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言昨天才被关进去,按理说不会这么快放出来才对,审讯的警察也再三保证过。
不过,也没多意外。
迟言一直吹嘘自己的身份,大抵是上面有人保他。
姜早偏过身,往旁站了几步,没打算理他。
这辆车就这么停在大马路上,一会儿交警会来赶的。
“这么巧啊,去哪里,要不要搭你一程。”迟言的声音慢慢悠悠的从车里传出来。
姜早淡淡道:“不用。”
迟言手搭在车窗上:“早早,你说你这又是何必?你真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报复我?可惜啊,不能如你愿了,有的是人往我身上贴,还得感谢你给我炒炒热度了,现在我也算是学校风云人物。”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能改变人的三观,那就是钱。
钱是流通世界的货币,更是一张人人需要的通行证。对于他而言,标上了纨绔子弟的名号又怎么样呢?有的是人不想努力,在他底下和狗一样承欢。
姜早往后退了两步,拿起手机看了看。
车显示在十字路口,一个红色的圆圈上正在倒数20秒,这红绿灯时间真够长的。
迟言以为她听进去了,接着道:“早早,我还是喜欢你的,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让旁边那个女人下车,我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也不嫌弃你。”
旁边女人娇羞的打了他一下,脸上半分没有生气的模样,反而是一种争宠般的谄媚。
姜早蹙眉:“没兴趣。”
一辆黑色迈巴赫穿过街道,在对面车道的停车位停下。站在另一边的司机刚打完电话,不知道这边发生什么情况,也没感觉气氛怪异,走到姜早身边就道:“姜小姐,沈总公司有事先回去了,让我带您回家,您好了的话,我们就可以出发了,车在对面。”
姜早怀疑自己没听清,又确认了一遍问道:“沈总?”
司机道:“嗯,沈总吩咐,让我安全送您回家。”
姜早心疑是司机想给自己面子说的,便没有再问。恰好也有一些事想要问,既然问不到沈淮,问沈淮身边的司机也不错,起码不会那么尴尬了。
上车后,姜早默默取消打车的订单。心中祈祷,那位司机不会生气。
...
迟言抓着方向盘的手微紧,眼睛不自觉往前伸了伸,要把那车屁股上的标看出个洞来。
他去过不少车展,这辆迈巴赫,不可能流入市场,这辆车的主人不是什么普通人。
真让姜早抱上大腿了?
一旁红唇的女伴扒着窗户看,眼睛看的都要冒光:“呀,迟少爷,看来你的前女友有比你更好的归宿了啊~”
她越是这么说,迟言的心中越是窝火,可面上不显,只是冷笑道:“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和二十几岁的我,你喜欢哪一款,嗯?”
女伴凑上前,用红唇覆盖他的唇瓣,啵了一下,笑道:“你说呢?迟少爷。”
迟言轻哼了一声,掏出手机将姜早上车的照片拍了下来。
发帖而已,谁不会呢?
刚停稳车的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手机,一掌拍在方向盘上:“靠了。”
他无意中侧眸,看到旁边的车,笑了声:“艾玛,这跑车不错。”再侧头,从后视镜看到一辆飞驰而过的黑色迈巴赫,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头往前蛄蛹:“艾玛,顶配啊,这京城就是神人多啊!这一趟开的不亏,见世面了!”
...
姜早并没有一上车就提问,而是想听听司机会不会先开口问,去哪里。直到看到车窗外愈来愈熟悉的风景,才确定现在开的这条路,就是回新租房子的方向。
她忍不住问:“我不记得我说过我家在哪,您怎么知道方向?”
