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凝的……灵魂体，是什么意思？”黎玻好奇地问。
“你刚入职，是第一次进入副楼吧。”朱妮娜从她怀中抱起果冻橘猫，高高地举起来，日光灯柔和的光线穿透过小猫的身体，能清晰地看到它身上橘色横纹，跟其无色透明的小果冻们完全不一样。
这一举动让其他小果冻们更兴奋了，又蹦又跳的，一时间咕叽咕叽的声音闹作一团，甚至还有活泼的想冲过来玩，但被其他同事们一个个拎着后颈皮扔进了教室里。
黎玻眼睛都看直了——
也太可爱了吧呜呜呜……她能不能从调解部调到这边来！
温霖瞟了她一眼，伸手揽过她的肩膀，笑容可掬：
“别想了，每个部门的选拔方式不一样，而你可是被局长‘亲自点名’到我们调解部的。”
“调解部挺好的，嗯！”黎玻赶紧表明立场，这人怎么回事，除了会听懂小动物的心声，怎么还能听到她心里在说什么啊！
看着她俩的互动，朱妮娜笑了笑：“小霖应该跟你说了灵魂体这个概念吧，你们跟我来。”
“简单来说，我们局就是一个灵魂中转站。”朱妮娜边走边说，“小动物在春新市的界内死亡，一般情况下，七天后灵魂体就会在这里凝结成型，且99.99%的几率只会出现在这里。”
“可这只猫为什么会出现在外面？”
“因为执念。”
黎玻一怔。
朱妮娜的声音和煦似春风，却带着一丝淡淡的伤怀：
“如果它们跟人类产生了很深的羁绊，对人类恋恋不舍，久久无法散去，那么灵魂体有很小的几率会在它的家附近凝结。”
“所以它……”
“嗯。”温霖点头，“它应该是不舍得主人，所以迟迟不肯离去，直到凝结出灵魂体。”
看到黎玻有些失落的神情，朱妮娜笑着安慰她：
“灵魂体凝结成功后，基本就处于失忆状态了，自凝的可能还会带一点原来的记忆，它身上的花纹就是有残留记忆的意思。等它在我们这儿待一段时间，就会完全成为新的灵魂体了，到那时就可以顺利转生。”
“那它还会投胎到前主人家吗？”
黎玻顿时充满期冀，可惜朱妮娜摇了摇头：“我们不能过度干预它们和人类的羁绊。而且说实话，它们转生后就是一条新生命了，不记得原主人，甚至不是原来的样貌，如果擅自做主……这样对它们和原主人都不公平。”
“我明白了。”
黎玻摸了摸果冻橘猫：“即使有一只相同外貌的小猫，对于主人来说也不是原来那一只，他们之间所有的记忆都不一样了……与其这样，还不如重获新生，作为一个新生命体去寻找新的猫生。”
“是的，生命有尽头，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朱妮娜将果冻橘猫放进一间教室，她蹲下来，轻轻地将它推进去：
“去吧，跟别的小伙伴一起玩。”
果冻橘猫很是茫然，它看了一圈，迟疑地对着黎玻喊：“……妈妈？你不要我了么？”
黎玻鼻子一酸，伸手摸了摸它软弹的小脑袋，心一横说道：
“我不是你的妈妈。但是你在这里跟其他小伙伴玩一段时间，就可以去找自己的妈妈了，好不好？”
果冻橘猫乖巧地点点头，亦步亦趋，走到了其他果冻团子身边。
“放心吧，它们现在正在做辨认食物的训练，小猫小狗们对吃的很感兴趣，等一下它就会适应啦。”朱妮娜忍俊不禁，笑着宽慰她。
温霖也拍拍她的肩：“虽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你也太不舍了吧。”
“我也不想的，可是……”黎玻浮夸地作捧心状，“可是小猫咪叫我妈妈诶！”
其他两人笑作一团，朱妮娜轻拭去眼角的泪花，用胳膊碰了碰温霖：“你们新来的这个小姑娘也太可爱了，又善良又能干，可不可以申请把她调到保育部来呀？”
“那可不行！”温霖一把搂住黎玻，“我们部门缺人缺麻了，好不容易来个准备入编的，你可不要跟我们抢。”
“我们保育部也很缺人。”
“自己找你们部长或者局长招人去。”
“算了，过完年开春了就会好很多了，能送很多宝贝们去新家。”
朱妮娜继续带着二人参观，主要给黎玻介绍保育部的一些情况。
“三楼是猫猫班，二楼是狗狗班，一楼是办公室和档案区。”
黎玻隔着窗户往教室里瞧去，这层的每个教室里都是一群猫猫果冻们，有一部分已经很明显地表现出不同的性格，活泼好动的、恬静优雅的、戒备警惕的……每一只都是独一无二的小猫。
