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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苏观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三件东西。

    那颗巨大的天然黄钻戒指, 点点泛着碎金颜色。

    似是察觉到苏观注视,顾奕西解释道:“这个黄钻35克拉,上个月我从拍卖行看到,顺手买下。正好今天就派上用场。”

    多……多少?35克拉?

    苏观已经惊呆了。这是不是太多了点?

    她在原来的世界生活美满, 备受宠爱, 但是对于这么大克拉的钻戒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哪怕她穿越之后到了苏家, 也没有看过这种东西。

    或许苏雅瑛身上有,但是苏观没有。

    而方今越则是助理怎么买,她就怎么穿。苏观猜想,原主大概是受她的影响才这样。

    总之不管如何,不管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 苏观都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这种东西。

    所以她保持沉默。继续听顾奕西说下去——

    那张黑卡, 自然是不限额消费的黑卡。

    苏观吸口气,心情渐渐变得波澜不惊。

    好吧,那么那一根红绳上面串的佛珠是什么?

    但顾奕西说完那张黑卡之后, 却没有再说下文了。

    “订婚决定得仓促匆忙, 身上就只有这些东西, ”顾奕西盯着后视镜,语气淡淡, “更多的东西其实是在那张婚前协议上……你应该看了吧?”

    苏观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

    婚前协议上面的东西写得也极为不真实,以往豪门联姻,最关心的就是婚前财产的保护问题, 特别是顾家这种豪门大家——但是那张协议上面提及得很少。

    提及很少就算了, 顾奕西甚至说愿意让出一部分顾氏股权——恐怕就是这个条件,直接让苏雅瑛动了心。

    苏观搞不清楚具体情况, 迷迷糊糊地也就答应了。

    现在还跟着顾奕西到了车上,要一起去民

    政局。

    正思考着, 主驾驶座的女人却突然发话了:“你不说话,是觉得这些东西还不够么?”

    苏观又愣住了。

    把住车方向盘的白皙手指顿了顿,顾奕西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苏观,继续说:“我刚刚说过了,订婚决定得仓促。所以东西准备得还不够充分全面,希望你能理解。”

    “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今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这句话撂下后,顾奕西便继续开车了。

    苏观没吭声,心跳得咚咚快。

    车里面弥散着诡异的气氛,她不知应该说什么好——

    这个渣o,怎么给人一种古板的感觉?

    是以前年轻时候玩太花了,所以现在收心了,变得这么谨慎?

    而且她们结婚也不是因为两情相悦,而是因为苏观标记了顾奕西,因为信息素高度匹配……

    总之,她们的订婚,什么理由都可以,但绝对不是两情相悦。

    在这一点上,苏观知道得相当清楚。

    反正她们之间是不会有爱情的。在信息素的控制下,二人为了解决彼此的需求,标记了对方——然后因为abo世界的道德规定,两个人订婚结婚而已。

    何况这个表面禁欲高冷的总裁,背后还有那样的一面——苏观更加坚定了决心,走一步看一步,不管事态如何发展,先这样吧。

    顾奕西开车开得很稳,不多时两个人就到了民政局。

    民政局门口规规矩矩地站了一个穿戴整齐的接待人员。

    她看见一辆黑银颜色的豪车靠边,便主动迎了上来:“请问,您是顾女士吗?”

    苏观坐在车后座,心下不由得一惊。

    “是,是我,”顾奕西语气平静,“之前预约过。”

    那工作人员不安地摸着鼻子,笑笑:“没想到现在就来了呀。”

    顾奕西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车后座,说:“其实本来预约的不是今天,只是情况紧急,不得不现在结婚。”

    这样神秘的一段话很快勾起了工作人员的兴趣,“啊,情况紧急?”

    她在民政局工作几十年了,听说多的事情全是紧急离婚的事,无非就是发现出轨,理智清醒的一方要求离婚……

    但是紧急结婚是什么事?

    顾奕西很快又无情开口,打断了工作人员的猜测:“还请你带我们进去。”

    说完,车门开启。

    工作人员后来给苏观开门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猜测。

    苏观:……

    民政局的阿姨毕竟是民政局的阿姨,那眼神给苏观一瞟,苏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被迫负起责任来的渣A一样!

    “其实两位感情还挺和睦的吧,”阿姨一边带着她们往民政局里面走,一边开口说,“以往像这种紧急情况来民政局的一对,A方还特别不情愿呢!”

    说完,阿姨还如数家珍一般,讲了好些她遇到的不负责任的渣A问题,标记完了之后不顾Omega死活,非得是Omega家长出面,这才让渣A负起责任来。

    苏观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简直没完没了。

    ***

    抵达了民政局的窗口,两人根据指示完成了一系列操作。

    因为早有预约,一系列操作相当丝滑,最后两人还收到了一张奖状——

    表彰她们是优秀结合家庭的奖状。

    在把结婚证交给两个人时,工作人员冲着她们两个人露出了标准的微笑:“祝福二位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两人都保持着微笑:顾奕西笑得让人看不出情绪,而苏观则像是皮笑肉不笑。

    两本结婚证,两人手上一人一本。

    就民政局的大门口,顾奕西翻开那本结婚证,扫了眼那一栏的“已婚”状态,又重新抬眼看着苏观,说:“从今天之后,我们就是合法配偶了。”

    合法配偶?

    苏观突然想到原主的可怜结局:哪怕是入赘了顾家,渣受迫害她的手段却更加变本加厉,哪里管她是不是合法配偶?

    本来还莫名其妙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就低沉下来。

    这世上哪里有这种坦途?何况她又不是不知道渣受的想法。

    所以苏观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顾总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她的眼眸澄澈,一看就知道还有别的念头。

    顾奕西将手里面的红本本捏得更加紧了,她皱眉:“……别的要求?”

    虽然她动作很快、准备仓促,但是一颗巨大的天然黄钻戒指、一张黑卡、那串佛珠、以及婚前协议,这些东西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对苏观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她就这么抗拒她吗?

    奇怪的感觉逐渐漫上了顾奕西的心头。

    点漆般的瞳眸愈发幽深。

    如果抗拒她的话,为什么又要接受?

    顾奕西似乎知道,但又到不了相当清楚的程度。

    但是眼下她需要苏观。

    苏观认真问完之后,便耐心等待顾奕西的回话。

    “是,有没有别的要求?”她又补充。

    顾奕西将那红色的结婚证放入口袋中,说:“暂时没有。”

    说完这句话,她紧紧地盯着苏观,想要看她的表现。

    苏观并没有如释重负一般的感受。

    她抿唇,也将手中的红本捏得紧:“好。”

    结婚只是第一步,想要完成攻略,那还早得很。

    而且她现在并不清楚顾奕西的内心想法。

    就像做梦一样领完了结婚证后,苏观跟着顾奕西走到路旁停车的位置。

    正当苏观纠结等会儿上车的时候要不要说什么时,她兜里的手机发出了强烈的震动声音。

    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她开了铃声,震动声音很大,哪怕是走到前面的顾奕西也听见了,但她依然没有回头。

    只是站定在车门前安静聆听。

    扶住车门的指骨再次绷紧。

    苏观刚刚一接电话,里面的声音就如雷贯耳地传了出来:“苏观!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刚刚给你发消息你真是一点不看啊!”温时锦相当暴躁,“你说你出去一趟,怎么出去一趟就见不到人了?”

    苏观捏着手机,感受着耳朵里面的吼声,还有身前的冷冽温度,越发尴尬。

    她想了想,还是先决定应付温时锦:“我不在绿星了,刚刚有点事情已经走了。”

    谁知道顾奕西这么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直接带她去民政局,上车订婚下车结婚一条龙服务呢?

    这就是一手缔造商业帝国的行动力吗?苏观以前只是听她们说,没有这种直观的感受。

    她今天算是深刻领悟了。

    温时锦依旧不满:“有什么事啊?”

    苏观:“刚刚……朋友给我打电话,让我下楼一趟,我就下去了。我以为是小事,就没跟你说。结果……”

    温时锦接嘴道:“本来以为是小事,结果下去了,处理着处理着就不是小事了是吧?”

    苏观沉默不说话。

    “我呢,就懒得问你去什么地方了,”温时锦的不满显而易见,不过她还是斟酌了一下,“那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摸着手中发硬的本子,苏观慢吞吞答道:“算是……处理完了。”

    已经被强娶强嫁了,顾奕西她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情吗?

    而且她刚刚也问了顾奕西,还有没有别的安排,顾奕西说没有。

    既然没有的话,那不就是处理完了?

    听到这个回答,温时锦立马开心了:“好,既然处理好了,那你来这里一趟,就我们剩下几个人了。不知道哪个狗仔拍到了我妹,现在微博上面她的热搜开始上窜了。”

    “没办法,她只能先走了,”温时锦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过来找你嘛。”

    苏观答应了下来:“好,我等下过来。”

    等苏观挂断了电话,她前面站着的女人终于有了动静,顾奕西轻轻歪过头,看了她一眼,说:“打完电话

    了?”

    苏观:“嗯,打完了。”

    好吧,接下来要怎么告诉她自己要和她分开,然后回去找温时锦?

    正这么想着,顾奕西却坐上了车门,语气极其轻松:“上车吧,要去找谁,我就送你去找谁。”

    苏观呆愣在原地。

    ……果然,渣受的心情你别猜。

    能前一秒风风火火地过来带你去领证,下一秒听到你要去找别的女人却还愿意主动送你去。

    结婚只是第一步,苏观愈发头大。

    见她还愣在车门前一动不动,靠近她的车窗慢慢摇下,那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衔上她的视线。

    “不走吗?”

    她冲着她笑,唇畔扬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苏观大为震惊,但还是强自定了心神,乖乖地坐到了车后座上面。

    “去什么地方?”

    指节弯曲,轻轻叩击着方向盘,一副闲散模样。

    顾奕西刚刚听到了,给苏观打电话的是个女人。

    苏观还答应了要回去见她。

    见苏观不说话,顾奕西还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句:“还是去刚刚的地方吗?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苏观:……

    不想让她去可以直说,没必要装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苏观不想这么简单就从了顾奕西的意,她将温时锦发的定位调了出来,音声正气地说:“不是,去这里。”

    顾奕西淡淡扫了眼,心里有了个模糊的印象。

    苏观也查了,只是个小酒馆,没什么特别的。

    看来温时锦也是被她妹招惹来的那一堆狗仔弄烦了,索性直接选了个僻静的小酒馆。

    再看热搜,上面全是当红小花温寒酥被拍和两位友人亲近的照片,底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粉黑大战。

    苏观熄屏,她只不过是被拍到了一个侧影,一点正脸都没有,凭借这个恐怕是她两个妈都认不出来。

    ……但是偏偏顾奕西能够认出来,还要过来抓她。

    但抓了她去结婚领证之后,又将人这么拱手推了出去,随便她去找温时锦。

    苏观扶额,车上二人静默无话,顾奕西只是专注开车,一句话没有说。

    难不成顾奕西真的就这么算了?

    ***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苏观下车的时候。

    顾奕西稳当地将车停靠在路边,然后回过头好整以暇地看她:“到了。”

    苏观想了想,忍住了喉咙的干涩感觉,“好,谢谢……顾总。”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梦幻又来得太快,苏观并没有想好改换称呼的事情。

    领结婚证的时候又不是结婚仪式,也没有司仪让她们改口什么的。

    所以苏观还是谨慎地叫了一声“顾总”,然后试探着说“那我就下车了”。

    “嗯,”顾奕西的语调上扬,眉目却倏然一灿,“这倒是不值得谢,毕竟从领证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言外之意当然明显,妻子之间,送个车接个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苏观却冷汗涔涔。

    她听不出这是讥嘲还是责任的体现——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

    她干笑了两声,便折进了温时锦在的小酒馆。

    黑银色豪车在路边停靠了一会儿。顾奕西一直等到苏观身影消失之后,她才重新踩下油门启动,扬长而去。

    只要接触得多,她就应该更能理解苏观的想法。

    不过,她接下来应该用怎么样的方式呢?

    前些日子她太忙了,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有用吗?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将车驶离。

    她现在并不担心苏观会和温时锦有什么,就在前些日子,她顺手让人做了背调。

    车子彻底驶离后,一个穿着浅卡其色套装的女人鬼鬼祟祟地从旁边出来,对着那辆扬长而去的库里南又“咔嚓”“咔嚓”地拍了好几张照片。

    事发突然,她没有拿上自己的专业设备,但是手机摄像头也够用了。

    她仔细筛选了相册中的几张照片,又特别将刚刚两个人在车上的照片最先发出去。

    “老大,今天有意外收获。”

    ——配字是这个。

    拍到了顾奕西还不能算什么,她还想要知道,刚刚从她车里面下来的人是谁。

    女人决定进那小酒馆一探究竟。

    ***

    苏观一进门,门口站着的侍应生便迎了上来:“苏小姐。”

    “嗯,你认识我?”苏观诧异地问。

    侍应生点头,说是温小姐安排的,便领着她往旋梯上面走。

    扶着楼梯上楼的时候,苏观隐隐约约听见了楼下门口处传来的吵闹声音,似乎是什么人想要进来,而门口的人不愿意让她进来。

    苏观本来没怎么在意,但奈何楼下的响动声音太大,她还是看了一眼,停住了脚步。

    侍应生走在前面领路,回头看见苏观停下了,又循着声音看了眼吵嚷的门口,主动开口:“苏小姐,不用管她们,还请跟着我。”

    苏观觉得新奇。

    侍应生的反应未免太习以为常了,难道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酒馆还经常有人闹事不成?

    苏观还是很快跟上走在前面的侍应生。

    “那是什么人?”跟在侍应生的身后,苏观好奇地问。

    侍应生头也不回,脚步也一点没有慢下来的迹象,她平静的语气中还带着轻蔑:“那是个疯子,非说是我们老板害了她的老婆。可是我们老板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苏观:“所以,她老婆被害是确有其事,她只是认错人了?”

    侍应生反而笑了起来,回头看向苏观,说道:“她都是个疯子了,谁知道是确有其事还是她信口胡诌的?您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吗?”

