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衍生寻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受了些伤,刚刚跑时挣开了。”
他微微一动,牵扯到伤口,“嘶”了一声,身形微晃,跌倒在地上。
禁军见状,慌忙上前看他,“你还好吧?”
公衍生不搭话,蹙着眉头拉开衣摆,露出血迹斑斑的双腿。膝盖上已经看不到皮肤原本的颜色了,鲜血还从伤口处往外冒着,十分触目惊心。
他颤抖着手一点点把已被鲜血浸透的长布解下来,解布过程中伤口又被他重新撕开,但他只是一声不吭,直到把所有伤口都暴露出来。
“这也太严重了,以后怎么走路呢?”禁军皱着眉道,蹲下身,“我来帮你,我在行武时自己处理过。”
公衍生闻言往后退了两步,后背靠在岩洞上,见她要伸手,又警惕地推开她。
“你刚才还怀疑孤的身份,孤不信你。”
禁军一听,立刻急得抓耳挠腮,道:“我……卑职也只是奉命行事。”
公衍生缩了缩腿,并不理她。
禁军有些急躁,一把拿过公衍生的小腿,“不管你是不是太子殿下,这伤都耽误不得。”
公衍生一惊,立刻抓住禁军手腕,“你做什么!放开!”
禁军一脸严肃,“我给你把伤口处理好,不然这样严重的伤口可是会死人的。”
公衍生仍不松手。
禁军只好无奈地央求道:“殿下,好殿下,你让我看看,就看一眼。”
过了半晌,公衍生才终于把手放开,撇过头不看她。禁军立刻低头去看他膝盖,从一片血肉模糊中,终于看到三颗黑色的“小痣”,这才终于放下心,帮他仔细包扎起来。
公衍生垂眸,那是他用头发沾了黑色泥土扎上去的,若是正常看肯定能看出端倪,但若是全是血的情况下,就算是有误,对方也认为是血的缘故。
年轻男人就坐在不远处,看着着公衍生装模作样和禁军推三阻四,仿佛自己真的是尊贵无比的太子一样。
公衍生见他看他,立刻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
年轻男人见此,不知想到了什么,无声笑了笑。
这张脸似乎很少出现笑容,就算出现了,也只是十分轻浅的,仿佛一只鹤立在水面上,只有淡淡波纹偶尔出现,其余的时候都让人见不到踪影。
见此公衍生又瞪了他一眼,他还不是为了能让他们两个人活下去,不然至于把自己弄伤么?
但他又不能说话,只好眼不见心不烦,转过头看向洞外。
风萧萧,雨簌簌。
外面的歌声渐渐小了,雨声也就显得越发大起来,雨点密密麻麻打在土地上,砸出一个个凹坑,仿佛金戈铁马踏碎山河,又仿佛喧闹市集,人声窃窃。
在洞口处也只能看到漫无边际的烟雨,将整座丰山都用稠密的雨雾遮掩住,风往里吹,连他们身上都湿漉漉的,渐渐的,连他们都开始看不清彼此。
年轻男人立刻警觉,袖中隐藏的匕首蓄势待发,并慢慢挪到另外两个人身边。
天下大旱,太多生命都为了保命而沉寂,人很难寻到他们的踪影,但一场大雨,什么妖魔鬼怪都一股脑冒出来,山中精怪也饿了许久,若是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其手。
公衍生奇怪:“你过来做什么?”
“冷。”
他没有察觉出异样,一低头就看着两条膝盖上的血都处理干净了,还用内衬上的细布紧紧绑住,禁军慢慢为他系紧。
禁军虽然性格粗枝大条,但毕竟跟随父亲出巡过,也见过许多世面,自然也就察觉到雨幕中不寻常之处。
年轻男人和禁军对视了一眼,确定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便握着自己的兵器站起身。
“你们两个为什么又站起来?”公衍生茫然。
“站起来暖和。”
“我热,起来凉凉快快。”
年轻男人和禁军同时说道,说完又看着对方沉默。
公衍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敏锐地察觉出气氛不对劲,但自己又偏偏什么也没察觉。
“没事,殿下安心在卑职身后待着,不会有危险的。”禁军大大咧咧地笑着,目光却一直盯着洞口。
看起来应该比另一个更靠谱些,公衍生仍然对年轻男人之前对自己的求助无动于衷而耿耿于怀。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禁军笑:“卑职姜和。”
“你是姜文的女儿?”
“对。不过我能进禁军可不是因为我的父亲,而是因为救驾有功,陛下特地提拔的。”姜和点头,又补充了一句,眉眼间神采飞扬的样子让公衍生蓦然想起了谢长鸢。
他忽然问了一句:“你认识谢长鸢吗?”
姜和皱眉,“提那个衰星干什么。”
接着她一顿,觉得这样说话不太好,于是改口,“认识,我曾与她同为长公主伴读,不过我实在受不了她们两个,领职后就只在宫外住着了,现在也少见面。”
公衍生若有所思:“你为什么叫她衰星?”
“她天天板着个脸,不管做什么都要遵循礼数,和小老头一样,光看一眼就要烦死了。”姜和满脸烦躁。
公衍生回忆了一下谢长鸢的脸,好像和姜和说的不一样:“按你这样说,她很受长辈喜欢?”
