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夏没急着上楼,在小区里的儿童游乐区秋千上坐着。
她下载了几个找房子的软件,正刷着,微信忽然弹出耿悦发来的消息。
耿悦:抱歉~
耿悦:是我大意了,因为公司太久没进新人了,通知书的模版也没及时更新好,才把其中一条福利给漏了......夏夏,入职后可以申请外宿补贴的,你明天去行政部填张表就可以。
耿悦:听说你要换房子住了,我给你介绍个吧,是我姑妈的房子,可以短租,租一天给一天房租就行,没押金的,缺点就是房子比较老没电梯,上班要四十分钟的地铁。
在苗夏收到这些消息的不久前,耿悦接到江斯淮助理的电话,问她入职通知书怎么还是去年的版本,有些新加上去的福利都没有,让她在老板发现前赶紧更新好,末了还让她及时和新入职的员工说声。
苗夏看着消息,紧绷着的精神终于是松懈了些。
她抿抿唇,回:谢谢你,但我可能有点急,明天能搬进去住吗?
耿悦:当然可以,那房子空了有半个月了,我姑妈可着急找租客了。你现在要是有空,我可以带你过去。
苗夏上楼,很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离开前她把钥匙放在桌子上,发短信和路政峰说了一声。
走出小区门口,她看着公园的大门犹豫了下,接着把行李箱放在门卫处,跑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和两根火腿。
上次那只流浪猫的地盘就是公园,苗夏在湖边的长椅下找到了它,睁着宝石般的绿眼睛警惕地盯着她看,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它就会做出逃跑的姿态。
她能停留的时间不长,水倒好,火腿弄成小截放在塑料袋上,和它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全落入不远处的江斯淮眼里。
-
托着行李箱换乘了两趟地铁,苗夏终于来到了耿悦姑妈的出租屋楼下。
耿悦还没到,说是那条路出事故了,很堵车。
苗夏找了个地方坐着,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斑驳老旧的外墙,葱郁高大的榕树,晾出阳台外的衣服,爬出墙的绿植和随意停靠在楼边上的车辆,无不透着岁月的痕迹和人间烟火气。
和高楼林立的商业中心反着来,这里永远慢节奏。
二十分钟后,耿悦到了。
“我姑妈懒得过来了,让我直接带你上楼,确定了就可以住。”
苗夏感激地看着她,“耿悦,谢谢你,也谢谢你姑妈。”
耿悦歪头俏皮一笑:“小事一桩,等你过了试用期请我吃碗卤煮就行。走,咱赶紧上去吧,我看你鼻子都冻红了。
何止是鼻子,苗夏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没什么知觉了,这天实在是太冷了。
她开始想念冬天也会出现穿短袖情况的桐城了。
房子是一室一厅,一个人住的话是完全够的。
“这里的家具不多,你住不久的话先凑合着,到时候搬宿舍,那儿什么都有。”耿悦无时无刻都想炫耀自家老板,“最一的员工福利特别好,可能全市都找不出几个还包住的公司了。”
苗夏笑笑,“是的,我很幸运被你们选中。”
她稍微开了点阳台门通风,忽地想起一事,回头问:“对了,你是怎么会知道我在找房子的?”
耿悦低头在写单子,边说:“老板助理告诉我的,他说下午撞见你在外面找房子,你告诉他的。”
苗夏下午还不知道自己住处会有变动,她也不认识江斯淮的助理。
所以——这都是江斯淮安排的?
耿悦走后,苗夏给江斯淮打了电话。
嘟声响了几秒后接通。
开口讲话前,她很清晰地听到听筒里稍微有些急促的男性|喘气声。
她愣了愣,下意识想挂掉电话。
但江斯淮说话了。
“打来不说话,下回我不会接了。”懒洋洋的声线,带着点想竭力克制住的低喘。
苗夏面皮薄,听着那几声喘脸就红了。
她真的服了,这种时候江斯淮为什么要接电话,还有心思威胁她。
“下次再说,不打扰了。”说完没有犹豫就把电话给挂了。
公园里。
“江比,先休息下。”江斯淮喊停在奔跑的江比,边平复跑步后微微紊乱的呼吸,边垂眸盯着手机看。
这女人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停下后的江比慢吞吞在湖边溜达,嗅着哪个位置被同类标记过。
忽地,它瞅着一处,眼睛一亮,吐着个大舌头吭哧吭哧跑过去。
猫!
