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游听出了江听嗓音里有些游刃有余的调调,于是心中安稳专心诵咒。
这次有数名弟子护法合力结阵,照理说超度的进程应该比先前要快,可现下情况并非如此。
自浓雾升起伊始,晚烟便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秀发垂于地面,脖颈则以一种活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扭曲着。
而超度鬼魂的灵光再未从她身上升起。
四周黑气弥漫。谢今游透过这股黏腻得足以封闭人五感的雾气,试探着叫了几声“晚烟姑娘”,她却一动不动。
僵持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众弟子法力渐渐不支,却骤然听得一阵怪笑从她口中发出。她缓缓起身,脚尖悬于地面之上,身体开始抽搐,这诡异的情景直令周围弟子们心中发毛。
眼看晚烟的状态越发不对,雾气更是黏腻得要将人窒息,谢今游担心这群小弟子要受不住,加强了手上法力的传送,既是为阵法输能,也是为弟子们劈开些雾气让他们不至于被憋死。
先前说了,谢今游是个半桶水,虽然拥有一个修为强大的身体却还没研究透怎么使用,这一番操作下来他觉得五脏六腑好似被抽了个真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但还是强撑道:“晚烟姑娘,我们是来帮你的。你说想要回去,还记得吗?请坚定心智切勿迷失!”
此时结界上已出现裂缝,缝隙正一点一点地向外延伸,眼看有碎裂之势。
晚烟纤细的身体已经在结界中悬浮,嘴角咧着骇人的笑意,眼睛无神地扫过结界外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谢今游身上:“是吗?可我现在改主意了,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
她狞笑着出手,一时黑雾如潮涌,弥天盖地,阴风似惊涛,来势汹汹!
只是眨眼的功夫,原就开裂的结界在这攻击之下分崩离析。
谢今游这次实打实地接住了撤回的法力,被震了个趔趄,连退数步,未来得及下一步动作,便见孟维便率着一众弟子拦在他与晚烟中间,前面三个开了防护结界,后面几个持剑蓄势待发。
孟维一把扶起谢今游,担心之意溢于言表:“长老你怎么样?这女鬼失控了专奔着你来的!弟子方才已传信回去,门中会马上派人前来援助!现在我与师兄弟将女鬼拖住,长老赶紧避一避。”
谢今游终于缓过了因法力消耗过快引起的眩晕,顺着被孟维撑住的胳膊,往上去瞧他那张尚有些稚嫩的脸。浓密的眉毛,并不是很大的单眼皮,鼻梁不高,嘴也不够秀气。
普普通通的孩子,真真切切地担心他受伤。
他一直把这些甚至没在原书中露过面的弟子当做NPC,觉得每个人都是个代表符号而已,尤其是星在门弟子众多,他甚至觉得这些都是脸谱化的小炮灰……
可是此刻,他们拼尽全力挡在他身前,一个个肩背挺直满是坚决。
这真是……
孟维被他这幅称不上好看的表情搞得莫名其妙,问道:“长老,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今游缓缓回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手轻轻搭上孟维扶着他的那只手,道:“你们辛苦了,接下来,让我来吧。”
蓦然抬眸,目中透过一丝坚定,谢今游眉头一沉,指尖明光流动。
谢今游忽然有一种奇妙的念头,他先前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仿若水上浮萍,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就安详躺着,风浪来时他就随之起伏,不主动也不忤逆。
可现在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边江听已经厌倦了和周砚的游戏,等他再看向谢今游时,看到那人嘴唇苍白睫羽轻颤,于是放纵了力道赶紧解决手上的麻烦。
周砚被这一击震得往后滑了数米最后跌落在地,剧烈疼痛下怒骂:“发什么疯?”
江听没再管他,向着谢今游那边快速走去,但见他白衣飘飞,穿过弟子们的防护结界来到晚烟面前,温声道:“晚烟姑娘,在下死后会去寻你的,但现在不行。”
晚烟歪头,似乎是在思索,面前这人确实答应过死下来陪她,只是可能要等很久。
其实谢今游这么说是因为他看到周砚之后忽然想起来,原书中有一段周砚去鬼界之后得到金手指的剧情,文里写有位鬼族的大人物,似乎就叫晚烟。人终有一死,死了如果能抱大佬大腿,混个鬼界公务员当一当好像也还不错。
可他不知身后有个少年听到这话冷了脸,并且收回了意欲相助的手。
说话间,谢今游两手并拢,自指尖形成一道耀眼的辉光。
他轻道一声“得罪了”,趁着晚烟还在恍神之际,将手指轻点上她的额头。
秦确带着几名弟子赶到姜宅的时候,已风平浪静。鬼魂已被超度回鬼界,天朗气清一切恢复原状,只是谢今游在一边很帅地吐着血。
她蹙眉问:“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谢今游一口淤血还在喉头,摆摆手:“我没事……噗。”
周砚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不知道啊,我只看到道长哥哥给了女鬼好几掌,女鬼给了他一下,道长哥哥就吐成这样了。”
孟维本来在一边收拾晚烟遗留下的物件,听到这话忍不住大声骂道:“你放屁!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还不是你乱来导致鬼魂失控,长老为镇压鬼魂法力损耗过大才吐血的!”
