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七章 藏心事(8)
    在药力的作用下,渐渐沉睡的敬书被光怪陆离的幻影拖入了梦境。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那段他最怕忘记又最怕记起的回忆。

    永无剑谷大战之后,卫朗信心满满,自觉此后再无敌手,对于盟主之位势在必得。一家人有荣与焉,心里也觉得家里出个武林盟主是迟早的事。

    或许是因为觉得家主盟主之位水到渠成,卫府上下颇有自得,虽不至于低看他人,但也有些自视甚高的意味,快意之余便忽略了几分谦逊。正是这时少了几分对溢美之词的推辞,更是叫外人觉得这些卫家人已经自满自得到毫无顾忌了。

    即使是卫郁青,也不能免俗。听着别人夸赞父亲,他也会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骄傲。

    武林中人,谁不想成为让众人铭记的强者呢?更何况是号令群雄的武林盟主!

    可豪杰大战突然变惨案后,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了卫朗。

    切磋比试之后强夺他人性命,还用最得意的招式虐杀败者,何其残忍无道!

    而消息被模糊被限制,无法清晰传到卫家人耳朵里。

    压制着心中的不平与愤怒的人们走近卫府试探着,却发现卫朗从不对那些身死者感到愧疚,兴致来了甚至还会大谈特谈永无剑谷的对战细节,可战局结束之后的残虐之事他一句都不提。

    这是何等冷酷残忍之人,他若是作了武林盟主,会把江湖搅乱成什么模样?

    讨伐之势逐渐成型,卫府被武林人士团团围住那日,卫家三口仍然不知缘由。可既在江湖做事,少不得要面临血雨腥风,卫氏能成为武林世家,早就为不时之需留有准备。

    卫朗作为家主,自要想法为族人家仆争取更多的时间从密道逃离。

    要让围攻门前的众人觉得他们卫府还未察觉危机,他便不能让妻儿一起离开。只有对卫朗最重要的人也在府上,才不会叫人意识到卫氏的逃遁已经开始了。

    卫朗只留了几个擅长遁藏的卫府人充门面,带着妻儿假意出门行那待客之道。

    敬书的梦里,父亲走进前院前再三叮嘱不能慌不能怕,越怕越露怯就越会让别人察觉家里人暗中的动作。他卫郁青是他卫府家主的儿子,平日尊享府上众人的爱重,便要担得起这份情守得住这份义。家主之子,危机之时,不可先退。

    梦里的卫郁青还是如那时的一样,眸光坚定地点头,对上母亲微露担忧的目光主动宽心,告诉她别担心,自己不害怕。

    付奚月温和地微笑着,揉了揉卫郁青的头,牵着他义无反顾地跟随卫朗去前院开门,毫无迟疑。

    那时,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坚决而无惧的人。

    如果是需要自己挺身而出的事,绝不逃避后退。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敬书望着父母与曾经的自己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连出声的勇气都没有。

    曾经的卫郁青想要追随英勇强悍的父亲一起践行正道信义,对父亲的话奉为圭臬,有着奋勇前行的信念。

    如今的敬书却是空有心念,即使有心跨出心头的桎梏,却怎么也做不到。

    他想要无畏却不能,又有何立场对那个无畏的自己说出“不要去”?

    敬书知道门外有很多人,他们一家三口出去后会面对一场极为耗费心力的口舌之争。他想跟着出去看,却发现怎么也迈不出去。

    熟悉的卫府前院瞬息弯折成杂乱的色斑和线条,在狂乱飞舞中缠结扭曲成一张人脸,骤然在敬书面前放大!

    “你是卫郁青?”那张人脸突然开口,凑近的眼珠里异样的光芒一滑而过,嘴上却是欣喜的声音,“你是卫郁青!”

    敬书瞪大了眼睛,这张脸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想远离,却发现自己不受控制!

    四周混乱的线条像是受到了呼唤,层层向下堆叠交织,缝补出了卫郁青遇见那个人时的破庙。

    卫郁青警觉地看向那个人,数日的追杀已经让他筋疲力尽。此时父亲去探查,母亲去寻食物,他本躲在破烂供桌之下,却被这人掀开脏朽桌布逮个正着,心里好一阵忐忑。

    “别害怕,我是齐勇功,你可以叫我齐叔。我此前受过你爹卫大侠的恩情,听说你们现在遇上了好些麻烦,特来相助报还恩情。”齐勇功浓眉大眼憨厚朴实,样貌看起来约有三十的样子,他说着就将卫郁青从供桌下拉了出来,“蹲着多难受,快出来吧。”

    “卫大侠行侠仗义向来坦荡,那些传言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信!卫大侠才不是那种人!他们尽瞎说冤枉人!”齐勇功贴心地替卫郁青拍拍身上的灰,又替他掸了掸青砖上泥土渣滓,带着他在相对宽敞干净的地方坐下。那话语间尽是愤愤的打抱不平,大有要站在卫朗这边的意思。

    见齐勇功和那些一见面就要打要杀的凶神不一样,卫郁青稍稍放心了一点,听见不知道的事情,没忍住就问了起来。

    “传言?”