只是刚靠近,就被挠了下。
为什么这样!它很友好的好嘛!
江比体型庞大,别说小猫了,连泰迪这种小体型的狗见着都会怵。
江斯淮目睹了这幕,走过去拉住江比,低声无奈道:“你吓着它了。”
小猫换了个地方,但离原来的位置不远,眼睛死死盯着椅子下的那一小块火腿,生怕江比给吃了。
顺着小猫的视线,江斯淮发现了椅子下的火腿和用纸杯撞装着的水。
想到是谁放的,他扬了扬唇。
起身给江比系上牵引绳,在它疑惑的目光中,道:“买猫粮去。”
-
隔天。
苗夏在飘着小雪的清晨出了门。
小区外的街头巷尾已经热闹了起来,早餐铺冒着热气,油条豆浆的味道在雪天中弥漫,引得过路人纷纷驻足。
苗夏要了两个烧麦一个茶叶蛋,包里的保温壶里装了水,用不着买喝的。
等发了工资,保温壶也得换,用了快三年,不太能保温了。
顺利挤上地铁,苗夏靠在车门边的位置,一眼看过去,周围都是戴着耳机低头看手机的上班族。
她是第一次体验北京早高峰的地铁,想想还是有些搞笑。
刚才在外面排队上车,她的脚竟全程都没怎么发力,直接被后面的人给稳稳推进车厢。
-
挺巧的,刚到最一楼下,苗夏就见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江斯淮从电梯里走出来。
一楼的其他员工似乎都已习惯这个时间点会遇上老板,都在喊“江总,早”。
意识到江斯淮要往门口走,苗夏低垂着眼睛往旁边挪了一步,等他走过来时,学着最一的员工恭恭敬敬道:“江总,早上好。”
话落,视线里的那双白色运动鞋忽地停顿了下。
莫名的,她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下。
“新员工?哪个部门?”男人懒洋洋的腔调在头顶响起。
苗夏:“......是的江总,我是美术部门新来的场景设计师助手。”
这时,一个拎着运动包的西服男从电梯出来,小跑到江斯淮边上,气也不喘地直说:“江总,车准备好了,老太太航班落地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五分,现在出发去惠和科技,回程刚好能赶上接机。”
“不急,先吃早餐。”
“好的。”
江斯淮抬脚正要走,偏头瞥了直愣愣站着不动的苗夏一眼,弯唇道:“新员工,好好干。”
赵助理闻言,略有深意地看了看苗夏。
老板昨天在电话里说得新人就是她啊,长得倒是十分白净漂亮。
江斯淮余光扫到张助理的眼神,淡道:“走了。”
等他们走下门口的阶梯,苗夏才轻轻呼出口气。
大概是因为环境使然,她感觉在上班的地方见着的江斯淮会特别有压迫感,完全无法用平常心对待,看到那张脸就会有个声音在耳边提醒她——这是你以后得衣食父母,小心供着吧。
美术部和研发部都在三楼,会议室旁边是江斯淮的办公室。
耿悦带着苗夏去美术部,“坐那儿睡觉的那位就是罗音,你以后就跟着她。”
苗夏往耿悦手指着的方向看。
一头干净清爽的短头发,浓眉,丹凤眼,高鼻梁,窄薄的直角肩,穿着件黑色绸缎衬衫,顶扣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罗音察觉到有人在看她。
眸微微抬了起来,视线落在从未见过苗夏这里。
然后,挪到耿悦脸上。
苗夏不知道该用漂亮还是帅气来形容罗音,冰冷的气场,一双特别有侵略性的眼睛。
耿悦被看得心猛地一跳,她赶紧低头和苗夏说:“她脾气比较怪,阴晴不定的,明明才二十几岁,我都怀疑她已经进入更年期了,上一个助理就是受不了她那臭脾气辞职的,你注意些。我先溜了~”
苗夏点点头,挎着包往办公室里走,穿过过道,停在罗音面前。
“你好,我叫苗夏,是新来的场设助理。”
罗音翘着腿,眼睛盯着电脑,像是没听见苗夏说话。
苗夏抿唇,指了下罗音隔壁空着的工位,“这应该是我的工位吧。”
她等了小半会,罗音还是没搭理她,便抬脚走到旁边。
“前面。”
刚拉开椅子,就听罗音忽然开口讲话。
和想象中一样,她的声音偏低沉。
“噢,谢谢。”苗夏把椅子推回去。
部门的其他人都还没有到,美术部办公室不算很大,静悄悄的,苗夏摆放东西都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刚才耿悦在和你嘀咕什么?”