    “是的。”苏观很诚恳地回答。

    “那就对了,因为您要是经常来我们店里,就会知道那个疯子也算是个‘常客’了,”侍应生的语气越来越轻快,“只可惜,这个‘常客’她不给钱。以前她还定时定点地在门口开闹,后来我们还找人驱逐她。”

    两个人已经上了楼梯,在廊道上面走了好长一段路了。

    马上就要到温时锦所在的包厢了。

    “这驱逐也没持续多长一段时间……”侍应生说到一半,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半掩的包厢门口,“到了。”

    她中止了刚刚的谈话,就着半掩的门敲了敲,清清嗓子说:“温小姐,我已经将苏小姐带过来了。”

    温时锦正百无聊赖地在桌上和人玩牌,一听这话登即便扭头过来,看向苏观:“嗷,老娘可终于等到你!快过来,快过来。”

    她实在太过热情,苏观完全没有推绝的可能,便走了过去。

    刚刚还想跟她分享八卦的侍应生贴心地带上了门。

    “姑奶奶,我可等到你,”温时锦干脆地甩下手中的牌,双手撑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观,“说吧,我刚刚和姐妹们打了个赌……”

    苏观警觉:“你们打了一个什么赌?”

    打什么赌,还需要等她来了才揭晓?

    那肯定与她有关。

    温时锦神秘一笑,和对桌的几个女人交换视线,这才说:“你今天下楼去找谁了?”

    顾奕西那张清冷矜贵、精致无比的脸登时浮现在她的眼前。

    但是苏观没有说。

    温时锦接着问:“都不说找什么人去了,那说说看,做什么去了?”

    苏观觉得口袋里结婚证的份量好像更重了。

    好吧,见了谁不能说,做了什么更不能说。

    苏观尴尬一笑:“你赌的什么?”

    她这么一问,温时锦本就不算太好的面色直接僵住了。

    “我是说,你直接不回来,不会是找女朋友去了吧?”温时锦冲着苏观做了个鬼脸,又转回去给她的姐妹说话:“她刚刚啥也不说,见了谁也不说,做了什么事情也不说,我看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

    桌子对面的短发女生开口:“苏大小姐都不说自己找了

    谁,做了什么,你就一口咬定她去找女朋友了啊?不信不信,我不服,这个赌不能算你赢!”

    苏观没来由地心虚,动了动鼻子。

    嗯……找女朋友?

    她和顾奕西有过女朋友的阶段吗?在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一直很莫名其妙——然后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就在今天下午全部打破了。

    顾奕西拉着她去领证结婚。没有女朋友的阶段,直接跳到了老婆的阶段。

    温时锦仍旧不愿意服输,执拗说:“人家就是因为害羞才不好意思说啊!对吧,苏观,这里没有别人,我们几个人的嘴巴还算严实。而且我保证不多问你的那个真命天O是谁,你直接告诉我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去找她就行……”

    说到最后,温时锦的脸都涨红了。

    看来这次赌注她下得很大。

    但是苏观同样打定了主意,说不说就是不说。

    于是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下,苏观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去找我女朋友。”

    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都结婚了,哪里还是女朋友的事情?

    温时锦“啊”地惨叫了一声,一脸不可置信:“你当真没有?”

    苏观:“没有。”

    温时锦:……

    之后她们接着玩牌投骰子,温时锦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很快温时锦提前下桌,和苏观坐一块去了。

    苏观这个时候还在鼓捣手机。

    她正在思考要不要把这条消息告诉给妈妈。

    结婚前方今越做出的承诺还犹在耳畔,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就告诉她。

    但是……要怎么样把这件事告诉给妈妈呢?

    正在想这件事的时候,温时锦猛不丁地坐下来,把苏观吓了一跳,她立刻熄灭了手机屏幕,转移话题:“你不玩牌了?赢少输多?”

    温时锦非常不开心:“赢的。但是刚刚打赌输了,再怎么赢都没心情。”

    苏观讷讷,看来温时锦的确下了一个大赌注。但是她为了保密,也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于是苏观继续说:“话说回来,你经常到这家小酒馆来?”

    “嗯,对,怎么?”

    苏观想起刚刚侍应生给自己没说完的八卦,或许温时锦知道也不一定。

    她将一路上的侍应生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又问温时锦:“你经常来,知不知道这个人?那个女人到底怎么了?”

    这种八卦可听可不听,但是人的兴趣就是如此,很容易被挑起。

    苏观现在也只是需要这句八卦转移话题。

    温时锦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说:“我知道那个女人,前几次我和她们来,都碰到了她在门口闹,说是这家店的老板害了她的老婆……”

    “她也不要补偿,只是说想要个说法,”温时锦耸耸肩,端起桌子上面的洋酒啜了一口,又往后仰躺下,“之前我好奇还问了一轮,但是这里的员工你也看到了,年纪都和我们差不多大,根本不知道这么多事情。”

    苏观追问:“那后来你知道些什么?”

    温时锦:“后来好奇就问了一点点。据说,那个阿姨的妻子是在发热期感染了重病?还是说错误使用了过期的抑制剂还是什么的,我也记不清了,因为每次这个阿姨过来闹的时候话术都不一样……”

    “总而言之,她的老婆生了一场重病,到现在都没有好过来。然后这个阿姨认为害她的人,是这家小酒馆的老板。事情就是这样。”

    苏格想了想,“那你知道这里的老板是谁吗?你相信那个阿姨说的?”

    “这里的老板和我们差不多年纪。”温时锦挑眉,语气轻慢,“至于那个阿姨……嗯,我们都已经叫她阿姨了。”

    她们都已经叫她阿姨了,年纪上直接差了个辈分,怎么害到那个阿姨和她老婆?

    温时锦的意思很明显,苏观也懂了。

    两个人正猜测这八卦的后续,包厢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

    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清脆声音,全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温时锦选的包厢私密性很强,而且设计上也是隔音很好的厚实木门。

    她们在包厢里面听到的声音都这么大,更不用说外面的情况了。

    包厢里面的所有人立刻站起来,彼此对望了一眼。

    一个头发齐肩的女生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是第一次同温时锦出来玩,怎么就遇到这种事情?

    温时锦揉了揉突然发疼的太阳穴,生无可恋地看了一眼苏观,小声嘀咕:“我怀疑啊……就是我们刚刚说的那个人。”

    下一秒,包厢门便被有节奏地叩开。

    刚刚的侍应生出现在门前,她一脸歉意地说:“抱歉,楼下遇到了一些事情,有人在店面闹事,店内保安已经在控制了。而我是上来提醒各位。”

    温时锦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又有人在店面闹事,还是那个人?”

    侍应生点点头。

    “看吧,果然不出我所料,”温时锦无语,“她这次都打砸东西了,你们报警不?”

    侍应生面露难色:“呃,我们老板也只是说她有精神病,如果她来,我们只需要看住她,不让她闹事。”

    温时锦表情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变得古怪离奇。

    “我这次坐在这么里面的位置,都听到那么大的声响,你们还不报警?她这次在店面打砸,在一楼打砸,你们这是一点都不管啊?不管就算了!”温时锦忽然变得生气,“我害怕她马上就打到二楼了!”

    侍应生连忙说:“温小姐,还请您冷静。我们店里面的保安素质相当高,她一定不会上二楼来的……”

    温时锦这次直接不忍了,翻了个白眼:“你们店里面可不只是保安素质高,我看你们的老板素质最高,这种情况都不报警,还只是看着她发疯?以后你们这家店改名精神科治疗分院吧!”

    侍应生尴尬地笑着,相当局促。

    苏观光是站在旁边都能感觉到温时锦的怒意。

    “算了,”温时锦缓过气,语气也软了下来,“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对你们家老板的做法不满。我现在也没心情玩了,你直接带着我们走了吧。”

    侍应生赶紧答应,然后小心带着温时锦苏观一行人下楼,打算从后门离开。

    温时锦生气,但苏观更多的是好奇。

    下楼的时候,还能够依稀听到大厅传来的尖锐叫声。

    “凶手!你们老板就是凶手!”

    “还有你,你偷偷拿一个相机想做什么?是不是想拍下我的照片给谁看?给你的老板看吗?让你老板出来,别躲在背后当一只缩头乌龟,快点,让她出来!”

    ……

    女人的声音实在太大,走在前面的侍应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解释:“这个疯子就是这样的。”

    其余人不敢说话,温时锦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音。

    等到彻底离开小酒馆,呼吸到清新空气之后,温时锦这才爆发:“我真是服了她们这一家了,服务没问题,酒水啊娱乐啊这些都没有问题,偏偏就因为这个疯子有问题!”

    “我上两次来没遇到这个疯子,还以为这家店终于硬气一回,把人赶走了呢,结果人还在,就是等我特地把你们找来了她们才来!”温时锦这下也顾不得礼貌。

    看得出来她心情沮丧极了。本来相约和妹妹出来玩,结果妹妹被狗仔拍到上了热搜,她不得不离开;然后好不容易找了家休闲地,结果赌输了不说,还又摊上了一个疯子。

    “瞧瞧,我最近还真是流年不利。”温时锦一边吐槽,一边拉着苏观出门, “老是遇到什么倒霉事。”

    苏观安慰几句。

    越听温时锦说她赌输了有多伤心,苏观心里面就越发堵。

    但是她和顾奕西突然闪婚隐婚的消息还不能告诉别人。

    到现在为止,她妈妈还不知道呢。

    苏观还是决定先回去告诉妈妈。

    ***

    回到家中,苏观却发现家中除了管家阿姨,再没有别人。

    她问了梅姨,说方夫人有事出去了。

    没过多久苏观就收到了方今越发来的消息。

    关心她的起居,嘱咐家中还有什么吃的可以让她吃。

    苏观先是交流了几句,最后想起方今越之前叮嘱过自己的话,咬了咬牙,还是把事情告诉了她。

    【妈咪,我今天去和顾奕西结婚了。】

    方今越的上一条消息还是关心她的起居。

    沉默片刻,方今越又问她方不方便,苏观说方便。

    二人接通了电话,方今越仔细地问了她今天做了什么事情,苏观一一解答。

    “……也就是说,顾总看到那条微博消息之后,直接开车过来接你,然后你们去民政局领证了?”

    “是的。”

    方今越:“今天你的母亲还跟我说怎么准备你们的婚事,没想到这么快就领证了?为什么?”

    苏观唯有报以沉默,她当然不知道顾奕西怎么想的。

    但妈妈似乎没什么反应动静,问过之后,就说:“我马上和你母亲商量一下,电话就说到这里。对了,既然你现在已经和顾总领证了,千万要记得做好一个Alpha、一个妻子的责任。”

    苏观头皮发麻,心头隐隐闪过一些不好的念头。

    很快她的想法就得到了证实。

    妈妈转发来了好几条讯息,内容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如何做一个优秀、有担当的Alpha”、“成为一个贴心的好Alpha需要几步”、“Alpha在家庭生活的稳定”……

    苏观看得眉头直皱,不过她还是从中间点开了一个看了一眼。事情还是如她所料,阅读量很低,有的竟然只有一百多一点。

    紧接着妈妈还发了自己的一段心得体会,总结了她和苏雅瑛婚姻的故事……

    妈妈说她读了这些文章很多遍有很深刻的认识,苏观猜想那百余次的阅读量是妈妈一个人看出来的。

    “婚姻是人生大事,妈妈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但是已经到这里了,妈妈也只能和母亲一起祝福你。”

    苏观看那段文字看得头晕眼花,最后总算是理解到了方今越的核心思想。

    她让她尽快和顾奕西联系上,商量这婚后同居的事情——毕竟这一切都来得太草率了。而且顾奕西暂时不打算将结婚的事情曝光,两人短时间内不可能举行婚礼。

    “总之,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联系妈妈。同时,妈妈也会主动关心你的。刚刚我和你母亲讨论过了,婚事定下来后,你就继续回去公司上班。”

    这一通长篇大论总算到了头,苏观赶紧按下键盘,打了一大串的“我知道了”发回去。

    说到上班,她都没去公司很多天了。高媛也从给她发消息到不发消息——毕竟人家以为她有什么事情在忙。

    想到这里,苏观又给高媛发了条消息,说她马上就要回去上班。

    上班的事情简单,可是婚后同居的事情一点也不简单。

    虽然妈妈的观念如此,但应该不会强求女儿马上离开去顾奕西家。

    苏观还是决定能拖一天是一天,关掉手机,休息。

    谁知道才刚刚放下手机,“G”那头竟然发来了一条消息。

    【G:明天你有空吗?可以的话,我带你去我家一趟。】

    【G:我一个人住。】

    苏观:……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而且也已经闪婚了,苏观也想不到拒绝的借口。

    而且这事情偏偏就这么巧。

    她回了消息。

    明天还得上班,谁穿书了还得上班的?

    但还有比上班更为麻烦、要紧的事情。

    ***

    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苏观还是和往常一样早早上班。

    不过这次她竟然看到了高媛坐在工位上面。

    苏观诧异地看了眼时间,发现时候还早,那高媛怎么这么早就到这里来了?

    季平还是那个样子,走走停停说风凉话:“苏大小姐,怎么今天又想着来公司体验一下民间生活啊?”

    苏观没搭理他,回了工位,看时间还早给高媛发了条消息问问情况。

    这一问苏观才知道,就在她请假的几天,郭主管被被调走了,重新来了一个黄主管。黄主管和大家不熟悉,管理方式甚至更为严格,现在茶水间的大家都怨声载道。

    苏观彼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她还是按照往常一样,慢慢地完成工作,一边计划考量。

    这种祥和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班时间。

    苏观本来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了——毕竟她和顾奕西已经约好了时间地点见面,她可不敢放人鸽子。

    临近下班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她的身边压来了一条黑影。

    苏观抬头一看,正是季平。

    “黄主管找你有事。”

    “……不是马上下班了吗?为什么现在才过来找我?”

    季平皮笑肉不笑:“马上下班,但现在也没有到下班时间啊。怎么,苏大小姐,放了十多天假还没有放够?”

    苏观无语,似乎能感受到口袋里面手机的震动。

    第24章

    有了上次的经验, 苏观现在很想马上下楼见到顾奕西。

    她之前几次都是别车拦人,谁知道这次她会不会直接上公司来找人?

    然而眼前的情况却不允许。

    季平拦着她,语气轻蔑:“苏大小姐怎么回事,玩了这么多天回来, 工作的事情就想要忘记了?”

