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睿瞧见季恺城立马转身背对着他，然后低下头双手在身前一阵忙碌，他笑得狂拍桌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恺城还真拉下裤链看了，然后听见身后的爆笑声，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许睿！你有意思吗？！”
许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揉着胃给自己顺气，“不是，哈哈哈哈我开个玩笑嘛，你还当真了！”
季恺城恼怒地坐回凳子上，这下真是连一个正眼都不会丢给许睿了。
许睿本想今天敲个竹杠，但季恺城连昨天的事一点也记不起，他又觉得趁人之危没意思。
两个人就着昨天的剩菜吃了个早饭，幸好现在是夏天，只要不馊，菜都用不着热，若是冬天，大早上根本没时间生炉子，可能就得吃着冷菜了。
昨天去锅炉房蒸饭，除了饭盒之外，工人们还用搪瓷杯装了菜也放在那蒸，看来等天凉些的时候，还得去买两只搪瓷杯。
早饭后，俩人去水槽洗了饭盒，洗完回来装米，然后再过去淘米装水，放到锅炉房的长桌上。
一来一回很是折腾，许睿放完饭盒，便同一块儿走出锅炉房的季恺城说：“以后我们每天打一桶水吧，洗碗什么的就省得来回跑了，麻烦死了。”
季恺城还为早上被许睿捉弄的事膈应着，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许睿这人也犯贱，季恺城好好的时候，他非要欠几句，可人家这个样子了，他又凑上去。
“还生气呢？我逗你玩的啊。”
季恺城投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正好碰上来蒸饭的杨小明。
杨小明今天起就是季恺城的师父了，他便让季恺城跟他去上班。
季恺城走后，许睿就去了纺织车间，这个点女工们陆陆续续准备到自己的工位上，看见许睿这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也跟着进来，都纷纷惊讶打量。
没办法，整个车间就他一个男的。
便有几位年长的女工问他：“哎，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伙子吧，叫什么来着？”
“几岁了呀？”
其他女工在工位上一边系上围裙，戴上工作帽，一边笑着调侃：“你们干什么呢，一大堆的问题，待会把人小伙子问难为情了呀。”
许睿哪会难为情，被这群热情的姐姐妹妹问候欢迎着，他高兴还来不及。
他长得好，身上又有少年的蓬勃感。而且能说会道，能夸能笑，立即拉拢了同事们的好感。
带他的女师父姚姐过来，对围着许睿的女工们笑着嗔骂道：“看车间来了小伙子，都不上班了？不赚钱了啊？”
女工们哄笑着散开回到自个的工位去了。
既然选了这个岗位，许睿自然也跟其他人一样，戴着白色的工帽系上了围裙，他自己没法看见是什么模样。
姚姐倒是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番，夸道：“小许呀，你这样子还真是俊俏啊。”
“是吗是吗？”许睿扯了扯围裙，心里还觉得怪别扭的。
许睿今天第一天上班，他那台机器暂时没法上手，所以便站在姚姐旁边，一边看着一边听她讲解操作。
这些机器仿佛置身在盘丝洞，每只机器上头垂挂着一大片的丝线，密密麻麻连接着下边织了一点的半成品布料。
姚姐说了许多，什么开机前检查，看看机器或者部件有没有损坏。什么将经纱按顺序穿过棕丝和筘，什么将纬纱卷装到梭子上。
许睿看得眼花缭乱，听得云里雾里，一通下来，只知道机器怎么开，然后经纱是竖着织的线，纬纱装进梭子，到时横着来回穿梭引线，其他的一个没记住。
姚姐拍拍他的手臂，笑道：“慢慢来，第一天是这样的，以后等你熟练上手了，一个人可以看两台机器。”
许睿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他觉得这种繁琐细致需要耐心的活，没个把月估计是学不会了，早知道就和季恺城一样去学维修，兴许还更适合他。
尤其是当车间里的机器开始工作，那噪音大的脑仁都嗡嗡。
连有人喊他名字都没听见，还是适应了这种环境的姚姐提醒他。
许睿扭过头，看见宋崎捧着一只茶杯笑意盈盈走过来。
许睿刚才在喧杂的噪音中同姚姐讲话扯得嗓子冒烟，现在连话都没力气讲，他笑着冲宋崎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今天来这么早啊。”姚姐打趣宋崎。
宋崎不好意思道：“今天是许睿第一天上班，想过来看看他学的怎么样了。”
姚姐笑着说挺好的。
他跟姚姐指了指许睿，说：“我有事找他。”
姚姐的视线在他和许睿身上转悠了一圈后，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说去吧。
许睿跟着宋崎走出闹腾的车间，终于短暂解放了耳朵。
“怎么样？还习惯不？”