苗夏一愣,转头道:“她和我说一会上班了先去趟行政部。”
罗音冷笑了声。
“她又在讲我坏话吧。”
“不是......”苗夏喉头发紧,头回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她看罗音喝着咖啡,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立即转回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入职最一的第一天并不像从前在桐城上班那样,那时空坐在电脑前,大家都很忙,没人搭理她,她就傻呆呆看了一天的规章制度,而罗音在到点上班后就给她找了事情干。
很忙,开电脑登录了微信就再也没看过,一天都沉浸在画图软件里。
要不是在下班前她终于去了趟厕所,没准还会错过江斯淮两个小时前发来的那条要下准时下班的短信。
六点一到,办公室里压根就没人动身下班。
苗夏也没敢走,开着电脑,时不时看一眼时间。
过了十分钟后,望着黑了的天,她有些坐不住了。
“苗夏。”罗音忽然喊她。
“罗音姐,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可以现在就走吗?”
卑微的社畜这一刻在苗夏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罗音眉毛一挑,“谁拦着你下班了。”
苗夏抿唇笑了笑,起身收拾好东西离开。
下班高峰期,打车必定堵车,她只好选择坐地铁。
走出路口正准备左拐到地铁口,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忽地摁了声喇叭。
苗夏下意识侧头看了眼。
副驾驶的车窗正缓缓降下。
很快,她看见了江斯淮的脸。
“上车。”
苗夏迟疑道:“不会堵车吗?”
看她一副明显不太愿意的的样子,江斯淮低笑了声:“会,可两个人一起被堵没这么无聊不是么。”
苗夏沉默两秒,很仗义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上车后,她感觉到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拿出来一看是胡书雨打来的电话。
她余光扫了眼旁边的江斯淮,没打算接电话。
挂了后立即在微信里给胡书雨发去消息说她正坐在江斯淮的车里。
胡书雨:你们不是假夫妻吗?他还来接你下班啊。
她回:顺便而已啦,而且今天要去见他的家人,一起出现也比较好。
胡书雨:那天你和我说的,问清楚了吗?
放在键盘上的手挺停顿了,她回:好像没有问的必要,结婚前我们就说好了不干涉彼此私生活的。
胡书雨:听你之前的描述,除了私生活的问题,他人似乎还挺好的,英俊多金,体贴温柔,属于渣苏类型的吧,这类型的男的桃花特别旺的,你得小心了。
苗夏想起陈君雅,接着是那晚得知她和江斯淮结婚后脸色惨白的路沅。
确实是一堆桃花。
她问:我得小心什么?
胡书雨:我怕你一个不小心就被他勾去了,爱上这种男人会很惨很惨。
苗夏注意力都在手机上,没察觉到江斯淮往她这里看了眼。
她今天把头发扎成了蓬松的高丸子头,几缕碎发垂落在耳后鬓边,平添了几分慵懒的韵致。
她真的长了张让人一眼就觉得很乖巧干净的面孔。
“你十二岁以前在北京生活?”
苗夏刚把那句“我只会喜欢上对我一心一意的人”发送给胡书雨,就听旁边沉默了十来分钟的男人说话了。
她点头 ,完全不意外自己会被江斯淮调查,“出生就在北京,但我妈她不是本地人。”
江斯淮那天看过苗夏的简历后,因为觉得不可思议,确实是有让人去查。在大概了解了一些事后,他觉得谈蔚心有句话说得没错。
路家真不配和江家联姻。
这路家,不包括苗夏。
也知道苗夏母亲离世不久,江斯淮不想因为自己无聊的一句问话引起苗夏伤心。
转移了话题,问起她今天上班的状况。
“挺好的,能适应。”苗夏不会天真到觉得自己可以和江斯淮说很忙很累还很焦虑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他可是她的大老板。
“你是跟着罗音?”
