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丫鬟通传。
“二太太,大姑娘,大太太差人给姑娘送了些首饰。”
一听是钟氏让人送了东西来,张氏便让人进来。
丫鬟手里捧着个木匣子,恭敬递给张氏。
张氏接过,拿在手上细微地掂了掂,竟还有些沉。
她打开匣子,眸光一亮,只觉一阵眼花缭乱,眉毛扬了扬,正想细看,忽意识到屋里还有丫鬟,便稍稍收敛了神色。
匣子一共两层,里头都是些样式精美的钗环首饰,随便一样都比她头上的贵重。
只是丫鬟说了,这是钟氏送给裴文珺的,当着丫鬟的面,张氏自然不好拿小辈的东西,便递给裴文珺,并温声说道:“珺儿,一会儿记得谢过你大伯母。”
她有些不舍地又瞧了眼匣子里头的东西,暗怪那钟氏想得不周到,也该给她送些才对。
裴文珺倒是没想其他,只一样一样拿起来细细地瞧,每一件她都喜欢得紧。
……
毓和院。
想到一会儿要去崇和院用饭,裴姝一下就没了胃口。
崇和院是蒋氏住的院落,离她的毓和院且有段距离,自从两年前,裴姝因早起请安没睡清醒,一时不慎,掉了回池塘大病一场后,蒋氏和钟氏便免了她每日的早晚请安,只需每月初一十五去一趟即可。
蒋氏本就见她心烦,每每过去,必要挨顿训,这下倒省了各自的麻烦。
所以,若非必要,裴姝尽量都不去蒋氏跟前晃悠。
“要我说,老太太就是故意的,太太为这顿饭忙乎了一上午,结果老太太一句话,太太就白忙乎了。”知喜有些替钟氏抱不平。
早不说晚不说,偏等要到开饭的时辰了,突然派人来通传,这不是存心折腾人?
知琴瞥了眼知喜,道:“你这张嘴,早晚给姑娘惹祸,老太太你也敢编排了?”
知喜闻言,低下头,乖乖噤了声。
裴姝自七岁起分院独住,她屋里近身伺候的只有四个丫鬟,知喜比她略长两岁,却也是真正从小同她一起长大的。
知琴是分院时钟氏指派给她的,比她大八岁,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行事说话最为稳重,是她房里的大丫鬟。
另还有知夏和知冬,都是分院时她自己挑的丫鬟,伶俐可人,两人年龄相仿,今年约莫有十六七。
“姑娘也不必忧心,只是寻常家宴,只管吃饭就是。”知琴劝慰道。
裴姝倚在廊上的美人靠上,用手肘垫着下颌,趴在那朱红的栏杆上。
“若是兄长早些回来就好了。”她道。
几个丫鬟听了不禁低下头小声笑。
也是,若是世子爷在,老太太哪还有心思去挑她们姑娘的错处?