令她惊讶的是，这并不是一种“培养”，而是它们在灵魂体时就逐渐凸显的自然个性。
黎玻问：“送它们去新家有什么标准么？”
“没有标准。”朱妮娜摇头，“待到灵魂体成熟了，设计部那边会给每个灵魂体绘出独一无二的花纹，再根据程序部的大数据筛选送去新生，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给每只小猫不同的猫生体验。”
“黎玻。”
温霖突然插嘴，脸色严肃地说：“作为调解员，你要记住一点，我们局送出去的小动物，都只有自然老去或者疾病死亡，那种人为导致的……恰恰相反，正是我们需要阻止的。”
“我明白了。”黎玻认真地点头。
下到一楼后，朱妮娜打开办公室的门，给两人倒了一杯水：“楼顶还有个露天的天台，是给它们适应爬树之类的训练用的，其他就没什么了。”
温霖“噗嗤”一声笑了，调侃道：“妮娜你不知道，这姑娘刚还以为保育部真的会跟地府一样呢。”
“那还不是温霖姐说的什么鬼魂啊地府孟婆汤啊之类的……”黎玻汗颜，不好意思地辩驳道。
她看着柜子里一排排老式的资料夹，捧着杯子好奇地问：“咱们局是管着春新市所有的动物吗？”
“理论上说，只有在春新市地界上死亡的、且‘与人类产生羁绊’的哺乳动物，才会在我们局建档。”朱妮娜解释道，“所以主要是猫狗这类的宠物。非猫狗的宠物也算，再比如动物园的动物也算，但异宠类不在这里，都属于动物园分局管理。”
“动物园分局？那这么说我也能跟动物园里的动物对话了么？”黎玻立刻坐直了身体，按捺不住的星星眼充满了期待。
“可以。”
温霖哑然失笑：“你居然对动物园也感兴趣？不过分局管辖的东西受人类影响的比较少，比我们清闲很多，等有空了我带你去玩儿。”
“谢谢温霖姐！”黎玻满足地弯起眼睛。
……
待到又聊了一会儿，朱妮娜也该忙去了。
由于保育部的性质比较特殊，一般情况下是不开一楼大门的，所以几人又回到三楼准备从连廊出去。
路过放养果冻橘猫的教室时，黎玻刚准备最后再看一眼，突然从教室窜出一个淡淡的橘色身影——
“妈妈！”
果冻橘猫趁其他同事没注意，从门的缝隙里猛地蹿了出来，一把扑向黎玻，紧紧抱住了她的腿！
教室里忙跟出来一位同事，无奈地劝道：
“宝贝，她不是你的妈妈呀……”
“我知道！”没想到橘猫果断地点头，眼巴巴地看着黎玻，“我知道你不是妈妈，但是我的家不在这里，能不能请你带我去找我的妈妈？”
几个人呆愣在原地，惊讶地发现它身上的橘色花纹居然更清晰了一些。
黎玻抱起橘猫，不知所措地看向朱妮娜。
“我来局里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过这种情况，灵魂体的记忆居然重现了……”朱妮也娜很是震惊，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处理。
黎玻思索片刻，低头问怀里的橘猫：“你记得你的妈妈长什么样子吗？”
“嗯！”橘猫认真地点点头，“她经常穿牛仔裤，因为我总是抓她的裤子，她说牛仔裤不容易抓破，比较方便。”
小家伙又歪头想了想：
“她头发很长，掉到地上总是跟我的毛卷在一起。”
“她还给我买过火腿肠。”
“不过后来就不给我买了，说吃多了不好。”
“还有呢？”
橘猫冥思苦想了一阵，失落地垂下头：“只记得这些了……”
温霖惊讶地咂舌：“能记得这些已经很神奇了。”
“而且它身上的纹路变得清晰了。”朱妮娜也仔细观察了一阵，“说明它的记忆正在复苏中。”
黎玻于心不忍，问温霖：“这种情况咱们程序那边能查到吗？”
“能倒是能……”温霖摸了摸下巴，“不过从没开过这种先例啊……妮娜，你觉得呢？”
朱妮娜想了想，有些为难：
“即使查到了，它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身体了……就像刚才我们所说的，我们无法过度干预它们和人类的羁绊，所以也不能告诉原主人它就是它。”
所以，这对于单纯的小猫来说，可能也是一种伤害。
黎玻和温霖心里也清楚。
但看着橘猫可怜的眼神，终究还是心软了。
温霖心一横：“算了，先不管这么多，去找程序查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