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育英培训”的大门，前台女生抬起头，见是江时野，立时笑道：“小江，你来啦。”
“嗯，下午好，丽姐。”江时野回笑。
“老大刚才还提到你呢。”她起身为江时野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暑假快到了，应该还是希望你能再加四节英语入门课，每周一节。”
江时野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
凸起的喉结微动，温水润湿了骑行一路略有些干涩的喉咙。
“好的，我知道了。”他将一次性纸杯扔进垃圾桶，“我去找宇哥谈谈。”
秦宇的办公室处于培训机构隐蔽的角落，与音乐室有着同样绝佳的隔音效果。
他敲了敲门，门框上方的摄像头红点闪烁，片刻后，房门自动打开。
秦宇正半躺在老板椅上，双腿交叉搁置在办公桌上，双手捧着手机，笑得整个人四仰八叉。
江时野在距离他办公桌一米的地方站定，出声提醒他自己的存在：“宇哥。”
“你来啦。”秦宇没看他，手机里公放着国外脱口秀节目，几乎对方说一句，他就要配合地笑一阵子。
江时野的英语水平很不错，即使声音不算清晰，也将内容听懂了个九成。
他看了眼时间，离他的课还有一刻钟，索性他便在旁边沙发上坐了下来。
终于看完了片段，秦宇关掉视频，捂着笑痛的肚子收回腿，端正坐回办公椅。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看向江时野：“你不是最喜欢和学生交流了？怎么来找我？”
江时野安静一瞬。
首先，他并没有喜欢和学生交流，只是他身为入门课老师，自带销售的任务，自然要和顾客打好关系。
其次，他不觉得丽姐会平白无故和他说关于课程安排的事，显然是因为有人授意。
但他没想挑破，所以只是道：“我接下来可能会比较忙，没时间加新课。”
秦宇刚才还挂着笑意的脸，瞬间哭丧起来：“别啊，炽野哥哥~”
他从座位起身，几个箭步走到江时野身边，单膝跪地，双手扒住江时野的大腿：“你知道今年你减课后，我蒙受了多大的损失吗！”
“没有你的入门课勾引——不是，吸引新客户，”他冲着江时野眨眼，“连老客户因为见不到你，都有好多和我们取消续约……”
“没有你~”他突然唱起来，“我失去所有客人~没有你~我穷得发狂~~”
他一边唱起五音不全的歌，一边小厮模样地为江时野按腿，同时还不忘虚假抹泪。
江时野时常疑惑，为什么自己遇到的都是活宝。
他按住秦宇手法如隔靴搔痒的手：“够了。”
秦宇乖乖住嘴，看向他的眼神饱含期望。
“A站那边，我参加了一个活动，一个月内要产出三个视频，任务有点重。”他先说明自己的情况。
他退了一步：“四节有点多，两节可以。”
“嗯嗯好！”秦宇点头如捣蒜，同时扬起如狐狸般狡黠的笑。
江时野也清楚，对方内心大约也是如此打算的。
秦宇是个富二代，但没有继承家业，而是毕业后就自己创业开办了现在的育英培训。
从最开始的英语培训，到后来的乐器、书法培训，再拓展到甚至楼下的跆拳道、咖啡技术培训，令人不禁好奇他究竟为什么那么热爱培训。
当然，江时野并没有好奇。
“对了。”秦宇突然正色，“小江你之前做过模特是吗？”
江时野笑容微敛：“嗯，怎么？”
“我想买下三楼，再开个模特、摄影、化妆培训室。”他又开始给江时野敲腿：“有没有兴趣继续给我们的模特班开个入门课？”
江时野未置可否，只问：“什么时候？”
“还早呢，还得装修什么的。”秦宇面露苦恼，“应该是明年第一、二季度吧。”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江时野拂开他的手，站起身。
他看了眼时间：“我的课要开始了，先走了。”
秦宇半蹲在沙发前，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开。
直到大门自动关闭，秦宇慢慢站起身，揉了揉半麻的双腿。
他坐上沙发，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烟，点燃。
看着烟头处燃起的烟雾，他想起记忆中，那双令他印象深刻的灰蓝色眼睛。
第一次遇见江时野，是在一个雨天。
青年浑身被雨淋湿了，却没有躲雨，他望向黑云的眸中似凝结着未落的雨水，面上无悲无喜。
秦宇撑着伞从他身边经过，特意延长了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却仍然没有获得青年的关注。
“嗨。”未加犹豫，秦宇向对方走了过去。
“你怎么不在便利店里买把伞？”走近后，他的视线不自觉关注到对方湿透的白衬衣下若隐若现的肌肉。
江时野初时或许还不知秦宇的来意，但对方露骨的视线，让他被雨水洇湿的眼睫微眯，肌肉下意识紧绷，声音也低沉下来。
俊美男子苍白的薄唇简单吐字：“滚。”
“咳咳。”秦宇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他硬生生把视线挪开，“那个什么，食色性也，我只是……”
