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贵客
    屋内清一色的红漆描金家具,千金难买的黄花梨打造而成。

    苏昭雪原先也不懂木料,盖因她来了侯府,苏氏身边的曹嬷嬷没少在她耳边炫耀吹嘘,侯爷与夫人甚为看中她长姐,屋子里一水的黄花梨家具。

    正堂面北的条案上摆着四盆花卉,三盆姹紫嫣红的月季,一盆罕见的芍药。

    芍药通体雪白,点点殷红浮在花蕊中,轩窗外的晚风拂过,带来一丝丝香甜。

    按理六月过后,芍药早已开败,毕竟芍药枝叶娇弱,经不起风雨的摧残。

    真当稀奇。

    再观右侧摆着一整面靠墙的多宝架,琳琅满目的古玩字画点缀其中,一眼望去便不能小觑。

    左边骏马奔腾的白玉屏风隔开了内间与待客的正厅,隐约能窥见珠帘后的床榻,床榻边缘还扔着一件换下来的月白色袍子。

    苏昭雪脸红耳赤,不敢再乱瞧,她回过神,把手里的托盘搁在中间的八仙桌上。

    雨后青瓷的茶壶旁搁着未饮完的半盏茶,余香袅袅。

    苏昭雪眸光一闪,不止是茶香,还有酸枣仁的味道,味酸,功效良多,常饮可解失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原来贵客也有烦心事。

    苏家早年贩卖药材,十年前在淮州城内开了一间生药铺,那年淮河水灾后生了瘟疫,苏家囤积的药材派上了用场,且未坐地起价发国难财,得以入了庆阳侯的眼。

    之后,苏家连开十几家生药铺,家资逐渐殷实。

    苏昭雪正是六岁那年被大水冲到了淮州成,被苏家人收养。

    按理说她当时虽六岁,但多少能记得幼时记事,养母说她那会儿吓坏了,卧榻三个月才把身子养好,人精神后便忘却了记忆。

    苏昭雪幼时模样可人,人又聪慧,那时候苏家开刚生药铺,人手不够,她常跟随在药铺老师傅身后添把手,一来二去也能辨别出不少药材,了解这些药材的用处。

    要不然她也不会被苏家送入侯府,明面上伺候长姐苏氏的胃口,暗地里也怕侯府有人对苏氏不利,借她之手从旁看顾一二。

    “何人在屋里?!”

    出神之际,屋外响起疾步而来的脚步声,苏昭雪心弦一颤,忙垂首退避一旁,恭敬等候贵客的到来。

    一名身穿玄色劲衣的少年郎率先冲进了屋内,对方见到低眉顺眼的苏昭雪,瞄到苏昭雪窈窕玲珑的身段,眉头狠狠一皱。

    “公子!徐——咳咳,庆阳侯又给您送人来了。”

    苏昭雪眼皮狠狠一跳,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再仔细琢磨,下榻在翠竹院的贵客显然不喜庆阳侯的‘热情多事’。

    被称为公子的贵客不疾不徐跨过门槛踏进房内,脚步声不轻不重,却仿佛踩在苏昭雪的心尖上,随时都能扼杀她的呼吸。

    苏昭雪不敢直视贵客,只微微转身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千山翠的长袍,藤编的腰封中间镶嵌了一颗翡翠玉石,来人身形伟岸,行走之间气势迫人。

    “奴婢拜见公子。”苏昭雪忙躬身行礼,之后把先前应付守门小厮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娄樾今晚多饮了几杯酒,眼神散漫地扫了一眼打扮不起眼的丫鬟,小丫鬟低着脑袋,他看不清她的长相,身段瞧着尚可。

    娄樾收回视线,翩然落座到八仙桌旁,朝贴身侍卫福泉撇了一眼。

    福泉接收到主子的命令,上前一步要撵人离开。

    苏昭雪眼疾手快,绕过福泉走到八仙桌旁,拎起茶壶给贵客斟茶。

    “公子,酸枣仁可作茶引,却不宜多喝——”

    话未说尽,贵客猛地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令苏昭雪猝不及防,她狠狠吓了一跳,手一抖,握着的茶盏啪地翻倒在地,茶水溅湿了贵客的衣袍。

    “啊——”苏昭雪顾不上残留在手腕上的疼痛,忙掏出帕子擦拭贵客的膝盖,“还请公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你这小丫头做事怎如此鲁莽?!还不快——”

    福泉要去拉苏昭雪离开,娄樾扫眸过去,眼神萃了冰,福泉立即敛容,朝娄樾行礼退了出去。

    娄樾上月底来淮州成办事,借用贤王世子身份入住庆阳侯府,庆阳侯徐茂才为了巴结他,素日里没少派貌美女子来翠竹院。

    今夜主院宴席找歌女作陪便罢了,眼下竟趁着翠竹院无人,派来了懂药理的女子。

    其心可诛。

    娄樾一向厌恶心机叵测、企图巴结他上位的女人,正要呵斥对方,冷不丁撞入对方抬头时一双欲说还休的美眸里。

    二人皆是一怔,震惊于双方的容貌。

    眼前女子鹅蛋脸,嫦娥眉下是一双水灵灵的狐狸眼,秀挺的鼻子,殷红的双唇,好一个美人胚子。

    徐茂才这狗东西从哪找来的尤物?