秦确却偏头惊讶问道:“砚儿?你怎么在这里?”
“?”
“?”
此时,几脸迷茫。
谢今游好不容易把心口淤血吐完,终于搞清楚了周砚这人原来还是个关系户,家中长辈与星在门前任老门主之间渊源颇深,要论起来,周砚还可以叫秦确一声姨。
看着周砚在那边对着秦确软磨硬泡请求带他回星在门,他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剧情是跑不脱了,正好见到姜天川此时从房间出来,便离开了叙旧的二人。
“善人,”谢今游走上前,彬彬有礼道,“府上鬼魂作祟一事已经解决,请善人安心。”
接着,又将幻境之事与姜鹤的托付告知。
谁知姜天川一听,整个人抖如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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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身旁廊柱,掩面跌落在地上。
此时唯有“狼狈”二字可以形容姜天川此时模样,谢今游轻声劝慰道:“善人莫要太过伤心,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前行才是。”
地上的人哭着哭着,忽的笑出了声,声音里透露着数不尽的苍凉:“道长知道兄长是如何去世的吗?”
谢今游并未在幻境中亲眼看到姜鹤去世那天,姜鹤本人也从未提及,于是摇头道:“不知……难道与善人有关?”
“……”默了默,姜天川终于下了决心,哑声道:“那日,兄长曾向我求助,说自己急症突发要活不下去了求我找大夫,他想活着,想去见那个人。可是道长你知道我怎么做的吗?
“我并没有听信兄长的话便走了。我没信……他在此之前就装过病,那次趁我开门便跑了出去。我……我不能开门,情况不一样了,他要面对的是当朝郡主,怎可用家族的安危开玩笑?
“我一百个不信他。他一向健康能病多重?兄长从小被父亲娇生惯养着,想来这次只是身体些微不适,就夸大其词地叫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兄长真的会死……”
谢今游僵在了原地,一股凉意从指尖传到心口,整个人好像忽的坠入冰窖。
他站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从前姜鹤住的房间,恍恍惚惚间,他仿佛真的看见那个曾经意气张扬的青年。
门外,是肆意的山月与莽撞的春风,门里姜鹤披散头发跪坐在地,在愤怒、不甘、痛苦、绝望中死去。
没有道别,没有话本的反转。
他和他的爱人都死在了那个春天。
谢今游手抖了抖,最后还是没有把姜天川从地上扶起来。
脚边,姜天川还在喋喋不休地念着,神情痛苦:“我错了兄长,我真的想再见见你,你骂我也好,杀我也罢……”
可是兄长竟托人来说,他不怪他。
“怎样都好,可是你却不愿与我再见一面……”
过了太久,直到姜天川收拾好自己,和谢今游一同坐在连廊边上,两人都没再说过话。
那边众弟子各自收拾行装做好了回门派的准备,孟维捧着一堆东西过来,悉数交给姜天川。
那堆物什是晚烟落在地上的,其中有许多胭脂水粉,一块颜色古朴的木牌与一支翠色发簪,似乎都是姜宅下人先前遗失的东西。
送走了姜鹤与晚烟,鬼魂流窜一事就此便算解决,谢今游不想与姜天川再有交集,于是起身准备告辞,却见姜天川从那堆东西里拾起木牌细细打量,喃喃道:“这个有些眼生……”
将木牌翻了一面,见上面刻着姜鹤二字。他眉间忧愁,道:“似乎是兄长的牌子,道长与兄长相识一场,便拿去留作纪念吧。”
谢今游本不愿收,却见木牌之上萦绕着森森鬼气,若留在普通人身边或许会损阴折寿的,也只有修仙之人才不会被鬼气侵扰。
于是接过客气道谢。
不多时,星在门众人踏上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