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谢衍下值带着吃食回来后,未见妻子,便问了青鸾。
青鸾回道在屋中休息后,几番欲言又止。
谢衍:“有关夫人的事,便直言。”
青鸾便一股脑儿的把今日主子去赴茶席所受的委屈全给说了。
“这一开始送来的衣裳和首饰,款式土气还极为不合适,要是夫人没发现,穿戴到席上,不知该被人怎么笑话。好在后来夫人发现端倪后,才重新送了新的过来。。”
“在席上,四姑娘还当众让夫人难堪,便是席散后,就在园中让夫人脱下衣物和首饰。”
说到后头,红了眼,哽咽道:“主母和四姑娘都太羞辱人了。”
说着,抬眼瞧了眼没什么表情,却气息有些沉的姑爷,青鸾又连忙低下了头。
他目光冽冽,问:“衣服首饰,送回去了吗?”
青鸾有心让姑爷瞧一瞧那些衣服首饰,便拖着没送,回道:“奴婢刚打算送。”
谢衍把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她,说:“端起来,我去送。”
青鸾闻言,愣愣的接过食盒,有些不确信:“大爷真要亲自去送?”
青鸾本意是让大爷多心疼心疼夫人,并非让大爷给妇人出气,毕竟大爷在谢府的身份也很是尴尬,也就是现在当官了才好了些。
谢衍冷淡地点了头。
青鸾只得先放下食盒,然后去把衣服和首饰放在托盘中端了出来。
谢衍接过托盘,便径直去了主院。
今日他下值晚了些,主院已经用过暮食了。
这时主院中,谢家夫妇二人正在说今日的事。
孙氏绝口不提给明氏送去的衣服首饰,且还让还回来的事,也不提自家姑娘闹的事。
只说:“你是不知那明氏今日有多出风头,那副模样,我瞧了都险些快认不出来了。”
“这筵席不是为了三娘办的吗,怎叫那没什么存在感的明氏出了风头?”
谢家主想起养子媳妇,总是垂着脸,话也不多,着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这样的人如何出风头,他着实琢磨不出来。
“还能如何出风头?自然是狠狠打了我脸,我前头才与旁人说她出身低,性子内向且寡言。她到了席上竟一副大方得体的从容模样,好似真的是这谢府亲生嫡出的儿媳一样,瞧给她能的。”
谢家主一愣:“真这样?”
话音敢落,外头忽然传来女使的声音:“家主,主母,大爷说替大少夫人送还今日在茶席上穿的衣裳和首饰。”
谢家主闻言,眉头微皱地看向妻子:“什么衣裳首饰?”
孙氏呼吸一滞,这事她根本就没打算让丈夫知晓。
谢家的繁荣昌盛,在丈夫的眼里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今日这事要是全叫丈夫知晓了,不禁她挨训,便是四娘也会被罚。
“就……今日明氏穿戴出席茶席的衣裳首饰。”
谢家主的面色已然沉了下来:“那他怎么给送回来了?”
孙氏没再说话。
谢家主一下子就明白了,眉头紧皱:“谢家不缺这点钱财,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话说完,门外传来谢衍清冷的声音:“母亲,衣服首饰且还回来了,往后不用母亲再借,孩儿日后会给阿毓添置。”
“还有,阿毓不会贪图这衣裳和首饰,四妹今日当着下人的面让阿毓脱衣卸钗一事,孩儿不会原谅。”
孙氏看着丈夫脸色越发黑沉的脸,忙解释:“四娘只是因为明氏穿了三姐的衣裳,觉得晦气过给了三姐才会如此。”
谢家主指着她:“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个个都如此溺爱!”
女使在外战战兢兢的道:“家主,主母,大爷留下衣裳首饰走了……”
她在谢家这么久,还是第一回见着这位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大爷,这般硬气。
*
谢衍面无表情地从主院离开后,便回了静澜苑。
放轻动作推开了房门,行至床边,撩开帐幔,看到平躺在榻上的妻子。
上辈子便是因孙氏和谢四娘二人接连两次动了胎气,累及孩子出生后身体孱弱,她也耗费了一年长日夜的精神力照顾孩子。
谢衍不想这些事情再重复一遍。
若重复一遍,那重来一世的意义何在?
是否也预示着她最后还是会走回上一世的命运?
思及此,谢衍看到了床上,很是平静的妻子,莫名与棺椁中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所重合。
谢衍唇抿得很紧,眼神沉沉地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半晌后,哪怕可以看得到她胸膛有微微起伏,他还是伸出了手,往鼻下探去。
也是这时,人醒了。
四目相对了许久后。
谢衍沉静地拿开了手,问她:“今日前院茶席,她们为难夫人,夫人心情可还难受?”
明毓想,应该是青鸾告诉他的,只是……
她难受不难受,与他方才古怪的行为有什么关系吗?
明毓坐起了身,摇头:“我没太当一回事。”
谢衍仔细地观察着她脸部的变化。
他自入大理寺后,便擅观察人的细微表情,来验证他们是否说谎。
妻子并没有说谎。
她是真的没太当一回事。
与上一世,有所不同。
谢衍并未继续深究为何不同,只说:“放心,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谢府。”
明毓闻言,眼眸圆睁,露出了一丝娇憨,她惊诧道:“夫君怎么这么有把握?”
谢衍并未瞒她,只是换了一种比较能说得通顺的说法。
“上回夫人提醒过后,便没有直接与父亲母亲说要离府分家别过一事,恰好查案,查到了一个小道士的身上。”
“这与道士又有什么关系?”
谢衍挽起帐幔挂到了金钩上,捋袍在床沿坐了下来:“这小道士为了自保,与我说了一些关于他师父与谢家的秘幸。”
谢家的秘幸?
说到这,明毓可有兴趣了,她眼定定看着他:“什么秘幸?”
谢衍望着兴趣盎然定定看着自己的妻子,那双眼眸似闪烁滢滢亮光,专注而似有欢喜。
上一世的往后五年,和后来回到这一世的这么些天,她从未如此聚精会神地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他下意识地开了口:“此事不宜旁人知晓,隔墙有耳,你且附耳来我与你说。”
明毓不疑有他,抱着薄衾就往他的方向挪去,倾身侧着附耳凑到了他的跟前。
人凑近,一阵淡淡的幽香便萦绕在了鼻息之间,低眸便能瞧道她因就寝时衣襟松散所露出来的白嫩沟壑。
谢衍身体一绷,有火气下涌。
他原以为自己不重/欲。
可回来后便仔细研磨了放在书房的画册,方知男女之间那点事竟有那么多的花样。
也是回来的那晚,她有所动情,才知原来男女双方契合后,身体也能如常的爽利。
原来,他不是不重/欲,不过是不得其法,体会不到美妙之处。
或许,得其法后,夫妻敦伦是否会比多日前那一宿体会到更多未曾体会过的美妙?
思及此,呼吸微微一重。
可随即思及她有孕,他不宜有此想法。
谢衍把这带着不君子的想法深埋于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