    苏昭雪未料到翠竹院的贵客相貌如此英俊迫人,他剑眉紧蹙,眉心能夹死一只苍蝇,丹凤眼里蓄着冰霜,锋利的下颚更是唬人。

    娄樾见女子傻愣愣地盯着自己,顿时心生不悦,“吓傻了,不会说话了?”

    苏昭雪哆嗦了一下,长睫一颤,泪盈于睫,咬着红唇,“公子……奴婢无意冒犯……”

    嗓音不自觉地娇媚,眼神勾缠。

    那一刹那,娄樾眼神幽暗,好一个美人计,转瞬一想,暗忖也不是不可以破一次例。

    南下淮州多日,身边尽是庸俗不堪、嘴脸表里不一的富户狗官,娄樾看得心烦,他不是多情重欲之人,留下此女在身边洗洗双眼也行。

    苏昭雪大气不敢喘,贵客表情神秘莫测,她完全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刚才形势所迫,她不得已透露她懂药理一事,为的就是争取时机留下来。

    她今夜怎么也不能回湘湖院。

    至于如何避开对方收她入房的心思,她来之前早就想好了对策,谎称她来了月事便可,能拖延一时便是一时。

    眼下贵客仪表堂堂,样样皆比侯府世子出色,她若是跟了他,在他身边当一名丫鬟也是可行的。

    回头攒足了银子,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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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由头开个女户——

    “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贵客突如其来的开恩令苏昭雪松了口气,她忙叩首谢恩,起身退至一旁,小心翼翼回道:“回公子话,奴婢姓苏,草字头的苏,单名一个雪字。”

    昭字是跟随苏氏排序的,不要也罢。

    苏雪。

    娄樾念叨了一遍,名字与她本人倒是颇为映衬。

    娄樾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说说吧,你如何懂得药理?”

    苏昭雪半真半假解释,“奴婢是少夫人身边的丫鬟,自小在苏家药铺里帮忙,略懂一二,算不上精通。”

    娄樾并未详细追问,转而问她可愿来翠竹院做事,“本公子会在淮州城待上一段时日,这期间你就随伺我身边,二两银子月钱,只一点,不准爬本公子的床,否则福泉会把你丢进淮河喂鱼。”

    贤王世子风流多情,他不能隔三差五去勾栏院点卯,带着美貌丫鬟出门办事,正好挡一挡各路人马。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苏昭雪暗喜今晚斗胆勾搭贵客这条路走通了,她忙扑通跪倒在地,真心实意叩谢对方。

    “奴婢谢过公子,奴婢愿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她在苏家的每月月钱都没有二两银子!被苏家收养至今,她拢共才积攒了不到三十两,在淮州城买一栋带院子的宅子都不够。

    冷茶伤胃,娄樾唤福泉进来,叫福泉领着苏昭雪去重新沏一壶热茶,顺便认一认门路。

    待二人走后,娄樾脸上风流不羁的表情一收,下一瞬藏匿在屋顶的暗卫跃了下来,悄无声息窜进房中跪下。

    翠竹院共计藏了四名暗卫,皆是大内高手,早在苏昭雪出现在翠竹院院外时,就被暗卫等人盯上。

    下来汇报的是暗卫头子虎一,“苏姑娘是普通人,进了屋内没有乱碰,庆阳侯府共有三十六名丫鬟,庆阳侯世子院子里有三位大丫鬟,三位粗使丫鬟并五个仆妇,苏姑娘是不是世子院子里的人,请主子给属下两个时辰查探。”

    娄樾抬手示意虎一起身,冷笑道:“不用去查,她手心粗糙,是干活的手,但指甲饱满圆润,手背肤如凝脂,抹着时下风靡的茉莉香膏,可不是伺候人的丫鬟。”

    “她自称是侯府长媳身边的人,那少夫人如今身怀六甲,即使徐世子洁身自好,少夫人身边断然不会留有貌美丫鬟,她赌不起。”

    “再者,她若是徐茂才的人,早该在我入府当日便可着人送来,不必等到今日。”

    主子自小聪慧过人,虎一对主子的话深信不疑,“主子,既然她身份可疑,不用属下仔细筛查?”

    娄樾捋了捋宽大的袖子,漫不经心一笑,“不用急,她会主动交代的。”

    迫使一年轻貌美女子趁夜来侯府贵客的院子当丫鬟,她显然是遇到了棘手之事,且想要借助他的身份讨个方便。

    娄樾一向心善,帮衬一二又如何,倘若遇到有人逼良为娼的话,他不介意伸手帮助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