    齐勇功坐在卫郁青身旁,眼神古怪地看了卫郁青一眼:“你不知道?卫大侠没跟你说?”看见卫郁青摇头,齐勇功面上还算和煦,眼神却有些发冷,话里全是理解和体谅,“也是,他也不敢告诉你,说了也只会白白让你一个小孩儿担心。”

    卫郁青正想问个究竟,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呵呵,我弟弟肚子饿了也像你这样,咕咕叫个不停。”齐勇功似是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垂眼间连眼睛里的温度都要热上两分。

    他低头在怀里摸了个白馍出来,撕下一大半给卫郁青:“饿了吧。还好我带了白馍。你也吃点。别看这玩意儿没肉,出门揣着可方便了,又好吃又方便——我弟弟也喜欢。”许是兄弟亲厚,他提起自己弟弟时,语调都要欢快些。

    瞧见齐勇功啃了一口白馍,卫郁青也握着手里的大半个馍往嘴里喂。一家人颠簸多日,又要应付突如其来的截杀,常常都是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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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饱一顿,难有坐下来安宁吃饭的时候。

    卫郁青从未想过,就这么安安稳稳坐地上啃白馍都成了一件难得的事情。

    “这狼吞虎咽的,可真像我弟弟。”齐勇功忍不住伸手想拍拍卫郁青的脑袋,在快要碰到头发时却忽然顿住,又不动声色地默默收回,“他喜欢吃白馍,他也喜欢卫大侠,特别喜欢他,还念着有朝一日要找卫大侠切磋一番,得到些指点,以后也要成为像他那样厉害的大侠。”

    “我也喜欢我爹,我也想成为那样的大侠!”近日同他人对上,多是不由分说的辱骂指责,像这样能说出对卫朗欣赏的人,对卫郁青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知己。

    “可惜卫大侠只有一个,”看着小小少年迸发的炙热,齐勇功只觉得晃眼,“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可不容易。”

    “勤学苦练一刻不停,总能更进一步。”卫郁青坚信。

    齐勇功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白馍,微不可查地轻喃:“是么?”

    “你说什么?”卫郁青根本没听清。

    “要是我弟弟也在这儿就好了。”齐勇功看向卫郁青,透过他的身影目露疼爱。

    “他在哪儿呢?”卫郁青有些好奇。

    “他在家,我不放心他跟我一块儿出来。”齐勇功说着,眼睛里多了几分想念,“不过,我想他即使呆在家中也会用功。但也不要过于卖力,再把家里的水缸打破就不好了。对了,他以前练功还打坏过家里的浴桶,可把娘给气得心口疼呢……还想偷学我的破风掌,天天偷看我练功……”

    卫郁青听着这位齐叔分享家中弟弟的趣事,心里也品味出家里有个兄长的妙处。有个血脉相连的同辈人牵挂自己、记着自己,同吃同住同练功,是兄弟也是友人,是榜样也是对手。

    “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弟弟——不过你可比他小太多了,卫大侠他们就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儿?”齐勇功收回思绪,看向卫郁青似有一些不理解,“都陪了你坐了好一会儿了,怎么也不见他们回来?”他说着侧目往外看去,面色忧虑,“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卫郁青整颗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随着齐勇功的微微转动腾地站了起来。他望着门外,忍不住走出了两步,却因记着父母的嘱托,始终没有跨出门槛一步。

    齐勇功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焦急慢慢褪去,眼中的冷漠渐渐浮出。

    卫郁青没见到人回来,转身便又走了回来。就在他转身之际,齐勇功失去温度的脸霎时又变得和善亲切。

    许是有了陪伴,卫郁青的紧张害怕被压下去了不少。而齐勇功常与弟弟相处,对待卫郁青也倍加友善,并不会让人觉得他三十来岁的年纪有什么年长者的气息,反倒像同龄人一样能说出些臭味相投的趣话,令卫郁青完全忽视了他的年龄。

    两人正聊得来劲,破庙外传来了一声惊异的轻呼:

    “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