司机笑了笑道:“早在您作为小小姐的老师时,您所有的身份信息就都被我们查过了。我作为司机,对您家的地址多留意了几分,因为早晚要接送的,您别建议。”
姜早蹙眉,不太喜欢这种被调查的感觉。
司机撇了一眼后视镜,解释道:“您也别多想,老爷子上面管得严,所有接触小小姐的人都会被调查一遍的,不单单是您一个人,也是为了安全嘛。”
姜早嗯了一声。
虽然这样做让她不适,但那天她侥幸在迟言底下逃脱,也得益于此。
“能帮我送到附近高铁站吗?”姜早说。
司机放缓了车速,问道:“沈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姜早点头,望向窗外:“嗯,我妈让我回去一趟。”
她回家不远,坐高铁一个小时就到家了。因为平时太忙,几乎很少回家。也不知道她提出要户口本,爸妈会有什么态度。如果不提沈淮的职业,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想着想着她望向窗外的眼神不禁不安起来。
也不一定。
恰好手机电话打进来,姜早看了一眼联系人,盯了一会才接起来。
“喂,妈。”
“你和那个男的一起过来。”
“他有事来不了。”
“管他来不来得了,必须得来。”
电话被挂断,姜早看着通讯页面,蹙眉,她明显感觉到妈妈的语气不太好。
司机正在等红绿灯,听完默默地点开通讯录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发过去。
绿灯,手机放下,车通行。
高铁站没什么人,买完票十分钟后就坐上了车。
她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那样能看看窗外的风景。
小时候往窗外看的时候,眼睛经常喜欢乱瞟,总觉得什么都很新奇,一趟车眼睛扑闪扑闪着就过去了。
当时很羡慕大人可以盯住一个地方很久都不动,觉得他们很厉害。现在忽而明白了,长时间视线不挪动,不是大人经久锻炼的本领,而是他们经久社会磨砺后的麻木和茫然。
故乡是熟悉的,她漫步在走过无数遍的路上,耳畔吹来风,也吹来无数的记忆。当初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最后不过是固定轨道按部就班。
她家在镇上,坐了两趟公交车,又走了一公里的路才能到。
接近傍晚,灯火通明。
她家因为是拆迁房,所以是独栋,从门外的灯光就知道她的爸妈现在在做什么。
现在一楼客厅灯亮着,大约是在等他们回来吃饭。
姜早攥衣服的手紧了紧,有些紧张了。
她妈妈的性格她知道,电话里那个语气,就是一定要让他们两个一块来的意思,如果一个人来,妈妈估计要勃然大怒。
她压根没打算让沈淮过来,觉得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
与其带着沈淮这个不确定因素,不如自己来解释,好掌控感很多。
门口的大黄摇着尾巴出来,看到门口有人,汪了两声。嗅到熟悉的气味,才摇尾巴。
姜早走过去,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也难为它这个小脑袋记这么久。走到门口,刚要敲门,还没等手落下,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姜早嘴角的笑还没提起,一个巴掌就落下来,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一时间,她脑海里想的所有开场白都消失了,只浮出三个字,为什么?
印象中,妈妈经常骂她,可从没有打过她。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不检点的女儿?”姜妈脸上怒气愈演愈烈,两个眼球瞪的似乎要冲出来。
姜早这才慢慢抬头,慢吞吞的开口:“妈?”
姜妈朝后面看了一眼,气道:“那个男人没来?你随随便便找个男人,怎么还找的这么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姜妈见她不应,以为心虚,接着道:“要不是隔壁栋王妈,昨天和她女儿打电话,无意中聊起你,我们还蒙在鼓里,以为你真的在好好读书才拒绝我们这么多次给你找相亲对象,结果呢?!我们花这么多钱供你学艺术,你去勾引老男人?去卖?现在你还要跟一个老男人结婚?你让我和你爸的颜面往哪里搁?”
这段话在姜早的脑袋里炸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唐充斥在脑海里,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她从没有想过那些谣言会传到父母的耳朵里,也没想过仅凭一个谣言,就让妈打下这击巴掌。
她从小就是三好学生,假期三步不离家,一个学习的方桌,装满了整个童年的在家生活,从未逾举。没想到,这么多年留下的好印象,还比不上一则空穴来风的谣言。
也对,也对。
他们一向听风就是雨,不然自己的童年也不可能夹在条条框框中,小心翼翼着度过。
颜面。
又是颜面。
她十几年的学校生活,为的好像不是自己,一直是他们的颜面。只有考试拿了第一,期末拿了奖状,才会让他们有颜面,才会让他们能够在街坊领居中借此标榜自己。
为什么不能只是女儿而已呢。
她在恍惚中,眼泪早就占据了泪眶,不多时就一滴一滴落下来。
好像总是这样,每回与妈妈起争执,总会不争气的掉眼泪,让谈话的局面一下子就落了下风。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不能好好说嘛?我可以解释。”姜早说。
她的声音带着颤意,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掐进手心里,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解释什么?人家照片都发出来了,我这双眼睛难道认不出我的亲生女儿吗?”
姜早恍惚了一瞬,记忆中那个指着她脑门,怪她没有拿到第一名的母亲,与现在的画面竟相重叠。
一如往昔,用那种强硬的态度,将她逼得喘不过气。
小狗看不懂气氛,还在热烈的欢迎着久久不来的小主人,贴在她脚边,不时用爪子扒拉裤脚。
姜早的视线轻轻落下,泪水轻垂:“你为什么不能听我好好说呢?”
