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要，自己来拿，”男子一脸悠然淡定，与黑巫脸上的急切形成对比。
女人咬牙切齿，她利用巫娥欲望得到的强大灵力已经消耗殆尽，此刻要制住两人难上加难。
“难道不想知道你们的同伴在哪儿吗？”她挑着尖细的眉，恶狠狠威胁道。
说完手一扬，空中便幻化出重明几人的身影。
画中，重明和扶光站在一块宽阔平地上，地上铺了层薄薄霜雪。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白。他们此时神色严肃，一个金光闪闪的怪物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准备发起攻击。
忽地，那怪物动了，直扑过来。
重明迅速与妖怪斗在一起，而扶光灵力却有些微弱，他在鹰岩谷受了影响，又被剔去神职，灵力大不如以往。
只是……
他那模样，眼神痴缠看向那妖怪，过招近身时还时不时摸一把。
宛珠扶额：这家伙老毛病又犯了……
他心不在焉的怠工模样，让重明一时不查被妖怪一把掀翻在地，急得重明破口大骂：大貔貅，金子是你爹还是你娘啊？！！
扶光被他这破铜锣嗓子喊回神，一脸疑惑表示：你怎么躺在地上？
宛珠见他这样，眉间闪过一丝忧心，这是摄魂术！扶光这财迷，平时看着挺聪明，一碰到金子就掉链子。
重明无力瘫在地上，仰头高呼：作孽啊！！
忽然，一阵喊声出现在画面里，宛珠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枯丛里藏着一道人影。
是何元！
他避开战场，探出头高声喊道，“扶光！等出去了我给你好多银子！让你吃个够！”
——大爹，你这时候就别掉链子了吧！
何元额上冒汗，显然急得不行。
黄金人正一步步朝他们走来，他力大无穷，身怀灵力，要是扶光拖后腿，他们三个都要折在这里。
果然，那道清俊身影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你说真的？”他回头兴冲冲问道，模样纯真如孩童，眼神如一斛春水，再看不到刚才的迷离。
何元连不迭点头，“对对对，出去后送你好多银子。”
空气留下一声欢呼的余音，刚才站的那处不见了人影。
何元擦擦脑门上的汗，观察那边战况。有了扶光的加入，战局扭转，黄金人一下被制服，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扶光兴冲冲冲上去，嗅了一口金子的味道，准备待会儿再啃一口。
咦？不对，怎么有股臭味？
定睛一看，哪里是黄灿灿的金子，分明是黑魆魆的牛粪！
黄金人躺的地方一大滩牛粪扎扎实实堆在一起。
扶光吓得连连后退，蹦得老高。
“哈哈哈，大貔貅喜欢吃牛粪！！”重明在一旁幸灾乐祸哈哈大笑，粗噶的声音高高回荡在周围。
站着的男子脸一黑，恶狠狠瞪向用两只翅膀捧腹大笑的黑乌鸦，气得要用雷电劈他。
“嘿！”重明笑声一凝，两只小短腿飞快扑腾，窜到丛枯丛里出来的何元背后，探出黑魆魆的脑袋，大骂，“大貔貅，你不讲理！”
气得扶光摩拳擦掌就要去收拾他。
何元连忙护住身后的重明，又去安抚跳脚的扶光，顿时乱做一团。
这两个家伙……
宛珠看得脑门出汗。
然而高台上的黑巫却是一脸阴厉，显然没想到她的算计会失败。
而另一边的画面里，是秋和伽的身影。
他们此时陷在一个流沙堆里。黄沙细腻，不断流动，将他们的身体吞入黄沙之中。更糟的是，流沙不断蠕动，化成一个个扭曲人形，探出的鬼手朝两人攻击而去。
秋和伽的灵力同属草木系，在沙中一时捉襟见肘。
鬼手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两人狼狈着左右闪避。
“是奚魅！”伽闪过一只快速袭来的鬼手，一手将秋抓出流沙坑中，落到远离陷阱处。
奚魅，大漠黄沙中的一种妖怪。孤烟黄沙中的生灵死后，有的化作邪祟，附在黄沙之上攻击路过的人和动物。
这种妖物灵力算不上高，但极其难缠。
两人施展灵力，将靠近的鬼手一一打。黄沙瞬间倾洒，但这对奚魅没有丝毫伤害，他们又操作更多鬼手袭来。
秋的菊花瓣漫天飞舞，将黄沙搅散，但无济于事，脚下流沙不断流动，死死把她下吸。
-
高台上，巫婆婆眼神复杂看着那道挣扎的纤细身影，沉默不语。
忽然，秋一个不稳，被鬼手抓住左脚，半截身子陷入流沙坑中。
她的灵力被补天石损耗得最厉害，再加上神阶也不高，又遇上她的克星流沙，应付得吃力。
就在她要被吞噬时，一股大力将她拎了出来。
秋受了惊吓，灰头土脸地抱怨，“这东西太难对付了！呜呜呜好疼！”
伽低头看去，她的左腿刚被鬼手抓出一条口子。那道伤口在流血，血滴到沙中，鬼物受到极大鼓舞，攻击得更加猛烈。
它们嗜血！
伽的灵力也被遏制，藤蔓在这里的力量被大大削弱。一碰上藤蔓绞杀，那些鬼手便化作散沙，没了生命。
——要是能沙子连成一块就好了！
他想道。
突然脑中一闪。
对了！固在一起。
想到此，他即刻催动灵力，手一挥，绿光萦绕。顿时，周围张牙舞爪的鬼手像被什么黏住，死死动弹不得。
接连出现的鬼手被黏住，定在沙中，直到流沙中的一切动静停止。
“诶！”秋惊奇看看鬼手，又回头看伽。