    苏观无语。

    这个极品和她不过是同事关系, 摆出这么一副上下级关系干什么?不知道的以为公司要多分他一份工资呢。

    看了看时间, 离下班时间不到五分钟了。

    苏观还是没有生气,只是淡定地收拾着桌面的东西。

    反正离上班时间还有几分钟,正好她收拾完了就可以下去见顾奕西了。

    衣服口袋里面的震动已经停了。

    她在心里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见苏观无视她,季平相当生气,一把将手按在了苏观正在翻动的蓝色文件夹上。

    “苏观, 你难道没有听到我说话吗?”季平的面色不知何时已经涨红了, “我刚刚说了,黄主管有事找你过去。”

    苏观仍旧不想搭理他,想把文件夹从他手中抽出来, 季平却小心眼子犯了, 一直死命地按着手, 不让苏观有半点挪动的契机。

    苏观终于忍无可忍,瞪了他一眼:“还请你放开手。以及, 马上就是下班时间了。”

    “马上就是下班时间,又没有下班!”季平骂骂咧咧。

    苏观反唇相讥:“既然还在上班时间,你的工作就是来阻止我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季平明显是被苏观这一句话堵住了。

    他记得, 以前的苏观明明不这样啊?反正就是他说什么她就觉得什么,在公司里面也不会和人吵架。

    看季平没了反应, 苏观的表情恢复平和,她彻底将文件夹从季平的手下抽走, “想必你的工作也不是妨碍我工作吧,没事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

    “谁说……谁说我的工作是妨碍你工作的?”季平呲牙咧嘴,“你放假这么多天,难道就这么算了?”

    还真是喜欢操心。苏观无语,本想反驳他的时候,听见了一连串哒哒的高跟鞋敲地声音。

    由远及近。

    刚刚还气势衰颓的季平,一听到这串声音,立刻变得容光焕发,神气极了。

    那群因为看热闹盯过来的同事们纷纷转过头,在黄主管和季平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呵呵,自以为攀上了主管不得了啊?

    黄主管踩着她的高跟鞋,啪嗒啪嗒走到了苏观面前。

    此时此刻,她还是一副严肃公正的模样。她手里面还抱着一摞文

    件。

    “你就是苏观吧?”她用精明的眼光将苏观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才开始自我介绍,“我是公司新调过来的主管,我姓黄。”

    苏观摸不清这黄主管亲自过来找她一个普通公司职员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季平站在旁边一脸得意洋洋的事情,她就知道准没好事。

    她答道:“是,我就是苏观。黄主管您好。”

    这个公司唯一知道她身份的郭主管被调走了,不知道这个黄主管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但是看季平现在这个样子,苏观对此持怀疑态度。

    黄主管斜了她一眼,这才将手中文件放下,说:“好,郭主管调走了,我是才调过来的。这些天处理交接工作,遇到了一些问题。”

    说到这里,她适时停下。

    季平立马接嘴:“苏观,这个工作本来就是你该完成的。你一次性放十多天的假期可以,但是工作也不能一点都不顾吧?”

    黄主管不吭声,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季平的话。

    苏观迟疑片刻,“那黄主管是什么意思?”

    她口袋里面的手机响了,又开始震动了。

    顾奕西可能是等烦了。

    等到苏观开口问话,黄主管这才拿腔拿调地回答:“你请了这么多天的假,给公司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我需要留下来加班?”

    苏观拧眉,要是需要她加班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说?偏偏就选在她下班的关键时刻,过来恶心她一下?

    要是换做平时,苏观都忍了。但是顾奕西现在还在楼下,她根本耗不起这个时间。

    她决定速战速决。

    黄主管却说:“工作内容已经完了,所以不需要你加班处理工作,但是你需要留下来写份报告,现在正是公司的关键时期,上面考勤考得很严格……而你竟然请假了这么多天。”

    季平又在一旁煽风点火:“是啊,现在公司正在勤抓考勤,我们部门少了这么个人,那是不行的!私以为,黄主管刚刚到我们部门来,还是要对部门情况有些了解。”

    苏观这下彻底懂了。

    说白了就是黄主管此前大概率不知道这回事,而季平非要“爆料”说她消失了十几天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黄主管还当真不知道苏观请长假的事情——因为两位主管交接的时候,她并不在。

    下班时间已经到了。

    公司同事纷纷收拾东西离开工位,路过的时候还会向她们那边瞟。

    高媛眼中的关心最为真切。她甚至还用口型骂了人,想也不用想,一定是骂季平的。

    黄主管再度点头,说:“季平说得有道理。念在我刚刚到部门来,而且工作也没出什么问题,你只需要留下来。”

    苏观不依:“可是我请过假了。”

    她O妈亲自说的帮她解决!

    黄主管没反应,季平反应却大:“你请假,可是我们全部门都不知道,你一个人跑了,工作没怎么耽误,但分担给我们全部门了……你怎么能趁着交接的时候搞这种幺蛾子?就是趁着郭主管走了顾不上,黄主管来了不知道呗!”

    苏观嘴角抽搐,她似乎还能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

    “嗯,我的确不知道,所以,苏观,你还是得写份报告。这是我们公司特殊时期的要求。”黄主管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得意的季平,“而且,似乎你的同事也不知道。”

    季平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就是,我们都不知道。而且刚刚她们都下班走了,建议你写完之后,明天给大家念一遍。”

    ……这是要让她做检讨吗?这个季平还真是阴魂不散。

    本以为苏观会像以前那样妥协,但是她仍然拒绝了:“不行。”

    季平:“你请假延误的是大家工作时间!也没个交代,以后公司的人难道都学你消失吗?!”

    说着,他的话锋又是一转,眼底带着狡黠的光:“当然,如果苏大小姐消失的这十几天是去治疗什么疾病,那我没话说。”

    “你们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啊。”

    季平:“谁知道?你的那几个小姐妹知道?”

    黄主管毕竟还是上级,她不像季平一样逞口舌之快,只说:“苏观,还请你理解。这几天是公司的特殊时期,也需要一个契机让大家认识到重要性。”

    所以就要拿她开刀?但她并非信口胡诌,而是真的有人知道。

    苏观纹丝不动,“黄主管,您的意思是说,是因为您不知道我请假,所以才让我写检讨?”

    “并不是让你写检讨。”黄主管纠正,“还请你不要多想,这不过是一个契机……”

    还契机,欺负她契机才差不多!她们敢这么对她,原主本来温吞的性格一定脱不了关系。

    居然容忍季平这种极品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季平猖狂得多:“苏大小姐,你的小姐妹已经走了。”

    “不是她们知道,是另有其人。”苏观开口。

    季平一副怀疑模样,什么另有其人?一定是苏观在虚张声势。

    就像她平时开个车来也是,畏畏缩缩的,他本来以为苏观家里有点什么,结果相处下来发现完全就是空架子。

    黄主管摇摇头,叹了口气,好像善解人意:“你要是今天写不完,可以之后慢慢写。”

    “要是我说的这个人,您知道呢?”苏观回嘴。

    黄主管和季平面色都是一变。

    季平:“黄主管,您千万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不想写,您刚刚也知道了!”

    黄主管面色僵硬,将信将疑:“是啊,苏观,如果你觉得写不完,可以分几天,也不急。”

    念自然是要念的,她要让别人知道,她这样才方便立威。而且季平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过了。

    “要是黄主管不信的话,可以去联系一下郭主管,也可以问问她的意见。”

    季平又变了脸色,“郭主管都不在我们部门了,还去麻烦她?你明明知道她不会回复的!”

    苏观却坚持要做。

    黄主管皱了皱眉,她不置可否,但还是拿出了手机,然后告诉苏观:“好,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们就来麻烦一下郭主管。”

    她这副妥协语气,一看就是对苏观的可怜。

    季平又站在旁边哼哼唧唧开来了,也悄悄拿出手机,给黄主管发了条消息:“老大,你真善良,这也卖她一个面子!看她这么冥顽不灵的样子,要不然我们就不仅仅让她在全部门面前念,让她去大会上面念。正好最近检查到我们部门了,这样对您也有好处不是?”

    他满心欢喜地等候下一步,不料却眼瞧着黄主管那张白皙的脸越来越皱。

    他感觉好长一段时间她们都没有反应。

    终于,黄主管相当别扭地说:“嗯,看样子是我们误会了。这样吧,耽误了你的下班时间,苏观,你可以先回家了。”

    她手机消息界面还开着,是那边郭主管发来的确认消息。

    ——苏观的假不是她批的,是公司高层。

    ——“真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

    苏观“嗯”一声,笑了笑,也学着季平刚刚的表情,“不写不是写不完,是本来就不用写。已经到下班时间了,这位同事还不走,是想帮我写?”

    “我怎么听说你也有好几天没来?”

    这话是真的,她们茶水间N人组对各位同事谁来没来了如指掌,只是大家互相藏着掖着,都不说罢了。

    季平脸又涨红了,想让苏观住嘴,但是后者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眼睁睁地看着苏观彻底离开,季平这才松懈下来,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不解地看向黄主管:“老大,什么误会啊?你就这么放过她了?”

    上次郭主管也是,一点都不管她!

    黄主管紧皱的眉头仍然没有松开,只是捏紧手机:“嗯,有些问题。这事你不用再管了,就这样吧。”

    她得再确认一下。立威的事情也不是最紧急的,她升

    职还有个关键问题。

    联想到上次郭主管的不闻不问,季平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不会被苏观报复吧?

    他看了一眼眉头依然紧皱的黄主管,决定继续给她提供消息。

    ***

    苏观赶到楼下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

    一路上她都在为自己编造一个合适的借口。

    顾奕西的消息一直不算很多,今天也只是颇有分寸地告诉苏观,她在什么位置、今天开的什么车。

    然后看她迟迟没有下来,多问了一句“你在忙吗”。

    她情绪还怪稳定的。

    苏观这么想着,一边上了车,她一边开门,一边就在道歉:“抱歉,下班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情,处理到现在。”

    尽管刚刚一出来,她就在手机上面给顾奕西解释过了,但上车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再解释了一遍。

    “没事,正好我今天很闲。”

    借着后视镜,二人目光对视。

    苏观腹诽一句你们总裁还真是闲。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车后座,末了主动开口:“我们去什么地方?”

    顾奕西答道:“去我家。”

    苏观心头一震,莫名想到前两天妈妈的嘱咐。让她们尽快将同居的事情提上日程。

    她还正在思考怎么提出这个难以启齿的要求,顾奕西却已经到了要带她去她家的地步了。

    车厢内保持沉默。顾奕西没有再说别的话,苏观也不再多嘴,直到顾奕西驱车驶进一处富人区时,苏观才发出了疑惑:“啊,顾……总,你们一家人都住在这里面吗?”

    看她平时打扮得典雅华贵的样子,苏观一直以为顾奕西会住在那种古色古香的大院子里面,没想到是大平层。

    “没有,我一个人住。”顾奕西一边回答,一边停车:“我不喜欢被人打扰。我家人她们住顾园。”

    “哦,原来是这样。”

    小区环境果然安静,符合顾奕西刚刚的说法。

    但是她既然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选择出来一个人住,却要接人下班去她家……

    苏观的想法到这里戛然而止。

    看来顾奕西对结婚这件事,至少表面上,还是相当关心、重视的。

    不过为什么?

    苏观并不能直接问,而顾奕西也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似乎觉得这样做理所当然,就像她之前说过的那样,这是妻子之间的义务。

    门一打开,苏观便听见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只荷兰猪就拱到了她们面前。

    荷兰猪的黑眼睛圆鼓鼓地盯着苏观这个陌生人。

    “呃……”苏观刚刚准备脱鞋,动作一停,和那只三色短顺荷兰猪大眼瞪小眼。

    这一人一猪之间微妙的气氛很快被换好鞋子的顾奕西觉察到。

    苏观向顾奕西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嗯,过来,”顾奕西微微躬身,招呼荷兰猪,“苏苏,到妈妈这里来。”

    苏观:???

    这只猪叫什么?苏苏?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顾奕西:顾奕西已经将荷兰猪完全抱了起来,将苏苏圈在怀中,顺着它的毛。

    人和猪之间尴尬微妙的气氛变成了人和人之间的。

    顾奕西也意识到了,安抚顺毛的动作停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不自然:“嗯,我刚刚是在叫它。这只荷兰猪的名字是苏苏。”

    “苏苏”二字,比起宠物名字,更像是亲昵的暧昧称呼。

    “啊,怎么想到给它取名叫苏苏的?”苏观接过话。

    “我养了两只宠物,”顾奕西说,“苏苏是一只,还有一只西高地白梗,现在正在顾园陪我奶奶……”

    两只宠物,一只留下来陪自己,另外一只拿去陪奶奶,这其中应当还是有喜欢层次的。

    苏观说话突然不经大脑,莫名来了一句:“那顾总更喜欢苏苏吗?”

    话一出口苏观就开始后悔了。她明明刚刚还觉得这只荷兰猪的名字相当微妙呢。

    然而,顾奕西却只是温柔地笑,说:“是,苏苏虽然陪我的时间不长,但是我更喜欢苏苏。”

    她更喜欢苏苏。

    顾奕西说话时眉眼含笑,语气相当柔和。

    薄暮夕日的光滤过窗幔,降临在她的面庞上。

    美得惊心动魄。

    苏观忽而觉得鼻尖涌入了一阵清雅的信息素甜香。

    ……是顾奕西不自觉地散发,还是她故意为之?

    Alpha对高匹配度的Omega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没有什么抵抗能力,何况她还标记过顾奕西了,苏观光是闻了一下就觉得招架不住。

    她稍显趔趄地路过顾奕西身边时,不意间看见了她眸底的得意。

    看来是这个女人故意为之。苏观暗想。

    果然,这个女人的情绪稳定是装出来的,现在露出了马脚。

    好在她聪明,不会轻易落入渣O的圈套!

    顾奕西一个人住用不了太多东西,家里面摆放简单,顾奕西也只是带着她四处走走转转。

    “我今天把你接到我家来没别的事,”顾奕西抱着手中的荷兰猪,站在阔大的落地窗前,语气认真而笃定:“虽然因为一些原因,我们的婚事不能公开,但是我并不想亏待你。”

    苏观盯着她侧脸:“所以顾总的意思是?”

    话音刚落,顾奕西怀中的苏苏突然又“咕噜”了一声,扑腾了一下,继续睁着圆鼓鼓的黑眼睛盯着苏观,好像是要分出谁才是这个亲昵爱称的所有者一样。

    顾奕西回过身来,没有回答苏观的问题,反而说:“你这么说,我才意识到我们之间的称呼还没有改。”

    苏观愣住。

    改称呼?

    顾奕西要把她给荷兰猪取的名字给她吗?

    平心而论,苏苏这个名字还挺可爱。

    但是她暂时不想和宠物猪共用一个名字。

    苏观问:“那顾总打算怎么改我的称呼?”

