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条悟头上鼓了一个大包。
我没有。
疼痛并没有唤醒我们的良知,反而唤醒了我们的兽性。
我们俩吃了四人份的蛋糕仍然意犹未尽,夏油杰按着我俩的头勒令我们按照正常人的食谱吃正常人的晚餐。
吃了大餐,我们捧着肚子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硝子静静的走在我身后。
市中心的夜空没有星星,天空看起来有点黯淡的粉色,我专心的辨识霓虹招牌上的字。
夏油掏出手机看了时间:“很晚了,要回去吗?”
没有人说话,硝子停住脚步。
“不要。”
夏油微笑:“不想回去吗?”
硝子:“不要。”
五条悟把墨镜拉高,兴奋的拖长声音:“诶?那这样的话……”
夏油杰跟他对视一眼。
我:?
硝子:?
夏油杰:(??????)?
五条悟:(?●?●?)
2.
哇啊啊啊啊!大海啊!
比湿地保护区的水泡子大的多的大海啊!电视里的大海啊!
我撒丫子开始在沙滩上狂奔,五条悟没有一秒钟犹豫,直接开始追逐,我跑了两步,伸手在地上一掏,掏到一只软软的八爪鱼。
我去!海鲜!
我举着章鱼回头对着五条悟跑过去,五条悟离着很远看清了我手里的八爪鱼,大叫着让我别过去。
夏油见挚友难得的惊慌样子,也来劲了,在沙滩上掏了几个洞,抓住一只海星。
这下追击五条悟的人变成了两个。
硝子在狂吹的海风中捂住凌乱的头发,看着三个人几乎要跑出残影。
“跑什么跑什么啊?”
我冲过去兴奋的把八爪鱼举给硝子看,硝子看清我手里快要捏爆的挣扎的八爪鱼,条件反射的抓住我的手把它甩在地上。
章鱼脱手我大叫一声,五条悟见危机解除闪现到我面前把我大头朝下拎着两脚举起来。
士可杀不可辱,我像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拼命挣扎,用脚去踢五条悟的脸,夏油杰也赶过来添乱,一只手掐着海星往五条悟脸上送,一只手捏住我的腿不让我挣扎。
五条悟心生一计,这一刻我们意念合一,他直接把我抡了起来,我们二人化身沙滩大摆锤,把夏油杰赶出三米开外。我趁机挣脱出五条悟的钳制,低头摸黑寻找刚才抓着的章鱼。五条悟率先逃跑,夏油杰自然不可能放过他,硝子扯着我的手,拎着不知道刚才从哪里捡来的游客丢在这里的水枪追上去。
果然别人说不能跟傻子玩是认真的,硝子心想,因为跟笨蛋玩自己也会变成笨蛋。
但是如果跟这几个人一起的话,好像变成笨蛋也可以。
反正自己肯定不是最笨。
硝子拎着水枪开始射击,终于也爆发出痛快的大笑。
3.
玩水的后果是衣服湿透,我们几个挤成一团坐在夏油杰的咒灵上,踩过水的鞋子也放在咒灵背上等待晾干,我们光着脚,在海风中颤抖。
“好冷啊,”夏油杰顺顺湿掉的长发,突然把我偷偷塞在他口袋里的袜子拿出来套在脚上。
五条悟也举着袜子翻来覆去的研究,嫌弃这个黄黄的颜色,但也老实的穿上了。
我不是偷偷放进去的吗,你俩咋发现的?
我一回头发现硝子也把我送他的袜子翻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尴尬额额呃呃呃呃。
正常不是应该你们仨各自回到房间然后发现惊喜礼物,第二天见面心照不宣露出微笑的吗。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呀?
送礼物送双袜子,我也要被我自己穷笑了,但是我真的没有钱,上回夜蛾借我的钱快花完了……
硝子挺喜欢这双彩虹袜子,穿在脚上把脚举起来看。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冬天。她刚刚觉醒术式的那个冬天。
被人从被窝里翻出来,光着脚站在院子里,冰冷的青石板让她的脚底刺痛到失去知觉。
过了很久,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不错,听话。”
那之后好几天她的脚肿的穿不上袜子。
后来很多人都这样对她讲,叫她听话,叫她服从,只要懂事,什么都会有的,只是不能出门而已,外面哪里就有那么好呢,老实点,待在安全的地方不好吗。
“懂个屁,一群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蠢货。”硝子私下里偷偷撇嘴。“你们连冬天要给人穿袜子都不知道。”
思绪回到眼前来,硝子偷笑。
忘了这个也是笨蛋,夏天给人买这么厚的袜子。
4.
在高专宿舍楼下等到半夜的夜蛾,终于等到熟悉的咒灵靠近,先看见的不是让他念念叨叨的学生,而是四双晃晃悠悠挂在咒灵背上,穿着五颜六色彩虹袜子的脚。
学生们依次跳下咒灵,夜蛾终于组织好语言,刚张开嘴就被我塞到他面前的袜子打断。
夜蛾欲言又止,把袜子团吧团吧塞进口袋里,只是简短的对硝子说:“医务室里有人在等你。”
硝子脚步停住一下,转身朝医务室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发现同期们也跟在自己身后。
“干嘛?”硝子眼神询问。
夏油杰装模作样的翻了下身上,摊着手说:“今天去医务室的时候把课本落在里面了,晚上学习的时候没有课本可怎么办呢?只好去拿了,硝子不介意吧。”
夜蛾:再装?那几本书你上课看过一眼吗还晚上学习?
我紧紧跟上去:“不行啊,夏油杰怕黑,他自己去害怕咋整啊,万一他害怕了一不小心跑进后山里去迷路了咋办,我得跟着他。”
夜蛾:演吧你就,你也演点好的。
五条悟吹着口哨,装都懒得装:“不管,你们都去,老子也要去,不准排挤我。”
硝子:“为什么夜蛾老师也来了?”
