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美梦破碎
    楚曦月忧心着弟弟,一时不妨,脸上也被刺伤留下了一道口子,同样的,鲜血顺着伤口流出,被晶石吸走。

    闫梦、楚厌、方秦三人见状更加小心,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解决办法。

    再好的人也经不住这么吸血啊。

    然而,还未来得及想出办法,除了方秦以外,所有的人身上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口子。血色晶石经过四位高阶异能者血液的滋养,食髓知味,更为贪心地汲取着几人的血,四人脸色皆不由发白,闷哼一声捂住胸口。

    失血过多的同时,他们的心脏处也传来异样,猛烈收缩的疼痛传遍全身,迫使他们不得不躬起身才得以喘息。

    他们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里的骷髅打散了又哆嗦着组装起来继续进攻,没完没了,车轮战耗也能把他们都耗死在这,更何况还有那个奇怪的晶石在试图将他们吸干。

    方秦抿了抿唇,拆了扑上来的骷髅一条腿,以此为剑,硬是生生劈开了一条路,气势汹汹冲着宋杰走去。

    宋杰只是静静看着他,不避不躲,就在方秦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他却突然整个身子一缩,钻进了土里。

    土系异能?双系异能者?宋曦月一直留心注意这里,直觉有什么不对。她空出异能来,封锁住地里的空间,宋杰的异能等级并没有她高,很快她便寻找到了宋杰的踪迹,空间异能化为绳索将宋杰捆住,甩离了地面。

    然而当空间异能脱离地面时,宋杰却又不见了踪影。

    他消失了。

    然而骷髅大军却没有消失。他们依旧疲于应对,同时还要警惕着消失的宋杰。楚厌视线瞥见那个沉默的冰棺。

    他立刻大步走向前,身后无数白色的傀儡追随,宛若幽灵。楚厌的手搭上了冰棺的一角,用力一掀。

    “住手!”宋杰的身形显现,不复运筹帷幄的模样,焦急万分。他奔过来,伸出手要阻止。

    楚厌一挥手,身后傀儡将宋杰团团围住。宋杰的四肢被钳制,不停地挣扎,又要遁地而走。

    楚厌手已经伸进冰棺内,往常稍显温和的面容此刻冷若寒霜:“再跑,我就将这冰棺内的人挫骨扬灰!”

    宋杰睁大了双眸,却不敢再动,只恨恨地盯着楚厌,恨不得将其拆吞入腹。

    然而当他看清冰棺旁的晶石时又很快嘲讽地笑了:

    “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世界马上就要回溯,哪怕你现在毁了这具身体又能如何,我马上就要再见到她了。”

    “你什么意思?”闫梦顺着他的视线寻过去,才发现晶石仿佛喝饱了血,薄薄的透明外壁内流动着浓稠的,幽暗的红色。

    她们的伤口因为血液停止外输而开始结痂,面上皆是不明所以的震惊。

    “字面意思。”宋杰低低地笑了,“终于,我终于守到了这一天。”

    他忽地挣脱了楚厌的傀儡,不管不顾地朝着血色晶石奔来。

    “拦住他!”楚曦月使出空间绳索,同时裹挟着“幻梦”向前,楚瑾年皱着眉,费力地驱使着毒雾,方秦极速追赶过来。

    楚厌在前,傀儡在后,两面夹击。闫梦用拇指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颤抖着声音再次发动“言灵”。

    而在这重重夹击下,宋杰的身影闪了闪,像一条未被检验成功的bug,轻松突破重围。

    “这怎么可能?!”闫梦诧异道,这么多异能,这个世界上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人。

    “不对,不是多异能。”楚曦月回过神来,“是复制?”

    宋杰不予作答,他已然抵达晶石所在地,晶石没有抵触他,任有他将手搭在了自己身上。

    方秦遇到的怪事没有出现在宋杰身上,他稍显狼狈,却还算稳当地扶着晶石。

    眼见大局已定,他松了口气,大发慈悲地为几人解惑:“是剥夺。”

    “依靠杀人来剥夺异能。”

    宋杰的嘴角扯出一个阴森扭曲的笑,眼底却毫无笑意,面部肌肉僵硬,使得那笑意显得病态疯狂,仿佛是一个疯子最后的谢幕礼。

    “是不是很强的异能?”

    他自顾自地述说起自己的故事,像是料定他们已拿他毫无办法,“然而我却恨不得从未觉醒过它。”

    “它纵长了我的贪欲,剥夺了我对幸福的感知,逼得我……亲手杀死了我的爱人。”

    他拔出了晶石,毫不费力,另一只手温柔缱绻地拂过棺中人冰冷的脸:“舟舟,我错了。没有你,再强大的力量,再高的权利,于我来说,也不过是虚妄。”

    “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好好表现,好吗?”

    没有人回应他,宋杰俯下身,颤抖着在徐舟舟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她的身体被保存的很好,还是十五年前的模样,仿佛只是做了一个过于长的梦。

    他刚准备发动晶石的能力,却没想到晶石倏地从他手中飞走,落入一个小女孩的手里,他只来得及窥见一抹绿。

    “别装深情了好吗?我看的作呕。”是初曈,她面无表情将晶石收进随身带的包里,“当年徐舟舟的死可没人逼你,不是你自己主动地杀了她,才得到了第一个剥夺的异能吗?”

