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小妹?”
隐隐约约,裴姝好似听见裴韫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迷糊着撑起眼皮,从略显昏暗的光线里看见了裴韫,同时,鼻息间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儿。
“阿兄,你喝酒了啊……”她坐起身,仍困得不行,车内燃着桌灯,外面已是漆黑一片,也不知睡了多久。
“喝了些,我们回家吧。”裴韫没有多说,可大概能从语气听出他有些失意。
裴姝应着:“好。”
她稍稍活动了下肩颈,又扭头看了眼宅子,大门紧闭,门口那两个残破灯笼散着昏黄微弱的光。
随着裴韫向外头的车夫发出回府的指令,裴姝放下侧窗帷幔,低声问:“阿兄,你和婉容……”
“小妹,我有些乏了,明日再说吧。”裴韫斜斜倚着一侧案几,打断了裴姝的话。
裴姝心下了然,想来今晚她兄长和婉容之间必定发生了不愉快之事。
……
次日。
女学一早便是荆老先生的课,端午节后归来的第一堂课,人心难免浮动,荆老先生便以“战争”为题,让每人写一篇不少于千字的文章。
玉京距西北边境数千里,又是皇城脚下,处处皆是富贵奢靡的景象,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战争二字似乎离这里远得很。
裴姝倒是听兄长提过两句,西北境的疆国士兵近年来屡屡欺压我边境上的百姓,对我齐国的驻守兵将更是多次言语挑衅,两方谈和无果,恐要开战,届时,她父兄也要领兵出征支援驻守西北的威远侯。
战争一旦开始,两国边境上的百姓便是第一个遭殃的。
课后。
江娇月伏身在书案上,闷闷不乐,全然没了往日的气焰。
孙慧几次上前询问安抚都遭到了江娇月的漠视,这么多人看着,她下不来台,涨红了脸却又不敢对江娇月耍脾气。
只见她状似无意地走过顾容初身旁,回身时猛地甩了下衣袖,登时将书案上的砚台墨水扫了一地!
“顾容初!这可是我新做的衣裳!”孙慧指着她衣裙上的墨点子向顾容初发难。
顾容初缓缓抬头看她,淡声道:“是你自己打翻了砚台,与我何干?”
孙慧蛮不讲理道:“若不是你把砚台放在书案边角,我又怎会打翻!”
很明显,她是在故意找茬了,且还挑了个自认为最好拿捏的顾容初。
前头的宋妧妧笑:“孙慧妹妹以往和我玩在一处时娴静端方,怎么才巴结上某人一个人月就好的不学,倒把脾气学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某人就很微妙,裴姝记得,顾容羽来女学之前,宋妧妧也是某人小团体里的一员。
“吵死了!”最前头的某人拍案而起。
江娇月径直走到裴姝身旁,一脸怨气:“裴姝,我有事跟你说。”
裴姝:?
周攸宁当即朝江娇月质问,且语气不太好:“你们吵嘴和阿姝有什么干系?”
裴姝大为感动,正要出声直面这莫名其妙飞来的麻烦,便见江娇月红了眼,再开口时,声音也软了些:“裴姝,我真的有事找你。”
这回,连周攸宁都愣住了,不禁反思起来方才自己的语气是否太凶……
一刻钟后。
江娇月带裴姝来到王府的旧戏台后面,这个地方空旷,若近处来人第一时间便能发现,确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裴姝……”
“你别哭,有事说事。”
眼见泪珠子要从江娇月的眼眶里蹦出来了,裴姝赶紧出声制止。
“你!”江娇月见她声色俱冷,哪有半分往日唤她江姐姐的乖态模样?
虚伪!
她掩下心声,也没了想哭的劲头,直截了当道:“叫你家兄长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嫁他的!”
裴姝一整个震惊住:“你,何出此言?”
江娇月冷笑一声:“若不是你兄长想求娶我,皇后娘娘又怎会突然安排我与你兄长在宫中见面?还说要请陛下为我和你兄长赐婚!”
宫中见面,赐婚……
原来如此!
皇后一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势必要拉平凉侯府入局!
见裴姝发愣,江娇月又放出狠话:“若你兄长执意要娶我,我便在新婚当日自刎!”
闻言,裴姝忽的一笑:“好啊,江姐姐最好将这话传到娘娘和陛下的耳朵里。”
她倒真希望江娇月能凭一己之力把这事搅和了。
然而,在江娇月听来,却是裴姝抬出了皇上和皇后来吓唬她,她瞪着双美目咬紧了唇,最后跺了下脚悻悻离开。
……
书里,是裴姝上赶着讨好三皇子,双手将自家资源奉上,最后收获一个斩首全家桶。
而今,主动变被动,她没了上帝视角,成了书里的一个角色,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又该怎样反抗呢?
