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闲玉一到私塾,便瞧见里面围了一堆学子在看热闹,她视线转了几转,在地上瞧见了陆祈。
陆祈半弯着腰,衣袖给人撕破,裂了好多一个口子,背对着她,使她看不见陆祈的面,也不知受了多少欺负,不过单凭着撕破的衣袖,心里已经来了气。
敢欺负她弟弟。
赵易眼尖,瞧见沈闲玉,立即喊道:“陆祈,沈姐姐来了!”
陆祈闻言,立即松手,周围的学子纷纷后退,给沈闲玉留了一条道。
见到沈闲玉,不由讨论起来。
“大家快看,来人了。”
“这就是陆祈姐姐,确实长得不错啊。”
“祝兴说得没错,确实长了一张……”话说至一半,下意识瞧了眼陆祈,便没再说下去。
沈闲玉走至陆祈边上,见地上一十六七岁的少男捂着脸,语气不善道:“你欺负我弟弟?”
那人闻言恶狠狠瞪了陆祈一眼,又看向沈闲玉,口齿不清道:“你就……陆……姐姐?”
沈闲玉见地上人左半边脸青肿,似乎给打得不轻,微微一惊,看向陆祈,见陆祈身上除了衣袖破了,没任何受伤的痕迹,松了口气,问道:“怎么回事?”
陆祈眸光闪了闪,正待解释,赵易抢先道:“沈姐姐,我知道,今日午饭时间,先生回家吃饭了,现在还没来,我和陆祈吃过午饭,本来是在院里休息的,祝兴——”
赵易指向脸肿的那人,叫道:“是他!他叫祝兴,他不知跟陆祈说了什么,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我爷爷正好来找我,所以我出去了一会儿,一回来二人打在一起,你看,陆祈的袖子都给祝兴撕裂了。”
祝兴一听,立即跳起来,可一起身,便觉双腿传来裂骨般的疼痛,“噗通”一下再次摔倒在地上,赵易一下子笑出来,但除了赵易,再无第二人笑。
祝兴用眼刀狠狠剜了赵易一眼,捂住自己的脸,哼了一声,嘴里含糊道:“你们等之,瞪先生回笼教训内门这些泥腿子,让你不呢度数。”
虽然话音不清,但学子们听的明白,也没再敢说笑。只有赵易不忿道:“臭小子,你先把话说清楚再说吧。”
沈闲玉看向陆祈,道:“到底怎么回事?”
陆祈抓住沈闲玉的手,盯着她紧张的面,想要安慰她,可他做了这样的事,不知沈闲玉会怎样看他。
他未曾想到沈闲玉会来,不仅如此,李子晋等会也会来,沈闲玉一心想要他读书,他做出打架斗殴、私塾明令禁止的事,李子晋又喜欢沈闲玉,若是李子晋拿这个威胁沈闲玉,他宁愿不读书。
他不知该怎么面对沈闲玉。
赵易看着沈闲玉和陆祈,也不知该如何说,动手打人这个头,的确是陆祈先开始的。他没有听到祝兴与陆祈说了什么,但看到陆祈对祝兴动手了。
沈闲玉感觉到陆祈的手在发抖,反手握住他的手,盯着他苍白的面,温声道:“你把事情完整地告诉我,放心,只要不是你的错,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陆祈心尖颤了颤,半晌,缓缓道:“姐姐,不是我的错。”
……
说起这件事,并且是今日才发生,也许是早有苗头,只是今日爆发。
祝兴是五月新来的学子,从隔壁镇转来的,家里很有钱,读书也尚可,考进了基础学堂。
他知道陆祈成绩好,但是家里很穷,听学堂里的人说,是靠着姐姐一个人赚钱才能来读书的,又见陆祈长得雌雄莫辨,生了想要跟他玩玩的心。
一开始,知道陆祈抄书赚钱,便出高价想让陆祈为他抄书,但陆祈已经答应了书店老板,便说可以抄书,但要等一个月后。
祝兴不愿,要陆祈毁约别人答应他。
陆祈见此,直接拒绝了祝兴,并说永远不会帮他抄书,也不差那一点儿钱。
祝兴见陆祈一个没权没势没钱的人敢拒绝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便打算整陆祈。
他用陆祈的皮相,传播陆祈并非是沈闲玉的弟弟,而是沈闲玉爹娘给她找的童养夫。
赵易听了,向大家解释沈闲玉与陆祈是表姐弟,不是亲的,可大家不信。
起初是在背地里议论,后来当着陆祈的面议论。
陆祈听了,也不在乎,只装着没听见,继续读书。
祝兴见羞辱不到陆祈,心里生气,一直想法子刺激陆祈,但一直不知从何下手,陆祈为人端正,金质玉相,寡言少语,也从不说脏话,情绪稳定,读书又顶好,越看陆祈,心里那股邪气越压不住。
直到今日中午,陆祈与赵易吃过午饭,在院里的石墩处休息。赵山来找孙子,将赵易带了出去。
陆祈见赵山一个人来,想着沈闲玉这时可能还在哪个村子忙碌,心里想念,便低头看向石墩下面的小草。
小草长势很好,一看便不属于这里,一般院里的杂草都是夹缝中生存,只有这颗小草,方向是朝阳的。
他知道,这颗小草,是经沈闲玉帮助过的,而他坐的石墩,也是沈闲玉曾经坐过的,每次想沈闲玉了,他都会来看这颗小草。
这时,刚吃过饭的祝兴带着跟着他一起玩的两个学子过来了。
几人见只有陆祈一人,祝兴笑道:“我还以为这是谁呢,原来是仙子童养夫啊。”
他身后的人嘲讽道:“可不是吗,人家就指望着陆祈这个童养夫当状元夫人呢。”
祝兴回头对自己好友道:“你们别看陆祈在我们面前装得跟个什么似的,当着他那个姐姐的面,肯定怂透了,你们信不信?”
