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喜事
    熙春居是个饭庄也是座酒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生意红火得很,于京城里的贵人而言自是熟门熟路。

    宁玠虽在宫里长大,可出宫的几次也不是没来过这个地方,便十分熟稔地带着沈淮秀踏上了阶梯,来到了卫迟一早就订好的雅间门口。

    他徐徐叩了两下门,便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带着喜意道:“来了来了。”

    来开门的自然是宁云蓁。

    盛夏的时节,她穿着一身轻薄的藕荷色夏裙,露出白皙的颈项,峨眉淡扫略施薄粉,一双杏眸更是灿若繁星。

    熙春居之内花灯明亮人声喧哗,静静坐在她后头品茗的男子丰神俊朗若皎月,赫然正是卫迟。

    沈淮秀看见宁云蓁眼睛就亮了亮,掺着几分喜意道:“蓁蓁,你何时回的京?”

    她早先听闻卫迟将她带出京城游玩一番,心中还很是钦羡,如今乍然看见她也觉得十分高兴。

    宁云蓁挽上她的胳膊,将要娇声诉说着对她这个皇嫂的思念之情,就见宁玠望着两人笑靥如花的脸,淡声道:“先进去坐吧,有什么话慢慢再说。”

    他声嗓淡然,听在沈淮秀心里便是有几分冷淡,当即拉着宁云蓁进了房中坐到一旁。

    宁玠看着她这个动作,心中更是突突一跳。

    方才她对着自己的皇妹笑语嫣然,怎么到自己这里就没什么好气了?

    好吧,他承认自己方才语气是不怎么好,可谁让她有许久没对自己露出这般笑容了呢?

    这样想着,宁玠也收回余光不再看她,而是抬步坐到了卫迟对面。

    熙春居的雅间向来一间难求,有的人提前半月去订都很难订上,可在座的几人无不是身份显赫之人,对于他们便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了。

    红火有红火的道理,譬如眼下这个雅间布置的就十分讲究,屏风、花卉、瓷瓶的摆放都是经过仔细衡量过的,靠窗的桌案摆着一个细长而精致的缠枝花瓶,上头插着一支开得正好的荷花,可见用了心思。

    眼下宁云蓁和沈淮秀二人便是坐在一个屏风之隔的一方坐榻上,而卫迟和宁玠二人则是坐在屏风外的黄梨木桌前。

    男子间有男子间的事要谈,女子间亦有女子的闺阁之话要叙。

    宁云蓁端来一个盛着葡萄的瓷盘放在两人中间,细细端详着沈淮秀的模样,意外的发现她较之从前又纤瘦了几分。

    “此次我便是挂念着嫂嫂,这才叫皇兄出门要将嫂嫂你给带上,可是嫂嫂你怎么清减了几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沈淮秀闻言微微垂下头去,手中拈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酸甜的汁水在口中四溢,她却有几分食不知味。

    她就说宁玠怎么突然得了闲还来了兴致要带她出门,原来是蓁蓁央着她过来的。

    她神色上未有什么改变,摇了摇头温和道:“许是近来暑气渐浓没什么胃口罢了,从前这个时节我也是这般模样的,蓁蓁不必忧心。”

    “倒是你,和卫公子此次出门游玩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我这出宫都鲜少了,也只能从你口中听个一二解解馋了。”

    宁云蓁接收到她眼中热切的神色,抬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是了,这次两人出远门对外都说的是外出游玩,就连宁玠也是不知实情的,宁云蓁想起自己要遮掩卫迟的身份不能让他们发现端倪,便张着一张嘴开始胡诌了起来。

    也好在她之前对于风物志和地方游记这些都没少看,糊弄糊弄沈淮秀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还是十分够用的。

    沈淮秀点点头,闻言亦是十分心驰神往,眼中的钦羡也更加浓了。

    宁云蓁低咳了一声,转而问起她李眉近日的身体状况。

    沈淮秀轻声道:“母后身子并未有什么不适,只是和我一样有些嫌天气热没什么食欲罢了,我便让坤宁宫的膳房多盯着些,若是正膳用得少了,便让问钗劝她再吃些甜点抑或是偶尔用些凉饮,也能吃进去一些。”

    她在东宫里没什么事的时候,也会时常去坤宁宫走上一遭。

    有时候她陪着李眉一陪就是大半日,李眉虽不用她这个儿媳侍奉起居,但极喜爱她和自己一同侍弄花草,对于这些沈淮秀也都是有记在心上的。

    她向来就是这个性子,旁人对她好,她更会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去对待旁人。

    只是说到这个她难免就想起宁玠发觉她吃得少时,特意唤尚书府里做膳食的下人来了东宫一事,不免又怔忡了几分。

    饶是宁云蓁这种反应迟钝的,也发觉她今日心中藏着什么事。

    只是无论她再三询问,沈淮秀都只摇头说是昨夜没有睡好罢了,宁云蓁听了也只得作罢,想着等回府再遣身边的丫鬟去打听一番。

    她手中把玩着一粒透亮饱满的葡萄,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前世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皇嫂和皇兄成亲一年了,那么按照前世的发展,东宫的第一个小郡主很快就要有动静了,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

    这样想着,她眉目间涌出些毫不遮掩的喜意。

    这真的算是近几月来为数不多的喜事一桩了,只是眼下她不好说破,便只拿盈盈的眉眼瞧着沈淮秀,也让她心中十分莫名。

    这样好的事情,得让他们自己去发现才行,她不能只凭着几句话就剥夺了他们初为人父母的惊喜。

    沈淮秀心内觉得奇怪,却只当她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心之事,也没再追问。

    两人压着声音轻柔地叙着话,那头屏风之外的两个男子却颇有些剑拔弩张之势。

    卫迟漆黑的凤眸闪了闪,细长的指尖拈起一枚棋子轻轻搁到棋盘中。

    宁玠定定地看着他,精致俊美的脸在愈发深邃,压着声音问他:“隔墙可有耳?”

    两人这次出来是要谈论要事的,方才宁玠在门口又暴露得太快,定然也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就在宁云蓁和沈淮秀叙话的那段时间,他们二人也只不轻不重的说了些家常之话,便是在试探这处雅间四周是否安全。

    卫迟敛下眼眸,冷声道:“走了两个人,还有一个。”

    或许是觉得他们说的那些家常实在无聊,原本守在隔壁偷听的人很快就散去了,只留下一个最为谨慎的。

    宁玠皱了皱眉,将要起身就被卫迟挥臂拦下,听得他淡声道:“不必麻烦殿下,我让身边的人去解决就行。”

    闻言宁玠只得重新坐下来,就见他拉开房门对着门口候着的黑袍武卫低声吩咐了几句,而后若无其事的走进来落座,继续与他下棋。

    两人气质都十分尊贵,却又格外不同。

    宁玠这些年是照着储君培养的,什么都有涉猎但最为精通的还是朝政相关的学问术谋,论这下棋就没有卫迟在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