    出乎意料的是,顾奕西并不是要改对她的称呼。

    “你不是我的下属,不用叫我顾总,”顾奕西敛眸,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而且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应该叫我名字后面两个字。”

    奕西,还是西西?

    苏观一愣,面色发窘,那两个字碾磨在唇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昨天还在说如梦一场,领证结婚。

    那就叫奕西吧。

    于是她在顾奕西那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注视下,慢吞吞地喊道:“奕西。”

    顾奕西“嗯”得很快,面上很快浮现了满意的笑,“好,乖乖。”

    苏观:?

    “啊?”

    顾奕西挑眉,状似随意地开口:“哦,我说观观。”

    观观还是乖乖?她刚刚害羞扭捏,没注意听,以至于区分不了观观还是乖乖。

    “毕竟换称呼的事情是双向的,你都叫我奕西了。”顾奕西浅笑,望着苏观,自动省略了后半句话。

    她叫她奕西,那她叫她观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苏观总觉得她刚刚叫的不是观观,总觉得自己又被顾奕西摆了一道。

    果然,还是从中学时代就脚踏三条船的渣O有本事。

    那股清甜的信息素味道又开始蔓延。

    苏观对信息素不敏感,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那股苦橙味道的信息素同样开始蔓延。

    窗外红日坠落远山,光影明暗交杂,混杂着两种不同味道的信息素味道,窗边的暧昧气氛交织缠上。

    苏观低下头,想躲开那澄澈的眼神。

    落地窗前虽然宽阔,但具体也就那么个大小。很快,苏观就看见了大理石小圆桌上面摆放的凌乱物件。

    顾奕西家里面的东西陈设整齐简约,从她刚刚一路走来所见,还没看见这么乱的情况——苏观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

    苏观瞥那些物件的时候,顾奕西仍然站在窗前,顺着苏苏的毛,忽然开口:“你知道吗?”

    那些东西尽管包装看起来陌生,但苏观还是将它们认了出来——是抑制剂和抑制贴。

    是她没有见过的牌子。

    顾奕西身体不好——这是她听温时锦说过,而那杨

    医生又印证过的,那么她用专门的高级抑制剂也正常。

    突然的一声将苏观拉回现实世界。

    她不由得问:“知道什么?”

    辨认抑制剂入迷,苏观眼下只知道顾奕西身体不好,抑制剂都要专门的了。

    不知何时,顾奕西也转过身来了,定定地望着苏观,从她才收回的视线中推测出来了什么。

    空气中,清新的甜香和苦橙香气还在交织缠绕。

    标记过后的AO,本来就对彼此的抵抗力减弱。

    压迫感太强。

    顾奕西要说正事了,所以苏观不能再看那些抑制剂。

    “观观,我需要你。”

    橘红日光在女人脸上潋出层层光影,眼中还带着层层水雾。

    她需要她,而不是抑制剂。

    第25章

    “观观, 我需要你。”

    她需要她。

    这四个字如雷贯耳,轰然在苏观脑海里面炸开。

    苏观的视线,从顾奕西身上再游移回到了桌上那些散乱的抑制剂、抑制贴——看样子顾奕西和这些东西已经“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鼻尖氤氲着的浓郁香气愈发重了,清甜的信息素香气在空气中不断弥散。

    像是拥有者有意为之, 又像是情到处的理所当然。

    忽然之间, 清甜的香气扑至她的鼻尖, 身前又压来了一道沉沉的黑影,挡住窗外灯火。

    顾奕西忽然走到了苏观的身前。

    纤长白皙的手指挑起了苏观的下颌。

    下颌触感冰凉,苏观不由自主地抬眼上去。不知何时,顾奕西旗袍的门襟已经散开,能够毫不隐讳地看见玉峦弧度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清甜的信息素味道愈发重了。

    交织的气味就像汹涌的情.潮, 要将此时此刻的两人吞噬殆尽。

    那张清绝矜贵的精致面孔骤然压来, 桃花眼中潋着不尽情愫,绯红的唇也翕动着,缓缓吐出温软的词句:“观观, 我需要你。”

    顾奕西一边这么说, 一边伸手攀上了苏观握成拳状的手。

    她将她的手掌拨开, 探入,再一根根地用自己的手指压住, 指缝缠绵,掌心印出的水液交混。

    ——苏观被她抵靠在小圆桌的旁边。

    苏观的身后是抑制剂。

    “你刚刚不是看见了?”顾奕西面带绯色,语气又像是叹息, “那些抑制剂只是我这段时间用的。以往我还要收拾, 但后来就懒得收拾了。”

    因为她这副身体需要的抑制剂太多了,到了后来她也懈怠下来。

    灼热的唇息不断喷洒, 二人距离近得下一刻唇就要擦上。

    但顾奕西却扭转了头,换了个方向, 将薄唇贴在苏观的耳廓处,吐息缓慢:

    “……但是医生告诉我,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抑制剂用多了会不管用,而且还会对我身体造成严重伤害。”

    热气灼得苏观耳朵发烫,酥软的语调让她浑身如有电流穿行穿过,刺得她浑身一激灵。

    这其实是顾奕西的坦白——她为什么急着和她结婚,因为她的身体不行了,再使用这些抑制剂就会变得变得更糟。

    苏观急促喘.息着,忍受着耳边呼来的徐徐热气和掌心有意无意的抠.弄。

    她对顾奕西信息素的感知能力放得非常大。

    “顾……奕西。”苏观艰难地转过头,很轻易就看见她背后泛着薄红的腺体

    才被她标记过没多久的腺体,如今仍旧泛着丝缕的薄红,和着汹涌的信息素潮一起,似乎在渴望下一次释放与解脱。

    所以苏观改口都变得迟缓。

    青黛颜色的前襟开口愈发大,其下掩埋的雪色春光已然若隐若现。

    苏观还是错开了眼睛。尽管她已经标记过顾奕西,但她仍旧觉得那样的情况多少有些不情不愿、情势所迫。

    “观观,从今天起……”顾奕西一边说话,一边低下头,擦上苏观的面颊。

    薄唇像是衔着温热,碾磨过每一寸肌肤。

    那天晚上的情景似乎要重现了。

    忽然,苏观感受到口袋中手机的震动。

    持续不断,是铃声,有人打电话进来。

    绯润欲滴的唇就驻足在她的唇边,只差最后一点便可覆上。

    顾奕西皱眉,握住苏观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苏观没有动作,只是任由手心被攥握的力度增大,而袋中的手机震动也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持续不断地震动。

    一遍铃声已经过了。

    顾奕西松了口气,手的力度也随之松开。但下一秒手机又开始震动。

    秀气的眉毛不由得蹙起。

    看来她今天是不能如愿了?

    终于,顾奕西松开了紧握苏观的手,语气中带着意犹未尽、不能成行的不满:“现在这个时间,谁给你打电话?”

    她斜了声音源头一眼,仿佛能将那件衣服剜出个洞。

    沉沉的压迫感觉消失了,苏观这才松了口气,她动作僵硬地拿出手机,嘴上说:“没什么,应该是我妈。”

    被这一通电话搅了好事之后,顾奕西也只能收敛才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与此同时顺势将眸中升腾起来的欲色压下。

    “妈,”苏观接通电话前,还不忘将来电提示拿给顾奕西过目,让她确认后这才接通,“什么事?”

    看到苏观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顾奕西忽觉心头那点不适感消失了。

    她本来为了刚刚那事还筹谋了一下,担心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坏事让她之后不好再找时机。

    但是看苏观现在这副样子,顾奕西忽然觉得之后的日子还长——她可以慢慢和苏观待在一起。

    只要苏观有心。

    “妈妈?”苏观试探性开口,“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是她的A妈方今越打过来的电话。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否则方今越不会打这么多次电话过来。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方今越的声音蕴着急切。

    苏观面上的燥热还没散去。因为顾奕西只是松开了紧握的手,却没完全离开她的手。

    纤长滑腻的指尖,还在有意无意地点着她的手心,酥酥麻麻,让苏观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畸变。

    “我……我现在在外面,”苏观看了一眼顾奕西,慌张解释,“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滑腻的指尖一直在手心打着旋。

    窗台边上安放着花朵盆栽,馥郁馨香,于暗夜中无声盛放。

    和着顾奕西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清甜香气一起。

    苏观到底年纪轻轻,连手心的瘙痒都忍受不住,和最亲爱的妈妈通话时,声音还会错漏百出。

    妈妈唯一的女儿在她手中,受着她一次又一次,指尖滑腻的挑.弄。

    “嗯,你在外面,我知道你在外面,”电话那头的方今越不由得皱眉,“你今天早些回来吧。”

    “好,我知道了……妈妈,有什么,什么事情吗?”苏观的声音带着颤。

    那股清甜的信息素香气不知何时又纷涌到了她的鼻尖,掌心的酥麻让她难以自持,她甚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才能让自己正常一些。

    方今越紧蹙的眉头还是没有放下,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女儿怪怪的呢?

    就像不是她的女儿一样。

    “嗯,就是……你母亲回来了。”方今越的声音也变得很低。

    简短的一句话让苏观浑身震颤,她愣住,那一刻甚至无暇顾及坏心气的某个人在她手心作乱。

    苏观稳住心神,掌心的指尖拨.弄并没有因此停下几分,强自把她拉回现实世界。

    “我知道了,妈妈。我马上就回来。”

    “好,那你尽快回来。”

    苏观挂断电话时,仿佛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不和谐杂音,像是母亲的不满声音。

    但她并没有分辨得太清楚,只是仓促地结束了对话,挂断电话。

    因着指尖在掌心反复无常的拨.弄.揉.捻,还有耳侧响着一向持重长辈的声音,挂断电话时,

    苏观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她从来没有有过这种遭遇。

    所以她无意识、气恼地瞪了一眼面前低垂着头的顾奕西。

    那女人却睁着一双水雾氤氲的桃花眼,清澈无辜地回望她,活像刚刚蓄意作恶的不是她一样。

    “抱歉,”顾奕西在对视片刻后还是率先服软,“我只是找不到地方发泄。”

    所以就对着她的掌心反复点来划去的是吗?

    可惜苏观偏偏是个怕痒的人,一下子便被惹得面红耳赤。

    “妈妈给你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顾奕西温柔开口。

    “嗯。”苏观闷声回答:“我妈妈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去了。”

    顾奕西挑眉,手中的动作也逐渐放缓:“她没有说别的什么吗?”

    苏观:“我母亲回来了。”

    “这样么?”顾奕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妈妈就说了这一句话?”

    苏观回答她妈妈的话并不多,更多的时间是在掩饰支支吾吾、不成词句的话语。

    苏观老老实实:“嗯,就一句话。”

    说完,她还补充解释道:“在我们家里面,母亲地位最高。她要是回来的话,我和妈妈都必须在家里面。妈妈给我打电话,应该是母亲有事找我。”

    “……这样啊,那就是你母亲找你了?”

    苏观点头。

    顾奕西沉默片刻,“你们母女有话不能直说吗?”

    她问得直白,看来相当疑惑。

    苏观本人其实也相当疑惑和受不了。

    可是原主的家庭就是如此。不能直说,就是不能直说。

    母亲或许是为了面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基本上很少同女儿有过直接的交流。

    苏观其实一直想不明白苏雅瑛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对她的A妈。

    “嗯,没怎么说过话。”苏观尴尬不安地抓了抓头发:“那,我就要先走了……”

    顾奕西盯着她的眼睛,点点头:“明白了。”

    苏观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说一句话时,手机又弹窗了一条消息出来,是妈妈发过来的:

    【母亲找你有事情。】

    印证了她刚刚的猜测。母亲拉不下脸来找她,便让妈妈出面。

    紧接着方今越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母亲想要知道为什么,你尽快回来。】

    苏观很快想到了刚刚电话那头的声音,她刚刚还以为自己被顾奕西弄得神志不清,误以为母亲在那边说话。

    还有电话结尾时,妈妈同样仓促的声音。

    ——就像是在跟什么人认错、保证一样。

    方今越当然不会向苏观认错。她们俩关系健康。

    那么,认错的对象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你在想什么事情吗?”温软的声音响起,重又把苏观拉回了现实世界。

    苏观抬眼,这时候她面上的潮.红已经褪去了大半,冷静了许多。

    她盯着顾奕西。

    顾奕西的眼瞳里面还是弥漫着些许水雾,雪靥红霞未消。

    但苏观这回没想到别的,她只想到眼前的女人在某方面和她,准确地说,原主地母亲很像。

    同样是事业有成的女性Omega,在家族里面占有最高地位的女人。

    “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可以告诉我?”顾奕西看苏观半天不说话,又试探着开口,“我会帮你解决。”

    同样地,想解决谁都可以。

    苏观深深吸了口气。

    她想到了A妈的过往从前。

    妈妈和母亲不幸福的结合;而妈妈却还要她这么做,重复她的老路。

    那天晚上蓄积起来的勇气再度出现。

    苏观觉得自己应该要拯救A妈。

    “我觉得妈妈需要我。”她沉声,重重开口。

    顾奕西并不理解她这句话所蕴含的意思,“妈妈需要你?方夫人怎么了吗?”

    苏观张了张口,本想解释,却还是住口了。

    尽管顾奕西现在的表现和母亲表现相似之处不高,可谁又知道她是不是装出来的呢?

    “奕西,我要先走了。”苏观抿唇,改了称呼。

    顾奕西疑惑地“嗯”一声,“……那你回去,我送你?”

    她现在觉得自己很有几分失败。

    今晚也算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不管是才学会的还是早就习得,却都没有留下苏观。

    还是说,她就那么没有魅力?

    那她再送送苏观吧。

    第26章

    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魅力、或是魅力不足, 短时间让人难以接受。

    何况还是顾奕西这种类型的人。

    她凝望着苏观,并不想从她的嘴里面听到任何一句拒绝。

    苏观并不知道顾奕西在想什么。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母辈的事情,她想帮助她的妈妈。更具体说,原主的妈妈。

    生在这种家庭下, 哪怕原主没有病也会有病了。正好现在顾奕西别有所图——

    她刚刚说得清楚直白, 她不想要抑制剂, 她需要她。

    所以,这就是顾奕西选择她的原因之一。至于其它的原因,苏观现在还不知晓,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间隙,帮助自己的A妈。

    很快苏观回过神来, 顾奕西问她要不要送她回去。

    苏观答应了。

    她走神时眼底一瞬失焦的模样, 也被顾奕西尽收眼底。

    但顾奕西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她跟着她走,她送她回去。

    ***

    在车上时两人也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苏观上了车之后, 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沉浸在个人世界里面, 似乎没有给顾奕西一个满意的答复。

    而顾奕西知道苏观心里面有事, 并没有多问,直到快要到苏观家时, 趁着红灯,她问了苏观一句:“观观,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苏观愣住:“安排?……什么安排?”