后面二人立即附和道:“那肯定是了。”
祝兴听人附和,不由开心大笑,笑了一会儿,道:“对了,那个狗腿子赵易呢?”
好友道:“吃饭没回来吧。”
祝兴哈哈笑道:“没有那个狗腿子在,真是清静,不然又得听那个狗腿子乱喊乱叫。”
好友笑道:“那是,天天咋咋呼呼,跟陆祈这个童养夫一点也不搭。”
祝兴笑了一会儿,但见陆祈没丝毫反应,觉得无趣,陆祈一直在低头看草,好像他说的话半个字都没听见一般。
夏六月很热,夏衣单薄,但陆祈一直穿着春衣,连个夏衣都没钱换,可这么穷的人,敢公然拒绝他的要求。
他盯了陆祈白皙的脖颈半晌,忽然凑近陆祈,笑道:“童养夫看起来真乖,在你姐姐床上也这么乖吗。不过你这么穷,你那个姐姐估计也没多少钱,她是怎么有钱给你交束脩的,你这样美,估计你姐姐也不差,是不是脱光了衣裳被人上,才有钱给你交束脩——”
“砰”地一声,他还未说完,平日老实的跟个狗一样的陆祈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祝兴好友也是一愣,似乎未想到陆祈敢打人。
陆祈攥紧拳头,冷冷盯着祝兴,祝兴骂他的话,还不如小时候他身边的人骂他的十分之一难听,他只是习惯了,所以一点也不在乎,可听到祝兴骂沈闲玉,他一点也忍不了。
祝兴先是震惊陆祈竟然敢反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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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面部的疼痛传来,他瞪大眼睛,怒道:“你敢打小爷,我就骂你姐姐是个臭婊子,不知道给多少人上过——”
又是一重拳打在他脸上,陆祈专门朝一个方向打,很快,祝兴觉得左口腔内的牙齿已经开始松动,铁锈味蔓延到嘴里。
他想还手,不经意间对上了陆祈的眼神,那眼神带着冰冷的杀意,浑身毫毛炸起,吓得他都忘了还手,等他反应过来想还手时,陆祈的脚死死踩着他的腿,又拧断了他的胳膊。
猛烈的疼痛袭来,祝兴何时受过如此欺辱,一向都是他打别人的份,从没有人敢打他,他全身疼得大汗淋漓,意识模糊,想要威胁陆祈,又是几拳打在他身上,他都感觉自己快被陆祈打死了。
临近死亡的惧意让他想要向陆祈求饶,可陆祈接收到他的求饶,像是没看见一样,拳脚继续招呼在他身上。
他身边的两个朋友见这架势,一时愣住,怕被殃及,不敢上前。慢慢地,人便多了起来。
陆祈是真的想杀了祝兴,虽然还残留了一丝理智,可脑子里却已经想好祝兴死后怎么做。
他先撇清与沈闲玉的关系,回自己的家,他是偷跑出来的,等官府知道他的身份,自不会将他与沈闲玉联系在一起,那样沈闲玉便安全了。
……
陆祈将事情的起始完整地与沈闲玉说了一遍,隐去了祝兴污秽的言语,还有自己想杀祝兴的心,不安地等待沈闲玉。
沈闲玉看向众学子,道:“看热闹的学子们,你们成日说陆祈是我的童养夫?”
众学子措不及防给问到,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赵山闻言,问道:“难道不是吗?”
他以为是。
赵易一惊,看向自家爷爷。
沈闲玉无语道:“我何时说过这话,先不说有时候眼睛耳朵会骗人,最基础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们做到了吗?一直都是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个屁啊。我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说过陆祈是我的童养夫这句话?”
赵山沉思半晌,好像沈闲玉还真没说过这话。
沈闲玉认真地扫了学堂内众学子,道:“现在我郑重向大家说,陆祈是我的弟弟,表弟,不是我的童养夫,日后若是我知道你们再揣测传播谣言,我一个个找到你们家里,不仅告诉你们家人你们是个大嘴巴,还告诉全村人或者全镇人、你们是个大嘴巴,看你们是选择狐朋狗友,还是在乎一下自己的面子和名声,这是你们胡乱传播我们家事应该得到的惩罚。”
陆祈握紧沈闲玉的手,虽然沈闲玉的手不大,但却如此有力量,明明才十五岁的年纪,将他保护的很好。
沈闲玉发觉手指被握紧,看向陆祈,道:“你打祝兴这件事……”
陆祈紧张地看向沈闲玉。
沈闲玉笑道:“你做的很好,他没事找事,该打,咱不怕他,就他这样的,就算你不打,他日后该吃的罪,一点都别想跑。”
陆祈盯着沈闲玉的笑,一时有些移不开眼睛。
赵易赞同道:“对,沈姐姐,这个祝兴仗着自己有点钱,天天欺负人。”
地上的祝兴闻言,想要说话,可一时太过心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陆祈这样目中无人,原来是有个目中无人的姐姐。
陆祈见祝兴想要起身,几步上前想要再打他,却给沈闲玉拦住了。
沈闲玉松开陆祈的手,半弯腰,在祝兴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众人见祝兴的面色愈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