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静谧的房间里,两人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安漾沉思良久,问他:

    “那大乐.透?”

    傅栩一怔,垂眸看见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哭笑不得,“不行。”

    她小小地“啊”了一声以示不满,无精打采地把下巴磕在桌面上,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那怎么办?”

    像个被放了气的气球似的,她说话也有气无力,抬眼看着傅栩,“就你这个价格,就算把我卖了也付不起。”

    “你愿意把自己抵押给我也可以。”傅栩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她这会儿倒是来精神了,抬手拍了他一下,恶狠狠道:“抵你个头。”

    他不怒反笑,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随手扯过纸笔给她算起来,“编曲、录音,加上后期,这是一首歌的价格。”

    安漾的目光紧紧跟随笔尖,在心里默数着。

    个,十,百,千,万,十万......

    每多出一位数,她的脸色就沉重一分,面部表情的变化被傅栩用余光尽收眼底。

    他压住嘴角的笑意,“我准备了五首歌。”

    说着,他又在这串数字后乘以五。

    一长串数字看得安漾两眼一黑,默默掐一把自己的大腿,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下定决心,问:“你能活到两百岁吗?”

    “什么?”这突然的问题让傅栩摸不着头脑。

    “如果你能活到两百岁,说不定能等到我付上这笔钱。”她越说声音越小,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落回那串数字上。

    傅栩了然,他一向善解人意,“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打个折。”

    她绝望闭眼,按眼下这个价格,就算是打骨折她也付不起。

    安漾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傅栩低头,见她蔫蔫地趴在桌上,唇角勾起。

    少顷,他用笔划掉那一串数字,“或者换一种支付方式。”

    听闻还有商量的余地,安漾坐直身子与他平视,眼睛亮亮的。

    “你来帮我搬家,抵扣一部分金额,怎么样?”

    她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掉,“你要搬去哪儿?又要回明京吗?”

    他失笑,“你到底有多希望我走?”

    “不是的。”安漾想辩解,“我只是觉得你工作很忙,没时间在景城待太久,而且......”

    “安漾。”傅栩打断她,“我要搬到景城了。”

    这是她未曾设想过的答案,“为什么?”

    虽然对傅栩的工作了解不多,但她知道他的事业重心一直都在明京,华悦唱片也一直驻扎在那里,如果搬到景城,怎么都不方便。

    “因为你。”他半开玩笑道:“为了方便给你打工。”

    这话半真半假,平淡的语气落在安漾耳中却像一记炸雷,花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不不不。”她条件反射地摆手,差点碰倒桌上的东西,“不用这么麻烦的,闻景现在直播有我和西西,我们应付得来的。”

    说完她又觉得后悔了。

    说实在的,在听见他要留下的那一刻,安漾的内心是窃喜的。

    但想到他一直在明京生活和工作,贸然搬到景城定会有诸多不便。他已经做了太多,安漾不想再让他为闻景抑或是她做出牺牲。

    他没有必须为她付出的理由。

    “明年,华悦的分公司会设在景城。”他笑。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安漾为自己刚才的想法尴尬,偏过头去不想看他。

    “他们原本没打算把我调到景城。”傅栩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她动作一顿,然后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说话就非得大喘气吗?”

    他无辜,“我有吗?”

    “怎么没有?你刚才明明......”

    安漾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心里窝火,总不能把刚才那一通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告诉他。

    见她不说话,傅栩问:“明天上午陪我去一趟新家?”

    “抵扣一首歌的价格。”他补充。

    “好。”一码归一码,她没有道理拒绝这么诱人的条件。

    但现在,她是真的待不下去了,“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安漾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时低头拉拉自己的外套,确认不会出现上次落下外套的情况。

    “对了,上次那首歌。”傅栩突然问她:“喜欢吗?”

    安漾僵在原地。

    她上次根本没点开那首歌。

    “我删掉了。”她纠结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但为了不显得自己太理亏,她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手滑。”

    傅栩无奈,“你的意思是你不小心点进了聊天界面,又不小心长按文件,再不小心点到删除,是吗?”

    “是啊,太不小心了。”安漾讪笑两声,一个闪身出门下楼,“明天见。”

    -

    他没有再把那首歌发给安漾,只和她约好第二天上午在小区门口见面。

    她乖乖答应,傅栩现在手握闻景的未来,他说东她绝不往西。

    车等在小区门口,安漾远远就看见了,径直过去拉开后门。

    后排空空如也,傅栩从驾驶座上扭头,“来前面。”

    她一愣,关上后门到副驾,“你的车?”

