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许羽书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就去了工作室。
办公区挤满了人,员工各司其职,一如既往地尽职尽责,但眉眼间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许羽书昨晚就告知了她们季雨要回来的消息,作为工作室的老板之一,季雨为人没什么架子,能快速和员工打成一片,所以得知此消息时,工作室才会这么生机勃勃,角落每一处都洋溢着一种愉悦。
影棚传来一阵动静,时雅拍完一组照片,从里面径直走了出来,拧开瓶办公桌上的矿泉水,一边喝一边检查着相片。
许羽书挑眉:“季雨已经回来了?”
时雅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薛晓语气兴奋道:“羽书姐,你还不知道吧,季雨姐回来了,还给我们带了很多礼物!”
许羽书目光环视了一圈,刚想问人呢,正巧这时季雨听到她声音,从休息室里小跑着出来,一见面就给她来了个拥抱。
许羽书目露欣喜:“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季雨松开她,冲桌角上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抬抬下巴,“喏,那边是给你带的礼物。”
许羽书挑了下眉,走过去拆开包装袋,是在免税店里买的一套化妆品,笑着接下:“谢了啊。”
“瞎客气什么。”季雨摆摆手。
许羽书问她:“你出差没碰见什么难缠的客户吧?”
季雨说:“一两个,不多。”
“反正咱们不差预约,难伺候的团队预约阶段就直接筛掉,免得最后进退两难。”许羽书说。
“我有分寸。”季雨笑了下,“不过家里真冷啊,还没下车就感受到温差了,立马裹上件厚外套。”
时雅:“这马上都12月了,而且前几天寒潮又降临了,温度一降再降,肯定冷啊。”
“也是。”季雨又说,“昨天我们工作室新接了几个单子,我得先整理一下客户的详细信息,回头再敲定拍摄方案。”
“……”许羽书简直佩服她的精力,不无关心说:“你不睡会么,哪有一回来就工作的?”
虽然两人一开始见面如故,聊的投机又相谈甚欢,但其实大部分时候,她俩都是截然相反的性子。
许羽书最不喜欢出差,每次回来,都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觉,浑身疲惫,恨不得倒头大睡一星期。
而季雨精神力充沛,去时满身轻松,回来也不见丝毫疲乏,彷佛只是去游山玩水,照样能长时间不吃不睡地加班。
对此,许羽书经常佩服得五体投地。
薛晓也皱着眉附和:“对啊,季雨姐,你回去睡会吧,工作室还有我们呢。”
“不用。”季雨摆了摆手,“车上睡了一觉,现在早不困了。”
“还得是你。”时雅煞有其事地叹了一口气,握着杯子说:“出差回来都不需要倒时差的。”
季雨被她逗笑,又想起什么:“你手头这个单子还没拍完吧?”
“还有一组照片。”时雅点点头,“模特去换衣服了,马上就拍。”
季雨说:“行,那你快去拍吧,别让模特等。”
-
办公区再度恢复安静,许羽书泡了杯咖啡,窝在沙发上开始剪片子,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大半,转眼到了吃饭的时间。
许羽书收拾了下桌面上的文件,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她眼里顿时闪过诧异,居然是表弟梁安打来的。
她琢磨着梁安这时候打来电话的用意,大中午叙旧不太可能,应该是有什么必要的急事,于是接通电话:“喂,小安。”
梁安问得很委婉:“姐,你明天有空不?”
许羽书:“有什么事吗?”
“就是那什么……我们明天要用一本教辅,但是我翻遍了桌肚和宿舍所有角落,都没找到……”梁安支支吾吾,“然后我就想起来暑假的时候,我在姐你那住了一段时间,走的时候好多书我嫌重没拿走……”
“我就猜着会不会落你那儿了,姐你能不能帮我找找看,教辅明天要用。”梁安小声说。
“……”许羽书百思不解,“过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现在才要?”
“老师开始没说要用高一的书,我就扔到一边去了。”梁安有些委屈,“结果老师今天又说让我们找出来明天要用,那我也不想到他会突然变卦啊。”
“……”许羽书沉吟,“你同桌位置上找了吗?”
梁安声音焦急:“找了,都没有。”
“行吧,我回家给你找找,”许羽书无奈,“教辅是什么颜色?还有书名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一本很厚的练习册,封面是绿色的,名字叫‘物理必看解读’。”
“书你当时都放在角落那个屋子里了?”
“对对,我当时见你那个屋里放的都是高中的书本还有卷子,我也就都堆过去了。”梁安连连应声,“姐你仔细找找,肯定在那,找不到的话绝对是藏在哪个角落了。”
“好,我仔细找找,书皮是绿色的对吧,”许羽书说,“我找着了下午给你送过去?”
梁安高呼:“对就是绿色的,姐你要是下午没空的话,晚上送也行,谢谢姐!”
许羽书收起手机,折回办公桌前翻找车钥匙。
季雨换了身衣服,风风火火地从休息室出来,拍了拍手:“走走走!都收拾一下,咱们出去吃饭,我请客。”
员工异口同声地捧场:“谢谢季雨姐!”
“羽书走啊,一块去。”季雨用眼神催促站在原地的许羽书。
“你们去吧,”许羽书举了举车钥匙,“我得先回家找个东西。”
“这么着急,非得现在找?”季雨问,“吃完饭不行吗?”