“是的。”
江斯淮眉梢微挑,打开转向灯,超了前面慢吞吞行驶的车。
等了几分钟,不见江斯淮再说话,苗夏又拿出手机。
光是胡书雨的微信消息就有十几条。
胡书雨之所以会疯狂发消息轰炸,是因为苗夏说在北京看见骆一澎了。
“你搬出去了?”
听见江斯淮再次抛出问题,苗夏又被迫停下打字,抬头回答他。
“搬了。”
江斯淮嗯了声。
然后又不说话了。
苗夏看着他。
红灯前车停下。
江斯淮手搭着窗,慢悠悠地回视苗夏,“你有事?”
苗夏摇头,弯弯唇道:“你没事我就没事。”
江斯淮喉间溢出声笑,“我能有什么事。你不愿意和我主动说话,而我对你也没话题,但开车无聊,我只能没话找话。”
苗夏被他的坦诚惊到,“平时你和助理两个人在车上也会这样?”
“不会,他多无趣。”
“噢。”
这之后到开进小区,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了。
苗夏看着那一幢幢豪气的别墅,抛之脑后的紧张感咻地一下蹿了回来。
而且她两手空空,对比那天江斯淮去路家,她显得很不懂事。
“江斯淮,我是不是得带点礼品来。”这一声江斯淮,是她不由自主叫出来的。
江斯淮停好车,眼尾一挑,“现在才想起会不会迟了些。”
苗夏见他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你提前准备了?”
“我没提前准备礼品,但——”江斯淮扬眉,“老太太提前知道我们明年会离婚了。”
……
苗夏垂着眼睛坐在樊子琴面前,颇有点小学时她在学校犯了错,和教导处主任面对面而坐的场景。
当时她也是这样拘谨。
樊子琴并不是慈眉善目的长相,她的眼神十分凌厉,气场自带威慑力,从苗夏踏进这个房子的那一步起,审视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这和江斯淮刚才在外面说的完全不一样......
下车前的对话是这样的。
“老太太精明着呢,下午找我要你的照片,我说没有,结婚证也落工作室了,她说现在年轻人都往朋友圈里发自己的相片,要看你微信里有没有,我不吭声,她就趁着我在开车让人拿走我手机看微信,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你微信——老太太说这证都拿了,再不熟也总得有个微信吧。”江斯淮停顿了下,似笑非笑地瞅着苗夏,“我觉得老太太言之有理,咱俩结婚也有几天了吧,放着免费的微信不用,成天发收费的短信像话么。”
还是第一次听江斯淮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苗夏拿出手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他关系更近了一步——升级成为了微信好友。
加完微信,江斯淮接着说,“老太太下飞机后直奔这里,进屋走了圈再结合微信的事儿就猜出我和你是形婚,二话不说拿拐杖抽了我半小时,气都撒我身上了,所以你用不着担心一会进去她会对你怎样。”
苗夏听着心更慌了,忍不住往江斯淮的后背看,小声道:“万一......她也抽我呢?”
江斯淮嘴角抽动了下,“没有这种万一。”
......没有吗?真的没有吗?苗夏怎么觉得她这会要是敢乱动一下,拄在樊老太太手掌底下的拐杖就要飞过来了。
江斯淮回房间换完衣服,出来就瞧见这幕。
苗夏在他眼里就像努力想往壳里缩的鹌鹑一样。
可怜又有趣。
他朝着一处抬了抬下巴。
在独自玩球的江比听令跑过来。
“去樊女士面前装饿。”
江比乌溜溜的眼珠子蓦地一亮,摇着尾巴朝着沙发跑去。
装饿什么的它不懂,但它现在是真饿。
有了江比的突然撒娇,紧张的氛围一下子就缓解了不少。
苗夏看着江比可爱淘气的模样,连优雅贵气的樊老太都忍不住笑弯了眼,她也跟着笑了笑。
樊老太在投喂江比的同时,敏锐察觉到了对面女孩的动静,她淡声问:“苗小姐,你喜欢江比?”
“喜欢的。”苗夏心想,她就是情商再低也不可能在人家家里,当着狗主人面说不喜欢吧。
“喜欢江比,但是不喜欢斯淮,看来我们家斯淮还不如一条狗。”樊老太冷不丁地说。
在吧台倒水的江斯淮:......
有您这么说亲孙的么。
苗夏硬着头皮道:“我并没有这样想......”
