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遇到危险时,拔下你的发钗……”
苏昭雪心下一颤,脑子嗡嗡作响,似乎曾经有人也在她耳畔说过这句话。
她猛地抬头,公子眼里藏着狠意,明显不是在与她说笑,真的用心在教她遇事如何防身。
苏昭雪心口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她连自己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也不知是否上面还有长兄,若是有长兄,想必对方也会如此爱护她,教导她。
她努力克制泛酸的眼眶,郑重其事点头,“昭雪谢公子教诲。”
娄樾见她又红了眼眶,暗忖这姑娘心思敏感,容易惹哭,却又倔强,轻易不在人前落泪。
他不会哄女子,他的身份打小也无需他纡尊降贵哄他人,母后除外。
正欲说些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外间响起一阵喧哗声。
“王兄,你可知今日红叶山庄淘到了什么宝贝?”
“听说是从东海那里捞出来的砗磲,佛门七宝之一,这东西好,拍下来做成佛珠手串,送到庙里开光,留着给家里长辈贺寿。”
“砗磲去年也有,不算新鲜,今年阵势比往年都隆重,据悉贤王世子也来了,红叶山庄……”
喧哗声渐渐远去,外间陆续有人声、脚步声传进来,互相寒暄声,声声入耳。
苏昭雪恍然大悟,果然如她所料,唱戏是幌子,竞买四处淘换来的奇珍异宝是真。
砗磲恐怕不是公子此次而来的目的,贤王的封地就在东海,少不了那些。
眨眼间,申时已至。
柳管家再次现身,他疾步登上戏台,笑着朝四面八方拱手致谢,“今日山庄唱大戏,柳某代替老爷向诸位贵客致谢……”
一番奉承的话唠叨完,柳管家笑着退场,须臾,丝竹管弦之声在大红色的幕布后缓缓响起。
巧了,正是苏昭雪先前所弹奏的那曲孤雁。
帘幕缓缓拉开,众人精神一振,忽而一愣,帘幕后还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纱帘,纱帘后坐着一位弹琴的女子,勾勒出女子姣好的身段。
女子边弹边吟唱,嗓音如泣如诉,听得人如痴如醉。
须臾,报幕者敲响了锣鼓,唱和道:“春晖戏院曲莺莺大家,今日是曲大家的梳拢之夜,竞拍价五百两银子。”
一句梳拢之夜,顿时惹来达官显贵的追捧,一个个争先恐后摇铃竞价。
“六百两!”
“六百五十两!”
“八百两!”
苏昭雪不是懵懂无知之人,少时也听说过诸如此类的风流韵事,她顿时涨红了脸,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反观娄樾,他犹如老僧入定般把玩着手里折扇,显然等的可不是这等红袖添香之事。
眼瞅着外边竞价到二千两,报幕者还未叫暂停。
福泉忍不住淬了一句,“红叶山庄胃口真大。”
他上刀山下火海拼命多年,也未能攒到两千两,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苏昭雪也想附和一句,这世道风尘女子只是富商权贵们的脚下玩物,不禁联想到她的身世,与曲大家又有何不同,皆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熟料情况急转直下,报幕者未等到天字一号房贤王世子的摇铃,敲响锣鼓打断了众人的竞拍。
“诸位,烦请稍等片刻,曲大家想自献与天字一号房的贵客,敢问贵客可愿成就一桩美事?”
吃瓜吃到自家主子身上的福泉:“!”
外间的哄闹声顿时烟消云散,一个个伸长脖子翘首以盼,探出包厢窗户交头接耳。
天字一号房的贵客,贤王世子!
倘若贤王世子出手,他们可不敢与之争美。
苏昭雪倏地侧首看向娄樾,公子相貌非凡仪表堂堂,那曲大家想攀附公子实属正常。
娄樾抬眸,捉住苏昭雪打量的目光,讥笑道:“你是不是认为本公子饥不择食?”
“昭雪不敢!”苏昭雪连忙摇头表忠心,她腹诽归腹诽,可不敢当面调侃。
娄樾冷笑,他看她敢着呢,“苏昭雪,此事交给你解决。”
苏昭雪懵了,怎就惹祸上身了?!
她是女子,如何帮他推掉扑过来的风流韵事?!再不济让福泉出面处理,何至于让她——
下一瞬,她顿悟,公子带她过来可不是让她吃干饭的。
思及此,她咬牙起身,大步迈向包厢门口。
“红叶山庄所谓的待客之道便是把曲大家往我家公子身上推么?是否今晚所有登台的姑娘都要我家公子慷慨解囊?”
“来之前柳管家可看清楚了本姑娘,但凡容貌不敌本姑娘者,一律不要。”
福泉惊得双目瞪大,差点没站稳!