夜蛾老师严肃的说:“我找你们医务室老师有点事。”
其实根本没事,但是不跟着我害怕你们几个把医务室里没事找事那个犟种打死了,更害怕你们几个一激动把楼干塌了,这能说吗?
现在几乎整个东京的施工队都传言说,郊区的宗教学校其实是研发军火的秘密基地,三天两头就炸塌半边楼。
5.
医务室里,一个只有胳膊缠了几圈绷带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见到硝子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然后嗤笑了一声:“不愧是反转术式,面子就是大,还要三催四请才肯过来。”
我皱紧眉头,夏油杰的脸上挂着微笑,拳头已经捏的咯吱响。
他支起上身,“作为反转术式居然对待受伤的咒术师是这样的态度,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别血咧了你,指甲刀剪手指头倒刺剪深了都得找硝子给你看看咋的,以前没有硝子你们就不活了?
“你怎么敢不打报告私自出门,是谁带你出去的?”他的眼神转向五条悟,“咒灵操术还是六眼?别人也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五条悟罕见的面无表情,露出冷漠的神色。
“他们有名字。”我插嘴。
“什么?”
“你不认字吗?还是这几个字你不会念?要我教你念吗?”
他明显生气了。
但我也生气了,所以我不怕他。
反转术式,咒灵操术,六眼,这不是我的朋友的名字,我的朋友有很好听的名字。
“谁教你拿术式称呼别人?那以后我能叫你嘴贱吗,因为看起来嘴贱就是你的术式。”
男人气的眉毛都要倒竖起来。
夏油上前一步挡在我和硝子面前,和善的说“看你躺在床上呢?喜欢躺着吗?还是单纯喜欢站不起来的感觉?需要我帮忙吗?”
五条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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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摘下墨镜看起来已经在挑选哪里方便动手了。
男人从病床上下来,整了整衣裳:“禅院会记住诸位今日的态度,希望下次见面,各位也能这么有底气。”
他盯了硝子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经过硝子身边的一瞬间,硝子今天第一次开口叫住他:
“希望下次见面,你也能这样活蹦乱跳的来找事,可千万别半死不活的来了。”
禅院拂袖而去。
6.
禅院走了之后,一直找借口坐在隔壁的夜蛾也离开。
硝子需要留在医务室,我们决定陪她在这里睡。
医务室里有两张单人病床,我一个,硝子一个。解剖台上可以睡一个人,还有几把椅子可以勉强拼一个铺位。
我以为两个男生会竞争舒服一点的解剖台上的位置,结果他们俩突然谦让起来,谁也不愿意睡解剖台,最后一致决定在地上打地铺来睡。
半夜硝子被吵醒了两次,都是救治受伤的咒术师,我们也跟着硝子醒了两次,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四个人全挂着一模一样的黑眼圈。
7.
硝子的工作量也真是惊人啊。
其实并不只有硝子一个人能够担当治疗的角色,也有人拥有类似反转术式的能力,只是效果并不像硝子这样好,而且会有代价。
比如医务室的一个老师就曾经治好了一个咒术师胳膊的粉碎性骨折,但代价是那个咒术师掉光了头发变成光头,连毛囊都死光了。
但比起生命,这样的代价几乎可以说是不值一提,所以大家并不会频繁的寻求硝子的治疗。“一般是真的受伤很重的咒术师和有权有势的蠢货才会半夜叫我来。”硝子说。
夏油杰若有所思:“重伤的咒术师很多吗?”
硝子揉揉眼睛:“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大猩猩一样的啊,一级二级的咒术师,很容易就受伤了,而且窗的失误时有发生,碰到远超自己等级的咒灵,重伤甚至死亡也很正常。”
又是“窗”?
之前我和夏油还有五条出任务,一级咒灵变特级,就说是因为窗的失误导致的,原来窗天天失误的吗?
我说老弟你走后门儿了吧,你这班上的也太轻松了。
8.
窗的具体情况,出身世家的五条大少爷知道的最清楚。
五条悟瘫倒在椅子上:“窗,就是能看见诅咒,但是并不能跟咒灵战斗的人员,就理解成单纯的阴阳眼吧。总之人数庞大,分散在全国各地,现在几乎就是由高层和御三家把持着。但老子也不清楚了,一群烂橘子们肮脏的手段,看一眼都嫌脏。”
但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窗失误率高的问题啊,总不能是高层和御三家连自己人也坑害吧。
不是吧,玩这么脏?
9.
窗的问题我们暂时没办法解决。硝子的工作依然要继续,不过有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偷偷把硝子偷渡出去玩。
硝子早起出门,扭头看见多岁推着一个轮椅狂奔过来,几乎有点想要扭头逃跑,但已经被多岁按着肩膀按倒在轮椅上。
我推着硝子跑出宿舍楼,轮椅由夏油杰接手,我一边跑一边给夜蛾老师打电话:“不好啦夜蛾老师!硝子在楼梯上把腿摔坏了,今天我们要带她去看医生!”
夜蛾:……
风中凌乱的硝子:……
10.
这次是摔断了腿。
上次是夏油的邻居的表哥的同事的前男友的太太生了孩子。
上上次是五条悟家里的猫过八岁大寿。
上上上次是辅助监督要结婚。
硝子几乎要习惯这种走在路上可能会被抓进草丛里打包带走,或者坐在窗边会突然被绑架到飞行咒灵上,或者刚出门可能会被轮椅像铲车一样铲走的生活。
好消息,没把硝子当成要待在罐子里的人。
坏消息,也没把硝子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