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山自古以来匪患猖獗,朝廷年年派官员剿匪,却没人能将这些山匪一网打尽。
眼下轿夫和小厮一直未归,马蹄声越来越近,张蝉慌忙掀了轿帘跑了出去。
耳边是落梅山下的百姓惊喊,她被周遭逃窜的人撞倒,磕得鼻青脸肿。她顾不得疼,随着人声的方往跌跌撞撞前向走。
“呦,这荒郊野岭的竟然还有个新娘子!”突然出现的山匪骑着高头大马挡在张蝉身前。
她被他一手扯着拖进茶寮的马棚里,沾满泥泞的杂草覆盖在她的身上。
“哈哈哈,让爷爽快爽快!”
张蝉被吓得面色煞白,泪如雨下。粗暴蛮横的匪徒将她压在身下,企图扯掉她的腰带。
张蝉胡乱地挣扎着,压在他身上的山匪恶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惊慌中,她想起袖中的匕首。
她咬牙抓起匕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捅进山匪的腰腹中。
山匪的动作瞬间停住,张蝉被吓急了,见他不动,双手抽出匕首狠狠地又捅了几下。
少顷,那个匪徒的血溅满了她的衣裙。
雨势变大,张蝉推开死尸,全身发抖,蜷缩在杂草下紧紧捂住嘴巴,不敢轻易动弹,生怕发出声响被其他人发现。她听见那伙人抢了周边几户人家正得意朝自己这边来时,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些。
忽然,嘈杂中她听见刀剑出鞘的嘶鸣声。
为首的山匪不知冲谁怒斥:“大家都是亡命之徒,你又何必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身后的厮杀声渐渐变大大,浓厚的血腥味混杂着雨水袭向她的口鼻。那些山匪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马蹄声也逐渐消失。
周遭没了动静,张蝉才小心翼翼地从马棚里爬了出来。
血水和泥水弄脏了她的衣裙,凌乱的发间还夹杂着几缕杂草,她纵使看不见也知道自己现下有多狼狈。
周遭的血腥味太重,充斥着她的鼻腔,她不禁咳了几声。
“嘶。”
张蝉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不知撞到了什么,她下意识伸手去摸。
混杂檀香味的布料下不知包裹着什么炙热又坚硬,好像还有律动。手心摸到的布料带有黏腻液体的触感,她反应过来是人血时,猛地抽回手。
“你摸够了没有。”
张蝉被头顶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听着这声音,原来是刚才她的轿子撞到的那个躲雨的男子。
“对,对不起。”她的声音细弱蚊蝇,身体也不自觉地发颤。
她没看见他杀人,却闻得见满地的血腥味。她想避过他,可这一次碰到的东西令她手心生凉。
这人腰间佩刀的刀锋,此时正滴答滴答地淌着血。
张蝉心底泛着一股寒意,不敢开口。
“你看不见?”
张蝉顺着声音的方向点了点头,这时她才发觉这人声音清越,像是个少年。
此时她的发髻凌乱,发丝顺着雨水沾黏在鬓角,她在雨中小声道:“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
她眼眶泛红,纤长的睫毛上缀着泪珠,她跪在他靴边仰着头,怯生生地说:“我想求你带我离开。”
*
春寒料峭,冷月溶溶。
这晚张蝉一路上随着少年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边,不知不觉他们来到落梅山的山间。
“咻——”
忽然一只羽箭袭从身后向二人。
少年身手敏捷挡在她身前,他拔刀有雷霆之速,只听见羽箭被刀砍断落在脚边的声音。
“给我搜,主子有命不留活口!”
“是!”
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出现在山间,他们似乎是来找眼前这个少年。
半晌,风雨伴着滚滚雷声落下,带着掀翻天地之势犹如天神震怒。
少年面容刚毅,双眸冷如寒冰。他单手提刀挡住她身前袭来的黑衣人,抬手压下对方的胳膊,侧身躲过劈来的刀锋。
鲜血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张蝉未伤分毫。但方才的黑衣男子已经血流不止,倒地身亡。
雨越来越大,山野里的鸟兽被这群不速之客惊动了,空荡荡的山谷里扩散着濒死的呜咽声,是它们临死前的挣扎。
张蝉和被少年拉着逃进树丛里,听见外头的动静她浑身发冷双手不停地颤抖,发不出声。
他们藏在草丛中,这个草丛又大又深,她趴的很低,面色发白,十指都陷进土里。
她哆嗦着握紧少年的手臂,唇齿间硬挤出话来。“我们,我们能逃得出去吗?”
少年看了一眼她身上已经脏污不堪却十分晃眼的大红喜服,他将身上黑色的氅衣脱下裹在她肩上。
“躲好了,别出声。”
张蝉肩上一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
“等,等等,你要做什么?”
“他们是来找我的。你听好了,等外头没动静了,你就朝右走。”
见她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又说:“记住,是右边,往那走不出半个时辰就能走到官道上。”
檀香的气味萦绕在她的鼻尖,少年俯身在她的耳边暗语。
话毕,他就如疾风般骤然离去。
雨还在下着,她身上套着的那件氅衣还留着那股檀香气。
忽然有人大喊:“在那!”