“这是鹰岩谷中一种特殊的树汁，其性黏着，能黏住补天石，也能黏住一般妖怪的灵魄。”
“但这些怪物虽然灵阶不高，但性恶嗜血，不是善物，”他收回灵力，扫了眼周围固定住的鬼手，继续道，“你的神之力，可以净化他们。”
秋连连点头，答应了。随着秋的施法，鬼手周围黄色灵力萦绕，阵阵花瓣飘下，那些鬼手瞬间不见了踪影。
-
画中景象消失，看到同伴们无事，宛珠松了口气。
高台上的黑巫原本志得意满的神色，此时变得十分难看。
“哼，冥顽不灵，我等着你再来求我交换！”刚说完，一道强劲的剑气直逼而来，将高台一分为二。黑巫惨叫一声，抓起旁侧巫婆婆，倏地消失在原地。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还未等宛珠反应过来，两人已经逃之夭夭。
但她注意到了黑巫话中的未尽之意。
再？
祖祈以前跟黑巫做过交换吗？
所以他才对黑巫如此了解？
黑巫重伤逃窜，她设的结界自然不攻而破。
周遭开始变化，宫殿渐渐消失在水底，周遭湖水涌来，两人立即离开了湖底。
回到岸上，湖中白色冰凌融入水中，原本枯萎的草茎树木焕发绿意，春的足迹来到这里。
原本游弋在湖面上的白骨鸟早已消失不见，湖面空无一物。
“他们会去哪里？”她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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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祈用剑气破开结界，一边回道，“东边。”
黑巫和巫婆婆做了交换，得到了强大的灵力。
“她去了这片大陆上最强的帝国。”
“她想做国师？”祖祈说巫婆婆想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
巫婆婆三百年前是大周的国师大人，现在去了帝国，是想官复原职？
“不，”祖祈看向她，“她想做帝王。”
这？
她还想再问，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呼声，是被困在其他幻境里的伙伴们出来。
扶光追打着重明跑在前面，何元跟在后面追，秋看着好玩也加入了战局，伽一个人嘴角带笑，看着他们打打闹闹，悠然走在后面。
“珠珠，救命啊！大貔貅发疯啦！”乌鸦粗噶声音响起，一下撞到宛珠怀中，絮絮叨叨控诉扶光。
宛珠敲了敲他的脑袋，轻斥道，“别胡说！”
“有见到黑巫吗？”扶光瞪了乌鸦一眼，看向宛珠两人问道。
宛珠点头嗯了一声，“她在水底，已经逃走了。”
“那巫婆婆呢？”秋插入进来，眉间挂着一抹担忧，急切问道。
“她去了帝国。”
宛珠将在湖底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他们。
众人听完，一时若有所思。
伽的眼睛落在宛珠身上，蕴含深意，怔望了一会儿，爽朗一笑，“没想到我与你缘分甚深。”
宛珠毫无异色，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伽见她这样，嘴角微弯，婉婉道来，“你的来历我或许知之一二，”他停顿下，继续道，“传闻西方极乐世界佛陀座下有一宝铎，悬于佛天，其声煌煌，古朴厚重。每日神佛修业禅坐，宝铎必先自鸣三声。”
宝铎？生魂破损时，地藏菩萨说三梵寺檐角的铃铛会告诉她答案。如今伽突然提起佛陀座下的宝铎……
“那宝铎乃是天地开辟，阴阳混沌之时的陨铁所铸，又取了昆仑神山的金铜融入其中，日日受佛气浸润，是化天地之灵物。然而一千年前，西天万佛大会，灵气充裕。铎声恢弘绵长，响彻天际时，那道铎声却有了灵识，趁人不备，飞到下界，附着到一玉石身上。又过了几百年，化作人形，流落到人间。”
说到此处，他眼神定定看向宛珠。话到此处，不言而明。
她便是那道宝铎声的灵识。
“灵识化作人形后，有了玉缘。常年累月，竟成了人间有名的玉雕好手。相传她雕刻的东西蕴含灵力，福运无双，能承载生魂野魄，不止人间帝王相求，便是妖魔两界也纷纷拜访。”
“我当年游历人间时，便想求得一尊玉雕，只是姑娘事忙，未得见面。后来得一老友相赠，阴差阳错，如今我的残魄借此才得以生还。”
所以她生前是大周的玉雕师，那后来呢？她是怎么成为朝渡女的？
想到此，她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祖祈。
男子迎向她询问的眼神，斟酌片刻，道，“三百年前，你遭人暗算，入了截阵，玉身破碎。恰好大周国寺檐角的铃铎有了妖识，我便跟黑巫做了交换，将你的魂魄寄于铃铎之上。只是后来大周覆灭，与我有关的一切都被毁了。”
“……你深受重伤，我罚到幽都之时，托求酆都大帝和地藏菩萨将你带到冥府。”
“你交换了什么？”对于他的话，宛珠不甚意外，她早已猜到自己与他渊源甚深。只是祖祈与黑巫交换过什么？
“事情早已，”他对上她瞪向他的眼神，后半截话卡在喉管里。
男子轻叹口气，无奈坦白，“……我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