午正一刻。
有婆子来毓和院传话,说是马上要开饭了,请裴姝移步崇和院。
……
崇和院的正堂。
二房一家已经到齐,正陪着蒋氏说话。
裴姝进去后对着长辈们见了礼便自己在一旁坐下,正好蒋氏现在也没功夫理会她。
钟氏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蒋氏与二房一家有说有笑,唯裴姝自个儿坐着,倒像是个生分的外人。
她心中泛起一阵酸楚,望向身侧的裴晋之。
裴晋之抬手在钟氏肩上轻轻捏了两下,以示宽慰。
夫妇二人一齐走进去。
蒋氏身后的钱妈妈缓缓上前出声提醒:“老太太,侯爷和大太太到了。”
“人到齐了,那便开饭吧。”蒋氏这才抬头,她拉着裴文珺的手起身走向堂后的饭厅。
钟氏径直走到自家女儿身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走,与娘坐一处。”
蒋氏的冷落,裴姝其实并不觉得委屈,她仰头望着钟氏,笑着应了声:“嗯。”
这笑落在钟氏眼里是既欣慰又心疼。
饭厅中是一张雕花的黄花梨木圆桌,众人围着桌边一一落了座,丫鬟们开始上菜。
一眼望去,竟没一样钟氏和裴姝平日里爱吃的,且菜色多辛辣,都是蜀南那边的口味,母女俩口味偏淡,吃不得重辣的。
裴晋之剑眉微蹙,抬手唤来一个婆子。
“侯爷。”那婆子走过来躬下身听吩咐。
“菜可上齐了?”裴晋之问。
“齐了。”婆子恭敬道。
裴晋之便报了几样菜名,又嘱咐了口味,命那婆子去庖厨让人做了端上来。
用他的话来说本就是个家宴,都是自家人,也不用讲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菜不够,再添就是。
蒋氏却不高兴了,沉下脸出声:“一桌子菜,还不够吃么?吃不完又是浪费。”
裴晋之只道:“母亲,儿子近日有些上火,想吃些清淡的。”
蒋氏如何不知道那些菜分明是钟氏和裴姝爱吃的?
“哪有那般娇气!”她低声斥了句,还往钟氏的方向瞥了眼。
其实她拟菜单子的时候也不是没想到这层,但想着小儿子头回入京,定会有些不习惯,索性就让人做了一桌子蜀南口味的菜,左右就一顿饭,钟氏和裴姝忍忍不就过去了?
裴姝起身,端起面前的白瓷汤碗,去盛放得稍远的鱼羹。
“娘。”她盛好之后放到钟氏面前。
这算是桌上唯一不辣的一道菜了。
夫君体贴,女儿懂事,钟氏心中慰藉,好受了许多。
张氏看着羡慕不已,再看她的夫君和女儿,一个只会读些没用的书,考了许多年还是个秀才,一个只顾着自己吃饭,也不说给她这个做娘的夹一筷子菜。
真是多余她为这个家上下操心!
忽听裴晋之问:“二弟此次进京可有什么打算?”
裴晋轩放下筷子,面露迟疑,他总不好说是张氏想给裴文珺找门京里头的亲事,而他也再不想听左邻右舍那些碎嘴子的闲话。
说什么他真是好福气,有个在京里做侯爷的大哥,哪怕一辈子考不中也能衣食无忧等诸多云云。
见小儿子久未出声,蒋氏出面打圆场:“二郎一家难得入京,在京中四处逛逛再忙正事也不急。”
“母亲说的是。”
裴晋之自是不再问了,他本也是好意,想着问问什么打算看能不能帮衬些。
……
饭后。
裴姝陪着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悠悠回她的毓和院。
知喜又忍不住嘀咕:“姑娘,老太太还真是偏心,二老爷一来,连侯爷都要被呲上两句。”
“小心让知琴姐姐听见,她又要训你。”裴姝逗她。
知喜咧着嘴笑:“姑娘才不会跟知琴姐姐说呢。”
裴姝笑笑,却不说话了。
裴家本是蜀南一个普通的农户之家,蒋氏早年丧夫,没有亲戚帮衬,一人拉扯大两个儿子,确实很不容易。
裴晋之天生力气大,跟着乡里头一个师傅学了几年武术,裴晋轩自幼体弱,蒋氏就偏疼些,后来裴晋之离家从军,便只有裴晋轩常伴左右。
靠着裴晋之每年往家中寄银钱,裴家的日子才好过许多,而裴晋轩也有了上学堂的机会。
裴晋之从军至今三十余年,从小小一个冲锋小卒到如今的平凉侯,全是真刀真枪用性命拼杀出来的。
封侯之日,得圣上赐婚,将庆国公的幼女钟氏嫁与他。
平凉侯府修缮落成后,夫妻二人便亲回蜀南老家接蒋氏和裴晋轩入京。
看着离家多年的兄长竟封了侯,而自己苦读多年才考中秀才,裴晋轩不甘心,他相信自己早晚能高中,便不愿沾兄长的光,一同入京,决意和张氏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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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蜀南老家。
蒋氏入京后,钟氏事事妥帖,无有疏忽。
按理说本该是婆媳和睦,可蒋氏对大儿子“私自”成婚一事很不满,钟氏貌美,出身又高,蒋氏自觉这个儿媳不好拿捏,便越发摆谱。
暗里,蒋氏挂念小儿子,便常将裴晋之和钟氏给她的体己钱寄回老家。
裴晋之和钟氏岂会不知?