    接下来她倒是有安排:帮助她的A妈脱离苦海。

    但是这个安排和顾奕西并没有关系。何况苏观也觉得酿成原主悲惨局面的人也有顾奕西的推力,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 她都不应该也不需要和顾奕西叫起来清楚安排。

    红灯一秒一秒地倒退。

    顾奕西只是耐心地听着苏观说话,等到交通信号灯彻底由黄转绿时, 顾奕西的指节叩下方向盘的中心,语气平淡却相当认真:“今后同居的安排。”

    车流呼啸而过, 漫入交织的碎光,但顾奕西的声音却格外清晰:“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件事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认真地说我们,同居的事情。”

    讲到这里的时候,顾奕西刻意抬头看了眼后视镜,二人视线相撞。

    苏观吸了口气,心漏跳了一拍。

    她刚刚下意识就想同意,但又想起了A妈的事情。

    为了任务的彻底完成,可以做,没有问题。

    但应该不是现在。

    “是,你说得对,”苏观说,“我们结婚了。但时间还是太仓促了,我得回去准备。”

    回去准备,换句话说就是她得再考虑考虑。

    顾奕西何等聪明,苏观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懂得了。

    在苏观没注意到的一瞬,顾奕西垂敛下长睫,掩去内心的怏怏。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哪些方面做得不够好吧?

    目前她还是难以接受自己没有魅力这件事情。

    “好,那你回去好好准备。”顾奕西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沉静,她将人送回了家。

    摇下车窗,她看着苏观远走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苏观到底是在想什么事情呢?

    顾奕西猜想同她两个妈妈之间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她又呼了口气。反正接下来的日子还长,她可以慢慢探究这其中的端倪,也可以让苏观逐渐喜欢上自己。

    她顾奕西还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也没有未尝得手的人。

    她势在必得,哪有送上门来的机会不抓住的道理?

    ***

    回去路上,苏观大脑里面一直思绪纷乱,东想西想,想要参破为什么苏雅瑛对她们母女俩是这种态度——

    简直奇了怪了。

    要知道,苏观还是从她肚子里面出来的,为什么苏雅瑛待她的亲生孩子一点都不亲呢?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苏观忽然被身边一道声音叫住了。

    循着声音看过去,正是住宅的管家梅姨。

    许是因为O妈回来的原因,一向慈眉善目梅姨的表情都有了变化,在她进门时拉住她说:“大小姐……”

    “大小姐”一次忽然引起了苏观的警觉。

    好一个“大小姐”,别人,比如泊车员或者保姆阿姨都叫她小姐,却只有梅姨一个人叫她“大小姐”。

    “大”,与之相对当然得有“小”了。

    不过苏观还没想多久,梅姨就紧张地小声道:“您知道吗?今天太太回来了。”

    苏观“嗯”声:“我知道,怎么了?”

    按照刚刚的推测,苏观现在这才开始上下观察了一遍梅姨:看起来精神矍铄,脸上有饱经沧桑的霜痕,但狭长的眼睛里面仍有一种显露的智慧。

    苏观鬼使神差地补问了一句:“梅姨,您今年高寿?”

    她看不出来梅姨的年纪,下意识问话时也带着原本的礼貌。

    梅姨一愣:“啊?我今年五十三岁了。”她本想问苏观问这个做什么,但看苏观没有反应,梅姨也就将话吞了回去。

    她能够在苏家干三十年并不是靠运气。

    “哦,完全看不出来!”苏观客套了一句,又接着问,“您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梅姨立刻说:“太太回来了,您得谨慎一些。比往日更谨慎一些。”

    说这句话的时候,梅姨眼底还闪着一些躲闪光。

    既像是真的在担心苏观,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

    苏观微笑着和梅姨说过再见,便离开了。

    过了今天,她还想要好好调查一番。

    梅姨已经五十三岁了,恐怕知道不少内幕。她打算就从梅姨下手。

    刚到玄关处,苏观就能感受到屋内低迷的气氛。

    手机里面的通知消息已经又发来了一遍。

    是A妈催促的消息。尽管是催促,但是她的语气还是非常温柔:“女儿到哪里了?妈妈和母亲都在客厅等你。”

    因为看到这条消息,苏观刚进门就说话了:“母亲,妈妈,我回来了。”

    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迷。

    大脑里面忽然浮现一段记忆——那段记忆并非属于苏观,而是属于原主。

    一种对O妈本能的恐惧,让苏观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

    在原主二十多年的记忆里面,O妈给原主的压迫感一直都很强,以至于苏观穿书到这个世界,这种影响仍然还在,不减反增。

    要知道,苏观对顾奕西除了信息素之间的互相吸引,都没有生理、心理上的这种害怕。

    一听到女儿的声音,方今越就变得活跃:“啊,回来啦?我刚刚还在给你发消息呢。莹莹,女儿她回……”

    莹莹是苏雅瑛的昵称。

    但是方今越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苏雅瑛无情地打断了:“我当然知道她回来了。”

    她刚说完这句话时,苏观正好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也恰恰迎上了苏雅瑛的目光。那目光冷冽如一池寒刺,猛地戳了苏观一下,瞬间让她胆寒。

    那种恐怖的感觉攫住了她。

    苏雅瑛挑了挑眉,不咸不淡地说:“我看了监控啊,不是拍到她回来了吗?”

    方今越站在旁边低着头,点点头,小声说的话苏观听不清楚。

    苏观再度觉得一阵恶寒。

    她们的住宅大,安装监控正常;但是用来监视女儿的行踪是不是有些太可怕了?

    而苏雅瑛却习以为常,并且完全不把方今越的话当回事,想打断就打断,毫无尊重之意。

    A妈这么多年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苏观想不明白,也不知道A妈到底要如何才能忍受下去。

    但是倒霉的不仅仅是方今越。

    苏雅瑛坐在沙发上面,尽管坐着却仍旧不改她那上位者的风范气度,她皱着眉,让苏观到她面前去。

    苏观只能照做,走到她的跟前。还没走到的时候,苏雅瑛脸色却又是一变,比方才更加严肃,开口道:“站住。”

    “……呃,嗯。”苏观懵怔住,尴尬地收住了自己的脚。

    原主一点都不矮,相反很高,身上也有锻炼痕迹,还是站着,但这样的苏观还是在母亲面前逊色许多。

    她被母亲的气势压得死死的,毫无反抗余地。

    “先回答了我的问题,”苏雅瑛抬眼睨她,扯了扯嘴角,“然后才能做其它事情。”

    鬼使神差地,苏观答道:“是。”

    这是原身的肌肉记忆,换言之,原主经常被这么对待。

    可是苏妈回来的时候也不多,而原身却有这么深刻的记忆,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每次这种“质问”,都给原身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再看在旁边一言不发的A妈,苏观也能窥知一二了。

    苏雅瑛又撩起眼皮:“我要问的是,今天晚上去什么地方了?我回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我查了你早上出去的时间……你今天在外面的时间有些长了。”

    “母亲,我今早出去是上班。”苏观尽量稳住的自己声音,不能自乱阵脚。

    听了这话,苏雅瑛微微皱眉,很快拿出手机,苏观眼睁睁地看着她手指频频滑动了好几个监控页面。

    大约两分钟后,苏雅瑛这才咳嗽了两声,继续说:“出去的时间没问题了,那今晚是怎么回事?”

    在苏雅瑛查看监控的两分钟,气氛照样冷凝,就像审讯犯人一样严峻。

    苏观有些为难,在想要不要将顾奕西来找她的事情和盘托出。

    但就是她这片刻的迟缓和反应慢,又让苏雅瑛生气了。

    “为什么不回答?还是说,正在想用什么样的借口糊弄我?”苏雅瑛冷笑两声,不屑道:“那次你撒谎,你忘记了自己的下场?要不然让你妈提醒你一下?”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方今越听见自己被提到,连忙开口,劝说苏观:“乖女儿,今晚去了什么地方,直接告诉母亲就好。母亲也是关心……”

    “快说。”苏雅瑛再度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方今越的话。

    第27章

    “快说”两个字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苏雅瑛现在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她承认自己对苏观不怎么上心, 但是她以往一直都这么对她,包括责问的事情也是常有。

    可是这一次她觉得有些奇怪,这次“审讯”似乎没有那么顺利了。

    就好像是她的女儿变了个人一样。

    苏雅瑛觉得怪怪的,但具体怪在什么地方她又说不上来。

    她还是按照以前那样对待苏观, 对待苏观的A妈。反正她们两个人一直都这副德行, 一副任由她打扮的模样。

    但苏观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她决定坦白自己今晚的行踪。

    她和顾奕西已经结婚了, 她去顾奕西家里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是她的妻子,苏雅瑛自然无可指摘。

    于是苏观解释道:“母亲,我今天晚上去顾总家里面了。”

    这样的一句话,让刚刚还显得松弛的苏雅瑛一愣,怔了几秒后, 她才略显怀疑地说:“你去顾总家里面?顾奕西?”

    像是不相信, 她还重复了顾奕西的名字。

    说实在的,苏雅瑛到现在都不知道顾奕西的企图是什么——纵然苏家在江北也算实力匪浅,但是要和顾家牵线搭桥还是差得有些远。

    为此苏雅瑛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反正顾奕西不可能喜欢苏观。就像她在婚姻里面这么多年过去了, 仍旧一点没有喜欢上方今越一样。

    顾奕西一定和她一样。

    “……我和顾总是有联系的。”苏雅瑛再提醒了苏观一遍。

    苏观:“我知道母亲您和顾总, 也就是我的妻子有联系。”

    苏观说话时不卑不亢, 咬字清晰,面前的两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雅瑛忽然间就明白了苏观的奇怪点:她变得比以前自信、大方了。

    要是往日的苏观, 一定不敢像现在这样直视她的双眼。

    苏雅瑛把这个变化归于她长期不在家,以及苏观意外和顾奕西结婚。

    不过是因为利益才和别人结婚,翅膀就这么硬了?竟敢马上对她这个母亲摆脸色?

    想到这里, 苏雅瑛的面色忽然一沉, 冷声道:“这才几天过去,刚刚领证, 婚礼也没有一个……你就已经叫上‘妻子’两个字了?”

    苏观愣住,她并没有想到母亲变脸速度如此之快, 说出来的话也如此锋芒毕露。

    果然,苏雅瑛不依不饶:“我平时不在家,家里面人疏忽了对你的管教,所以才把你变得这么没礼貌没教养?”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方今越脸色也变了。

    虽然苏雅瑛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她,但这句话指向的的确确就是她。

    她难堪开口:“莹莹,女儿她……”

    “你先别说话。”苏雅瑛斜了方今越一眼,示意她闭嘴,继续对着苏观挞伐:“既然都说到顾总,也说到结婚了,正好今天晚上我闲着没什么事情,我们就来好好地理一理这件事。”

    苏观和她的A妈一起保持沉默。

    方今越还在疯狂地给苏观使眼色。

    这个动作苏观相当熟悉,也是原主有的记忆,亦即是说,方今越经常做这种动作。

    意思是母女两个人都不说话,让苏雅瑛一个人生气,她发泄完了,然后方今越再去安慰。

    如果运气好的话,事情当天就可以解决;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最多过个几天就可以解决了。

    因为苏雅瑛不常在家,而且平时陪她玩的人多。她再怎么生这这对母女的气,出去玩玩,心烦意乱就消失了。

    ——她到底还是不喜欢方今越。

    O妈在外面有喜欢的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苏观忽然想到了只梅姨一份的“奇怪”称呼。整个住宅里面那么多人,只有她一个人叫她“大小姐”。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讲,苏观暂时得保持冷静,不能打草惊蛇。

    然而怒上心头的母亲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说了要好好理一理这件事,马上就要做到。

    接下来的话相当尖刻。

    “怎么?”苏雅瑛嗤笑一声,刚刚母女俩的眼神交流已经尽数被她收入眼底,她语带讥嘲:“你们母女俩现在还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交流起来了?”

    被这么一说,方今越立刻尴尬地错开了视线。

    苏观也愣住了,不说话。

    用“眉来眼去”这个词,真的合适吗?

    “没事,我允许了,你们两个人可以不只用眼神交流的,”苏雅瑛淡声,像是被气笑了一样,“我觉得你应该让你妈妈给你传授一下经验。”

    苏观硬着头皮问了一句:“什么经验?”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压迫,而又因为原主的悲惨遭遇,她现在都是有话就直说了。

    听到苏观说的话,方今越和苏雅瑛都明显地愣了一下。

    但两人露出的面部表情却又大相径庭——

    方今越愣住,而苏雅瑛却又怒气冲冲了:“什么经验?当然是像你妈一样的经验!”

    “入赘去顾家,然后死皮赖脸地和她同居的经验,你觉得这样怎么样?”苏雅瑛气在头上,说话尖酸寡恩,“不过我刚刚听你那意思,你现在是不是和顾总的关系处得很好了?”

    “要是处得很好的话,说不定不用找你妈妈帮忙。你和顾奕西才结婚这几天,都发展到这种地步,或许你妈还帮不上什么忙了……是不是这样?”

    说到最后,苏雅瑛扯了扯嘴角,冷笑出声。

    苏观并没有想到原主的母亲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从没有受过这种待遇,情绪也越来越强烈。

    别过眼去,苏观还能看见方今越担忧的眼神:她担忧苏观,更担忧苏观还会说下去。

    “莹莹,女儿从小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她今天晚上说的肯定是真的,只是说话表达方式有些问题……”

    A妈还是帮腔了。

    但是这种局面下,越帮腔只能越让苏雅瑛心烦。

    她烦躁地喊道:“够了!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是你,不是我。我可不知道她的性子!”

