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错,为什么要给人道歉?”王夫人倔强地道。
“你,”王尚书指着她,“你道不道歉?”
“不道歉。”
“你,我,”王尚书盯着王夫人看了半晌,突然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
挨了一巴掌的王夫人凝固住了,她维持着那个表情和动作良久后,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一颗眼泪从她眼角划了下来。
紧接着,一颗一颗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她抬眼看着王尚书,声音颤抖地道:“你打我。”
“我……”王尚书有些心虚,他刚才是有些冲动了。
不过,也怪那女人不服软,打都打了,他总不能让她打回来吧?
就在王尚书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的时候,王夫人突然笑了起来。
只见她边笑边哭地道:“你竟然打我,还是当着外人的面打我。”
“我……”王尚书不知道这时候说什么比较合适。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什么也不用说了,因为王夫人突然就崩溃了,一句句指控如连珠炮似的,让他根本插不上一句话。
“王良才你这个丧良心的,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可曾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一大早就把我们母女拉过来给人赔礼道歉,你有顾及过我们的脸面吗?怡然一个尚书府的小姐,动不动就过来给人赔礼道歉,你知道你后院那些崽子们都怎么笑话她吗?今天你让我这么没脸,考虑过我以后要怎么在你那一大帮子女人面前立威吗?你要这样还不如直接休了我算了,省得还要天天应对你后宅那一大堆烂摊子。”
“你、你……”从来没被王夫人这么顶撞过的王尚书被气得嘴唇直抖,指着王夫人,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看那面色,似乎随时都有抽过去的迹象。
王怡然被眼前的场面吓到了,神情慌乱地搀着王夫人,不停地道:“娘你别说了,娘你先冷静。”
王夫人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也不想再停下了,这么多年积攒在心中的怨气全都向着王尚书倾泻出来。
“你一大把年纪了不知检点,那么多女人还嫌不够,还在外面养外室,是,我不如孙若兰,我的女儿也不如她的女儿,可你凭什么要求我们比她们强?你能比得上定安王吗?你看看定安王除了孙若兰,可还有过其他女人?”
“你一个兵部尚书,一品大员,成天狗一样跟在定安王后头,还想让我们母女同你一样,也对着孙若兰母女摇尾乞怜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要当狗你自己当,我们母女不奉……”
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王夫人激烈的控诉。
王夫人被打得重重摔在地上,王怡然也被带倒在地。
这一次,王尚书是动了真怒,出手毫不留情,“你这个贱人,敢当着王爷王妃的面出言不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王尚书说着,又要冲着王夫人母女过去。
一时间,整个花厅里全是王尚书的怒吼声和王家母女的哭嚎尖叫声,场面闹腾的像是到了杀人案现场。
定安王妃此时已经被吓傻了,她在娘家时,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嫁到王府后更是被定安王千娇万宠,人生中受过最大的苦就是两次生育之苦,从来没被人像对待王夫人这般对待过,眼前这一幕简直恨不能震碎她的三观。
原来嫁作人妇之后还有被打被骂的风险吗?她不敢想自己如果嫁的不是定安王,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原本想要上去劝几句的她此时睁大眼睛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一片惊惧茫然。
定安王一看自家夫人被吓到了,顿时不干了。
“够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腾地一下站起身,“操!有完没完了?要闹就他妈滚回自家闹去,别他妈在老子这里撒野。”
定安王一发火,那掩藏在华服下的莽夫气质就藏不住了,国骂张口就来。
他双眼圆瞪,眉毛倒竖,整个人的气势就像一把出了鞘的长刀,杀气凛冽,长年征战沙场养出的肃杀之气顿时充斥了整个花厅。
场面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了,王家三人瞬间没了声音,全都噤若寒蝉地看着定安王。
闻希月也感觉背脊一阵发凉,她这便宜老爹的气场也太强了吧!差点就跪了。
空气仿佛被凝固住了,花厅里一时间针落可闻,所有人都没了动静。
定安王扫了王家三人一眼,重重哼了一声,就不再看他们,将视线转回了自家宝贝夫人身上,表情一秒从凶神恶煞切换成了春风和煦,“兰儿,为夫赔你喂鱼去吧!”
闻希月:=口=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住了,这变脸速度,都该赶上川剧变脸表演艺术家了吧?
愣愣地看着定安王带着王妃出了花厅好半天后她才感觉花厅的空气流动起来。
闻希月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才她大气都不敢出,险些没把自己给憋死。
视线转向王家三人,只见那三人还维持着一站两趴的姿势没有动,看样子是被吓坏了。
闻希月有些好笑,刚才不是都挺能蹦跶的吗?这会儿都哑火啦?