只私下里再多多补给蒋氏罢了。
……
回到院里头。
裴姝有午睡的习惯,丫鬟们都知道。
知夏和知冬早就备下温水,只等姑娘一回来就能梳洗。
知喜帮裴姝卸下钗环,褪去外衣,知琴检查暖盆里的炭火够不够。
裴姝躺下后,二人放下床帐,悄声退到屋子外间。
啊,这养尊处优的日子,裴姝闭上眼不禁在心里感叹了声。
这般舒适闲散的日子过上一辈子都是极好的,做什么恶毒女配?
思绪飘远,困意袭来。
忽听,外头一阵吵闹!
裴姝蹙起眉头,有些不情愿地睁眼,她侧过身,伸手掀起床帐一角,出声问:“知喜?外头是什么动静?”
知喜听到声音,大步走进来。
“姑娘,是二太太带着大姑娘来了,知琴姐姐在外头拦着呢。”
屋外。
知琴明说了裴姝已经睡下,张氏偏说要进去等。
可哪有晚辈午睡让长辈等着的理?
若是传出去,她们姑娘岂不是要落下个不尊亲长的名声?
“请二叔母和堂姊进来吧。”
里头响起裴姝的声音。
知夏和知冬忙打开门,将二人迎进去。
裴姝已重新穿上外衣,面上未施粉黛,头发也只是用了根发带系在后头,可见方才是真的在午睡。
“二叔母,堂姊,请坐。”裴姝站着请二人坐下。
知琴去梢间端来茶点,知冬和知夏又将暖盆移出来。
待二人坐下后,裴姝也坐下。
“姝儿,是不是扰你休息了?”张氏作出歉疚模样。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裴姝当然不会这么说,她只是浅浅笑着,道:“原本晚些时候侄女也要去拜见二叔和二叔母的。”
“你这孩子,什么拜见不拜见,都是一家人,以后又住在一处,不用说些客套话。”张氏见裴姝还算恭敬,立马就拿出了做长辈的姿态。
裴姝颔首:“二叔母说的是。”
裴文珺则是悄悄打量起屋子。
她原以为堂妹和她一样,只是住在父母院里的厢房,却不想竟是独住一个院落!
再看这屋子的陈设布置,样样精巧,还有好多她没见过的稀罕物件。
张氏面上淡定,可她将震惊都压在了心底。
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娃娃居然住这么大个院子?
她心中打起一个主意。
“珺儿,你不是常念叨着想要个姐妹吗?”张氏看向自己的女儿,朝她使了个眼色,“这下好了,你和姝儿可以在闺中作伴了。”
裴文珺愣了下,而后看向裴姝,声音有些轻:“就是不知道姝儿妹妹会不会嫌弃我是乡下来的。”
裴姝:“……”
她眯起眼睛,甜甜一笑:“堂姊可真会说笑,一家姐妹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要让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欺负堂姊呢。”
暗里,张氏轻轻在裴文珺的腰上掐了下。
裴文珺不自在地抽了下身子,忙说:“妹妹莫怪,是我说错话了。”
“堂姊严重了。”裴姝只觉得,她的脸都要笑僵了。
她总算明白,为何书里的裴姝如此讨厌这个堂姊。
总是一副谁欺负了她的模样,好好的话不会说,偏偏要膈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