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垂容醒来时,已是三日后。
她只觉头痛欲裂,挣扎着爬起来,正巧绿珠端着热水从屋外走进来。
“姑娘,你可算醒了。”绿珠放下手中的东西,一个箭步赶到床边。
“我睡了多久?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丫鬟呢?”柳垂容扫了一圈四周,屋内唯有绿珠的身影,院外也寂静无声。
绿珠未作声,拿起桌上的药碗,用汤匙小口小口地喂给柳垂容。
她不回答,柳垂容便明白,怕是自己的婚约出了变故。
毕竟自己差点失了名节,像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最是看重女子名声。
树倒猢狲散,各自奔前程,溜的溜。
“你直说吧,到底出了何事,我能承受得住。”柳垂容轻叹了一口气。
绿珠这才原原本本将大夫的话告知了自家姑娘,紧接着又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公主昨日来过,说是亲事不变,只是原本是要嫁给沈家大郎的,如今换成了沈家二郎,不过是做妾。”
柳垂容这才明白为何绿珠刚才一直沉默不语,温凉的药入口,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这药苦还是心里苦。
“母亲怎么说,同意了?”柳垂容盯着床梁上雕刻的一对大雁,眼神里满是幽怨。
只怕李氏早就放弃了自己这枚棋子,听到国公府还愿意要自己,哪管什么正妻还是妾室,只怕都要欢欢喜喜地将自己送过去。
“夫人同意了,还说……”绿珠喂药的手停住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说什么?”
“说是待姑娘醒过来,便请人算个好日子,早早嫁进国公府,免得夜长梦多。”
“好一个夜长梦多。”柳垂容倚靠在床,冷笑一声。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柳垂容觉得有些冷,裹紧了身上的棉被。
绿珠听见雨声,发现屋子里窗户还没关,连忙起身去关,嘴里嘟囔着:“今年冬日怎如此多雨,往年可没这般天气。”
云落院里的李氏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柳垂容已经醒了。
“知道了。”李氏只是淡淡回了一声,便抬手让人退下。
李氏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只得感叹容丫头命不好,怪不了谁,这一切都是命。虽是国公府的妾,但她身子落下病根,这辈子都无法有子嗣了,好在国公府不嫌弃还愿意娶回去,这已经很给侯府脸面了。
此时沈敬之还不知,自己母亲替自己订下了一个侧室,而他还待在寒衙司,已有两日未离开,也未曾合眼。
前日酉时,吏部左侍郎夫人前来报案,说是左侍郎被人毒害在自家院子里。大理寺见是京中官员的命案,不敢马虎,连忙将案卷递到了寒衙司。
墨燃好不容易打听清楚了,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寒衙司,翻身下马,拿着手中的验尸报告冲进了沈敬之办公的地方。
墨燃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轻轻推门而入。
“大人,仵作已经验明是死于一种名为断草枯的毒药,此毒药在京中甚是罕见。而且,据仵作判断,左侍郎死亡时间约在前日凌晨。”墨燃将手中的验尸单递过去,目光扫到案桌旁放着一块女子的手帕,心中不禁疑惑,自家大人何时有了相好?
沈敬之未留意到墨燃的目光,揉了揉泛着红血丝的双眸,这才打开验尸单。
盯着验尸单许久,沈敬之轻蹙眉头,“记得前几日,吏部说不慎遗失了两卷巡查纪要,你可还记得是哪两卷?”
墨燃思索片刻,回答道:“好像是驻北军送来的北关的巡查纪要,去年的,九十月份的两卷。大人,您觉得这二者之间会有联系吗?”
沈敬之微微点头,“左侍郎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害,又恰好遗失了重要的巡查纪要,此事太过巧合,其中必有蹊跷。走,随我去左侍郎府邸探查一番。”
二人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左侍郎的府邸。刚进院门,墨燃便觉得这府邸的布局透着一股古怪。
“大人,这院子看似气派,却总感觉透着一丝阴森。”墨燃低声说道。
沈敬之面色凝重,“小心行事,莫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们从正厅开始搜查,屋内的摆设看似寻常,却又隐隐透着不协调。
“大人,您看这桌椅的摆放,似乎有被匆忙挪动过的痕迹。”墨燃指着说道。
沈敬之走上前,仔细观察,“不错,这绝非正常之象。想必在左侍郎被害后,有人匆忙在这屋内动过手脚。”
接着,他们来到书房,书架上的书籍看似整齐,却有几本摆放的位置明显与其他不同。
“把这几本书拿下来看看。”沈敬之吩咐道。
墨燃取下书,却发现里面夹着几张奇怪的纸条。
“大人,这上面的符号甚是奇怪,不知何意。”
沈敬之接过纸条,陷入沉思,“这些符号或许是某种暗语,看来左侍郎生前接触的事情不简单。”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吹动了窗幔。
“去那边的院子看看。”沈敬之说道。
最终在西南角的别院,他们发现了上吊的左侍郎夫人,手中还拿着一封认罪书,表明自己是因不满左侍郎在外养了外室,心生嫉妒,才做出此糊涂事。
墨燃将认罪书收好,仔细搜查,未发现毒药的踪迹,也未找到那两卷遗失的巡查纪要。
“大人,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这左侍郎夫人的认罪书来得太过突然,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墨燃说道。
沈敬之沉思片刻,“先将尸体与认罪书带回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回到寒衙司,沈敬之接过墨燃带回来的认罪书,看了许久,这才道:“结案。”
