆声,但并不影响脑子飞速运转,给出了一个对策:“我只需要活到明早日出,您有没有法子?”

    “可以用虎狼之药吊命,但……”大夫不忍地摇了摇头,“姑娘,您再去看看别的大夫吧,万一能治好呢?”

    “我若找别的大夫,他们会不会报官?”

    “会,您这一看就是刀伤,也就我这儿无、咳……小本经营不会报官,但他们会先给您疗伤再报官啊,”大夫苦口婆心,“平常只有亡命之徒才来我这儿看诊,但姑娘你年纪轻轻,大好年华,去坐牢总比丢了命强啊!”

    “他们有多大可能治好我?”沈乘月问。

    大夫很想把这种烫手山芋甩给别人,但看她年轻,到底动了些恻隐之心,如实答道:“可能……不大,但总比必死的虎狼之药来得强。”

    “我还有事要做,给我虎狼之药吊命!”

    “姑娘,吊命也未必便能撑到日出,我最多能保证五个时辰。”

    “……”

    沈乘月瞪大眼睛,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她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面前只有两条路,活下来的希望都不大。

    她想活,想自己活,至于小桃和那个陌生的男孩儿,便让他们自求多福吧。如果她死在下一间医馆里,循环随之结束,小桃便会触柱死在青楼,再无转圜。但那本来就是他们的命啊,如果没有自己,他们本就会一个死亡、一个失踪不是吗?

    怨不得我,我得先看自己的伤,保我自己的命。

    我凭什么要为他们放弃疗伤的机会?

    我没那么无私。

    然后她听到自己说:“虎狼之药,我决定了。”

    我没那么无私,我只是追求最大的利益,一边是自己一条人命,另一边还要搭上另一条、甚至两条人命,何苦来哉?

    两边都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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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活,都是在赌,赌注小一点,不好吗?

    大夫该劝的都劝了,见她不识好歹,也不再多说,转身麻利地抓药熬药。

    沈乘月探脑袋看他:“放点冰糖。”

    “……”大夫惊了,“人快没了还惦记吊命药的口味呢?姑娘您当真视死如归!”

    “好说好说,反正都要上路,总不能苦着上路,”沈乘月想摸一下伤口,又有些不敢,“您能不能先给我止个痛?”

    “我这里倒是有麻沸散,但您这伤得太重,要止痛,得加大药量,至少半身都麻了,走不了,也动不了,您要吗?”

    沈乘月都快哭出来了:“不要了。”

    “您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这么害怕报官?”大夫一边用蒲扇扇火,一边好奇地打听,“杀人越货,谋财害命,还是打家劫舍了?”

    “……咱们京城的治安没你想象得那么差吧?”

    “……”

    沈乘月握住药瓶,她服下汤药后,那大夫又给了一瓶丸药,嘱咐她一个时辰吃一颗,或者觉得撑不住了就再来一颗。

    她咽下一丸药,放下马车上的桌板,展开纸笔,匆匆写就了三封信,第一封给祖母,其他两封给爹娘。

    “万一我能没活下来,也算是交待了后事,”她一乱动,又吃痛呻吟了一声,盘算着是否有什么遗漏,“告诉祖母别太伤心,我走得并不痛苦。告诉爹爹我不该冤枉了他,告诉娘我敬佩她的胸怀,但请他们以后别一个个像个锯嘴葫芦似的,什么都瞒着我,嘴是摆设吗?我不问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要……算了,最后一句涂掉,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也没必要谴责他们了。老天,我真是个大好人……”

    她写好了信,平躺在马车里,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透过帘子,望向天边晚霞。

    她对人世间还有些留恋。

    但这般平静归去,大概也好。

    反正自己被困在这里,逃脱不得,如今用命来打破循环、来反抗天意,也算值了。

    救了两个人,算得上有意义了。自己死了,循环结束,他们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说不定老天让自己陷入轮回,本就是为了救人呢。

    “我真是天底下最无私的人,”她向来不吝于称赞自己,“命都快没了还想着救人。”

    还没等她酝酿出眼泪,办事向来干净利落的孙嬷嬷已经带着小桃回转,顺手把银票递还大小姐:“剩下的银子。”

    沈乘月还沉浸在悲壮里氛围里:“剩下的?什么剩下的?”

    “您给了我六百两银票,刚刚赎小桃花了一百两,剩下五百……”

    沈乘月垂死病中惊坐起:“多少?!”

    “一百两,”孙嬷嬷不解,“姑娘,您……莫非是嫌花得数目不对?”

    “一百两?那老鸨要了我六百两!”沈乘月大怒,“每次都是!”

    “……”

    “混账!她害死小桃一次,又骗了我不计其数次,若我能活到循环结束的那一天,”沈乘月阴森森道,“我定要把这间胭脂苑买下来改成畜牧场,让那老鸨日日去给我养鸡喂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