“给我表弟找本书,他急着要用,”许羽书说,“你们去吃吧,回头有空了我请你们。”
-
许羽书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木门。
相比于宽敞明亮的客厅,这间屋子小得出奇,但角角落落都几乎装满了东西。
堆积如山的书本和试卷,单独一摞的汉英词典,布满灰尘的破旧帆布包,混着大小不一的书箱,杂乱不堪。
乍一进来,就像是踏入了另一个时空,里面装满了所有铭记于心的回忆。
高中毕业后的某一天,卫慧突然在餐桌上下发通知,说回头要把这些废品全卖了。
按她的话来说就是:都高考完了这些东西也就一无所用了,与其在家堆着碍手碍脚,不如卖了捞点买菜钱。
但毕竟是实打实经历过的年少时期,哪怕残留下来的很多东西早已毫无价值,却依然舍不得丢弃。
所以许羽书当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并表示如果卫慧敢趁她不备顺手牵羊,那今后她必定会和卫慧势不两立。
可卫慧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加上身为长辈的尊严作祟,看不惯小辈对自己态度强硬,当场扬言要给收废品的大爷打电话,最后还是梁茹几次三番地劝导,才好不容易妥协。
虽然保住了,但许羽书仍害怕卫慧万一哪一天就给她扔了,毕竟有相机的前车之鉴在,她始终耿耿于心。
所以大学毕业后,她租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高中的东西全搬了过来。
甚至这么多年每次搬家,她都会把这些东西,从先前的家里原封不动地挪过来。
谈不上留着怀念,只是单纯地不想割舍。
许羽书挥了挥空气里的灰尘,在较矮的那摞书堆前蹲下身来,抱着明确目的性找东西,速度会快很多。
她熟门熟路地把书堆中绿色封皮的书全抽了出来,目光仔仔细细在书名上扫过,结果愣是没有一本对上的。
许羽书只能认命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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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其余几摞快跟人高的书堆,里面她高中的书占了大部分,只夹杂着几本梁安的教辅。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只能碰碰运气了。
好在绿色足够显眼,哪怕一摞摞翻找也不算费劲。她找到后把书放到一旁,拍了拍手,又大费周折将搬出来的书第次挪回去。
门没关严,风穿过缝隙溜了进来,轻薄的书页被吹得哗哗作响。
一张对叠的草纸突兀地飞了出来,透过布满浊气的背面,依稀能看出密麻的字迹。
许羽书一愣,蹲下身子捡起来,又慢慢展平。
午后的阳光透过尘封的窗户投射进来,斑驳照耀下,泛黄纸张上面的字迹无处遁形。
齐整的公式洋洋洒洒地陈列其上,分别用红黑两色标注了重难点,末尾处还附了句话:【会了么?】
许羽书盯着这三个字看了会儿。
男生的笔迹力透纸背,冷峻且凌厉,和他这个人如出一辙。
她眼睫颤了下,转头看向纸张的来源。
林林总总的课本下,是厚度不均的几个错题本,夹杂着行文潦草的稿纸,以及和朋友传过的细碎纸条,甚至还有一些她自己都忘了存在的明信片,定格了她只此一次的高中三年。
许羽书目光一一在上面掠过,仿佛顺着这短短几分钟,又回忆了一遍短暂而又美好的年少时光。
许羽书长吐一口气,慢腾腾地退出房间,半道却猝不及防被什么拌了下,低头一看,才发现脚底踩着一张满是皱褶的试卷。
她低眼看过去,瞬间注意到了用红笔写的醒目标注:【这题有点超纲,错了不可惜,明天中午我给你讲讲。】
许羽书几乎一瞬间,就能想象出裴知欲说这句话的口吻。
……
又像是回到了那个蝉鸣不休的午后。
裴知欲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指尖勾着笔,一边帮她分析着试卷上的错题,一边大刀阔斧地画着大括号。
他眼黑的眼珠在试卷上缓慢扫过,在看见简单至极的题也能被做错时,会轻啧一声,用笔尾敲敲卷面:“这么简单的题都能出错?许羽书同学,名字里有个'书'字,怎么就不见你聪明呢。”
每当那时,许羽书就会忍不住反驳:“我题干的条件不小心看错了,我本来能做对的。”
“行,这题你看错了。”裴知欲意味不明地看她两秒,指着下一道题说,“那这一道呢,总不能再看错了吧?许同学,这里的易错点我上次给你讲过的吧?”
许羽书摸了摸鼻子,这次他说的是事实,她无可辩驳。
“这么快又忘了?”裴知欲好笑道,“咱能上点心?”
许羽书抿了抿唇:“考试的时候太紧张了。”
“也怪我没给你讲透。”裴知欲拍拍她的脑袋,“别郁闷了,我再给你讲一遍,这次好好听了下次就不会错了,来,你看着点。”
许羽书目光落在试卷上,心说我没郁闷。
……
因为高中作业多任务繁重,所以渐渐地,裴知欲不再每天都能抽出时间帮她纠错。
两人也从面对面讲题,演变成了隔着纸张。
许羽书会把每次改完错的周测试卷,带到裴知欲班里让他过目一遍,而经他之手的试卷再被送回来时,就填满了红笔的批注。
他会在她犯了低级错时,写上一句【注意细节啊许同学。】
也会在她取得明显成效时,毫不吝啬的表扬:【这题做得不错,有进步啊许同学。】
在许羽书的记忆里,裴知欲并不是一个耐心很多、情绪充沛的人,恰恰相反,他天性冷淡,任何人任何事在他心里都掀不出波澜,耐心可以说是他最稀缺的东西。
但试卷上密密麻麻又工整无比的字迹,以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讲解,无不彰显出少年耐性十足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