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确定后，黎玻终于相信这个动物档案管理局是正经的编制单位，现在的她正坐在人事部的办公室，而对面正是在电话中通知她被录用的那位人事部员工。
“黎玻女士，因为您现在还是大四在校生，所以我们的合同是从您毕业后开始生效。”人事部小哥依然同他在电话中那样波澜不惊，温柔和气，“但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现在先来实习。”
“实习？”
“对，调解部的工作机制相信您已经了解了，实习也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不耽误您的学业以及毕业论文，提前来实习也可以增加您对工作流程的熟悉……”
“你们是不是很缺人。”黎玻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方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尴尬的裂痕，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他从善如流地点头：“确实。”
黎玻微微疑惑：“这里招人真就这么难么？”
“是的，因为保密单位，选拔机制也比较特殊。”小哥一边说着，手上还没停下，很快调出了一份实习合同，“相信您转了一圈，应该知道局里的工作大概是做些什么了吧。”
“呃……”这下轮到黎玻卡壳了，她犹豫了一下，“做……电子宠物……游戏？或者是什么电子产品之类的？”
人事部小哥：……
有点沾边，但不多。
但是黎玻有理有据。
整个单位部门有程序，有美术，还有客观参照对象猫猫狗狗什么的，至于调解部，弹性制不坐班，嗯……大概是客服吧。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有什么可保密的。
很快办好了实习手续，离开前人事小哥听说她没吃早饭，还给了她一块零食小饼干充饥，小饼干做成了小鱼干的模样，刚才她还瞥到盒子里有各种各样形状各异的可爱饼干。
没想到动物相关的单位连零食都更可爱一些。
黎玻拆开包装，把饼干塞进嘴里，酥脆微甜，刚走出门就看见了正从楼梯上下来的温霖。
温霖朝她招招手：“怎么样，搞定了吗？”
“先实习，以后就请温霖姐多多关照啦。”黎玻笑着摇了摇手上的合同，“不过我还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他说主任会安排我的工作。”
“刚才主任开着会呢给我叫上去安排了，让你先跟着我出任务。”温霖摸出手机跟她加了个微信，“我正好刚接到个任务，走，一起去看看。”
……
抱着见识和学习的目的，黎玻跟着温霖上了车，她边系着安全带边问：“我们现在去哪儿，我等会儿要做些什么？”
“我看看啊……”温霖架好手机，点进导航搜索记录，“三阳路的百灵社区，挺近的。”
说完，她发动了车缓缓开出大院，路上趁机跟黎玻多讲点：“我们的工作大概就是，呃……可以说是矫正bug吧。程序那边出的bug，或者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出了点问题，我们需要跟对方面对面交流，解决它们的困难，调解矛盾，让一切重回正轨。”
哦……售后服务。
黎玻似乎更理解了一点，不过马上又有些迟疑了：
“可是温霖姐，我不是很擅长跟别人打交道。”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担心，温霖安慰道：“这个你放心，我们的任务对象都是很好交流的，具体工作内容解释不太清楚，你跟着我做一次就明白啦。对了，你在人事部那边吃了饼干吗？”
她从储物箱里摸出几块小饼干，跟黎玻刚才吃的那种一模一样：“饿不饿？”
“谢谢，刚才吃了一块，现在不饿。”黎玻有些疑惑，管理局里的大家好像都很爱给同事分零食。
“吃过了就行。”
一路聊着有的没的，倒也让黎玻心中放松了很多，看温霖的状态好像也不是很难的任务。
可车内松弛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很久，在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温霖兜里的工作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摸出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不好了！”
“怎么了？！”
“任务目标要死了！！！”
黎玻：？？？
这居然是如此惊心动魄的任务吗！
温霖顾不得她的震惊，一脚油门下去飙出生死时速，直接开到了百灵社区附近。
老社区没有地下停车位，路面又狭窄不让外车进入，两人只得在附近随便停了车赶紧往里跑去。
