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册封太子侧妃,扬眉吐气
    沈清漪对上沈震的小眼睛,皱了皱眉,但还是掀袍,跪了下去。

    “来人,请家法!”

    但她脊背挺得笔直,抬眼,直直地看着上首的沈震,眼神冷漠,“父亲,你要请家法可以,但,至少也要给女儿一个理由,到底是为何?”

    “你今日竟然敢冲撞晋王妃娘娘,你知道这会给我沈家带来多大的灾难吗!”

    “你个逆女!我沈家若是因此获罪,你如何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看来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而沈震本就因为江南瘟疫一事对她颇有微词,身为一个父亲,却被女儿顶撞,自然是怒从心中来,这次对她是早有预谋。

    沈震向来就是个小气的人,沈清漪身为他的女儿,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沈家从前世代都是农民,到了沈震这一代,因着他有超群的经商天赋,再加上小娘手中掌握的制药方法,才让沈家一举发了家。

    但沈清漪却从没看见过祖父祖母。

    沈家的列祖列宗都死绝了。

    都是些没看见过的人,她何来的对得起,对不起?

    就算是要说道说道对不对得起这个事,那也是他沈家对不起她小娘,对不起她弟弟,对不起她!

    青儿跪在地上,她张了张嘴,想说,小姐可是被陛下指婚给了太子殿下!

    但沈清漪拉了拉她的袖子。

    “父亲,今日之事,是晋王妃娘娘拉着女儿去了池塘边,而后自己跳进池塘里,想嫁祸给女儿。”沈清漪抬头,“父亲,信我,还是不信我?”

    她眸子里冰冷,细看之下,眼中一丝感情也无,有的只是厌倦。

    一盏茶被沈震甩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但茶杯里滚烫的热水却四溅,幸好沈清漪闪躲得快,否则那水便要直直往她脸上招呼。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

    “好,既然父亲说是女儿做的,那便是女儿做的,”沈清漪冷笑一声,“父亲,我知道你向来严格,无论谁犯错,你都会秉公处理,是吗?”

    沈震拂袖,从座位上起来,“你什么意思,竟然还敢质疑你父亲?”

    “父亲,是,或不是。”

    “是!那又如何……”

    “是就好,”沈清漪从地上站了起来,从门口将跟着她一起来的太医请进来,将他手中抱着的头面呈上,“今日女儿代替沈府赴宴,可谁知,女儿竟然全身起了红疹子,幸亏及时传了太医,太医说,这头面里,有毒!”

    “可是这头面,是今早出发时,母亲给我的首饰。”

    沈清漪矛头直指岑敏熙,“既然父亲要罚我,要请家法,那就请母亲与我一同受家法。”

    沈婉颜是岑氏生出来的,脑子也跟岑氏一样愚蠢。

    “你!”沈震胡须震了半晌,转头啪一声,一巴掌打在岑氏脸上,“夫人,你糊涂!”

    岑氏从座位上滚着跪下来,“老爷,老爷,息怒啊,这头面里,我确实加了味药材,可那是颜姐儿的安神药啊,我好心将这头面借给二姐儿使一使,哪想得到二姐儿竟然起了红疹子。”

    “是,你听到没,这里面本是我颜姐儿的安神药。”沈震立马跟着下了台阶。

    太医轻咳了两声,“夫人,这药可并没有安神的作用。”

    沈震咬了咬牙,“上家法,一人鞭笞二十!”

    青儿担忧地看着沈清漪。

    两人很快就被押在凳上,沈清漪一双眸子直直地、死死地盯着沈震,看得直叫沈震发毛。

    这鞭子一下去,那她自此便再也不用顾及沈府。

    她再也不欠沈府劳什子养育之恩。

    父爱,她前世期待过,但没有,不代表她会上赶着摇尾乞怜。

    “老爷,老爷,二姨娘和大少爷回来了!”

    一门生在门外喊道,紧接着,一个女人满身风尘仆仆赶过来,面色略显苍老,但仍半老徐娘,从五官不难看出来年轻曾是个美人胚子。

    “清儿!”秦云秀手中的包袱落在地上,赶紧扑了过来,“老爷,这是在做什么?不要打妾的清儿!”

    一道清瘦的身躯趴在沈清漪身上,用双手护住她。

    “要打就打妾!”

    听到小娘的声音,沈清漪从重生开始就没流过的泪,此刻竟然半点忍不住。

    对于她小娘来说,他们只分别了数年;

    可对于沈清漪来说,他们却分别了一辈子。

    紧接着,一个少年也冲了过来,护在秦云秀身上,将母女两个护在身下,雌雄莫辨的嗓音开口:“沈震,你敢打我姐?”

    “冲我来!我皮糙肉厚,你尽管打!”

    “反了反了!”沈震怒极,从小厮手里亲自举过鞭子,高高地举起,还未落下……

    “鞭下留人呐沈老爷,”只见门外一个公公走进来,“圣旨到——”

    “沈氏二小姐沈清漪接旨——”

    沈清漪从凳上起来,跪在地上。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沈清漪身影单薄,却挺得笔直。

    秦云秀和沈肆琛也连连跪在身后,沈家人跟着跪倒一大片。

    “兹有沈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格纯良……着即封为太子侧妃,于下月十五与太子完婚。”

    沈清漪突然神情有丝恍惚。

    上辈子,有一日天气也是这样的好,从兵部侍郎府邸回家给小娘送葬的她,跪在同样的位置,哭着求父亲给小娘个体面,而她小娘躺在旁侧的草铺卷里,了无生息,全身泛白,自己被他无情推开;

    还有一日,大雨,她跪在同样的位置,将自己手上的伤疤露出来,任凭风吹雨打,只求父亲能够伸出援手,可他却和岑氏在屋内喝茶赏雨,笑着让她滚。

    还是同样的位置,她脊背挺得笔直,身后是小娘和弟弟,她被封为太子侧妃;从此,沈府只配做仰望她的存在。

    太阳高升,沈清漪慢慢伏地,行叩拜大礼。

    “臣女沈清漪,领旨。”

    一个太子侧妃,并没有多高的身份,可她再也不是能被轻易碾死的蝼蚁。

    她小娘和弟弟也因此能过上好生活。

    身后沈震和岑氏的身体瑟瑟发抖,微风拂过沈清漪的脸庞。

    父亲,这还只是开始。

    上辈子伤害过她、小娘和弟弟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沈清漪起身,一旁的秦云秀从包袱里抽出一根银簪子来,递给公公,“多谢公公,有劳了。”

    她小娘微微佝偻着腰,从前江南第一药娘的风华不再,满脸笑意,眼神却止不住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