    说来也巧,去玫瑰公馆买消息时,那人兴许是八卦心起,免费附赠了她一个监狱长手弑爱人,踩着尸林血海上位的故事。

    宋杰与徐舟舟本来是遗弃之地的一对孤儿,从小就在一起。宋杰天生羸弱,个子也比寻常孩子长得缓些,因此经常被欺负。发育良好并且天生力气大的徐舟舟就成了他的保护神,一个女孩子为了他和十几个流氓壮汉打架,认识他们的都唤宋杰是徐舟舟的跟屁虫。

    等他们慢慢长大,机缘巧合下,徐舟舟发现自己并不是无异能者,而且觉醒的还是强大的“驭灵”异能,可以驱使亡灵为自己作战,宋杰就更受徐舟舟的庇佑了。

    然而,宋杰却不觉得那是保护,他觉得耻辱。他要的不是在别人的羽翼下活的战战兢兢,他要的是自己强大,要的是所有人对自己俯首称臣。

    因此,邪念占据高地,宋杰将徐舟舟卖给了格斗场,最后还在徐舟舟战败奄奄一息时亲手杀了她。美名其曰,结束她的痛苦。

    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保存了徐舟舟的尸体。

    他想,算是战利品吧。

    那时候宋杰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异能者,还是最为阴险的剥夺异能,依靠剥夺他人生命壮大自己的力量。

    于是如他所愿,他从此平步青云,一步一步杀上高位,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敢俯视他,敢……保护他。

    可笑的是,他后悔了。他居然后悔了,在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候。

    他想念徐舟舟,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爱她。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的夜里,他并不害怕梦里说着恨他要索命的徐舟舟,而是疯狂地,疼入骨血地思念她。

    后来,他后半生的执念,就变成了复活徐舟舟。偶然间,他发现了这块晶石,吸取了他血液的晶石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将他的身体回溯到了十年前的状态。

    徐舟舟有救了。

    但是还不够,只是活下来还不够,他害怕看见徐舟舟恐惧、嫌恶的目光。所以,他要将整个世界回溯,重新开始。

    那需要很多很多的能量,也就是需要很多很多的血,异能者的血。

    所以他当上了监狱长,背地里和格斗场合作,赚取钱财,也收集不幸身亡的异能者,为回溯汲取力量。

    现在时机成熟,他就要成功了。

    他就要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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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回来!把它还给我!”宋杰目眦欲裂,疯了一样冲过来,众人完全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愤怒地冲向初曈。

    “初初!”几道急切的声音重合,唤初曈的名字。

    “快跑啊!”

    一个小小的棕色的身影突然从初曈怀里窜出来,张开嘴一口咬上了宋杰的手臂。宋杰吃痛,去抓它,木木却松了口,攀着他的手臂爬过去,咬上他的肩膀。

    “啊!”宋杰痛苦地嚎叫,但是木木实在是太灵活,他不但抓不住它,还被它结结实实地拽下一块肉来。不知怎的,他的那些逃匿、防护异能在木木面前完全使不上作用,只能被迫挨下一个又一个使出全力的撕咬。

    初曈见状连忙向外跑去,寻了一处空地,她伸出手,食指与中指指节间夹着一颗微型炸弹——是她最开始拿出来的那颗。

    本来想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她将微型炸弹贴上晶石,晶石没有反抗。初曈拔下了引信,身后,宋杰已经跌跌撞撞地追了过来,身上挂着死咬着不放的木木。

    前方,嘈杂的人群涌来,反应过来的监管者兵分两路,一波去拦越狱的逃犯,一波赶来支援监狱长大人。

    初曈正面与前来支援的大部队对上,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夹杂着几分自得与戏谑,“来看烟花的吗?”

    她将手里贴了炸药的晶石抛过去,“是要这个?送你们,接着!”

    沿着抛物线抛向人群的晶石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已经开始倒计时的微型炸药滴答作响。

    没有人敢去接,有人大喊一声,“是炸药,快趴下!”

    人群四散如鸟兽,晶石在半空中炸开,破碎的透明碎片纷乱地砸下来,不分敌友。

    初曈眼疾手快地跑开,幸运地没有接住四散的“流星”。木木很有眼力见地放开了呆愣住,面如死灰的宋杰,朝自己的主人快活地跑来,面上带着得意与骄傲,希望得到主人的夸奖。

    宋杰不敢置信地呢喃:“不对,不可能,为什么没有回溯……”

    庞大的能量从破碎的晶石内流出,还未等众人反应,便化作流光钻进了初曈的身体里。初曈还在庆幸一切顺利,猝不及防身体被充满了电,整个人轻飘飘地浮在了半空中,被迫接收着晶石散落的能量。

    “不要,不要!”接受不了十几年的希望破灭,宋杰仓皇地跑过来,试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然而还未靠近初曈两米内,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弹开,重重跌落在地,猛地哇出了一口血。

    他趴在地上,浑身的骨头似乎都被震碎,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丝红色也毫无保留地钻进了初曈的身体里。

    初曈怔愣着落在地上,脑袋里瞬间涌进许多片段,她头痛欲裂,额头爆出青筋,捂着头踉跄了两下。

    木木“汪汪”叫了两声,急切地围着她转。

    闫梦几人此时也追了出来,来到了初曈身边,闫梦一把抱住初曈,“初初,初初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她慌地六神无主,真怕自己就此失去她……就和自己的妹妹一样,她承受不住,真的承受不住。

    楚曦月最为冷静,她短暂地观察了一眼地上已经晕死过去的宋杰——他身上没有晶石。随即楚曦月摊开手,“幻梦”温柔地环抱住其他清醒的监管者。

    反应过来的监管者还没有行动,就摇摇欲坠地倒下,陷入了或美梦或噩梦。

    “先离开这里。”她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哨子,一艘小型飞船停靠在了半空中,她率先被上面等着的人拉上去,随后空间绳索卷上地上五人的腰,将他们轻柔地带了上来。

    飞船发动,眨眼间便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