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重回乔府
    乔挽月大脑迟缓地运转起来。秋露?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是之前侍奉自己的人吗?

    秋露小心翼翼道:“夫人不记得我应当也正常,您被歹人击中,伤到了后脑,若不是王爷及时赶到,恐怕还要收一番折磨,好在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身上的都是皮外伤,养一养都能好,只不过脑袋上的要多养一段时间,想不起来应该只是暂时的。”

    秋露开了个玩笑:“连王爷都没被夫人记住,我们这些侍奉的下人夫人也该记不得才对,不然让王爷知道夫人单单不记得他,王爷该有多伤心?您受伤之前跟王爷可是恩爱的不行,是京城出了名的一对神仙眷侣,夫人在街头小巷随便抓个人问问,谁不知道王爷宠夫人宠得像个宝,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可真是羡煞旁人呢!”

    乔挽月沉默几秒,选择了避而不谈:“秋露,你去把帘子卷上去。”

    秋露依言将窗边珠帘卷了上去,入目一片白雪皑皑,阳光照在上面映出刺目的光,乍然看见,眼睛几乎被炫出了短暂的光圈,那光圈随着视野移动而移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顽疾,无论看向什么东西正中央都烙上一块去不掉的白晕。乔挽月短暂地移开目光,随即又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聚焦在那片雪上。

    天空已经放晴,那雪想来是昨夜下了一晚堆积起来的,厚度堪堪没过脚踝。亭石松柏被淹没在雪里,庭院显得空阔而寂寥。乔挽月对着那片雪出神,秋露站在一边候着,听不到夫人的吩咐,也不敢擅自离开,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小腿都开始酸软,乔挽月才如梦方醒道:“我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接下来几日乔挽月便待在府中静养,赵靖安时不时来看望她,与她说些解闷的话,乔挽月有关他的记忆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赵靖安每回饱含期待地来,但一对上乔挽月那双眼睛,顿时便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将他满腔的热切都浇灭下去。

    乔挽月做不到像对真正的夫君一般对待他,赵靖安也不强求,最多只是虚虚握着她的手腕,在察觉到乔挽月隐秘的排斥之后,连靠近的时候也很少,两人间相敬如宾,赵靖安仿佛对待朋友一般待她,只是偶尔乔挽月撞见他出神的眼神,里面藏着不易察觉的隐痛。

    等到刚刚能下床,乔挽月便急不可待地让秋露准备出门的马车,黄婶在一旁劝了又劝,但乔挽月执意要去。黄婶只能把赵靖安抬出来。

    “王爷要是知道夫人您这么不爱惜身子,改日怕是要责罚老婆子我了,恐怕就连秋露也要一起罚,王爷舍不得碰夫人,咱们这些做下人的皮糙肉厚,王爷可不会手下留情。”

    秋露正在准备出门的裘袄,夫人现在身子还弱,受不得一点风。秋露听到这话不由得身子一颤,面上露出害怕的神色。乔挽月视若无睹,伸手将裘袄从她手上接过,又示意丫鬟将厚重的门帘揭起来。

    冬日的寒风逮着好不容易抓住的缝隙涌进来,凛冽得仿佛能将人脸上的皮肉都刮下来一层。秋露勉强睁开被风雪糊住的眼睛,只听见乔挽月冷淡道:“王爷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就说是我硬要出去,他不会为难你们。”

    黄婶欲言又止道:“这……夫人怕是不知,王爷平日里看着温和,但只要一碰上有关夫人的事,恐怕就理智不起来了。”

    乔挽月脚步一顿。黄婶以为她是迟疑了,连忙要丫鬟再把门帘放下来,正打算招呼着再弄一碗姜汤来暖暖身子,乔挽月却头也不回地向雪中走去。

    她的声音远远飘来,模糊在风中:“若真是这样,也只能怪你们王爷是非不分,你们跟错了人,不能怪我。”

    门帘呼地一声被风卷着拍到墙上,风越发肆虐,争先恐后地往里钻。黄婶四平八稳地给自己烧了一碗姜汤,荷叶边的黑釉瓷碗像朵在她手中静静盛开的黑莲,姜汤喝下去时五脏六腑本该是暖洋洋的,然后黄婶的指尖还是极冷,她已经冷了不知多少年,想来以后也不会有暖起来的希望。

    她盯着碗底那块没捞起来的姜片,姜片沉下去时带起细小的漩涡,她觉得自己仿佛就是漩涡中骤然激起的气泡,只待这场令人眩惑的闹剧结束,她便能重新安安稳稳地沉进水底,像她一直所期望的那样。

    乔挽月凭着不清晰的记忆让车夫载着自己去了乔府,快马加鞭,直到亲自推开门,看到满目丛生的荒草,才终于胸口一闷,双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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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跪倒在地上。

    “娘亲已经去世了……?真的已经……可是为什么我记不得她去世时的样子,难道我没有看着她入土为安?不可能,我绝不可能让我娘孤零零一个人……我一定……可是……”

    乔挽月扶着木梁瘫软下来,愣愣地跪在地上。

    “我不记得……我不记得……不、不,我记得……我好像想起来了……我在灵堂里守了三天,三天里不吃不喝,最后是谁把我背回去的?是……梦珂?梦珂是谁?不对,是赵靖安……是赵靖安吗?”

    她捂着脑袋,指腹紧紧按压太阳穴,额头磕在冰冷的木梁上,这片冰凉仿佛让她找回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她恍惚间想起一个人冰凉的指尖,他的指腹带着比常人更加冰凉的温度,当那只手触到乔挽月皮肤上时,她微微瑟缩一下,脑后的发髻不知何时弄散了,三

    千青丝如瀑般落下,缠住了那人的手指,也乱了乔挽月的心。

    空中的星像漂在水中,悠悠地荡着。乔挽月困惑地想,那是什么时候?自己不是从来安分守礼地待在深闺庭院中,除了小时候不懂事,跟着爹爹到军营中胡闹过一阵,后来再也没在外头抛头露面过。又怎么可能跟一个男子露宿野外,跟他看了满天的星……

    秋露着急忙慌地跑进来,看到乔挽月倒在地上,吓得气都喘不上来了。她连忙手忙脚乱地扶起乔挽月,也不敢出声询问,只是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像只受惊的兔子。

    乔挽月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阵,见她始终不敢抬头看自己,终于失神地移开视线。

    为什么不敢看她?她突然生起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觉得似乎从前有一个人,有一个人这样天天跟在她身边,嬉笑怒骂插科打诨,会跟她撒娇喊她小姐,会大呼小叫地嫌弃她心思太重,也会心甘情愿地帮她处理一切后顾之忧。

    秋露扶着她上了马车,乔挽月离开乔府的时候似乎还没回过神,马车载着她路过朝天门下一处街角,她眼神放空地落在街边行色匆匆的行人身上,忽然看见对面一处落魄的府邸,门口牌匾上写着“陆府”二字。

    一个女人在那牌匾下笑盈盈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