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
他走进会议厅时众人低头。步履匆匆,他只点头回应,走到主座,略扫视四处。
“财务大臣在哪儿?”他蹙眉道,目视那空位,雕花木椅闪亮而干净,像上边从来没出现过任何人,会议室内寂静回荡,更显其不似为容纳人而生的宽大,神恩的树干在他背后闪烁银光,发出人无法理解的悲喜旋律。
“他辞职了,大公子。”良久,有人回答——艾维茛,情报总管声音平静:“昨夜匆忙决定,今晨他已到了‘间谷’,大约是去劳兹玟。”众人看他的表情。
——我们要做什么吗?
情报总管道,他摇了摇头,面容平和,甚至有些漠不关心,这倒加强了他的说服力。“不,让他走。恰到好处——我一直在等待他做什么间谍活动好取得些情报,看来他知难而退了——诸位爱卿。”大公子——可能是前代女王最后一个在世的儿子,孛林公爵克伦索恩道:“这个插曲很好地显示我们当下的处境。最严重的问题从来不是敌人的力量,而是内部的分裂。这次我们做得很好,这个潜在间谍竟然不得不转而投靠他的恩主。”他环顾四周道:“目前为止,甚至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我们之间足够团结,对我们的事业有信心,最终的胜利就一定属于我们。——请坐。”
他道,同时拉开椅子坐下,面上不动声色,却难免感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他自己也很难说,这是因为他的紧张,或者是昨夜对‘回忆宫’的过度使用,其灰暗的结果,又似乎说两者兼备。众人依次落座,室内木椅摩擦声此起彼伏。他坐在桌前,双手支撑下颔,思考面前诸事。
——是的,我们的前任财大臣,这个半年前还踌躇满志对您表示忠诚的新青年确实可能是因为间谍罪畏罪而逃……但我们不能忽视另一个现象,坦诚同您说,大公子,看到这件事,我不由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工务大臣道。“怎样的事?”他问;他将身前纸张递上。他接过,快速浏览。
这是份关于孛林人口流失的报告,尤其是青年男性。纸上的数据和他在回忆宫中看到的吻合,很多离开的男性随自己所在的公会一起离开(而甚至不用思考,一个普通居民也能大致知道在过去三十年中类似的工会大多和兄弟会有染)——独身,未在教会登记结婚的居多,但也不乏带着妻子和孩子一起离开,其余的情况导致城内离婚率在过去的九个月内骤升,这个往年不多见的行为在年轻家庭中似已成为普遍现象,不少家庭本身已有了孩子。他看完报告,放下纸张,见众大臣在等待他开口,他的情报总管,显然也正殷切地观察他。他们仍迫切想在每天的日程中都知道他是否合格。
“这本身倒不是坏事。”他沉默片刻后开口,双手放在桌上:“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治安问题。我愿意给人民选择的自由,而不是等到冲突爆发的时候演变为暴力。”
“——问题是带走了太多壮年劳动力,殿下。”法务大臣道:“许多工厂现在都开始缺乏工人,最严重的是连农田都没法种满了——考虑到大龙战原本就带来的城市设施的损伤,这种情况不得不使人忧心。”
“我确信剩下的人可以提供自己所需的物资。”他听后回答,法务大臣眨眼:
“基本需求,当然。但富裕就说不上了——当然,还有军事设备的问题……”
他挥了挥手。“——没有您说得这么夸装。”他用他那双金色的眼看向对方,饱含暗示:“我能看见。”他重新望向会议桌四处,用清晰,饱满的声音道:“我们剩下的,选择了这个城市和我们良善传统的家庭,二十万女性和稍少些的男性,肯定能重新填满孛林的生产场所,甚至是很乐意的,因为据我所知很多工厂主离开了,他们的设备和场地却带不走,许多年轻人有机会自己探索和操作流程而不是为不那么友好的主人工作。妇女们已经建设了孛林一千年,她们了解这并且准备好挥动胳膊去劳动了,一些缺少的力气完全可以用时间和人数补上来,我对此没有任何担忧。”
“噢!——那就要谈起,大公子,生育的问题。先不说效率。这样强度的工作,生孩子的时间就不免少了,身体也吃不消,我们的人口得不到保障——而我们面对的,相反……”
工务大臣抬起手,神恩的花枝在风中摇晃。
——不是场即时性战争。
众人看向他,这对会议的主人来说不是件好事,标志着他的权威和掌握力向下流失,但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只剩下努力不去蹙眉。工务大臣平和且流畅地谈起了这个问题,关于战争:
“诸位大人,自从四年前‘真史’问世后,所谓真相带给我们的是扑朔迷离,唯一清晰的是再也不会跟从前一样了。一千年来从来没有一个理论这样动摇过我们的政治,宗教,经济基础,从来没有一件事从学界到商界,从贵族到平民,从南到北,波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至于给我们所有人都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说话很快,带着曾经在学院学习时的习惯;一个毋庸置疑的新生代,年龄不满四十岁,对来龙前的岁月印象不深,此时牢牢捉住了众人的注意,令他感到满意。他敲着桌子,继续说道:
