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回家找我爸妈,下楼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磕到了腿。”陈杰豪说话的时候,龇牙咧嘴,看起来摔得不轻。
程织收回自己的目光,再看下去,她怕自己克制不去,上去给陈杰豪两耳光。
“瘸成这样了,还不快过来上药。”西边耳房的门被打开,陈杰豪妻子赵雅玉的声音传出来。
陈杰豪冲大家笑笑,加快速度向房间走去。
大家相互对视一眼,只觉得这是一对别人分不开的怨偶。
程织在水龙头处磨蹭,听着夫妻两人的动静,二大妈端着一盆子衣服走了出来,一大早开始洗洗刷刷。
“这过日子还是得有两个人,老话以前不是说你挑水来我织布吗?咱们现在虽然不用挑水织布了,但理儿总归是没错的。”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咱们也不想,但找对象这事儿不能停,身边总归要有个知冷知热的,大家一起热热闹闹把日子过好,一个人就不行,太凑活。”
“程织你相中啥样的男同志,二大妈帮你介绍介绍。”看程织始终不搭话,二大妈索性直接发问。
“一个人过日子,总比伺候别人过日子强,万一再遇到个白眼狼,一辈子都完了。”程织语调平平,听起来像是说杨青衡,其实余光一直落在二大妈手上那盆脏衣服上。
二大爷和二大妈都是食品厂的职工,二大爷是饼干车间的副主任,二大妈则是仓库的管理人员,两人一同上下班。
但是家里洗衣做饭,所有的家务活都是二大妈一个人承包,二大爷从来没有搭过手。
二大爷每天下班之后就两件事情,一件是在大院里溜达一圈,展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另外一件事就是拿着自己的大茶缸子去附近公园溜达,一天两圈。
早上一圈,不到吃早饭不回家;晚上一圈,吃了饭就出门当甩手掌柜。
二大妈的儿子早些年高烧,烧坏了脑子,如今只有五六岁的智商,照顾自己都成问题,根本不可能帮二大妈减轻负担。
倒是二大妈已经结婚十年的女儿,知道心疼母亲,每周日休息的时候都会特意回来洗洗涮涮。
二大妈每周都对女儿大倒苦水,说自己的辛苦,现在催婚催到程织头上,反而成了好日子。
“文语姐周日休息的时候没来啊?”程织看了盆里的衣服,估计是堆了好几天了。
十年的时间,足够二大妈形成习惯,换下来的衣服专门等着女儿回来洗。
结果女儿这周日竟然没回娘家,估计是再等下去一家子就没衣服穿了,所以才会这一大早就开始洗衣服。
听到程织的问话,二大妈的脸色僵住,嘴里却不住说:“都结婚的人了,哪能经常回娘家呢。”
“她每次回来的时候我都劝她,这闺女从小主意大,这次是终于听劝了。”
程织笑笑,没拆穿二大妈的嘴硬,朝陈杰豪夫妻的房间看了一眼。
听动静两人应该又在吵架,只是具体在吵什么,程织听不清楚,她心里在琢磨着摸黑将人套麻袋的可能性,总该让陈杰豪吃到教训。
居委会办公室距离大杂院不到十分钟的路程,程织到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已经来了一半。
精气神充足和游神的状态不一样,再加上杨青衡被程织举报进局子这件事情,经过时间的发酵,已经成了一件大新闻。
如今程织这个当事人到来,有不少人都感兴趣,有好事者直接发问,程织也没故意逃避这个话题,大家问她就说,趁机会和大家增加了解。
居委会除了正副主任,下面四个年轻人算上程织,都是两年前进居委会的。
其余三人已经打成一片,只有程织这一年多工作马马虎虎,人际关系更是毫无进展,当下自然要改变。
有八卦作为切入口,程织最近自带同情光环,几个人越说越热闹。
居委会的史主任进屋咳嗽一声,几个年轻人瞬间安静下来。
“街道办最新的工作安排下来了,咱们居委会这边要重点清查户籍,我准备挑一个人跟着我负责这件事。”史主任雷厉风行发布任务,视线在四个年轻人身上逡巡,最终定在了程织身上。
“你跟我做吧,她们手上还有别的事情。”
程织自然乖乖点头,认真向史主任保证,她已经洗心革面,以后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史主任四十来岁,听了程织的话,缓下了说话的语气,“伟人说过一切新的东西都是从艰苦斗争中锻炼出来的。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以后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现在跟我走一趟,咱们居委会负责食品厂的两个胡同和机械厂的两个胡同,尽早解决。”这四个胡同都是居委会正常工作涵盖的范围。