许睿跟宋崎还没那么熟，自然不能当着老板儿子的面吐苦水，他故作轻松，“还行，反正慢慢学嘛，总能习惯的。”
而后又问：“你找我有事？”
宋崎左右看了下，接着低着头小声问：“你吃早饭了吗？”
许睿一愣，“啊？吃了啊。”
“我这儿有两只肉包，你吃么？”
许睿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茶杯。
宋崎揭开茶杯盖，又说：“还热着呢。”
许睿挺讶异，这老板的儿子这么体恤员工？他和宋崎貌似也没熟到这个地步，就搭了回便车，难不成翻了个车，就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了？
不过自从许睿来到这个世界，别说肉了，目前能吃上个肉包都快在他跟季恺城贫苦的经济上放一小回血了。
问他要不要吃？那他肯定是要了。
不过他还是佯装难为情问：“那你自己勒？”
宋崎抿着唇笑得十分含蓄，这可把许睿看糊涂了，心里暗忖这老板儿子怎么扭扭捏捏，跟个小姑娘似的羞涩。
“我吃过了，就是给你的。”大概是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他又补充了句，“我今天买多了，一个人吃不了。”
“哦，这样啊。”那许睿就没心理负担了，他爽气地从茶杯里取出一只肉包，边啃边乐呵呵地对宋崎说，“也是，吃不了浪费，我看你斯斯文文的胃口应该不大，以后你要是买多了，再吃不了就拿来给我，我替你解决。”
宋崎连连点头，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
许睿吃完了一只，准备解决第二只，可刚送到嘴边，他却迟疑地停下。
“怎么不吃了？”宋崎问。
许睿想了想，还是放下，他同宋崎道：“唉，我还是留着等中午吃吧，现在也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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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问宋崎几点钟了。
宋崎抬起腕上的表看了眼时间，九点不到。
“还来得及，我得赶紧装到饭盒里去，”许睿边说边往锅炉房跑，还不忘冲宋崎道了声谢。
来到锅炉房，饭盒还没被大爷装进铁框中，许睿便在长桌上一只只找到了自己的，然后打开盖子，将肉包塞了进去。
说真的，有些惋惜。
可没法，谁让现在跟季恺城住一起，俩人谈不上相处多融洽吧，但好歹同桌一场现在又是同床共枕的室友。
况且季恺城这人吧，有时候挺矫情挺别扭，可兜里就这么点钱，倒也没真饿着自己。
于是思来想去后，许睿要是真全吃了两只肉包，他心里也有种愧疚感。
从锅炉房回到车间里，姚姐便拿揶揄的眼神瞧他，瞧得许睿莫名其妙，尤其她说了句，“你和你弟在这厂子里好好干，以后会有前途的。”
许睿纳闷，难不成这姚姐火眼晶晶，看出了他跟季恺城的骨骼清奇，经商奇才了？
这么一想，他干劲就来了。
一个上午的工作时间，许睿的屁股都没沾上椅子，几乎全程竖耳恭听姚姐的教学。
不过累确实累，这才只上了半天的班，他都酸的得捶腰了。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许睿走去锅炉房，正好碰上同样两眼无神的季恺城，可见工作对人的折磨有多大。
季恺城看到许睿的这身装束，略一怔愣。
许睿不自在地拍了拍围裙，“看什么啊，大家都这么穿，我总不能搞特殊吧。”
季恺城矜持，要是换作许睿看到季恺城穿成这样，他指不定得要调侃一番。
俩人捧着饭盒回到宿舍里，幸好还有昨天晚上剩下的菜，要不然半小时哪够炒菜。
许睿刚揭开滚烫的饭盒盖，坐在对面的季恺城一眼便注意到了饭盒里热气腾腾的肉包。
他下意识地蹙眉，问：“你把给你的一块钱花了？”
“没呢。这是宋崎早上买多了吃不下才给我的。”许睿说着将肉包夹到季恺城的饭盒里，“快吃吧。”
季恺城惊讶地望着他。
“干嘛，看我做什么？”
许睿这么突兀的举动着实让季恺城出乎意外，他甚至还有一瞬间的无措。
“你愣着干嘛，快吃啊，不吃要凉了。”许睿不断催促着，主要是他也馋，要是季恺城再磨磨唧唧的，他也许就控制不住自己，夺回肉包了。
顺便丢一句：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季恺城垂下眸盯着饭盒里的肉包，纤长的睫毛隐去眼中的情绪，令人难以窥探。
就在许睿低头扒饭时，忽地听季恺城问：“那你呢？”
“我早上吃了一只，这只就是留给你的。”
季恺城看着他大口吃着剩菜，蹙着眉沉思了会儿，而后他道：“我们一人一半吧？”
可许睿今天就打算大方到底了，他爽气道：“没事，你吃你的。”
季恺城说：“我一半就够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诱惑，许睿怎么忍得了。他抬起头，先是确认了遍：“真的？”
“真的。”
许睿犹豫了下，道：“要不这样吧，你把里头的馅给我好了，我吃馅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