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正好驶过一个上乘式拱桥,宽大的桥梁阻隔了层层往里投射进来的光线,他大半个身子隐匿于黑暗中,辨不清神情。
许羽书立马拒绝:“不用,我打车去就行。”
裴知欲眼睛仍旧盯着前方的路,嗓音淡淡,彷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还打什么车。”
许羽书:“真不用。”
裴知欲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我挺久没去过一中了,还挺想念的。”
“?”
许羽书搞不懂他这时候,提起高中学校干什么。
“不然我明天中午直接来接你吧,然后送你去一中。”裴知欲停了下,又接着说,“梁安返校后再把你送去你要约会的地儿,这样我既能见见母校,也省得你来回跑了。”
“小安。”不给她反应时间,他直接喊。
梁安条件反射应了声。
“一中现在变化大吗?”
“挺大的,好多东西都翻新了。”梁安下意识答,“教学楼前去年新建了一栋文体楼,校门口还装了人脸识别设备。”
“嗯,听起来发展得不错,明天去见见。”裴知欲看了眼许羽书,“你没什么意见吧?”
不知怎么搞的,她心情莫名地有点堵,就非要跟着去吗。
许羽书:“行,梁安返校的时候你跟着一块去吧。”
裴知欲唇线抿直:“我明天来接你。”
当晚,许羽书提醒梁安要早点睡、不要熬夜,她自己却一直翻来覆去没能睡着。
脑子清醒得不行,晚上裴知欲说话时晦涩不清的面孔,不停在眼前回放着。
许羽书翻了个身,心烦意乱地躺平。虽然晚上她拒绝的话,梁茹并不会说什么,但以她舅妈不得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之后绝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来问。
一味的拒绝解决不了丝毫问题,反倒会让卫慧更加变本加厉,搞不好下次就会自作主张替她答应下一进程的约会。
枕头边的手机亮了下,她偏头看了眼,梁茹给她发来了明天吃饭的地点。
虽然工作室大部分商务合作都是季雨在应酬,但她这几年也多多少少和合作伙伴吃过几次饭,甚至高中的时候,也没少和班里男生坐在一起吃饭。
可像这样带有明确目的性,和一个素未相识的异性单独吃饭,许羽书还是头一遭。
见了面不说其他,光是怎么和对方正常交流,就成了困扰她的一大难题。
既做不到像对待合作伙伴那样圆滑,又不能拿和朋友相处时的闲散自在来应对,只能处于一个彼此心知肚明这饭何意的尴尬界点。
——或许还只有她一个人尴尬。
一想到这儿,许羽书就头疼不已,恨不得明天当场以头抢地,原地消失。
-
托昨晚想东想西的福,今早醒来的时候,许羽书整个人距离尸魂只差临门一脚,她睡眼惺忪地瘫在床上,俨然一副困极了的模样。
甚至梁安开始乒乒乓乓收拾行李箱,她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赖着不起。
梁安敲了敲门,第三次来催她:“姐!你怎么还不起?都快11点了,我2点得上课,你再不起我就要迟到了。”
“马上就起。”许羽书闭着眼睛嘟囔道,“十分钟,等你收拾完东西我就起了。”
“我收拾完了!”梁安说,“你快点起来吧,还是说一会送我你不去了,裴哥自己一个人去?”
“裴知欲?让他去送你?”许羽书睡意顿时散光,“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亲近了?”
梁安理所当然:“他自己说的想去一中看看,顺便送我返校呗。”
许羽书睡得短路的脑子又回来了,紧张感也随之而来,她抓了抓头发,爬下床生无可恋地去浴室洗漱。
她挤好牙膏,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镜面里的女人长发披散着,眼睑下方布着淡淡的乌青,在白皙的肌肤下清晰可见,面容疲乏又倦怠,给人一种连着上了一周班的感觉。
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出去肯定不行。
为了不让自己显出憔悴,尽量容光焕发,许羽书洗漱后,简单化了个淡妆,最后又涂了个唇色艳丽的口红。
许羽书走出房间,见梁安坐在沙发上高枕无忧玩着手机,挑了挑眉:“你不检查检查有没有东西落下?”
“早检查完了。”梁安抬头,突然瞪大眼睛惊呼一声,“我天,姐!”
许羽书:“怎么?”
“你就送我去上个学不至于化这么好看的妆吧?”梁安咋舌,“我还怪受宠若惊的。”
许羽书微笑:“满意吗?专门为你化的,让我弟在路上长点面子。”
“少来了,”梁安可不相信她这番说辞,联想起昨天那通电话,不由问道,“姐,你下午要去相亲吗?”
“想吃点什么?”许羽书一边走进厨房,一边随口回他,倒也不遮掩,“嗯。”
“我都可以,”梁安亦步亦趋跟着她,好奇道,“姐,你之前相的那个不满意吗,怎么还要去啊?”
许羽书实话实说:“我这第一次去,之前都鸽了。”
梁安啊了一声:“……坏了。”
“什么坏了?”