江斯淮拿着两杯水过来,先放了杯在老太太面前,“说这么多话您口也得渴了,喝点茶润润喉咙。”
樊老太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另外一杯水给了苗夏。
给完也没走,往她边上的空位坐了下去。
像是在告诉苗夏——咱俩一边的。
苗夏低头喝水,眼尾余光落在气定神闲,坐姿松散的江斯淮身上。
莫名的,从进门前到现在的惶惶不安感瞬间就消散了。
无形之中,江斯淮给了她一些底气和心安。
樊老太瞧着对面坐在一起的俩人,从相貌上来看倒是很登对。
之前斯绮不是总在念叨说,优秀的人不用强行撮合,自然会看对眼。
怎么到这俩人这里就不行了,偷摸扯了证还约定好一年后换离婚证。
她沉着脸问:“斯淮,难道你在外边有女人?”
江斯淮闻言,笑得很不着调,“您看我像是有的么?”
苗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被江斯淮准确无误地接收到。
他懒懒散散地往沙发上一靠,侧头看苗夏,低笑问:“什么眼神?”
樊老太的一双眼死死盯着这边。
苗夏被江斯淮这样一问,又在樊老太的注视下,脸颊控制不住升温。
她也知道自己的脸红个什么劲儿。
这哪里像是形婚的陌生人了,这温柔的语气和这不自觉靠近的小动作,明明就像是恩爱有加的新婚夫妻。樊老太思索了会儿,眉头皱更深了,“难道是苗小姐心里有其他人?“
苗夏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没有。”
从前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那个人的喜欢似乎也变成了一滩平静的水。
她不知道自己那颗心是否还会再度激起涟漪,可她知道至少现在不会。
那天的一晃而过,骆一澎并没能像从前那样能彻夜占据着她的脑海。
苗夏也发觉自己没过往那样脆弱了,那时她真的很爱哭。
骆一澎的离开,再加上苗清生病的缘故,她总会在深夜落泪,隔天顶着红肿的眼去上学。
来北京后,她哭的次数大减。
听苗夏回答完,江斯淮无言地盯着她看了会儿。
没有吗?
“那你们简直是胡闹!”樊老太不悦道,“你们年轻,就以为婚姻是过家家吗,轻易结婚又要离婚。我看你们干脆明儿就上民政局去把证给换了,还等什么一年,别互相给耽误了。”
苗夏和江斯淮同时沉默住。
樊老太因为生气,把安排好的厨子给退了回去。晚饭也不吃,话说完后搀着拐杖进了书房,还把门给反锁了。
江斯淮打电话让人送了些菜过来,打算亲自下厨哄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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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夏觉得自己也是惹樊老太生气的一份子,脱了外套,撸起袖子想进厨房帮着江斯淮一起准备晚饭。
“停着。”瞧见她推开门想进,在切着菜的江斯淮挥了下手中的刀。
苗夏立即不动了。
“非要出点力的话,你开门让江比到院子里玩一会,得看着它。别让它吃墙边的花草。”江比肠胃不好,庭院里的花草都是对猫狗无害的,但有回它吞了根青草,当晚就腹泻了。
江斯淮瞥了眼她的手,“外面冷,注意保暖。”
苗夏点头。
外面很亮堂,圣诞节快到了,院子里那棵半高的树上挂满了东西,五彩缤纷形状各异的圣诞球,闪着暖光的树顶星,一层层的灯串和圣诞花环,氛围感十足。
这眼光和装扮的细心层度,更像是女孩子的杰作。
苗夏欣赏完,就见江比叼着球来到面前,满眼期待地盯着她看。
她弯眼一笑:“扔球给你捡?”
江比兴奋地“汪”了声。
厨房里,汤锅沸腾着,料理台上洗净切好的菜正排队等着上锅翻炒。
江斯淮从烤箱里端出香甜四溢的芝士蛋挞,打算让家里的两位女士先吃些餐前甜品。
他往门口走,目光无意向左一瞥。
脚步一顿。
厨房的窗是透明玻璃,站在切菜的位置,能看见庭院的一角。
皓月当空,冬夜里的风吹拂着墙边的花草绿植,吹乱苗夏柔软的发丝。
她望着江比笑的那双眼十分温柔明亮,连身后那棵流光溢彩的圣诞树都被衬托得失去光彩。
...