“嗯,”姜和点头,“所以我最讨厌她了,其次就是长公主。”
萧观跋扈之名他也有所耳闻,便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到一阵兽吼,忽远忽近。
公衍生住了嘴,他一无兵器,二身有伤,要是真有什么麻烦,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要惹麻烦。
年轻男人沉默的时间比他说话的时间长太久了,就连公衍生和姜和聊天时他也只是安静听着,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仿佛他自己天然与外世隔绝。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山洞,兽吼越来越靠近,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们分辨不出是什么,只能希望对方不要发现他们。
此时还是夜晚,三人都没有带火,只能挨着黑暗在山洞中相对。
兽吼停在山洞前,徘徊了许久,年轻男人和姜和悄悄挪到两边,防止被扑进来的野兽打个措不及防。连公衍生都忍不住站起身,握了一块石头,紧紧盯着雨幕。
可是他们精神紧绷了许久,始终不见野兽闯入,这让三人都十分疲惫。
“娘的,倒是给个痛快啊。”姜和低声骂了一句。
年轻男人依旧一言不发。
公衍生原本全神贯注,姜和一说话,才觉身上疲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敢进来吧,与其在这里空耗,不如去其他地方找找,说不定有空的。”
“太子殿下说这话,畜生哪里听得懂?”姜和摇摇头。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公衍生话音刚落,野兽低吼了一阵,便真的如他所说的,渐渐离开了这个地方。
两人将目光齐齐投向他,他不以为意,摊手:“巧合。”
姜和直接双眼冒光,一把抓住公衍生双肩:“殿下也太厉害了,居然能号令野兽!简直是山神降世!”
公衍生:“……”
姜和果然是个直脑筋,公衍生被她摇得头晕,向年轻男人求助,没想到对方竟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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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也这样想吧?
这个世界的人都什么脑子啊!
长夜漫漫,他们约定留一个人守着,其他人睡觉,如此,便等到了天亮。
却不想,天亮了,雨却没有停,没有昨天下的那样疯狂,淅淅沥沥的,但仍然不能轻易出去。
他们只能喝雨水充饥,虽然饿地狠了,但没有火,就算揪住一只长蛇也吃不下去。
三个人就团团围着它,玩到它筋疲力尽,才勉强排遣一下被困的无聊。
他们就在山洞里待到了第三天,终于等到雨停。
可是雨停了,他们依旧走不了。
“殿下不能久待在宫外,必须跟我回去。”姜和说。
“他不能跟你走。”年轻男人只是固执地反复说这句话。
废了那么大劲,就是为了把他带走,现在姜和要把人重新带回宫,自己这段时间岂不是在浪费时间。
两人互不相让,差点就要动刀剑,公衍生好说歹说地安抚下去,他给年轻男人一个眼神,对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装什么酷,公衍生撇撇嘴,要是年轻男人能打过姜和,现在已经提剑上了,还用得着打嘴仗。
姜和握着公衍生的手,大有不答应就不放开手的架势:“殿下,好殿下,跟卑职回去吧,不然父亲一定会责怪我办事不利的。”
这有什么……公衍生腹议,皇后都死了,根本没人能治她的罪,但嘴上还是尽力安抚,说什么山间路滑,野兽成群,迷失方向等等。
公衍生正说着,见姜和耳朵一动,似是听到了什么,一脸兴奋地对他说:“有人来了,应该是父亲见我久久不回,所以来找我们。殿下,跟我们走吧。”
公衍生皱眉,“你怎么就确定是你的父亲,兴许……”
姜和迟疑了一下,立刻又说:“殿下是皇后亲子,理应学得一点测算之法,何不推演一二?”
他又不是萧衍,怎么可能学过……
“自然是测算过,是敌非友。”公衍生斩钉截铁道。
“殿下什么时候算的?”姜和疑惑。
好问题。
“我怎会骗你?若是不信,我再给你算一遍。”
公衍生走到一边,捡起三颗石子,随手画一个九格,“我随便推演一下,你看好了。”
石子一投掷,三颗分别落在“九”“一”“四”中,公衍生两眼一闭就胡说:“大凶。我们快跑吧。”
姜和看不懂,只好跟着点头应是。
反倒是年轻男人一脸沉重地看着地面上的“卦象”,不过正和他意,便没有反对。
三人意见一致,于是悄悄从山洞口离开,往远离动静的方向跑。
他们跑的不快,毕竟里面有两个“病患”,年轻男人还算能坚持,但公衍生不知怎的,总觉得之前被接好的脚又在隐隐作痛。
那些人似乎发现了他们,步步紧逼,连公衍生都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以及粗重的喘气。
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听到任何人在说话的声音,甚至简单的“唔”“啊”都没有,只有重物在黏湿土地上拍打的声音格外明显——他们在奔跑。
声音越来越近,频率越来越快,最后竟和雨声相似,公衍生鼻尖能嗅到一股不同于雨后的味道,而是一种接近腐烂的臭味。
像是杂合了烂肉糜谷的呕吐物。
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谁也不敢停下,心跳越来越快,喘息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公衍生的耳边风声呼啸,他眼前看不见东西,只能跟随着他们疯狂向前跑去。
忽然,他们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们前方,出现了“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