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干脆丢开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
“我公司就在附近，你要是没地方躲雨，要不先去我那里？”
“我发誓。”他突然伸出四根手指，“我是好人。”
“我对你毫无企图！”嗯……真实性80%。
江时野审视的视线在他身上兜转，良久，状态放松了一些。
但还是道：“不用，谢谢。”
“你是不是缺钱啊？”秦宇没想着揭人伤疤，但还是直白道：“我还挺有钱的，也许能帮你。”
江时野站直身体，已经想转身，离这个奇怪的人远一点。
“你会英语吗？”秦宇迈开一步，挡在江时野面前，“我看你长相，有点外国人的气质。”
“如果会的话，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当入门课的老师？”
他眨眨眼，一如既往地实诚：“你知道，你这样异域的长相，会让家长更愿意购买我们的课程。”
“如果不会，也不要紧。”他补充道：“入门课很简单，在我这里一个月，包你速成！”
“当然啦，毕竟我挂在软件上的入门课，新用户体验价是一元，所以你的提成……”他捏起食指和拇指，“会有一丢丢低——不过，底薪我们可以另谈。”
培训机构遍地都是，秦宇想要做得出色、做出差异化，就得靠一些旁门左道。
活生生的漂亮·招财猫就在眼前，他难免表现得急切了些。
江时野此刻，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能否绝处逢生，得看他是否能抓住救命稻草。
显然，他抓住了。
能让一双满是沉郁的眸子重新恢复清亮的成色，秦宇深深吸了口指尖的烟，唇角轻扬。
这就是他热衷于培训事业的原因。
-
第二天下午，江时野和庄桩按照通知时间来到彩排地点。
“不愧是郁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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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大气粗！”看着面前宏伟的建筑，庄桩叹为观止。
没等他们迈上阶梯，门童已经敬业地来到他们面前，询问他们是否为A站的主播。
庄桩点头应是，门童便自觉为他们带路，省去了他们摸不着方向的烦恼。
跟在门童身后，庄桩向江时野挤眉弄眼：“这贵宾般的待遇，绝了！”
进入酒店，又陆续走了十多分钟，他们终于到达了彩排地点。
“这里也太大了，走得我都饿了。”庄桩摸着肚子，忍不住道。
门童立时接道：“两位先生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让服务生为您送过来。”
“啊不——”庄桩正想摆手拒绝，但确实有点馋了，尤其是不知道这么豪华的酒店，里面的菜好不好吃，所以最后还是点头：“有什么可以选吗？”
门童拿起随身的ipad，将菜单点开递给他看。
庄桩便兴致勃勃地挑选起来。
站在他身边，江时野向周围望了一圈。
晚会现场，许多工作人员各司其职，奔走其间，而人群中，也有许多身着奇装异服的人，显然是主播身份。
相比起他们的装扮，穿着休闲西服的他和庄桩，反而更像是工作人员。
“你们是炽野和壮壮妈？”一个cos成柯南的男生向他们走来。
庄桩还在沉迷于美食，江时野便点头道：“我们是。”
“哇！果然！”男生仰头仔细看了眼江时野的脸，满眼震惊：“你和视频里竟然没有差别！不对，比视频里更帅！”
打光会弱化五官的轮廓，现实中江时野的轮廓更加立体，被他深邃的眼眸注视，男生莫名觉得头皮发麻，甚至结巴起来：“你、你的眼睛，是戴了、美瞳吗？”
这个问题，江时野被问过无数遍，他点头道：“是。”
男生咬了咬舌头，恢复了些理智：“可以推给我吗？”似是意识到不妥，他又解释道：“我只是想试试，不会一直戴着录视频的！”
毕竟浅发蓝眸算是江时野的重要特色，他的问题让人听起来难免有些要模仿的意思。
“没关系。”江时野拿出手机，找出一个和自己瞳色相近的产品，然后将手机递给男生。
男生没想到江时野看着高冷，实际上这么平易近人，他记下产品的牌子，垂下的手指抠了抠裤子，但实在找不出新的话题，于是只能略颓地说再见。
江时野笑容不变：“再见。”
身边，庄桩终于点好了菜，他摸着相机燃起了斗志：“太好了！我的新素材马上要有了！”
不得不说，对于美食博主这个身份，庄桩的热情、探索欲与坚持力都十足优秀。
“那边就是靠麦麸吸粉的那两个？”有声音暗中飘来。
“是啊，一个只会吃，一个只卖脸，现在什么人都能百万粉了。”
“嗐，人家天生资本好啊，哪像我们……”
“哈哈哈，我们花几十个小时辛苦剪辑素材，为了效果想破脑袋，结果最终的成绩，人家卖卖腐、卖卖脸就轻松做到了。”
说话的人状似自然地一边聊天，一边从江、庄二人身边经过。
毕竟没有指名道姓，冲上去和他们理论，反倒像是不打自招。
不过庄桩也不是愿意受气的主儿。
“哎呀，咱这张俊脸呀，就是吸粉。”
他打开手机摄像头，调到自拍模式：“果然人太优秀，就是容易遭人妒忌。”
“可惜啊，老天爷追着赏饭吃……”他像模像样地叹了声，“啧，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