不对,为什么要反抗?
皇后若真想用联姻强迫平凉侯站队,何不直接赐婚?
皇上健在且正值壮年,皇后哪敢大张旗鼓地拉拢朝臣,不过是利用了她爹娘的爱子之心,想让她爹为着儿女主动屈服!
裴姝黯淡的眸瞬间明亮如星,她一拍脑门,倏地站起身来!
差点上了皇后的套!
“裴二姑娘是对我刚才所讲有什么见解吗?”
随着祁璟的声音落下,裴姝醒转过来,现在是在课上……
“没有,学生,学生只是有些不适,想去方便一下。”迎着祁璟带了些许审视的目光,她想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
祁璟淡然出声:“去吧。”
裴姝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而后就近停在了一块足有两三人高的太湖石后头,出都出来了,不如躲会儿懒。
五月的天气刚刚好,不冷不热,清晨的阳光总是温柔得让人沉浸,暖洋洋的,洒在身上,不自觉就染上了困意,裴姝闭上眼睛,轻靠在石壁上,一连紧张了两日的心情在此刻终于放松下来。
正惬意着,眼前一道阴影覆下。
嗯?天阴了?
睁眼的一瞬间,裴姝险些没站稳,还好靠着石头,才没显得那么狼狈,她赶紧站直身子,有些不知所措,确切地说,是想不到一个好的理由。
“裴二姑娘就是在此处,方便的么?”祁璟问这话时还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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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了眼有零星落叶的地面。
裴姝脸一红,索性低头认错:“先生,学生不该扯谎。”
原以为会等来一通说教,不想。
“你今日为何心神不宁?”祁璟看着她问。
他便是看她恍惚了半堂课,有些不放心,才跟出来,却见小姑娘沐浴在阳光下,扬着嘴角,一派悠然自得,可他在课上看得分明,她紧锁眉头,眼底一片怅然。
裴姝抬头,先生离她不过一步之远,神情平和,语气平淡,似乎并无责怪之意。
倒是那日在先生宅院,她问起婉容并非真心的缘由,先生黑了脸,语气也冰冷异常……
见她只仰头看着自己也不言语,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弯曲成月牙的弧度,望着他的这双眼睛澄澈分明,黑亮的瞳仁似剔透的琉璃珠子,干净得想让人珍藏起来。
这片刻的心思一闪而过,祁璟侧过身,眉头微拧。
身前少了遮挡,猝不及防的,眼睛被那倾泻下来的阳光一刺,裴姝下意识别过脸紧闭上眼睛,再次睁眼,眼眶一片水润。
她没好气地回答刚才的问题:“劳先生过问,学生近日有一事不明,不过现下已经想明白了。”
“如此,甚好,但……”祁璟语调一顿,又道,“此时还未下课,裴二姑娘在此躲懒,不能不罚。”
闻言,裴姝惊奇地发现,面对这句话,她内心已经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终究,是把脸皮练出来了!
恐怕那一屋子人加起来都没有她被罚的次数多……
“学生认罚。”她不做挣扎,甚至跃跃欲试,想把那天的问题再问一遍。
罚都罚了,总要够本吧?
想到这里,裴姝眉一挑,说:“先生,学生还有一事不明,想请先生解惑。”
祁璟仍旧侧身对着她,问:“何事?”
裴姝一步上前,绕到祁璟身前,背过双手,看着他说道:“当然是我阿兄和婉容的事呀。”
果然,一提及婉容,祁璟的眼神就变了,这回离得近,裴姝看得很清楚,那是厌恶,绝对的,不留余地的厌恶,只有一瞬,但还是让她捕捉到了。
“先生说婉容待我阿兄并非真心,可此事毫无根据,学生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说阿兄。”裴姝一面说一面来回踱步,不再去看祁璟的神情。
其实,她感觉她在作死……
但头已经开了,硬着头皮也要探个究竟出来!
她继续道:“不如先生就好人做到底,将其中内情……”
忽然!
“啊!”
一只极为宽厚有力的手扼住了裴姝的喉咙,将她整个人一把拎起抵上石壁,她双脚离地,发不出声音,晕眩,恶心,难以呼吸,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眼前的祁先生如着了魔一般猩红着眼,那狠厉的神情似是要把她剜心刮骨!
虽然现在的情形也比剜心刮骨好不到哪去……
裴姝拼命扑腾着手脚挣扎,掐住她喉咙的这只手却丝毫没有松减力道,那种近乎死亡的窒息感越来越重,心肺在一刻仿佛要裂开了一般,她闭上了眼睛,几近昏厥,艰难地挤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