江斯淮终于敲开樊子琴锁着的书房门。
在樊子琴心疼又懊悔的目光下,他把手里的东西端进去放在桌上,接着转身,手往后伸,稍微掀开了点后领的衣服,好笑道:“就这位置有点发红而已,我就吓唬吓唬您,否则您到明早也不愿意开这扇门。”
樊子琴顿时松了口气,凉飕飕瞥了江斯淮一眼,冷哼一声:“我就说啊,当时往你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出血就是怪事了。你小子一天就晓得怎么拿捏我这个老太婆的心,怎么不见你花点心思在其他人身上。”
“奶奶。”江斯淮扬起微笑,“您说的没错,我还真不如一条狗。人姑娘看江比的眼神比看我要温柔深情个十倍。”
樊子琴幽幽道:“你不对人上心,还指望着别人巴巴贴着你?这事啊我和你妈想法一样,能离赶紧离了,趁着这消息还没公布出去。”
江斯淮挑眉:“和我妈想法一样?那不就是等着我离了,又把那姑娘塞去我哥身边。”
樊子琴一顿,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他要是愿意,轮得到我和苗夏结婚总么?”江斯淮言语忽然间满含嘲讽意味,“谈女士太自以为是了,她总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我哥好,可她却从没想过我哥到底愿不愿意。”
“阿淮,奶奶私心不想你为了你哥搭上自己的一生。”樊子琴长叹了口气。
在他们江家,老大斯绮有她那不孝子江颌宠着,老二斯衡从小身体就差,一大家子的人哪个不是拿他当易碎的宝贝护着。
而老三江斯淮,出生后没多久亲爸亲妈争吵没停过,他甚至是连父母的怀抱都没得到过,更别提后来出了落水那事了。
她这小孙子啊,爹不疼娘不爱的,能把自己给养这么好,全靠这二十多年来的自觉。
江斯淮侧头,笑得云淡风轻,“哪是一生,不就一年。”
他往门口走,“厨房的菜等着我炒呢,您看会儿书,先吃点甜食,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自个的肚子撒气。”
樊子琴终于是笑了,“你下厨,奶奶可不得光盘。”
江斯淮正要带上书房的门,又听樊子琴和他说话。
“你可得想清楚了,以后再成家,那就得背个二婚的名头了。”
他轻微地耸了下肩。
毫不在意的样子。
-
晚饭结束,苗夏和态度稍微转变了些的樊子琴道别后,被江斯淮送回住处。
看着苗夏住的环境,江斯淮皱起了眉。
“你用不着替公司省钱。”
这地方看着治安就很差。
“能住就行。”苗夏解安全带时低头笑了下,“过去十年里我住的地方差过这里十倍。”
看着她轻描淡的模样,江斯淮搭在方向盘上手微微收紧了些,“你和路政峰关系不好吧,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答应来北京。”
“我欠他的。”苗夏神色没什么波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刮蹭着还握在手里的安全带,“他们离婚后没多久我妈身体出了问题,家里没钱,不治的话就是等死,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妈死。”
离婚时,苗清只要回了当年投给路政峰创业的资金,其他的,一分没有。
在离婚前,路政峰在袁雪盈的洗脑下,早就转移了财产。
江斯淮盯着前方暖黄色的路灯沉默很久,直到空中有很小的雪粒落下。
又下雪了。
“苗夏,如果在不影响路氏上市的情况下,明天我们就能离婚,你愿意吗?”
苗夏一愣,落在窗外雪景的视线慢慢挪到江斯淮漆黑的瞳眸中。
她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一点点掩藏不住的同情。
他这样直白的同情她,她自然会坦诚说出心中的回答。
“我当然愿意。”可愿意没用,她下午和路政峰打过电话询问给苗清买新墓地的事,他说在找风水大师看了,很快就能定下。
她不为自己,就为了苗清,不管以什么方式,也要路政峰把欠苗清的拿回去。
江斯淮忽地笑了下,下巴微扬,示意苗夏下车。
下车后苗夏直接往单元楼门口走去,身后的汽车启动声也在她关上车门后迅速响起。
“姐......”