    这样快速的甩锅让苏观的心都凉下来了。

    A妈明显是给O妈面子,才这么说的。没想到O妈不仅不领情,还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谁知道她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她现在要是长毁了,那的确和我有关系,但是难道和你就……”苏雅瑛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就像以前一样蛮横不讲道理。

    反正她欺负方今越惯了,她们都不会还嘴的。

    然而,她的话却被苏观打断了:“够了。”

    方今越和苏雅瑛同时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苏观。

    苏雅瑛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卡在喉舌间的话直接滑不出来,声音都变成了“你刚刚说什么”。

    方今越也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中一向认为的乖乖女儿,竟然能够当面驳斥她的母亲。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苏观冷笑两声,“母亲大人,如果你没有听清楚的话,我就再说一遍。”

    “够——了——”

    苏观拖长了音调,声音也很大,字字掷地有声。

    O妈仍旧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说什么?够了?你对我说够了?”

    她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是实话。

    自己的确没怎么管过苏观,但是苏观毕竟是她的女儿,她还是知道苏观的一些秉性的。

    比如,在顺从她的意志上,苏观和她的A妈一样,都相当听话,绝对不会违背她。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苏观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苏观悠悠然说话,一副闲散模样:“是,我说够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母亲您觉得还不够吗?”

    方今越早就惊讶地瞪大眼睛,她此前哪里见过这种情景?不由分说,她赶紧上前拉了拉苏观,小声道:“乖女儿,怎么对母亲说话呢?平常妈妈也不是这么教你的……快给母亲道歉,保证下次不要这样了!”

    A妈是一个传统的人,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才会无条件地偏向苏雅瑛,让女儿赶紧道歉。

    方今越还是原来的方今越,但苏观已经不是原来的苏观了。

    她觉得A妈不应该这样。

    既然A妈不愿意说,那她就来说。

    “妈咪,”苏观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哄着方今越,“我有分寸。”

    方今越明显是被吓到了,手都开始抖动起来:“你有分寸?”

    她并不觉得苏观现在和她的母亲对峙是一件有分寸的事情。不和谐的母女关系让方今越害怕。

    她渴求一个没有争吵的的家庭。

    “哼,分寸,你有什么分寸?”苏雅瑛气得咧嘴,完全失去了平时的风雅,“你的分寸就是给你母亲我顶嘴的吗?从小到大你妈教了你很多东西吧?”

    “她不仅教你,还要给我发你学到了什么……没想到啊,我真是一点没想到,就教出你现在这个样子?”

    一口气说完这些还不解气,苏雅瑛脸涨得通红了,都还要继续说下去:“算了,到底是血脉问题……”

    她打心眼里面觉得和方今越有一个孩子让她难堪。

    苏观却说:“是啊,母亲,我毕竟是你的女儿。到底是血脉问题,我就这样,已经长到二十多岁了”

    “您是不是觉得我已经长毁了?可是……”说到这里,苏观狡黠一笑,“但我都这么大

    了,长得比您高比您壮,也塞不回您的肚子里面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苏雅瑛完全没有想到苏观胆子竟然如此之大!

    她艰难地支吾着:“你你你……”

    苏观笑了:“是我,您的女儿啊,母亲,我还是跟着您姓的呢,这果然是血脉的问题。”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苏雅瑛要这么说,苏观就遂了她的愿,想吵架,那就吵个痛快吧!

    她要为她可怜的、身处泥沼的A妈讨回一个公道!

    想到这里,苏观扣住了方今越的手,继续温柔着语气:“妈妈,没事。”

    方今越愣住了。

    她嗫嚅了片刻,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的女儿好像的确已经长大了,如今正在保护她。

    ……是保护吗?

    苏雅瑛气得面色通红,更是在听到刚刚还和她毫不畏惧对抗的苏观转头就安慰人的温柔语气后更生气了。

    她一时气急,大骂道:“你是什么我的女儿,你和你妈亲,那你就和你妈当母女去!”

    短时间大脑空白一片,苏雅瑛完全想不到新的说辞,她只能再骂一遍她们了。

    方今越虽然为女儿的真情感动,但她到底还是关心苏雅瑛。见后者情况不对,她立刻松开苏观的手,关切地来到苏雅瑛面前,喊了声“莹莹”,却又被苏雅瑛嫌恶地看了一眼。

    “你别这样了!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烦不烦啊?累不累啊?你以为我不回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不想见到你?”苏雅瑛现在火气上来了,见人就骂,“我看见你烦,看见和你生的这个女儿就烦!”

    方今越百口莫辩:“莹莹,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呵呵呵呵,”苏雅瑛讥嘲道,“我当然不会生气了!你脾气好,大家都说你脾气好!好,那你脾气就这么好!”

    方今越抿唇,眉心深锁,不说话。

    “你脾气好,那我就是疯子呗,”苏雅瑛翻了个大白眼,然后瞪向苏观,“你妈妈脾气好,大家都知道。但是你,我可不管你脾气好不好……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去找顾奕西了吗?”

    母亲突然进入的状态类似癫狂,苏观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完全没有想到苏雅瑛会这么一点就着。

    她现在心志都有些动摇了,但是她刚刚看见A妈那副委屈的表情,还是觉得要坚定的自己内心才是。

    “母亲,你完全可以好好跟我们说话。我们没有说你怎么样。”她冷静下来。

    但是苏雅瑛此时此刻已经完全不买她的账了,“滚远点!这是我的房子!你敢这么说我,那就别想在这里住了!不是攀上了高枝吗?去吧?去吧!”

    “你妈就在这里,你们俩母女赶紧互相讨要交流一下经验!你看看顾奕西之后会怎么对你!”

    怒气冲冲地摔下这句话之后,苏雅瑛直接坐电梯离开了,把方今越和苏观俩母女晾在原地,留她们两个人面面相觑。

    方今越似乎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但是她发现苏观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很好。

    苏观本来还想安慰一下妈妈,不成想却是妈妈走过来主动开了口,说道:“乖女儿,明天还要上班,你先回去休息吧。”

    回去休息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中止对话了。

    但是苏观目前不想中止对话。

    刚刚一场小小的爆发也只是个开端,A妈恐怕并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她还是和原来一样,只希望一个不争吵的家庭。但是这样的家庭根本不和谐也不美满。

    苏观想了想,决定坦白这句话。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吧,母亲那里的事情我会处理的。”方今越拍了拍苏观的肩膀,准备哄着苏观回房间。

    但是苏观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勾勾地看着妈妈的眼睛,说道:“妈妈,您打算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方今越并没有想到苏观还会开口,迟疑片刻,“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您打算就这样下去吗?母亲她就是这样。”

    苏观说话的时候,态度相当诚恳。

    她只是想看看妈妈的反应。虽然妈妈一心扑在家庭上面,但她还是有这么大岁数了。

    不会连这种话都听不出来吧?

    果然,方今越面色出现了一瞬的难堪,她直接岔开了话题:“你年纪还小。”

    说完,就把苏观轰回了房间。

    苏观坚持道:“妈……”

    “你快回去!明天还要上班!”方今越的口吻竟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这还是苏观第一次看她激动。

    不是因为苏雅瑛各种出格的对待,而是因为女儿的关心。

    苏观心里面莫名有些堵得慌。

    “没事的,你先回去,你母亲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你不用出去。”这是方今越最后留给苏观的话。

    但这句话反而提醒了苏观。

    她一想到O妈那个样子就觉得愈发不快。

    ……本来她就欠顾奕西一个交待。

    想到这里,回房间之后,苏观几乎想也没想,就像是泄愤一般给顾奕西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奕西,我考虑清楚了,你今天说的同居的事情。”

    既然这个家留不下她,那她自然可以去找一个可以容下她的地方。

    世界之大,什么地方留不下她呢?

    苏雅瑛还放下了狠话,说她和顾奕西一定会掰——

    尽管在原书记录中渣O确实很渣,但从现在的发展来看,顾奕西其实还挺正常的,甚至在某些方面上还算比较不错了。

    苏观咬咬牙,她觉得刚刚爆发的那一场小冲突还不够。

    如果想要O妈后悔、A妈认识到情况,她还需要更多的机会。

    而顾奕西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

    苏雅瑛说的不假,她的确是攀上了“高枝”。

    这句话说对也不对,毕竟那人毕竟是她老婆。

    第28章

    苏观第二天还得上班。

    她现在没什么心情处理办公室的奇葩同事, 也懒得加入高媛她们一伙人。

    目前苏观只打算做好自己工作上的分内之事。

    当务之急是处理家里面的事,和自己的事。

    她昨天怼了一通苏雅瑛之后,心情都畅快了不少。然后她很快又发消息联系了顾奕西,意思是考虑答应了同居的事情, 让她把事情提上议程。

    当时看O妈一脸生气无可奈何怒气冲冲地走了, 爽是爽了, 但兴奋下来之后,苏观还是觉得有些空虚,并且开始担忧未来的事情。

    眼下苏观还在上班,心里面却还在回忆昨天晚上顾奕西的反应。

    怎么说呢?

    苏观觉得彼时的顾奕西反应平平,没有在车上那么热切的心情。

    她只是回复了一句“想好了吗”。

    然后后面发了一个Emoji, 似乎是高兴她想好的意思。

    苏观只能猜到这么多了。

    想到这里, 苏观开始懊悔起来——毕竟人家为了她付出了这么多,而且就目前的表现来看,一点也不像原书中那喜怒无常的渣O, 不管顾奕西是装的演的还是本就如此, 从苏观穿书到目前为止, 她的行为都可以称得上是无可指摘。

    这样的无可指摘让苏观也产生了一定的疑心,但她觉得顾奕西能够帮助她, 帮助她和A妈,那么她就可以将这些疑惑往后面压压。

    今天苏观没看到季平,也不知道他跑去什么地方潇洒。

    关于他, 苏观虽然觉得碍眼, 但核心要义就只有不看到就好。

    只是看季平日常那副贼眉鼠眼、偷奸耍滑的模样,苏观就会不由自主地担心这个家伙会不会抱上哪个高管的大腿、或是拉拢些小团体一起排挤她。

    但目前似乎还没有。

    完成了手头的工作, 苏观站起身来,拿起水杯就往茶水间去。

    等到她走到茶水间的时候, 才发现这边又

    聚集了一堆人,正在小声说着什么。

    苏观只是刚刚到她们背后,就听到了蛐蛐的声音。

    “哎,是吧?你们也觉得这几天更麻烦了?也不知道在考勤个什么劲,换了个主管怎么感觉更严格了?”

    “……那还不是拜那位新来的黄主管所赐啊?”高媛的声音在里面尤其突出,她压低嗓子,一副高深莫测却又带些嫌弃的模样,“就是那天,她当时还想把苏观留下来干什么,不就是想要立威吗?”

    正说到这里,背对苏观的高媛似乎意识到了后面有人出现,经验让她马上刹车住嘴,回过头一看发现是苏观后,她面色立刻由紧绷转为松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哎哟,我还在说呢,当事人就出现了?”

    苏观手上还拿着水杯,意图明显。不过她也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笑道:“怎么?背后都蛐蛐到我了?”

    时兴的流行语倒是用得快。

    高媛嬉皮笑脸:“蛐蛐那都是背后做的,我这可不叫蛐蛐你!”

    苏观微笑着接了水,一边继续听高媛说话。

    听她说起话,她似乎对新来的这位黄主管怨气很重的样子——在这之前,苏观经常听到高媛说别人,但是鲜少听到她说刚刚离开的郭主管坏话。

    这么想来,这位黄主管身上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苏观一想到那天季平的表现,心里面不禁警铃大作——万一真的有什么呢?

    苏观喝了水,接了水,也没走,就站定在茶水间,趁着没人来查,悠闲摸鱼,更主要的还是听这些人继续说下去。

    “她啊,那天不就是想要立威?能干嘛?肯定是想上位……死装呗。”一同事似乎比高媛更为熟悉,绘声绘色地说开了,“她是别的部门空降过来的,但是她的职位可提高了。我听原部门的人说,黄主管就爱搞这些事,反正都是为了她自己的晋升,不顾我们的死活。”

    高媛瘪瘪嘴:“我就知道,黄梨想晋升想疯了!”

    所以她那天才会把她留下来?苏观皱眉想了想,但是又觉得事情远非这么简单。

    同事们都在茶水间议论过两轮了,高媛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苏观,她惊讶说:“你还在这里?苏大小姐,以往你可是一点都不听我们说话的!”

    苏观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今天工作做完了,听你们说的有趣,就没走。”

    她不喜欢听别人私底下说别人的小话,穿书后也没怎么在茶水间停留;而且按高媛的说法,原主之前也不是个爱听别人蛐蛐的人。

    但是这一次苏观的直觉有些不一样。

    她虽然对那两个人不熟,但就是想听听发生了什么。

    苏观本想继续听高媛说下去,但是高媛已经不太乐意说了,反倒是问起苏观的情况:“你不能光站在这里只听不讲,你最近也不怎么看我们群消息吧?你最近情况咋样?”

    最近情况怎么样?那当然不太好。

    特别是昨天,从下班之后到回家,遇到的烦心事可以说是一件件一桩桩。

    一直到顾奕西提出了同居、而她后来发消息告诉顾奕西答应同居,心情好像才有一点抬头的趋势。

    都迟疑了,高媛一下子就明白了苏观的难处,正当她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茶水间外晃过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呃,”高媛将剩下的话吞回了嘴巴,看着苏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了好了,先散。苏大小姐,这几天你可要开心起来!”

    彻底路过苏观身边的时候,高媛还认真小声地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我能解决的事情,你尽可告诉我。姐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不靠谱、帮不上忙哦。”

    “说什么悄悄话呢?”季平阴阳怪气的声音重又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经出现在门外,嘴角含着一抹冷笑:“工作时间,你们这些人全部聚在这里,知不知道要被扣多少钱?”

    高媛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那你想干嘛?”

    “我不干嘛呀。”季平嘻嘻一笑:“我就这么告诉主管呗。”

    苏观趁着这俩人吵嘴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

    苏观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所以一到下班时间,她就收拾好东西离开回家了。

    办公室一刻她也不会多留的。

    她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关于和顾奕西同居的事情,这是要紧事。

    现在她得回去收拾东西——也不知道她正式和顾奕西同居是什么时候,反正苏观目前考量就是先把东西收拾好。

    她的名下现在没有任何资产,一切都是攀着O妈,万一后者哪天一个心情不好,就把她扫地出门了,先把东西收拾好也算体面一些

    苏观回到家里面,开始收拾东西。

    她和原主的衣品重合度不高,但目前为了不让别人产生怀疑,苏观都是穿原主同类型同风格的衣服;至于她特别想要带走的衣服,几近于无。

    她打算随便裹几套就收拾好走人。

    ——毕竟O妈说得好,她现在攀上了“高枝”,顾奕西这么有实力,买几套衣服自然不在话下。

    衣服收拾完了,接下来就是一些饰品化妆品和一些小东西。

    前几样苏观收拾得顺利,却在翻箱倒柜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别致”的东西。

    是一个铁皮加密盒子,从箱子深处找出来,外面贴着幼稚的贴纸。

    盒子上面有不少灰尘,似乎很久没有拿出来看过了,看起来脏脏的。

    挂锁上有张贴纸,上面还有字。但是因为是铅笔写的,而且时间久远,苏观只能依稀辨明人名那里有个“方”字。

    方?她妈妈的姓。那这是她妈妈的东西吗?可是为什么在她的房间里面?