两旁茂密的矮树将灰色的居民楼遮掩住，连印在墙面上的楼栋序号都很难看清。
“五号楼五号楼……”温霖口中喃喃，招呼黎玻一起找任务目标所在的楼栋，上午的社区里人来人往，还有些推着小车卖菜的老人家，好奇地看着匆匆忙忙的两个女孩。
温霖向一个卖菜的老婆婆打听方向，老婆婆似乎年纪大了思维转得有点慢，想了半天没答上来，黎玻在一旁继续找着，好一会儿才听到身后传来指路声：“是那边。”
这声音听起来实在年轻，似乎不太像老婆婆的声音，黎玻转过身匆匆一瞥，老婆婆的菜摊后面没有别人，只在她脚边趴卧着一只狸花猫。
“黎玻！这边！”
“来了！”
狸花猫懒洋洋地瞧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甩了甩尾巴，继续趴下去睡大觉，老婆婆好像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百无聊赖地摘菜。
两人刚刚赶到五号楼单元门口，温霖忽然刹住脚步：“等等，程序部那边说它已经离开家了，但定位显示就在这里啊……”
黎玻凑过去看，屏幕上看起来是一份详细的地图，中间有一个红得发黑的小点在疯狂闪烁，应该就是她们的目标了。
“离开家了，但定位没怎么移动，应该还在这附近。”温霖左右看了看，草坪和灌木丛中也没看到什么人影。
围着五号楼转了一圈，别说人影了，连小动物都没见到一只，两人的动静只惊了一树冠的麻雀，黎玻仰头透过树叶的缝隙往上看，突然福至心灵：
“温霖姐！楼顶！”
“对对对！
看着屏幕上越来越黑的红点，温霖急得不停地用脚尖点地，老旧的电梯里速度很慢，平平稳稳地往上升。
趁着这个功夫，黎玻抓紧问：“咱们的这个究竟是什么‘产品’……还能带定位功能吗？那客户隐私岂不是没有保障？”
温霖纳闷儿：“什么产品？”
“就是定位里的那个……”黎玻指了指她的屏幕，“我们的工作不是给客户做产品的售后……吗？”
“等等，谁这么告诉你的？”
黎玻老实回答：“我刚才跟人事是这么猜的，他没有反驳。”
温霖抓了抓头发，有些绝望地捂脸：“我还以为他们跟你聊过了呢，算了，很快你就明白了。”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楼。
此时的黎玻已经知道自己的理解有误，暂时按捺下心中的迷惑，向天台飞奔而去。
前面温霖的声音已经传来：“别冲动！有话咱们好好说！乖乖哦，咱们别跳，好吗？”
真的有人跳楼？！
黎玻在天台门口刹住脚步，生怕动静太大惊到了想要轻生的人，很小心地抬起脚，跨了出去。
初冬的风有点冷，天台的风还格外大，迷了黎玻的眼。
只见高高的天台栅栏边上，有一只小半个身体已经从缝隙里挤了出去的……柯基。
柯基？！
大概是风把自己的眼睛迷瞎了。
黎玻揉了揉眼睛，再看去还是一只肥硕的柯基。
只见柯基犬的屁股正对着她俩，毛茸茸的，从这个角度看像个桃心，但它的小脑袋已经伸出了栅栏外，正歪过头来看着温霖和她。
所以要跳楼的，是一只柯基？
黎玻风中凌乱。
但此时也顾不上别的，长了眼睛的人都能明白，现在救下这只柯基犬才是最重要的。
温霖悄悄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从侧边接近。
柯基警惕地看着两人，忽然张嘴“汪”了两声。
那狗吠声传进黎玻耳里，却变得有些虚无缥缈，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听起来有些年幼的声音：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真的跳下去了！”
黎玻脚步顿住，神色有一瞬的骇然。
“好好，我们不过去，姐姐就这样跟你聊天说话，好不好？”温霖还在轻言细语地安慰柯基，“我是小霖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柯基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告诉她：“我叫八筒，我知道你，好多朋友都认识你，说你是一个好人。”
“是吧！所以我不会害你哦。”
听着温霖和这只叫八筒的小柯基，你来我往地聊了起来，黎玻居然很快接受了她能听懂小狗说话的这件事。
也难怪，都见过一只当局长的京巴犬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
“……所以八筒，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跳楼吗？”温霖一点点挪着脚步，向八筒又靠近了一些，黎玻干脆也一只腿半跪下来，这样万一八筒脚滑了，也能更快地抓住它。
衣服摩擦的窸窣声惊动了八筒，它忽然使劲儿把脑袋朝屁股转去，眼睛斜楞楞的往后面瞟，黎玻观察了几秒，才发现八筒似乎是想从那边转头看她？
黎玻：……
智商不太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