才走到楼下,一道带着哭腔,微微发哑的声音止住了苗夏的脚步。
转过身,路灯下,衣着非常单薄的路沅站在那,披头散发,脸白无色,双眼发肿。
下着雪,温度零下,苗夏穿着大衣在外面多站一会都冻得发抖,更别说路沅身上就一条针织长裙了。
“你先进来。”
听到苗夏的话,路沅用力地吸了下鼻子,快步走过去。
站在楼里路沅也一直发着抖,苗夏只能是带着她回到住处,开着暖气,拿了毯子,倒了杯热水给她。
缓了会儿后,路沅看起来没这么冷了,但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掉。
苗夏沉默看了她会儿,“说吧,找我什么事?”
路沅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对不起,我找人打听了你的住处。”
苗夏一点也不意外,她心里有预感,路沅深夜淋雪而来,大概是因为她和江斯淮结婚的事。
不等苗夏说话,路沅脑袋更低了,“你和爸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完成,或者说你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求求你,和斯淮哥离婚吧,联姻还是让我去。”
她把头抬了起来,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嘴角挂着抹苦涩的笑,“姐,我喜欢了斯淮哥很多年,现在所有的努力全都是为了以后能配得上他。可直到昨天,我发现自己的努力全都是白费心机,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了斯淮哥真的不属于我,可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苗夏垂眸,想到当年袁雪盈也是这样苦苦哀求苗清和路政峰离婚,明明坏事干尽,却还顶着副无辜的嘴脸。
“抱歉,我不会和他离婚。”她缓缓地、冷静地给了路沅一个答复。
“为什么?”路沅细眉拧紧,她无法理解,“你忘记自己是被逼无奈才回北京的吗,路政峰给你的我能多出他十倍的给你,你妈妈的墓地我给你找地段最好的,价格最贵的,或者国外的你也可以考虑。”
苗夏笑了,“我只要路政峰的。”
路沅理智在崩溃的边缘,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后,她的眼泪又落下了,“你非要和我抢吗?”
“我从未和你抢过什么,”苗夏淡道,“现在这一切都是路家和江家安排的,我只不过是个拿到好处便乖乖听话做事的工具人而已。”
路沅脸色大变,刚才的可怜脆弱瞬间消失不见,她趾高气昂地说:“我现在只要给我妈打电话,你让路政峰去办的事就会立即终止。”
她不等苗夏反应,马上给袁雪盈打了电话。
袁雪盈听后大怒,她是现在才知道路政峰居然在给苗清买墓地。
“她想都别想!人死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苗夏坐不住了,走过去夺走路沅手机,冷冷道:“袁雪盈,这是你和路政峰欠我妈的。”
“我欠苗清?”电话里的袁雪盈大笑,“你非要这样说的话,那这几年转到你们账户上的钱不就是我还给她的,墓地你就别去想了,如果路政峰有把握做好这件事,又为什么偷摸着来不让我知道?”
手机猛地被路沅夺回,她好像忽然醒悟了什么,红着眼圈说:“既然你都和斯淮哥领证了,为什么你还自己一个住?那天我妈将你赶出路政峰那套房,斯淮哥住的地方明明就在对面,你却连夜搬到了这里。而又为什么我去最一工作室,那边的员工都不知道他们老板结婚了?”
她发出了声不可思议地哂笑,“你们是假结婚?”
袁雪盈的那几句话反复在苗夏耳边回荡,她此刻真的恨死了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简直坏透了。
她自诩自己也不是个好人,此刻她非常想让这些人不痛快。
“假结婚?”苗夏冷笑了声,“你猜一个小时前我在江斯淮家里和谁一起吃了晚饭?”
“谁?”路沅很清楚,在江家,江斯淮只和江斯衡还有樊老太亲,这两位是他最看重的人。
看路沅逐渐崩裂的表情,苗夏知道她已经猜出是谁了,“至于你说的没住在一起。很巧,明天是周末,我正准备收拾东西搬过去。”
路沅情绪再一次崩塌,哭着跑下了楼。
苗夏走到阳台,冷眼看着路沅上了路边停着的车。
外面下着的小雪在短时间内变大,纷纷扬扬飘落。
半小时过去了,她还站着一动不动。
直到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划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苗夏低头拿出手机,微微发抖的手用力摁向屏幕上的接听键。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不了话,一开口情绪就会压抑不住,只沉默听着听筒那端的声音。
“苗夏,你愿意的话,明天搬过来我这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