    想到这里,苏观心里面突然燃起好奇,她想打开这个盒子,却因为挂锁打不开。

    她试着摇了摇盒子,只有挂锁的锈声。

    里面似乎什么东西也没有;要不然就是很轻的纸质东西。

    她打不开这东西,也不知道这东西是谁的。

    是她妈妈的吗?还是原主自己的东西?如果是前者的话,那这东西说不定很重要;如果是后者的话……

    那应该还是很重要。

    说不定是年少挚友相送。

    或许原主在没有遇到渣受前,人生也过得很好呢?

    苏观最后还是把这个铁皮盒子收了起来。不管是A妈的东西,还是原主的东西,她觉得这物件意义都匪浅,她得好好留着。

    剩下的东西收拾得很快,苏观本来就不决定带很多东西走,很快收拾完了,从房间出来下楼时还在客厅碰到了A妈。

    在看到苏观之前,方今越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耷拉着头,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手机,完全没有心思分给还在播放电视剧的大屏节目。

    听到楼梯间的响动,方今越抬眼过来,眼底竟然跃出喜色:“哎呀,乖女儿,妈妈还以为你没有回来呢!我看你没有回我的消息。”

    苏观不由得一窘,“啊”了一声,摸出手机,果然看到A妈发来的消息,连忙解释道:“我刚刚在收拾东西,没注意看消息。”

    这倒是真的,她没什么网瘾,也不太爱玩手机。

    原来方今越早就给她发了消息。

    “没事,回来就好,”方今越起初还笑着,但听清苏观说的话之后,面色一变,“你说你在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东西?”她面上的惶恐肉眼可见:“你收拾东西干嘛?你要去什么地方?”

    “我收拾东西就是为了……”苏观正想解释,不料剩下的话又被方今越打断了。

    方今越竟然站了起来:“是不是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了?你过来。”

    “呃……”苏观皱眉,想了想还是走到了方今越的身边,“妈,什么事?”

    真要论起来,她们昨天晚上吵架还算是大阵仗的。

    因为平时方今越和苏观母女俩从来不会顶撞苏雅瑛。

    这种事情,就是0和1的区别。

    不做就平安无事,但只要回嘴了,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方今越摇头:“还能有什么事?你怎么突然收拾东西?”

    苏观老老实实地答道:“您刚刚不是说了吗?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啊。”

    她的母亲都凶成那个样子了,还说她攀上了新的高枝,她苏观也不是什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现在就收拾东西卷铺盖走人呗。

    反正顾奕西都答应了,这还真是个两全其美的事情。

    忽然间,苏观的手就被方今越握住了,方今越盯着苏观眼睛,诚恳地说:“你们母女俩就是昨天晚上没沟通好。你母亲脾气就是那个样子,你千万不要往心里面去。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苏观听得眉心直皱。

    这句话她听得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一家三口在一起比谁都重要?她要不要去问问苏雅瑛的想法呢?

    “妈妈,我理解您的意思,可是母亲她的想法大概同您的不一样。”苏观回应的声音同样真挚,“她可能觉得我在这里碍眼吧?”

    一听这话,方今越连连摇头:“她是你的母亲,她怎么会觉得你碍眼?你现在收拾了东西,是想去什么地方?”

    苏观:“昨晚说好了,顾奕西家。”

    方今越面色忽然一沉,她似是在想什么,然后还是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你确定现在就要去顾家?她们家很多人的吧?你要是跟着她去了,可能会认识她很多亲戚……”

    “你也不知道她的那些亲戚会对你做什么,她们到底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万一遇到什么对你不好的人了呢?”方今越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A妈虽然对O妈死心塌地,但是对女儿还是很关心的。

    这种时候她仍旧担心女儿跑去和顾奕西同居后遇人不淑。

    但苏观去意已决,她反握住方今越的手,说:“妈,你就放心好了。顾奕西那边是一个人住,她没有和她的那一大家子亲戚住在一起,没有人有机会给我下绊子的。”

    说到下绊子,苏观还不知道那次她易感期提前到来的原因——其实那一次应该就是有人给她下了绊子。

    可是苏观并不知道是谁,顾奕西也只是告诉她,事情解决了,然而也并不说怎么解决了事情。

    “妈妈,放心,我永远是您的女儿。”苏观还在安慰方今越,“我过去也不会吃苦。不是女儿想离开您,只是昨天的事情太过让人觉得别扭了……我会回来看您的。”

    妈妈不愿意离开,但是她可以离开。

    而且,她现在说这番话,也有动摇方今越心思的意图。这种事情不能一蹴而就,要循序渐进。

    要让A妈知道,她的女儿不像她一样,依然可以幸福。

    让苏观惊喜的是,方今越似乎是被苏观说动了,她嗫嚅着嘴巴:“她一个人住啊?你去的话就是两个人了。”

    “对,她一个人住,我去了,就是两个人,没有人会针对我的,也没有人会给我使绊子,我会好好的。”苏观赶紧趁热打铁,并试图再拉一把A妈,“妈妈,您要是觉得几个人住着不舒服,您也可以自己出去住啊。反正我们这个家也没什么人经常拜访。”

    她的言外之意相当明显,方今越一听就听出来了她的意思,她立刻皱眉道:“不,不,我要是走了,你的母亲怎么办?”

    苏观无语凝噎。A妈怎么就这么一心觉得O妈需要她呢?

    但是苏观现在累了,她目前只想自己搬出去。

    “而且,母亲和妈妈都离不开你,”方今越犹犹豫豫地开口,“但是你既然都同顾总结婚了,虽然没有公开的婚礼,但是同居也是正常的事情……你要去的话,就去吧。”

    说完这句话,方今越还摊了手掌,像是自我讥嘲一般:“女大不中留啊。”

    苏观尬笑。

    妈呀,您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留在O妈身边呢?

    “算了,你去吧。记得要多给妈妈联系。”方今越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记得,多听顾总的话……”

    苏观欲言又止,感觉有一堆的话要说出来,最后还是没有说,敷衍了几句告别了O妈。

    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方今越心头忽然涌过了一阵奇怪的感觉。

    她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等到苏观的身影彻底消失,方今越垂下眼睫,遮挡住眼瞳闪过的微芒。

    她并不知道,这么告诉女儿是不是正确的。但是她也已经做了。

    ***

    苏观本来以为自己好事将近,但天有不测风云,她刚刚叫人来帮自己拿行李,出去的时候便碰到了回来的O妈。

    苏雅瑛正仪态优雅地从车里面出来,泊车员毕恭毕敬地接过钥匙,还对着她深深鞠躬。

    紧接着,母女俩的视线就在空气中相撞。

    苏观虽然将东西的大头都交给别人了,但她还在打电话嘱托怎么拿送。

    一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苏观要离开了。

    梅姨正好也出来,就站在苏雅瑛的旁边,她左顾右盼,观察了一番太太的表情,就知道苏雅瑛心情不好,于是她又对着苏观挤眉弄眼,意思是让苏观听话点,太太生气了,别惹怒太太。

    苏观读懂了她们两个人的面部表情。

    太太的确生气了。梅姨也很担心她。

    但是苏观也并非是不会生气的人。

    “母亲。”她按照原主常常做的那样,向苏雅瑛打了招呼。

    苏雅瑛睨了她一眼,“嗯,我刚刚听到你打电话,你要走?”

    苏观点点头,直视上苏雅瑛的眼睛,坦然道:“是。您昨天不是说了吗?”

    梅姨震惊地睁大眼睛。

    她还不知道别墅里面有人敢顶嘴的!特别还是大小姐!

    被苏观这么直接的一怼,苏雅瑛面色也当即变了:“好,我让你走,你就走。你刚刚说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吗?”

    苏观耿直地点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苏雅瑛面色已经涨红了,但她仍旧要保持矜持,不发怒。

    “好,那你就滚。”她冷笑,“看不上我们家了是吧?翅膀硬了?”

    她看苏观看了半天,却半天发现不了她表面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衣服、妆容、举止,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尽管她很少注意她的女儿,但是就她注意到的这些地方,似乎都差不多……

    这就是她的女儿啊!

    可是她的女儿怎么一下子不听她的话了?虽然方今越做不出什么出色的事情,但是在教育女儿这方面,她还算是做的可以的吧?

    “嗯,母亲,您昨天不也是说了吗?说我攀上了高枝。既然我都攀上了高枝,而且您也不希望我留在这里,那我走了便是。”苏观说得一本正经。

    苏雅瑛彻底哑火,憋了半天,从牙缝里面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好,攀上了高枝,攀上了高枝!那你赶紧滚,滚出我的家!”

    “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去找你妈讨要经验去!”说完,苏雅瑛阴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苏观也生气了,发泄了一通自己也畅快了。

    虽然刚刚的话有气人的成分,但她要做的事情也是真的,她确实要去顾家。

    顾奕西的意思也简单,让她去她家,什么时候都可以。

    苏观正准备离开,却被身后的梅姨叫住了:“大小姐,你真的要走啊?”

    这么一叫,苏观忽然回过神来了——原来这里还有个梅姨呢。

    “嗯,真的。”苏观转过头,微笑以对。

    梅姨看苏观反应还正常,不由得愣住,想了想才开口:“大小姐,您和太太之间……昨天晚上发生什么矛盾了吗?如果有什么矛盾的话,过几天就好了,太太的脾气就是这样的。”

    “大小姐……”梅姨相当熟悉苏雅瑛,一边喊苏观,一边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她的事。

    苏观左

    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却只对“大小姐”和对熟悉很多事的梅姨感兴趣。

    趁着梅姨说话停顿的间隙,苏观率先开口,主动叫了梅姨,一脸真诚地问道:“梅姨,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

    第29章

    梅姨愣住:“大小姐, 您有什么事要问我?”

    “我记得您之前跟我说过,你在我母亲身边很多年了,对吧?”苏观决定循序渐进。

    梅姨不疑有它,点点头:“是的, 三十年了……您问这个事情做什么?”

    她没想太多, 顺着又说下去:“您看, 我在苏家干了三十年。关于太太的脾气,我不敢自夸有夫人那么熟悉,但是这一点还请您相信我。”

    “太太性格如此,您不要突然冒失顶撞她,这太太啊过段时间就会消气的。”梅姨说得一本正经。

    苏观假装出一副好奇模样, 追问道:“啊?为什么过段时间母亲气就会消了啊?她就是自己待着吗?可是我又不怎么在家看到她, 怎么知道她消气了?”

    趁着梅姨反应的功夫,苏观还接着说:“梅姨您又在什么地方看到母亲消气啦?那您在我们家这么多年,确实知道得比我多。我就这么大点岁数。”

    说完, 苏观还用一副浑然不觉的表情看着梅姨, 像是期待她的答复一般。

    她这么旁敲侧击, 就是想要套出梅姨的话——她和别墅里面的人都不同,别人都叫她“小姐”, 但独独只有梅姨会叫她“大小姐”。

    有大,那么就有小。而且,梅姨可在母亲身边干了三十年, 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苏观的奉承果然管用, 或许是她一贯的面貌有用,梅姨说:“太太喜欢出去旅游。有时候不不在江北。”

    不在本市?苏观想了想, 又问:“那母亲不在江北,是去什么地方散心啦?她平时会做什么事?”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段记忆。O妈的行程不告诉她, 也不告诉她的妈妈——这倒是正常。安全起见,苏观还是补了一句母亲平时要做什么。

    “太太不管是年轻的时候,还是现在,都喜欢出去旅游……不过,太太以前喜欢大江南北到处走,但是现在太太好像没那么喜欢出远门了。”梅姨认真回忆,“其实现在太太大多时间都留在市里面,只不过回这里的时间比较少。”

    这句话引起了苏观的警觉。

    “啊?那母亲不在这里,她平时住的地方,梅姨您会去吗?”

    这母亲还真是奇怪。

    年轻的时候喜欢大江南北地到处去玩,现在年纪大了却没那么喜欢出远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观不可自抑地想到了自己的猜测。

    梅姨叫她“大小姐”,母亲中年将至,不怎么出去了……

    “太太目前大概在长宁丽池吧?”梅姨斟酌着,旋即笑道:“我只是这里的管家,那边我又管不着。太太在丽池的起居,还有另外的人安排呢。”

    还有另外的人安排?苏观其实更为关心有没有别的人住在长宁丽池。

    她来这里这么久了,从来没有人说起这件事,记忆里面也没有。但奇怪的事情却是实打实地存在的。

    苏观觉得自己必须弄个清楚。

    于是她说:“噢,母亲原来住在那里啊?那我要过去看母亲的话,要先找谁?”

    苏观没有直接问她要找的人,反而是说找苏雅瑛。一向担忧她们母女关系的梅姨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认为大小姐心里面还是将太太放在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不然的话,大小姐干嘛要主动问起长宁丽池的事情呢?

    既然大小姐有心的话,那她肯定要主动告诉苏观。

    大小姐一直是个沉稳内敛的人,不管是对太太还是夫人的感情都淡淡的,梅姨还一直担心她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她也觉得作为女儿的大小姐应该主动一些。

    毕竟太太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再说了,太太的年纪也大了,大小姐的年纪也不小了。

    “嗯,丽池那边好像换了好几个管家了。”梅姨想了想,“我其实很少同那边有什么接触,但是大小姐您要知道的话,我可以帮您打听打听,最晚这两天就告诉您。”

    得到了保证,苏观连连道谢:“辛苦你了,梅姨。”

    梅姨欣慰地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辛苦的?您需要的话,我告诉您,这是我的本分呀!”