姜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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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一声:“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现在就跟那个男的说一声,你们别来往了,我们不同意,还有就是。
你研究生不要再读下去了,之前你哭着闹着要学艺术,说去哪里哪里比赛,上了哪个哪个舞团,现在呢?还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我们早说了,艺术是有钱人学的,我们这种穷苦家庭学什么艺术,你还想在这方面深造,有什么好深造的,出来还是小培训机构的老师,你现在也能当,浪费这些时间做什么,反正有本科的学历也够在这边找个工作了。
你今天回来就不要走了,明天我给你安排个相亲,这两天都安定下来。”
一滴泪落到大黄脑袋上,大黄不明其意,许是以为要下雨了,摇摇晃晃着尾巴,往家里走了。
姜早苍白的脸轻轻抬起:“妈,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选择,跳舞是唯一让我觉得发光的专业。我很喜欢,我不会放弃学业的。”她顿了顿,“你就当放过我,别管我了行不行。”
姜爸端着菜到门口,用肩膀提醒了一下妈妈,打圆场道:“先吃饭,先吃饭,早早估计路上都没吃饭,让她先吃饭。”
姜妈哪里管这句话,她平生很少听到女儿忤逆自己,只觉得她脱离自己掌控久了,翅膀硬,气的用手指戳着她的胸口:“不管你?我不管你还有谁管你?你不是小孩了,能不能别那么幼稚,你喜欢管什么用,成不了你谋生的工具,一切都是白搭,浪费时间。”
姜爸顺着话道:“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又是为我好。”姜早低头苦笑,慢慢抬手,抹掉脸上的泪,转身道,“看来今天我不应该回来,我先走了。”
“你走去哪里?你哪里都不准去!”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个瓷器在她身边划过,在脚前摔个稀碎。她停下来,愣愣地看着地上,已经散落的面。
“哎,这是干嘛?孩子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能好好说吗?”
“你在这装什么老好人,不是你最先说要给你姑娘好好上上课的吗?现在她回来了,你又一声不吭,全成我唱戏了。”
“我是说要和孩子讨论讨论,没说让你上来就给人劈头盖脸一顿骂啊,做人得讲道理不是吗?”
“你说我不讲道理?我现在就是不讲道理怎么了?供她读书是盼着她成龙成凤的,她现在给我做那些个勾当,我怎么讲道理,我讲不了道理。”
“再怎么样都是我们孩子,你这么说做什么啊!”
藏在袖中的手骤然一松,她仰头望天,自嘲一笑。
“我没有。”她转身,脸上全是疲惫的表情,“我没有做那些事,我不知道你们看到了什么,但我确实什么都没做。我在校外兼职接到了商演,被骗到了那里,感觉到不对我就出来了,真的什么都没做。”
隔壁栋的王妈早就听到动静,就是一直没敢出来,听清了这段才从家里走出来:“哎呀,好了好了别吵了...”
姜早没管后面是什么声音,转身混入了夜色,没再回头。
夜色里,路灯下,姜早漫无目的的走,公交车最晚的班车已经过了,现在,无处可去。
凉风凄凄,不多时就下起了雨,如同针一般刺向地面,砸的地面泛起阵阵涟漪。
姜早走到公交车站台下,望着漫天的雨,情不自禁伸出手,扑面而来的是阵阵秋风,凉意能从袖口灌入整个身体,几滴雨落到脸颊上,凉凉的。
她将头轻轻靠在指示牌上,看着聚水的水滩,似乎能从那个镜面中看到自己可笑的一天。
她回想起妈妈说的那段话来。
说的何尝不对。
她确实没有在这个领域发光发彩,也没有按当时约定让他们骄傲。
她逃,不止因为他们的不信任,更因为自己的自尊被提在半空的窒息感,还因为被甩落时狠狠践踏的那种狼狈感。
那种感觉,不好受。
雨水混着泪无止境的从脸上滑落,她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呆呆的,看着地面。
电话铃恰是响起,姜早如同机器,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电话里,是木奈奈急切的声音,问她怎么没有回她信息。
“我...”
姜早将手机拿远,调整两次呼吸,再放到嘴边,又张嘴说了一个我字。
眼泪从眼眶滑下,她闭眼,按了挂断键,慢慢蹲下,双手轻轻圈住膝盖,将头埋起来。
隆隆雷鸣,在大风追赶下,戚戚沥沥,如泣如诉,乡间四处,铺天盖地的尽情宣泄。
脚步声轻踩水坑,变成了除了雨声外,街道里唯一的声响。
那脚步就这么由远及近,最后在姜早面前停下。
姜早凝视着缝隙里窥见的黑色西裤,慢慢抬起头,猝不及防撞入那道墨色的眸里。
他长身玉立,举着伞站在雨里,仿佛与周遭的景混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