好家伙,论厚颜无耻,福路与他皆不如苏昭雪。
瞧瞧她多会拍马屁,既不得罪同为女子的曲大家,也不败坏公子的名声,只提慷慨解囊,不说要还是不要,只把罪名往红叶山庄头上推!
福泉甘拜下风。
娄樾低头哂笑,忽觉自己捡到了宝,小姑娘挺会骂人不带脏字。
一席话惊起千层浪!
苏昭雪未现身包厢外,只在门口闪现了一会儿,众人未瞧见她的模样,但她玲珑的身段,出谷黄鹂般的嗓音已然听得人心痒痒。
好个口气狂妄的女子!
“贤王世子身边跟着的貌美丫鬟是谁?你看见了吗?”
“在下比刘兄来得晚,并未瞧见。”
“我看见了!这丫头貌美得很,嘿,奇了怪了,淮州城内何时出现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众人七嘴八舌闹哄哄之际,柳管家重新登台致歉,“打扰娄公子雅兴,是山庄待客不周,姑娘说的是,姑娘花容月貌有如月宫仙子,凡人不敢比肩……”
一席话后,曲大家重新竞价,最后被一位刘姓布商拍下。
苏昭雪悄悄松了口气,头一次狐假虎威在人前耍威风,差点下不来台。
娄樾见不得她又当缩头鹌鹑,毫不吝啬地夸她,“你怕什么,此次做得很好。”
苏昭雪难为情地捂着心口,“公子,昭雪不是怕,就觉得难为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倘若有姑娘——”
“不会。”娄樾截断她的妄自菲薄,笃定道:“淮州城中女子论美貌,你当得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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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真要较真,京都那些名门贵女们也比不上她,不过娄樾却不能说与她听。
娄樾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让苏昭雪渐渐放下了尴尬,公子说她当得第一,她信,却不能骄矜自满。
出了淮州城呢?
天下女郎何其多,豆蔻年华少女一茬又一茶,光比美貌,永远比不过。
接下来未再出幺蛾子,共计十件拍品,娄樾拍下三样,一本前朝传下来的地理志,一本琴谱,还有一副三百年前文人留下来的墨宝。
当真坐实了外界传言,贤王世子风流不羁,爱才惜才。
结束之际,柳管家再次出现在天字一号房,笑着邀请娄樾去主院做客,声称庄主腿脚不便,只能卧床静躺,劳烦贵客跑一趟。
娄樾示意福泉抱着东西与苏昭雪先行出庄等候。
苏昭雪想要跟随,被福泉眼神制止,她便乖乖听话。
待出了庄子,回到马车上,苏昭雪才开口问福泉,为何不让她跟着公子。
福泉知道她担心公子安危,心里对她仅存的一丝偏见也没了。
“公子不会有事,你跟着反而碍事。”
福泉不愿透露太多,苏昭雪有眼力见,她跟着会成为累赘,遂不再追问。
半柱香后,娄樾从庄子里走出来,身旁依然跟着柳管家,后者滔滔不绝说些什么,殷勤至极。
三人原路返回。
大周国力昌盛,四海升平,淮州城地处南北要道,繁华富庶,城门一般延迟至戌时末关闭。
官道平整,沿路有不少农户人家,星星灯火笼罩四野,夏虫蟾蜍声声不绝,也不算太过冷清。
车身晃悠,晃得苏昭雪昏昏欲睡,她昨夜本就未睡踏实,今日又里外奔波一天,这会儿上下眼皮打架。
好想无所顾忌躺下睡觉。
娄樾就着车厢内明亮的灯火翻阅地理志,眼角余光扫到打瞌睡的苏昭雪。
她耷拉着脑袋,狐狸眼盯着一处发愣,眼珠子没了神采,完全没了白日里的小心翼翼与算计。
唇瓣上的口脂脱落了,许是没注意蹭到了嘴角,看着又傻又蠢。
娄樾笑道:“你不必强撑,乏了就小憩片刻,到了叫你。”
苏昭雪打了个寒颤,忙直起腰背,狡辩道:“公子,我不困。”
她可不敢睡,她怕自己睡着了,被公子扔在半路,虽说公子应该不会翻脸无情,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娄樾见她心怀戒备,未再多言,不再搭理她,兀自翻书。
本以为能一路顺遂回城,不料半道车轱辘磕到路边凸起来的石块,车身差点闪架,幸亏福泉御马高超,安稳拉回平地。
苏昭雪没坐稳,猛地往前栽,娄樾眼疾手快拽住了她的左臂,阻止了一场灾难。
否则她的额头要被尖锐的茶几角磕破!届时就会破相了。
苏昭雪后怕地重新坐好,还未缓过神来,眼前又一花,她的后脑勺被人一把握住,身子□□,被娄樾按压在茶几下。
嗖地一声,一只只利箭划破夜空、疾风骤雨般射穿了车顶,狠狠扎入原本苏昭雪坐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