——它强迫我们做出选择。他提出,环顾四周,当然,从这个句子开始,敌意和赞同就开始酝酿,因为显然对有些人来说这根本不是个选择,仍然,他还是看似公正地说了:
“我们是仍然按照以往的做法,在旧制度上进行温和改良,比如,像厄文王女所提倡的那样促进社会平等,不止是女性和男性之间,而是在社会各个方面都力求一视同仁,或者——在他们,我们以前的兄弟姐妹,现在的敌人口里,因他们已背弃了女神——更现实点,建立一个公平竞争,自由创造的社会,寻求真相与自由——这个方面我们感谢您,大公子,您对言论比先王宽容得多,使得我们可以在这明白清晰地进行讨论。”
他点头致意,席间有窃窃私语,但最终归于平静,如此他继续,但终究没有顺着这已经敞开的裂缝,毫不顾忌地一路滑下,如同那句箴言——人若想知道真相,在地狱面前也要义无反顾。他在最后一刻收了语气,用妥协,轻松的口吻道:
“无论怎样——我们都已做出了决定,各有理由。在座的各位仍然聚集于此,同旧日般皈依我们母亲的衣袍下,但我们都很清楚,这场分歧不是关于一个矿产,一项专利或者一场赌博的分歧,不是随着一个时代结束就会尘归尘,土归土的短暂闹剧——它的影响是深远的,因为在最深处我们的观点分开了——选择现实,还是选择信仰——大公子,我欣赏您稳重的态度,却也不得不提出,无论选择现实还是信仰,这选择我们都必须以战争基础捍卫。”
工务大臣开了个玩笑:“而以目前的情况,我推荐您先选一位新的军务大臣……”
他叹了口气。“我的发言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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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我认为目前的趋势对我们的军事力量眼中不利,从各个方面来看,我们都要采取措施。”他点了点头,手扶额头,片刻,抬头望向四处,见多数与会人员面目灰暗,心中传来黯淡波动。
“还有什么意见么,诸位?”他问道。良久无声,最末,声音从他侧边传来。
“黑荔波斯方面的具体情报已到了,大公子。”艾维茛垂头开口:“死亡人数是四十五人,皆为女性,生前没有受辱的迹象,不幸中的万幸。”
席间沉默。十分之一的人数死在这场突袭中,但很显然,诺德的军队可以杀害更多;这是场表演式的威胁,道具是一些修士的性命。
他抿唇,问:“……维斯塔利亚夫人如何?”
“夫人已上到地面——有人反映不少修士对她的不满骤增且付诸言语,行动上的暴力,我们的情报人员已在尽力保护,但防不胜防,因都是些小事,诸如在饭菜里加入污物之类。至于生命安全……”情报总管斟酌道:“有吠陀先保护,应该无人敢僭越。”
他点了点头:“好,多谢。我近日会叫吠陀先取用人形,在她身边随行——请圣女教会为这些修士举办哀悼会,我届时出现,以示追念。”
“有家属来堡垒前讨要赔偿……”财务大臣提出。
“应赔偿,必须赔偿,不论多少钱财。”他道,垂下头,感心口绞痛。他沉默会,再环顾四周,又问众人意见 ,再无声音 ,故取小铃,起身做结:
“诸位的担忧和意见,我已知晓——皆有道理。现下厄文殿下刚付生产,阿斯-墨难拿的小型海战也方结束,可以说我们未来的挑战和方向都刚露苗头,但我愿态度明确些:无论是王女殿下还是我,都无意将人民的生活始终笼罩在战争阴影下,无意为了保护生活而摧毁生活。这正是先王无论如何也要消灭龙心的原因——大龙战末尾,我寻来了‘封魂棺’,取得了米涅斯蒙的王心,这颗心的效用现在还部分残存在我体内,而我也知道兰德克黛因的人民,无论如何,都是我们同胞的人们,在想些什么——因此,相信这点罢,诸位,将它传递给你们的下属,封臣,领民,任何人——只要我们对女神慈爱的信念不动摇,团结在这光辉下,我们就会获得胜利。”
“胜利对我们来说是更艰难的,大公子。”他低头,因先前不说话的内务大臣忽开口,显紧张:“——因为他们,只需要战胜我们——我们,却需要改变他们。”
她抬起头看他。您明白这有多艰难吗?
神恩的光照在众人面上。他听着,沉痛地点了头。
“当然。”他轻声叹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保存了‘封魂棺’。”
工务大臣闻言抬头。
“……那么,大公子,先王的躯体,是否真如传言所说,仍然保存他的灵魂?噢,我向来保留意见,认为这可能只是你的策略……啊。不该和我们说。保持这个秘密罢。”
他坐了回去。克伦索恩眯起眼,但他什么也没说。他看向窗外的天空,等到白日一闪,才再度开口。
“——是的,这是个秘密。但请相信,”他看向众人:“总理大臣正在争取南部的和谐。现在,我们仍有筹码,换来长期和平。在和平中我们才能做到我们要做的事,如您所说,”他向工务大臣颔首:“我们不毁灭。我们要改变。”
他扶着胸口,声音平静。
改变这颗心。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