梁安像没听见她话似的,兀自皱着眉沉思,口中还不停喃喃自语。
“好好让你的学就行,大人的事你少管。”许羽书懒洋洋地随口交代,见他没说话也没再管,专心做起了午饭。
饭做好后,两人简单吃过,又无伤大雅地耗了点时间,梁安单肩挎上背包,许羽书拎着他的行李箱,出了门。
最近天气反反复复,总是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细细的小雨,冷得掉渣。
许羽书缩了下脖子,转头就见裴知欲的车停在路边,车窗半开着,他低头玩着手机,单条胳膊搭在方向盘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梁安凑上去问:“裴哥,你等很久了?”
“刚到。”裴知欲听见动静下了车,说。
许羽书瞄了他一眼。
他嗓音向来低沉悦耳,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听起来有点沙哑。
裴知欲说:“要放后备箱吗?”
许羽书应了声,率先拉着行李箱走到后面。
梁安脚步一抬,下意识要跟过去。
裴知欲伸手拦住他,冲后座抬了抬下巴:“天很冷,你先进去。”
“好的,谢谢哥。”梁安径直拉开后座的车门,快速钻了进去。
许羽书尝试拉了一下,没拉开就不再动,安静地等在那里。
裴知欲走过来,没直接打开后备箱,而是微微偏着头,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许羽书被他这道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怎么了?”
裴知欲收回视线,不言一发地打开后备箱,拎过她手里的行李箱一提,干脆利落地放了进去。
许羽书:“……?”
然后他在许羽书匪夷所思的眼神中拉开驾驶门,利落地跨进去,最后还按了一下喇叭,提醒她别磨叽,快点上车。
许羽书觉得裴知欲今天格外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这股怪异在送走梁安,要前往约会的餐厅时,更是达到最大。
去的时候起码还有梁安做调节剂,尽管气氛依然凝滞,但多少有点好转,而返程的路上裴知欲只问了一句地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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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多余的话。
两人之间的相处看似许羽书占上风,实际大部分时间都是裴知欲找话题,一旦他冷下脸来不再主动凑近,就会变得疏离又遥远。
一路沉默到达目的地,等车停在餐厅对面,一时间两人都没开口。
车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许羽书听着彼此交错的呼吸,良久才小声说了一句:“那我走了。”
裴知欲面容冷淡,没有开口的架势,甚至也没有转头看她的倾向。
许羽书抿唇,解安全带自己下了车。
裴知欲这个样子太少见了,她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没见他露出过这副神情,高中坑他的时候没有,就连得知她给苏言再次送情书的时候,脸上也好歹有些表情,会开几次金口,尽管是毫不留情的嘲讽。
不像现在,嘴巴像被锯了一样,神色淡漠到一丝情绪都无,侧脸线条锋利无比,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格外尖锐的棱角。
许羽书最后看了他一眼,砰得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门顺着力道贴合,带起的余震四面八方地回荡在车间。
裴知欲紧绷的身体在看见她遥遥远去的背影后一瞬间崩塌,他无意识地咬动口壁软肉,肩脊缓缓下沉,瘪气一般陷进椅背。
裴知欲点了一支烟,胳膊搭在车窗上,偏头,目光毫无落点地定在虚空,灼烧的烟雾慢慢模糊了他的脸庞。
锐利分明的五官变得晦涩又不堪。
他保持那个动作良久,直到烟灰堆积长长一截,细簌掉落,猩红灼到指腹,才蓦然反应过来。
裴知欲轻笑一声,慢慢摩挲着那寸被灼得通红的皮肤。
他想给许羽书发消息说不要去,可看了聊天框很久,消息也没有发出。
许羽书的头像这么多年从没变过,无论哪个软件,始终都是那个在漫天雪景里笑得灿烂的女孩。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永远没心没肺,却又张扬热烈。
裴知欲想起高中时的某天,他跟高池正站在走廊里聊天,突然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他往后瞥了眼,看见一帮男生嬉笑打闹,手里还拿着一沓类似卡片的东西,不停抢来抢去。
裴知欲视线停留的时间有点长,高池以为他感兴趣,便随口解释道:“临近放假,我们班不知谁想出的鬼点子,互送明信片,也不写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就普通的两句祝福。”
裴知欲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冷不丁听见身后男生得意地笑了下,拨了拨手中的明信片:“嘿嘿嘿,我有一张许羽书给的。”
“我靠,你小子什么运气!”旁边一个男生瞬间炸开,嚷嚷道,“快给我看看,我得赶紧把她号码记下来,回去立马加上。”
“你自己不会去给她要吗,许羽书人这么好,都一个班的,你开口她自然会给。”
裴知欲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后头还有联系方式?”
“对啊。”高池手一摊,“要不然一张破卡片能抢成这样?”
裴知欲一言不发地扯扯唇,沉默半晌后说我回班了。
他转身,却见到从教室里走出来的许羽书,被一个走廊里的男生挡住去路,是刚才那个想要看明信片反被劝主动出击的男生。
“同学,”男生挠了挠头发,抿出一个青涩拘谨的笑,和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那个明信片……能给我一张吗。”
裴知欲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也许是走廊太过拥堵,密集的人群挤得他有些烦躁。
身后传来许羽书有些抱歉的声音:“不好意思啊,都分完了,已经没有了。”
裴知欲无声地哂笑,尽管这刻薄的情绪来得无缘无故且不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