    “嗯。”他一手搭在窗框上,猜到她想问什么,“刚买不久,没来得及告诉你。”

    他长臂横在面前,替她拉过安全带系上。

    安漾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呼吸一滞,后背不自觉地往后贴,想和他隔开距离。

    安全带的锁扣发出“咔哒”一声细响,傅栩撤回手,“你那段时间躲我就跟躲瘟神似的。”

    她悻悻地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车上放着轻柔和缓的音乐,音量很低,带了点催眠的效果。

    安漾被这音乐搞得昏昏欲睡,歪着头靠在车窗上,眼皮都快阖上了。

    音乐渐歇,车里安静了不到三秒,接着传来一段强劲的电吉他声。

    她被惊醒,睡眼朦胧地瞥向车上的中控屏,傅栩已经伸手关掉了音乐。

    但她还是隐约看清了歌手一栏的名字。

    苏果。

    又是苏果。

    安漾揉揉太阳穴,怀疑自己和这个素未谋面的苏果八字相冲。

    她的睡意全亡迭了,但感觉到傅栩余光瞟向自己,只能侧身向着车窗,闭眼装睡。

    车一路开出熟悉的街区,安漾再睁开眼时,被远处湖面上的粼粼波光刺得眼睛疼。

    她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直到车驶入地下车库才好了些。

    “怎么了?”傅栩早就注意到她一直在眨眼睛。

    安漾摇头,等车停好,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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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了电梯。

    一梯一户的大平层户型,傅栩输入密码开门,让她先进去。

    安漾走出几步,回头见他正低头看手机。

    她张张嘴,想问他怎么不进来,口袋里的手机却传出一声振动。

    傅栩发来一串数字,对上她茫然的目光,道:“密码。”

    安漾见过这串数字,在几年前第一次登台演《芙蓉花仙》的照片右下角。

    她迟钝地点点头,背过身去,装作对周围的陈设很感兴趣的样子。

    家具都已经购置好了,整个屋子的装修是法式极简风,宽敞明亮,唯一欠缺的生活气息被穿透玻璃的阳光消解。

    “你还缺点什么吗?我送你做乔迁礼物。”

    “你帮我看看。”傅栩靠在门口,眉眼间尽是温柔。

    安漾扬扬眉毛,走进客厅仔细打量一遍。

    基本的家具都已经齐了,只差点生活用品,但这些东西傅栩大概也不缺。

    她思索片刻,“买点绿植?”

    “你喜欢什么样的?”傅栩倒了杯水给她。

    安漾笑了,“是我送你,得看你喜欢什么。”

    “我不了解这些。”他说:“你选你喜欢的就好。”

    她双手捧着杯子,“我喜欢塑料的。”

    傅栩:?

    “安漾垂着头,“小时候学校课外实践,一人发几颗种子让养花。”

    “然后呢?”

    “然后因为浇了太多水,我头一天就把这些种子全淹死了。”

    傅栩扶额,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下次一起去挑吧。”他道:“你浇水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这次不会养死的。”

    “好。”安漾兴致昂扬,完全没意识到他把养花的活儿交给了她。

    两人没在这里待太久,安漾下午还得回闻景直播。

    傅栩带她在家里转了一遍,她尽职尽责地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了需要添置的物品,又在附近简单吃了顿饭,驱车回剧团。

    剧团在一条老街上,安漾隔得老远就看见一辆扎眼的女武神。

    这车实在是太招摇了,哪怕她昨天只看过一眼,也能猜到它的主人是谁。

    她的视线在车上停留几秒,而后默默挪到路中。想到一会儿又要应付段斯延,她只觉得头疼。

    不出所料,她前脚刚踏进剧团,立马就被叫住。

    “安漾。”段斯延搬了把椅子在院子里晒太阳,眯缝着眼睛,兴师问罪一般:“那个AAA川剧商演老刘不是你?”

    她听乐了,又觉得这话问得莫名其妙,“这不废话吗?我又不姓刘。”

    段斯延被噎住,气焰瞬时间熄灭。

    “刘叔专门负责闻景的商演,你跟他谈就好。”她不再多作停留,往化妆间走去。

    段斯延坐不住了,他从椅子上跳起来,伸手欲拉住她,却被身后的傅栩截住。

    动作受限,段斯延不耐烦地回头,见拦他的人是傅栩,眉头拧成一个结。想甩开他,傅栩却先一步松开手。

    安漾隐隐约约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转过头一看,傅栩和段斯延都已经规规矩矩站在身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有些狐疑地看了傅栩一眼,眼神里带着询问的意味。

    “你先去化妆。”他眼神轻佻地扫了一眼段斯延,对安漾道:“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