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清晨,一缕橙色的暖光从窗外照进来,丝毫缓解不了房间里的冷意。
有人拉开窗帘,走到桌边,放下保温壶,好久之后才转身出去。
姜早从混沌中清醒,睫毛微颤,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在看吊瓶的姜女士,以及睡在陪诊床上的姜爸。
姜早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轻轻呢喃了一声:“妈?”
姜女士听到声音,立刻看向她,握住她的手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一点没有啊?昨天晚上可把我们吓坏了,你知道不知道?”
手上的触感格外真实。
她半撑起身,揽住姜女士。
事实上,昨晚手术灯打在脸上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求生的想法。
她甚至觉得,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一个没有家的人,没有任何人在乎的人。
即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和发现。
但是,还好。
明明昨晚那么悲痛,现在她竟然庆幸起来。
至少,爸妈还在。
姜妈摸着她的头道:“也怪妈不好,害你成现在这样。多亏了沈淮,把我们带过来,不然我们呆在家里干着急。”
她哭了很久,哭到累了睡过去。
再次醒来,爸妈已经走了,给她留了纸条,说去买水果了。
她想拿手机,但触及那只手机的那一刻,回忆在瞬间重现,听筒里的女声说的字字清晰。
她突然就收回手,将被子拿起来,慢吞吞地将手放回了被子里。
差点忘了。
手机在落到地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坏了。
她凝视着天花板,眼睛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她想到了和沈淮的初相识,想到了他们一起经历的过往种种,明明这一切都才发生没多久,却好像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她的思绪停留在回忆里,连有人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直到医生拔掉了她手上的滞留针,感觉到手上的痛感,她才回神过来。
医生说她只是小磕碰,骨头没事,很快就能好,要注意保持好心情,积极配合治疗。
姜早凝视着那只腿。
她感受得到。
那种半边麻木和使不上力气的感觉。
其实她该庆幸,明明那辆车的车速这么快,她只是小磕碰。
可是,她实在开心不起来。
未来几天,她就要飞往休斯顿。
伤腿要练多久,才能恢复到原来水平,或是不被别人发现是条伤腿呢?
肯定是会被发现的。
医生静静地看着护士的眸子,没有回一句话。
触及到那双眸子,护士静默了好久才移开目光,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好休息,注意保持好心情,有事可以按服务铃,我马上就过来,不过应该也用不上我...”
说完,门口静静的站着一个人。
医生朝门口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姜早看着他走过来,站到床前。
他没有立刻说话。
她也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见她的手露在外面,想要拿起来放到床单里,却被她躲开。
他的手滞在半空,停顿了好久才收回。
他坐在旁边,从桌上拿起保温壶,打算拧开。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姜早打断。
“我们离婚吧,沈淮。”
明明是天大的一件事,却被她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像只说吃了一碗饭那么简单。
沈淮转着保温壶的手停住,抬眸与那双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对上。
他静了一下,蹲下身平视她,认真解释昨晚的经过,前所未有的示弱。
姜早就这么看着他的嘴张张合合。
“对不起。”说到最后,他也安静下来。
他从未想过昨天的事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
如果能预料到未来,他宁愿不下那一盘棋。
周遭安静下来。
她仍旧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眼神空洞又无神,明明在听,却像是脱离了这个情景,游离到了别的空间。
就在沈淮以为她没听清楚,准备再讲一遍的时候。
姜早开口了。
她的两边碎发沾染了坠下的泪珠,那道声音安安静静不疾不徐,却也带着无力和潮湿:“可是沈淮,我累了。”
她累了。
她不想再惴惴不安,不想整日在揣测别人的心思。
不想在晚上整夜的苦思冥想,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不管这段话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不在乎了。
本身就不应该在一起的,他们本身就是云泥之别。
在低处俯视的感觉,等待月亮照耀的感觉,为月亮被云挡住而生气吃醋的感觉。
一切的一切,都太累太累了。
她平常已经够累了,耗费不起那么多精力了。