“快追!”
领头的人发现少年的踪迹,带着那群人向左方追去。耳畔边刀剑的嘶鸣声此起彼伏,由近到远,整座山间仿佛弥漫着血腥味。
张蝉手上还留有血污,不知是他们二人之中的哪一个留下的。
她咬牙抬手抹掉脸上的的雨水和泪水,按着少年的指示待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后才跌跌撞撞地爬出草丛,往右边一直走。
张蝉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荒郊野外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到了官道上。直到身下的双腿逐渐乏力,在她感觉快要撑不下去时,恍惚间有一阵马蹄声离她越来越近。
“哪来的乡野村妇,胆敢冲撞了我们落梅县新来的知县大人!”
衙役高举火把,走到张蝉面前。
他前脚仔细打量她,后脚赶忙跑向高坐马上的青年男子。
“大人这是个瞎子。”
雨停了,她被冻得瑟瑟发抖,脑袋发沉已经听不清那个青年男子在同衙役说什么,整个人径直昏倒,跌在泥水坑里。
第二日清晨。
张蝉被冰凉的帕子惊醒,她下意识伸手去挡。
年轻的妇人声音和蔼温柔:“姑娘别怕,我是落梅县知县大人身边的侍女。”
张蝉渐渐放下警惕,哑声问道:“这是哪?”
“这里是知县府衙,你昨夜淋了雨还在发热,先把药喝了。”
张蝉接过药没有马上喝,她放在桌边,起身想离开,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妇人看了她一眼后便离坐前去开门,她同进门的人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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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已经醒了,眼下应该无碍,只是她看不见能说得清吗?”
身着官袍的男子摇了摇头,做了个低声的手势。
他走上前,睨着张蝉开口道:“本官是落梅县的新任知县聂桓,今日落梅峰下闹了匪患,本官奉旨前去剿匪,不知姑娘为何会流落在那?”
张蝉一言不发,左手紧握着座椅的扶把。
妇人见她有所顾虑,向男子使了个眼色。
男子意识到妇人的意思,解下腰间的官牌交给妇人。“姑娘若不信,这是本官的官牌,你一摸便知。”
张蝉接过妇人手中的官牌,仔细摸索。
官牌上的云纹和官印证实男子所言非虚,她渐渐放下心来可也没有开口。
聂桓紧盯着她的反应,再次开口:“姑娘为何深夜一人孤身行于山间?”
张蝉顺着声音的方向颔首低声道:“民女昨日出嫁,花轿被劫,逃亡中与随从失散。”
“姑娘是何方人士?”
张蝉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握在扶把上的手指轻颤,眼下她的举动全部落在聂桓的眼里。
“盛京。”
“姑娘的姓名是?”
“张婵。”
聂桓打量着她,迟疑道:“姓张,姑娘可是盛京长平侯张家的?”
她摇了摇头,平静道:“不是,民女身份卑微岂敢高攀,只是本家罢了。民女名字里的婵,是婵娟的婵。”
聂桓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除了山匪,姑娘还可曾在山下遇着什么人?”
听见聂桓问起,张蝉目光凝滞,稍作迟疑。
“民女是个瞎子,未曾见过什么人。”
她刻意提及自己的眼疾,可罗桓却早已注意到她身上那件不合身的黑色氅衣,以及氅衣下的喜服上沾染的血迹。
“不知姑娘所要嫁的是落梅县的哪户人家,本官可帮姑娘寻人。”
张蝉微微垂眸,她抿着唇。虽然此时她看不见聂桓的神情,却能从心底里感受到聂桓的不善的目光。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禀告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聂桓转身问:“何人?”
“那人没说,只说他是来寻他的新婚妻子。好像是叫,叫什么,张蝉来着。”
……
县衙,朱红大门下,张蝉挣开少年的手。
“你,你怎知,我叫张蝉?”
张蝉下台阶时脚步虚浮,面容疲倦,失去意识前她还未听清他下一句话说些什么。
朱红门下,少年怀中的姑娘周身泛着一层暖色光晕,日光轻抚在她姣好的眉眼上。
此时此刻,
雨过天晴,风微微凉。
聂桓站在内堂盯着少年背着张蝉离开的身影。
他立身在“公明廉威”的匾额之下。
近侍上前低声道:“大人,罗老爷昨日死在家中,他那些夫人说人被发现时已经满身是血,被捅成筛子了……”
少顷,聂桓半眯着眼,转动拇指上的青玉戒。“明日给主子寄信,就说在落梅县有十一皇子的消息了。”
近侍颔首,犹豫道:“大人,那罗家的那些钱?”
“找人走水路运往庆州。”
“是。”
近侍又道:“这罗大人大婚之日死在家中,至于他的新婚妻子那个张……”
聂桓缓缓说道:“托人转告罗家,就说罗老爷的新婚妻子张蝉为躲避山匪袭击不慎跌下山崖,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