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京城连着下了几夜,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
沈清漪站在雅室门口,拳头紧紧握着,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里面的人是太子赵暮衍,她又爱又恨之人。
上辈子,她在前往妙应寺的路上,偶遇了身中情毒的太子。
他清冷矜贵,雄才大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顶顶尊贵的人。
她被抓去给赵暮衍解毒,男人自那之后,就对她颇为宠爱。
她便以为遇到了良人。没想到却被告知,不过是因为跟男人心中的红颜知己有几分相似,所以才入了他的青眼。
在知道自己只是替身之后,她识不清自己的位置,拒绝入府做太子侧妃,转头就被父亲卖给了年逾五十的兵部侍郎做续弦。
自此开启了悲惨的一生。
兵部侍郎在情事上是个变态,折腾死了不少夫人妾室。
她嫁进去后,变着花样被折腾,身上没有一处好皮肤,满是触目惊心的疤痕,曾经最为自豪的脸也被毁去大半。
后来,她遇到了晋王。
被晋王救出去后,她无处可去。为了活命,她选择学武成为一名死士。
她学武时年纪很大,可每每想到在兵部侍郎身边痛苦的每一秒,她都咬着牙,从一堆死人中爬出来,成为了晋王身边最可靠的下属,并且亲手结束了兵部侍郎的生命。
她跟在晋王身边,对他日久生情,晋王也独独对她不一样。
她只是不能和一个人比,那就是晋王妃。
晋王妃不爱晋王,爱太子。在晋王府里从未给过晋王好脸色。
为晋王刺杀太子失败惨伤回晋王府的那一天,晋王温柔地摸着她另一边没有被毁去的脸,残忍地回答她曾经问过无数次的问题,“你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本王救下你,培养你,不过只是因为你长得像她。”
她?
沈清漪想到那一天,她不管不顾全身的伤痛,爬出那座枯败的院落,终于看到了传闻中的晋王妃,她全身珠光宝气,披金带银,众星拱月般地被别人围在凉亭里,有说有笑。
她将蒲扇放下的那一刻,沈清漪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脸,若是容貌相似也就罢了,可她看到,那人的一举一动,都与她像极了。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两个男人一开始就展现出他们独有的偏爱。
对于太子赵暮衍来说,她的出现弥补了他心中的空缺,她是替身,也是他爱而不得情感的寄托;
对于晋王来说,她顶着晋王妃的脸,对他唯命是从,这种感觉让他作为一个男人,得到了没有从妻子身上得到的满足感。
沈清漪满身伤痕,却只得到了自己,永远都是替身的结果。
重活一世,她既是替身,那她就当好替身。
上辈子得不到的东西,这辈子,她一定要得到。
并毁掉。
眼下她重生的节点却不是很好,是在得知自己是晋王妃替身后,拒绝同他入府为妾,惹怒了赵暮衍。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一阵风给推开,男人慵懒听不出语调的声音从内里传来:“还不进来?”
沈清漪顿了顿,压下恨意,放松表情从外面走进来。
外面很冷,里面却很暖和,门口烧着几盆旺火,进来之后,沈清漪才感觉寒气消散了一点。
进门后左转,男人斜靠在贵妃椅上,身上披着雪灰色缎绣羽纱面薄氅,手中捧着一卷书,目光却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清漪。
沈清漪她跪下来朝男人行了礼后,起身走上前来。
牵起唇角扯出一抹笑后站跪在男人身前,微微前轻着身体,给男人捏头。
“殿下,将书放一放吧,看多了眼睛会疼的。”
沈清漪声音轻柔,小手也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她知道男人最喜欢什么力气,最喜欢什么语气。
这幅谨小慎微的模样大大取悦了男人,赵暮衍扣了扣食指上的玉扳指,侧身抬手,捏着沈清漪的下巴泛青发白,迫使着沈清漪抬头。
“何事要见孤?”
沈清漪从怀中掏出一个镶金蝴蝶玉骨簪出来,这簪子的主人是赵暮衍心中爱而不得的晋王妃,这是她一个月前替赵暮衍解情毒时,男人不小心遗落的东西。
“殿下,您的簪子落在臣女这儿,臣女想着找个机会还给您。”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清漪抿着唇,垂着眼睑一脸柔意。
与当初知道晋王妃的事情,暴怒质问赵暮衍的泼妇样大相径庭。
说完后,沈清漪双手将簪子奉上,递到男人跟前。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男人一眼。
只听见上头赵暮衍轻笑一声,大掌一伸,扣住她盈盈一握的柳腰,一把将人拉向自己。
将身上的薄氅覆在她身上,紧紧包裹住她。
沈清漪猛地跌落到男人怀里,被冷冽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心里暗恨,面上却装出一脸不敢置信,一双眼睛波光潋滟,湿漉漉地看着赵暮衍,“殿下……”
“求孤,就要有求孤的态度。”男人用指腹在沈清漪的唇瓣上左右揉捻,将她的口脂尽数擦去。
沈清漪愣了半晌。
求?
是了,沈清漪心里冷笑一声,想必是男人以为自己想通了,后悔在知道真相之后拒绝入府,如今这是来主动求和了。
府,她是要进的,但是求么,那是不可能求的。
对于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男人根本就不会知道珍惜。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不就是这个道理。
“嗯?”
沈清漪抬眸,正对视上男人戏谑的双眸,只一瞬,沈清漪便垂下含情眉目,紧接着,一双小手颤颤巍巍地环绕上男人的脖子,将自己的唇瓣主动贴过去。
赵暮衍一把搂住她的腰,见沈清漪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妩媚,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头吻住。
一室旖旎。
事后,沈清漪看着身侧的人,从床上支着身子起来,穿上衣服。
不骄不躁,从容不迫。
等到梳好了头发,穿戴整齐了衣服,沈清漪重新涂上口脂,整齐的模样看不出来刚刚经历了什么。
跪在男人床边侍候。
赵暮衍满脸餍足,任由沈清漪侍奉自己穿衣服,心情大好,抬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发,笑道,“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