她过去把王夫人和王小姐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看了眼王尚书,“王伯父,您想要维护我和我爹娘的心我能理解,但对家人也不可太苛责,有什么事情,您回去后与家人好好沟通,打骂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唉——”王尚书长长地叹了口气,“伯父刚才是有些冲动了。”
说完,他又有些担心地看着闻希月道:“王爷他会不会……”
闻希月笑了笑,安慰道:“您别担心,我爹他就是个暴脾气,发完火就没事了,不会生您气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尚书道,“那伯父就先回去,今天是伯父对不住你们,改日再登门致歉。”
闻希月愣了愣,啥?还要来致歉?
还是别了吧!
闻希月:“伯父,致歉的话就不必再提,我爹娘都不是爱计较之人,不会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的,至于我与王小姐之间的那些矛盾,其实您也不必过于挂心,小辈间的事有了长辈插手只会激化矛盾,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刚才在前往花厅的途中,绿翡给她恶补了一下她这些年与王小姐之间的恩怨情仇。
其实说起来都是些小女孩儿之间芝麻绿豆大的小摩擦,根本没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只是一个太爱面子,一个太爱拆台,见面之后总能摩擦出一点火星子来。
其实她觉得王怡然应该也不是特别讨厌她,主要是王尚书在面对两个小女孩之间的矛盾时那不问青红皂白就选择偏帮的态度让她无法接受。
闻希月很能理解她这种心情,记得小时候,每次只要和别人产生了矛盾,她爸不问青红皂白就上手打她,她妈只会在一旁冷眼旁观,当时的她也会将心中的愤懑转嫁到跟她发生矛盾的人身上。
如果那人不与她发生矛盾,她就不会挨打。
王怡然应该也是和她一样,将父亲对她与人发生矛盾后那不公的处理态度转变成了对闻希月这个始作俑者的愤怒。
王怡然今年也才十七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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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来还是个半大孩子,虽然性格不太讨喜,找茬儿的时候看起来一脸刻薄相,但本质并不坏,她不会跟这孩子一般见识。
听绿翡说,王尚书当年上京赶考途中被人偷了盘缠,没钱住店,只好露宿街头,却不幸身染风寒,晕倒在了路边,眼看就要病死,是路过的定安王将他救下,安置在了客栈,找大夫给他开了药,又给了他盘缠,这才让他活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王尚书一路从小官做到刑部尚书,虽然染了不少官场恶习,人也有些贪财好色,却始终记着定安王的救命之恩,将定安王视作自己的主子,但凡有人想要对定安王不敬,他都会第一个跳出来维护。
对于定安王的家人,他也是看得比自己的家人还要重。
所以,每次只要闻希月和他女儿闹了不愉快,让人去他家告状后,他都会带着女儿过来给闻希月道歉。
面对这么一个人,闻希月实在不想让他为难,所以在面对他的家人时,也就愿意多几分宽容。
“可是……”王尚书欲言又止。
以前不是每次闹了不愉快都差人向他告状吗?怎么突然又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对他今天的做法有什么不满吗?
闻希月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她笑了笑,“您放心,以前是希月不懂事,喜欢小提大作,以后不会了。”
王尚书愣了愣,然后感慨道:“希月长大了啊!”
闻希月把王家三口送出门的时候,王怡然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别以为你在我爹面前帮我和我娘说话,我就会感激你。”
闻希月看了看她,心里有些好笑。
王怡然如果真是个心思恶毒的人,就不会把这种话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就这么一个能动不动就被气哭,情绪全都写在脸上的人,她觉得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嗯!没想让你感激我。”闻希月笑道。
王怡然:“哼!该讨厌你还是会讨厌你。”
闻希月:“嗯!我知道。”
王怡然:“哼!知道就好。”
闻希月:“回去好好劝劝你爹娘,别再吵了。”
“还用你说?我知道。”王怡然说完,发觉自己语气有些冲。
她虽然不喜欢闻希月,但教养还是不允许她在面对别人的好意时是这么个态度。
她偷偷瞥了闻希月一眼,又有些别扭地道,“我没凶你。”
闻希月笑看着她,没有说话。
王怡然被她笑得有些莫名,一时有些拿不准她在想什么。
她一面担心因为自己态度不好会再吵起来,一面又有些不服气地想怕她个屁,吵就吵,谁怕谁。
可是等了等,直到快要走出定安王府的时候,也没听到闻希月说什么,她终究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其实也没那么让人讨厌。”
说完,又有些别扭地哼了一声,仿佛说出这话的不是自己。
闻希月好笑地看了眼王怡然那别扭的样子,道:“那我谢谢你啊!”
“哼!”王怡然又哼了一声,这才跟上了自己爹娘的脚步。
闻希月看着王家三人离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往府内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了王怡然的声音,“喂,你等一下。”
闻希月转过身。
王怡然脸色臭臭地走到她面前,瞪了她一会儿,小声道:“这几日出门小心些。”
闻希月挑了挑眉,“嗯?”
怎么个意思?
这是在对她放狠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