沈淮突然也不说话了,静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很多糖,放到床头柜上,转身往外走:“累了就休息,我一会儿再过来。”
姜早睨了一眼柜子上堆成山的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我是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话说完的一瞬间,两道泪顺脸滑落下来,她侧头,凝视着那道身影,一字一句清晰道:“我们离婚吧,沈淮。”
那道身影僵在门口。
橘黄色的太阳光下,他的背影被拉得好长。
病房里,许久都没有声音。
静到仿佛这个房间没有人的存在。
“姜早。”
他干哑的声音喊出那个名字,却也有前所未有的偏执和强硬。
“我不同意。”他背过身,手捏着门把,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
泪水打湿了枕巾,姜早睁开眸子,泛红的眼圈,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可是,这次她不想再玩拖拉游戏了。
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
她都准备离开了。
夜晚,突如其来了一场大雨,有人在寂静中安然入睡,也有人吹了一夜风被雨打湿了全身。
空荡的街道,雨声混着电话铃的声音一遍遍响起。
好不容易,手机的主人终于接了电话。
雨水打湿了屏幕。
听筒里传来年迈的声音,尖锐,刺耳。
“沈淮!你到底做了什么蠢事?江氏说要和我们解除合同,知道这样会造成多少亏损吗?我现在真后悔把江氏交给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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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立刻回来,和我一起去江家和你江伯伯还有江婷道歉!”
他这一生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儿子,必须也同他一样,才能算是一个让他骄傲的附属品。
沈淮站在路灯下,静静地望着住院楼顶层那盏打开的灯。
贴在耳边的手机,还在不断的发出声音。
他静静的听着,也许听进去了,也许没听进去。
直到那道声音结束。
他静了一会,才慢慢开口。
“可是父亲,下雨了。”
电话里那道声音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是更大的愤怒:“下雨了又怎么样!你最好是淋着雨去,才好让江家看到道歉的诚意!赶紧给我过来,听到了没有...”
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至。
他按灭了手机,仍是望着那个方向。雨水浸透衣服,他仿佛成了雨的一部分,身体的轮廓在大雨中难以分辨,凉意深入骨髓,他却仿佛浑然不觉,毫无动作。
父亲,下雨了。
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雨。
他不想走,也不敢走。
上一次,也是一场大雨。
他在睡梦中听到了了汽车的鸣笛,母亲被永远留在了那个雨天。
这次的大雨,又给他熟悉的感觉。
这场大雨结束后,他也许又要没有家了。
撩开的窗帘被轻轻放下,姜早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双手攥着拐杖支撑柱身体不倒下来。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又左右摇了摇头。
明明今天已经哭了一天,应该怎么也哭不出来了才对,可在触及到那个视线时,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她哭的狼狈,双肩颤抖。
睡在陪床的母亲翻了个身。
姜早下意识要回床上,迈出的第一步却忘记了用拐杖,踉跄了一步重重跌在地上。
她浑身都很疼。
一时分不清是□□更疼还是精神更让她痛苦难耐。
她早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一瞬间就想好了一套说辞。
或是想吃东西,或是想上厕所,哭是因为摔倒在地上,太疼太疼了,忍不住才哭的。
她仰头,看到爸妈仍旧睡着,没有任何动静,她闭眼,两滴泪落下来,她却笑了。
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没有立刻起来,而是手弯曲下来,将头枕在地上,将自己蜷缩起来,感受着腿上的痛感,与心中的酸胀共同作用。
怎么会。
这么痛呢。
大雨连下了两天,病房的门走走出出,也忙碌了两天。
第三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
沈淮依旧打算把粥放到门口,让护士带进去。
正在整理床铺的护士却对他说。
这位病人,今天凌晨便已经走了。
过来办离院手续的姜女士看到了沈淮,便打算过来打声招呼。
“妈,你知道早早去哪里了吗?”
姜女士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直接道:“你说早早啊?她说恢复的差不多了,后面打算回家养一养,哎?她不是说你接她回去吗?怎么你没接到她?”
“哎?”
“这孩子怎么跑这么快。”
姜女士看着那道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轻轻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