程织拿上自己的挎包立即跟上。
统计户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是要一户户上门登记,还要让对方家里人按上手印。
如果家里有不是京市人的,还需要拿出来介绍信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这四个胡同,一个胡同差不多有八百米,分布着二十来个大杂院,一个大杂院少则住十几户,多则二三十户。
一户一户走访下来,是个耗费时间的大工程。
今天是工作日,大杂院这个时间段比较安静,史主任和程织先找大杂院的管事一大妈二大妈们谈话,了解大杂院里的情况,再一户户登记,等休息日的时候再过来一趟查漏补缺。
走访了半条胡同下来,确实添了不少新人口,有些是刚刚新婚的小夫妻,有些则是新生儿,还有一些是从下乡回来的人。
这些人回来的原因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个是生病,另一个则是城里有工作接收,当然也有拿着探亲的介绍信,时间到了却不想回去的知青,这些都归居委会管,要求他们返回。
一上午下来,走访了五个大杂院,本子上的人口记录却不少。
“你觉得陈家这个小子怎么样?今年二十五岁,是机械厂的电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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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爹娘也都能干。”
“还有这个,吴家的小子,保卫科的,工资也不低,就是他爹没得早,娘身体也不太好。”
“要不这个呢,二十七年龄是大了点,但是当兵转干回来的,以后厂里肯定优先提拔。”
几个人选说下来,程织也明白史主任的意思了,史主任像借着户籍清查的机会,给她介绍相亲对象,但程织却没兴趣。
“主任,我自己能好好过。”经过杨青衡的事情,程织没了结婚的想法。
男人没有好东西,况且她就算没有男人也能过得比所有人都好。
真要结婚,不说碰见杨青衡那种人面兽心,骗钱骗色的,就是碰上她们院里二大爷那种人,都够让她难受了。
人生苦短,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小程,咱们人要向前看,不能因噎废食,世上好男人还多的是,我刚和你说得那三个就不错。”
“都是打小咱们看着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不是那种胡来的人。”
史主任这会儿说话不像是雷厉风行的领导,倒像个知心阿姨,苦口婆心。
“你爸妈当时在医院里,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爸妈最遗憾的是没能看到你嫁人的样子,你总得让他们有个圆满。”
听到史主任说起自己爸妈,程织沉默下来,史主任拍了拍程织的手,“我也不是催你,但你总得记着这个事情,让你爸妈看看,你有人照顾。”
催婚的话到此为止,两人继续开展忙碌的工作。
“主任,这里住了人?”程织从上一户大杂院出来,看着下一户大门开着,有些惊讶。
她们正走到胡同中间这家,明清时候这里曾经是座寺庙,据说当时香火很鼎盛,但到了民国时候,寺庙里已经空空荡荡,香火早已不见。
和平年代到来,这块成了机械厂的地盘,分了不少住户进去。
但没过多久,家家户户都找借口搬走了,没人想要住在寺庙里,慢慢地这间就专门空了下来,终日锁着大门。
程织推门进去,院中有个脸色苍白的小孩,正坐在小板凳上看蚂蚁搬家,听到开门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你们来找我哥哥吗?他在房间里。”
小孩话音落下,西厢房走出来一个男人。
身长玉立,穿着不显眼的工装蓝,踩着一双布鞋,但一张脸足够显眼。
“顾一舟?你回城了?”程织眯起眼睛打量,从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
程织同顾一舟是初中同学,两人在上学的时候并不熟,但顾一舟在学校却很出名。
不仅有一张招摇的脸,更因为他打起架来六亲不认,初中毕业的时候,和家里的继弟打架,打到对方头破血流都不肯松手。
这件事之后,顾一舟没再读书,据说是被带去了乡下。
程织自然也没再见过对方。
“程织,好久不见。”顾一舟站在阳光里,隔着两辈子的时光,再一次看向程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