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琉月,留月
    昨夜,他竟然一夜未眠。

    而今日清晨,他脑子里却只有那个清丽的身影。

    他从来没有对谁有过如此这般复杂的感情。

    定了定心神,赵暮衍将一旁的折子打开,一目十行。

    “风清,”将折子递给风清,赵暮衍冷哼一声,“晋王竟然敢在这天子脚下公开卖官鬻爵。”

    “你派些人立马去捉拿淮安州郡守。”

    “蠢货。”

    风清:他家殿下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偶尔毒舌,时常冷笑,日常厌蠢。

    就是这位爷的性格。

    琉月居。

    “小姐,”青儿走了进来,今日她也打扮得极为俏丽脱俗,身上穿着秦云秀专为她定做的身翠绿色的衣裳。

    “不对,现如今,要叫侧妃娘娘了。”青儿打趣沈清漪。

    “奴婢刚刚从外面走来,听到了好多声音!”

    “听说,这琉月居是离殿下寝殿最近的一个院子,且之前从来没有住过娘娘,在您入府之前,才找人修缮,据说花了重金!方才见了,真是处处都彰显着皇家气概。”

    她继续说,“院前种着许多花花草草,只不过先刚过腊月,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奴婢看不出是什么。有几束梅花倒是开得极好。”

    “娘娘,”青儿眼睛亮晶晶的,“殿下真是把你放在了心尖儿上呢。”

    沈清漪伸手在她腰间的痒痒肉戳了戳,“好了,还在打趣我,看我不挠你!”

    心下却是冷笑。

    青儿说的这些倒是不假。

    可是她不会相信,上辈子对容苼那么忠贞不渝的赵暮衍,会这么快就变心。

    无非就是,容苼不要的,或者是曾经喜欢的,全部塞给了她。

    没关系,她都喜欢,多多地塞,多多地来。

    琉月居这名字也起得很有意思,为什么非得叫琉月居,为什么不叫敏月居?

    上辈子,晋王曾说过,他妻子的字里含月。

    琉月,留月。

    留住月。

    “娘娘,殿下来了!”

    “退下吧。”

    屋内的一众的丫鬟婢女纷纷请安告退。

    赵暮衍带着刚在外面行走的寒气,走到沈清漪跟前。

    他并不急着掀她的红盖头,而是在她身侧坐下。

    沈清漪垂着眸子,看着自己嫩白的小手上涂满了豆蔻的手指。

    极致的白与极致的红相映衬。

    比起上辈子满是茧子的手已好了太多。

    “沈二。”

    从前,赵暮衍都是,沈清漪、沈清漪地叫,如今改口叫沈二,沈清漪反而觉得有些别扭。

    “殿下。”沈清漪低低应下。

    紧接着,红盖头被男人一把掀开,沈清漪一双含情美目便出现在男人面前。

    “很美。”

    昏黄灯光下,赵暮衍嗓音低沉,暗暗赞叹。

    到底是她这张脸美,还是人美?沈清漪也不再想知道了。

    她收回眸光,小脸酡红,似乎不敢见男人一般。

    沈清漪主动凑了过去,扑在他怀里,一股奇香立马扑入赵暮衍的鼻翼间。

    “身上怎这么香?”

    当然了。

    这是她小娘做了一个月的香料,昨日她困顿至极,也要拉着她熏了一整个晚上。

    如今满身上都是这香味。

    “还请殿下赐字。”沈清漪只是伏在他怀中,但也并没有更多亲密的举动。

    入府的第一天,按礼,需要给她赐字。

    上辈子,徐正良给她起名叫贱君。

    贱君含贱。

    在他眼里,自己跟卑贱的丫头没什么两样,还将这小字拿烙铁刻在她背上。

    这段屈辱的记忆,让她下意识地抵触小字。

    “倒一时不知道该给你取什么好,暂且叫你沈二吧。”

    沈清漪睁着水润的眸子,眨巴眨巴眼。

    美人在骨不在皮,可沈清漪皮相骨相皆美。

    就算是做这个动作,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她矫情做作,反而会觉得她可怜可爱。

    不给她取字,也挺好的。

    不过,她原以为赵暮衍会给她取菀菀或者是月月一类的词。

    毕竟,菀菀类卿。

    赵暮衍大掌一挥,屋内昏黄的灯光熄灭,他搂着怀里的人儿,“就寝吧。”

    翌日清晨。

    太子妃齐飞燕一大早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秦舒君。

    也正是那日的秦娘娘。

    她家父从五品官,因着面相倒也讨喜,是随着太子妃齐飞燕一同入府,充数的。

    “娘娘,听说昨天晚上琉月居可要了三四回水呢!”秦舒君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扯断,她嘴里愤愤不平,“娘娘,您就不生气么?”

    “那可是您的夫君!妾这等身份的人,倒是无关紧要的,可那位,现如今都什么时辰了竟还没来向您请安,可不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齐飞燕无悲无喜,古波无纹,秦舒君说着她的话,而齐飞燕则剪着自己的枝。

    实在是被聒噪得头痛,齐飞燕皱眉。

    但也没有将她轰出去。

    秦舒君见她如此沉得住气,语气忍不住酸溜溜,“娘娘可真沉得住气。”

    “还能在这修花,自家男人的心呐,早就跑到不知道哪儿去咯。”

    齐飞燕顿住动作。

    转头,“秦舒君,你有时间在本妃面前说这些,倒不如,你去管管殿下,你去劝劝他,让他雨露均沾?”

    “这么多年了,你怪天怪地,倒是没见你怪怪自己。”

    “殿下喜欢谁,那都是殿下的事儿,你在本妃面前说这些,有何用?”

    秦舒君恨恨地哼了一声。

    “娘娘,”管嬷嬷从门外走进屋内,“侧妃娘娘前来拜见娘娘。”

    齐飞燕将剪子放到桌上,“走吧,与本妃一同见见你万分妒忌的人。”

    秦舒君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行了,这小脾气留着给殿下跟前撒去。”齐飞燕转而先走一步,“在本妃面前无用。”

    沈清漪则在青儿的陪同下,踏入这苓雪居。

    院内摆设简单,没有过多的花草,正厅门口摆放着一口巨大的缸,像是用来种睡莲的。

    依稀还能见到睡莲被冻住的叶子。

    看来,这太子妃并不是伪装的无悲无喜,她是真的佛。

    喜欢莲花,摆设陈列简单,不一定是个简单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喜欢害人、处处拿捏妾室的主儿。

    踏入正厅,沈清漪行了个标准的礼仪,“妾拜见太子妃娘娘。”

    齐飞燕只在她的衣着上淡扫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管嬷嬷,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