听到自家大人的结论,墨燃惊愕地抬起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事有蹊跷,怎可如此断案。
感受到墨燃的目光,沈敬之笑而不语,而是指了指窗外西南角的一团黑影,靠近他低声道:“结案即可,其他我自有打算。”
然后走到窗角,故意调大音量道:“最近你们也是辛苦了,早日回去歇息,明日休沐一天。”
只见门外偷听的人,浑身一颤,一溜烟地逃走了。
望着离去的身影,沈敬之微眯起眼睛,墨燃知道自家大人心情不爽时就喜欢这般恶作剧,不过是给对方使个障眼法。
如今敌在暗,他在明。
不可操之过急,以防打草惊蛇。
对方希望自己如此做,那自己便做给他们看,如他们所愿。
“走吧,打道回府,我也累了。”沈敬之张大嘴巴,打着哈欠说道。
直到傍晚,李氏才拎着一碗参汤,踏入院子。
拨开帘布,李氏将食盒放在一旁。
柳垂容红肿的双眸早已失去往日的神采,双手抱胸,呆呆地也不说话,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李氏拉过柳垂容的手,双手缠绕着,试图将她冰凉的手焐暖。
“你祖母今日启程去青城寺祈福,随行的丫鬟不够,我便私自将你这院子里的两个丫鬟派了过去,待明日再给你挑几个机灵的送过来。”
柳垂容望着李氏,只见她眼角的皱纹又加深了,想起自己幼时她总是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站在自己身后温柔地推着秋千,她懂母亲的难处,只是……
“你也别灰心,大夫说的并非绝对,待你好好调养身子,日后成孕也不是没可能,到时候让沈家二郎将你扶正也并非难事,说不定因祸得福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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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垂容轻抿着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到底是李氏怀胎十月生下的,怎会没有一点情分,只是这女儿到底是泼出去的水,好在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可以依靠,不想大房最后两个女儿嫁出去了靠什么与自己斗,就算老太太再怎么喜欢也没办法。
李氏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理已经打结的头发,慢慢地从头上往下梳,有些哽咽道:“这嫁到国公府,定要孝顺长辈,公主也是真心喜欢你,这才没退了婚约,沈家二郎如今在寒衙司当差,平日公务定当繁忙,若是冷落你也不可怨恨,这就是我们做女子的命。”
听到李氏如此说,柳垂容终究有些心软道:“谨记母亲教诲。”
“好孩子,为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李氏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轻叹道。
柳垂容躺在李氏怀里,感受到母亲的温度,原来这就是自己曾经拥有过的。
她不再纠结,不再争取,而是选择接受这一切。
卫国公府
沈敬之刚踏进门,便听宋妈妈让自己去前厅,说是自己母亲有事告知,让他不必梳洗,立即前去。
他心生奇怪,自己不过离家两日,这是发生了何事。
沈敬之刚进入前厅,见自己兄长也在旁,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几分。
“儿子给母亲行礼。”沈敬之双手作揖道。
“坐吧,今日寒衙司公务繁忙,为娘也不好前去打扰,如今你回来,有些事情便要好好交代一下了。”
沈敬之抬头盯着自己母亲,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昨日我已将你的生辰帖交给了柳家,他们家也同意将自家女儿嫁给你做妾室,母亲知你心中定是不愿,待到日后时机成熟,母亲定为你选一个良配做正妻。”
一口热茶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差点又要吐出来。
心中却涌过一丝窃喜,但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对柳垂容不公平,瞬间那丝窃喜又消失了。
“母亲,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嫁给我做妾算什么,就算柳府同意,我也不同意。”
听到沈敬之的回答,公主并未生气,接过身旁的茶杯吹了吹热气,连眼睛都没抬道:“既然你不同意,明日我便去侯府退婚,当日那么多宾客都在场,眼下我们再去退婚,只怕这柳二姑娘名声……”
话未说完,沈敬之便懂了,母亲既不想让柳二姑娘嫁给自己兄长,又不想让她难堪,只能选一个折中的办法。
“母亲可是……”沈敬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瞧了瞧一旁脸色苍白的兄长,只能点头同意。
“如此便好,等明儿,让人选一个良辰吉日,早早将这柳二姑娘娶进府来,用这喜气冲一冲。”公主留下这句话,便借口身子乏了,先行离开。
将沈敬之留在原地,望着自家弟弟呆呆的模样,开口道:“推我回去吧!”
路上,沈敬之推着沈清寒走在灰石板的小路上,沈清寒明白是自己害了柳二姑娘与自己弟弟。
自家弟弟还好说,自己幼时可没少替他背锅,可这柳二姑娘自己素未谋面,却被自己害得如此,心中很是内疚。
不由得开口劝诫道:“这柳二姑娘也是个命苦的,在侯府定吃了不少苦,否则也不能差点嫁给我这瘸腿的病秧子,这婚后,你定要好好待人家,不能让人家再受委屈。”
话毕,下人却进来通报,说是姜家姑娘又来了要见大郎。
沈清寒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回道:“让她回去吧,就说我已经歇下了,对了,外面天冷,将我院子的暖手炉拿去给她,别说是我给的。”
沈敬之瞧见,暗自感叹,这世间痴男怨女何其多,眼下就有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