    大小姐就该像这样才是,多多关心一下太太。

    别看母女俩刚刚是有吵嘴,但其实她们两个人心里面应该是谁也放心不下谁才是。

    想到这里,梅姨还自发地补充:“大小姐,太太她就是这样。您有心去丽池关心她,这是好事。但正好现在太太在家,要不您现在就去找太太说说话?这一次事发偶然,在太太那里算是‘初犯’,应该没事的。”

    苏观面色僵硬了一瞬。

    初犯?这两个字用在这里难道不可笑吗?

    她是触犯了什么天条,还是犯了哪条刑法什么戒律,值得梅姨说出这样的字眼?不过梅姨也是发自肺腑的表达,只能说她受苏雅瑛影响很深。

    就像她的A妈方今越一样,都受O妈的影响很深。

    苏观平静下来,说道:“不,梅姨,这点你错了。”

    梅姨愣住:“怎么了?”她诧异地看着苏观。

    她觉得大小姐好像变了,又好像有什么地方没变。

    “我现在不会去找母亲的。”苏观笑了笑,一边扬了扬手机:“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要离开家一段时间。母亲既然觉得见到我烦心的话,那我就知趣一些,现在就离开。让我们两个人都有缓冲的时间,等之后我心理建设好了,我再回来,或者去丽池那边找母亲都可以。梅姨,您觉得呢?”

    梅姨支支吾吾:“好,好。您有安排就可以了……”

    跟梅姨说完了话,苏观便打算走了。

    孰料梅姨居然叫住了她,一脸犹豫地开口:“大小姐。”

    苏观回过身来,诧异道:“怎么?”

    她刚刚露馅了?但是看梅姨的表情似乎完全不是这样。

    梅姨好像藏着什么事情,想告诉她又犹豫。

    “那个,现在您的年纪也不小了,太太的年纪也是。您还是要记得,多多关心太太。”梅姨说话的时候目光闪烁,“您出去小住几天可以,但还是不要忘记太太和夫人。”

    “至于丽池那边的事情,我一定这几天就告诉您。”

    这一段话惹得苏观心中警铃大作。

    同样不小的年龄。梅姨让她多多关心一下母亲,就好像是在担心什么。

    苏观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谢谢您,梅姨。”

    梅姨动了动喉咙,本想再说什么,却不意间的抬眸对上了一双凌厉的凤眼——太太正站在窗台边,面无表情地扫了过来。梅姨吓了一跳。

    等到苏观再鼓足勇气问她“梅姨,我可以问问,您是不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时”,她已经紧闭双唇了。

    梅姨扯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微笑,说道:“没什么。大小姐有事情的话,尽可以联系我。祝您旅途愉快。”

    能出去玩一段时间,应该是出去旅行的吧?不管是不是,现在都得是了。梅姨这么想着,一边急匆匆地给苏观告别了。

    就好像是被什么人偷偷抓住了一样。

    苏观诧异回头,再抬头,只看到窗边垂落下的奶白色窗帘,窗幔背后似乎有人影掠动。

    ……难不成梅姨刚刚在这里看到了谁?能看到谁呢?能让梅姨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只有一个人了。

    为什么梅姨会害怕得逃跑?刚刚那一句话明显别有深意。

    苏观现在也从争吵的怒气中平静下来,现在心里面亮得跟个明镜似的,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最需要的就是理智。

    长宁丽池。她默默地将这四个字记在脑海中。过段时间,说不定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她就会亲自去看看,那里面到底住着何方神圣。

    她的母亲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想到这里,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顾奕西发过来的消息:“今天你就过来吗?”

    是的,就是今天。

    苏观没有多作犹豫,直接回复了这条消息。

    那边回复了一个手势,末尾还紧紧地缀了一句话:“好的~”

    好的很公事公办。这个波浪号倒是加得微妙。

    苏观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凝望着起伏的波浪线条,就像唇角不由自主扬起的弯弧。

    ***

    宁意鲜少见到顾总这么笑。

    还是对着平板这么笑。

    因为没见过这种场面,她刚刚汇报完工作的时候就很懵:她心想自己做事一向都相当严谨、有条理,一点都不好笑啊!而且顾总让她做的事情明明也很严肃。

    是调查人背景的事情,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宁意不敢说,她也不敢问,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么看下去,她干脆知趣地错开眼睛了。毕竟顾总好面子,要是知道自己对着平板傻笑的事情被手下发现,指不定她自己心里面会怎样偷偷尴尬呢。

    但宁意终究是等得太久了。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漏了一条消息没报,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顾总。”

    顾奕西总算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唇角似乎扬得太高。

    但一下子压下嘴角又相当尴尬。

    于是她就缓慢地压下唇角,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看向宁意,同样咳嗽了两声:“怎么了,什么事?你刚刚给我发的东西我看过了。”

    宁意根本不敢腹诽,马上说:“顾总,我还遗漏了一件事。”

    顾奕西挑眉:“什么事,你说?”

    说倒是不好说,她倾向于发消息,便扬了扬手机,又笑了笑:“发给您了。只不过,按照您的安排,我们是不是还差点什么?”

    她并不清楚顾总想要做什么,只是后者让她做什么,她就做好了。

    顾奕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问:“让你叫人打扫,做了吗?”

    “做了。”

    “那就对了,”顾奕西站起身来,声音轻浅却又有逸散的喜悦,“这就等来了。”

    宁意一头雾水:“啊?”

    然后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顾奕西大步流星地离开。

    第30章

    苏观本来以为顾奕西会很忙——看她回复略略显得平淡、又看起来很是寡言的样子, 苏观做出了如此的推测。

    但是她并没有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

    她联络的人和顾奕西方的人对接很快,说是当天就可以让她入住。

    正在苏观为这个速度惊讶时,顾奕西那边还发来了一条消息。

    【目前我有一点点事情,你可以先回家。我会派一个人来接你。】

    【你在家里面就好。】

    明明只是冰冷的文字, 但苏观竟然莫名地品味出来了顾奕西说话的口吻。

    她打出这些字的时候, 心里面在想什么事情呢?

    是真的庆祝她来嘛?

    苏观本来在约定的地点等人来接, 但是左等右等,手机上的时钟转过了一圈又一圈,她都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怎么没有人来接她?

    想到这里,苏观还是重新打了个电话。

    “你好,行李都托运了吗?”

    那边的语气谦卑恭敬:“是的, 都已经托运送到华浔了。”

    既然行李已经托运了, 那接她的人也应该到了吧?

    “好。那你们过来接我的车牌号是多少?”

    奇怪的是,电话那头竟然沉默了。

    苏观也沉默了,心头突然咯噔了一下。

    她莫名就想到了临走时梅姨的瑟缩、窗幔处摇晃的人影……

    母亲, 苏雅瑛, 似乎是一个记仇的人。

    果不其然, 如苏观所料,那边的语气照样谦恭, 但是说话内容却叫人生气:“非常抱歉,大小姐。司机临时有事,现在不能过来接您。还请您自己打车去华浔吧。”

    苏观直接无语了。

    是的, 她要打车去顾奕西家。

    华浔别庭, 就是顾奕西一个人住的江景大平层。

    苏观明明自己有车,但是她临走的时候图方便, 就打算让人送她过去。事情到刚刚还进展得还好,但一切都被这一通电话打破了。

    “司机临时有什么事情?这不是才过去没有两个小时吗, 就有人给她安排事情了?”苏观气得有些想笑:“你们还真会给司机安排事情啊,就挑在这个节骨眼上?”

    她行李都送过去了,人过去也很简单的事情。无非就是为了膈应她一下,因为苏观现在肯定不会回去开车。

    那边的人就像是故意听不懂苏观说的话一样,语气和刚刚的如出一辙,像是在提出合理切实的建议:“是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刚刚,司机接到了命令。”

    苏观:……

    “另外,小姐您如果不想打车过去的话,也可以考虑做地铁的02线……然后经由芦溪站……”

    苏观向来是个好脾气,但是她这次还是果断地把电话给掐断了。

    嗯,从现在开始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好脾气下去了。

    就像是谁都在欺负她一样。

    她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好用什么交通工具出行。

    与此同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您好,请问是苏观苏小姐吗?”一个略略显得中性的女声响起。

    苏观纳闷这个人是谁,回答道:“对,是我。请问你是?”

    她是不是接到什么诈骗电话了?现在信息时代,什么人都没有隐私。

    光是穿书以来,苏观就收到过不下于百条诈骗的短信或者电话。

    但那边的人却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我是顾总的下属,我姓宁,您要是觉得方便的话,叫我小宁也是可以的。”

    “嗯……好的,小宁?”苏观犹疑。

    这就是顾奕西刚刚在短信里面说的,要来找她的人吗?

    宁意痛快应下:“对,就是我。目前,苏小姐需要我的什么帮助吗?比如托运您的行李之类的事情?”

    这是顾总特地给她吩咐过的。为了不累着苏小姐,一定要给她拿携带过来的东西。

    但苏观的回答却让宁意沉默了。

    “嗯,不用拿行李,但是你们能帮我一个忙吗?”

    宁意诧异:“不用拿行李?啊……什么忙?我一定做到。”

    “就是过来接我一下。”

    听到这句话之后,宁意捏着手机的手都僵硬了,她用一种相当奇怪的眼神抬眼看向顾奕西。

    她用唇语说“顾总”。

    顾奕西手里面还抱着工作用的平板,只不过在刚刚宁意打电话的时候才抬起头来,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罢了。

    “什么事?”

    宁意直接按下了通话保持。

    她把苏观的话转述给了顾奕西,又说:“顾总,这是什么情况?”

    顾奕西也愣了愣,然后缓缓点头,沉思后道:“或许这是我的机会。”

    宁意:???

    “可是顾总,您等会儿还有个例会。”宁意想了想还是坚持道。

    工作的事情总让顾奕西敛容。

    “嗯,好,确实还有一个例会。我知道了。”顾奕西收敛笑容,盯着她:“那么,这件事就有劳你了。”

    “务必把她带到华浔。”

    宁意一个劲地点头,又回到了通话,答应苏观:“我知道了。麻烦您将定位发过来一下。”

    顾总吩咐她要做的事情,她哪有不做的道理?

    后来开车去接苏观的路上,宁意越来越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不过是例会而已,每个周每个月都会召开一次,而且多数时候内容还差不多,顾总想必早就厌烦了吧?

    不说厌烦,偶尔翘一次不开一次也不会怎么样。

    而且……

    宁意一想到顾奕西的笑容,就越发笃定顾总当时一定想自己开车去接人。

    思绪到这里之后,宁意之后开车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赋予了什么神圣的使命一般。

    ***

    苏观上了宁意的车。她坐在后座。

    车上只有她和宁意两个人,没有顾奕西。

    苏观悬着的心总算平静了,具体的感受究竟是死了还是平静了,苏观说不上来。

    车来之前,她其实还有点担心顾奕西出现。

    但现在顾奕西没有出现,苏观却觉得心里面有些梗。

    她上车之后,和宁意礼貌地互相打了招呼,二人就再也无话。

    看样子宁意是个内敛沉闷的人。

    车厢里面保持着诡异的静默。

    宁意要开车,本来也就不讲话。苏观闲得无聊,便玩手机。

    路上,苏观还接到了一个老朋友的电话。

    刚刚滑动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便吼了出来:“苏观!苏观!这么多天你干嘛去了,怎么一句话都不回我?”

    为了自己的耳膜不受到影响,一听到声音开头,苏观就赶紧将手机扯得老远,无奈地看着来电界面:温时锦。

    是的,原主的那个风风火火的好友。

    苏观只能在她说话的间隙插嘴:“我哪有不回你消息,你每次发消息给我我都回了的。”

    当务之急还是先安抚一下这位朋友的好。

    一直沉浸在驾驶的宁意却忽然竖起了很多,开始注意地听苏观在讲什么。

    等等,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电话里面有个女人用这种语气给苏观说话?而且苏观的回话也很不自然!

    莫不是她们俩之间有什么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家老板是不是有点惨了?

    苏观还没有和温时锦说上几句话,宁意已经脑补完了一场三人的大戏。到了脑补的最后,宁意甚至想调转车头,将苏观送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她再联系一下她的老板,告诉她真相。

    就这样纠结犹豫着,宁意已经将车开回了华浔。

    而苏观也终于安抚好了温时锦。温时锦就是这样,每次听她声音叫得凶,但人性格好,她表现得激烈也不过是为了催苏观出来玩而已。

    接通电话后不久苏观和温时锦约了个时间,后者马上就开始笑起来了,通话的最后还算愉快。

    宁意还在纠结。

    “……小宁,我们是不是到了?”苏观沉默了好久。

    “啊!啊,是。”宁意忽然反应过来,别过头,“我们是到了。”

    到了是到了,但不一定真的马上就住进来吧?

    但事情转变得太快。宁意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把刚刚车上听到的事情告诉给顾奕西,她就透过车窗看到了不远处缦立的人影——一袭青黛颜色的旗袍,掐出盈盈身段。

    光是远观,就觉出尘超俗。

    宁意很快就收到了一条讯息:“辛苦你了。可以回去了。”

    可是她还没有把刚刚在车上的发生的事情告诉给顾总啊?!

    但顾总却真的不打算留她。

    宁意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她还是下了车,给苏观开了门。

    苏观谢谢了她,便要去见顾奕西了。

    刚刚隔了大老远她就看到了顾奕西站在那里,她从在车上的时候,就开始盘算要说什么话,等下进门见到要说什么……只不过顾奕西竟然到了楼下来接她。

    华浔相当幽静,几乎见不着什么人。

    这样的环境让二人见面时都略显得尴尬。

    两人打过招呼,双靥都浮现着不自然的红晕。

    似乎是这样的相见还是第一次。

    “跟我来吧,你还有怎么回去的印象吗?”顾奕西到底还是年纪更大一些,率先开了话匣子。她稍微走得快些。

    苏观却觉得全身沸腾燥热。她的老毛病又开始发作了。

    只能闻到顾奕西身上信息素的毛病。

    那股清雅的甜香飘进她的鼻腔,想要疯狂地涌进她的肺腑。

    那是一种引诱。

    “不记得了。”她含含糊糊地说。

    顾奕西本来还奇怪苏观说话的声音怎么变了,刚想回过头看她一眼,却在偏头的一瞬闻到了苦橙的香气。

    ……和那天她被抵在门上,闻到的剧烈翻腾气息一模一样。

    独属于苏观的信息素味道。

    独属于她。

    标记时,她也独属于她。

    顾奕西翕动了下鼻尖,“嗯,只来过一次,不记得也正常。”

    她故作无事,就好像那股翻腾的气息并不存在一般,继续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