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拾伍
    容铃儿:“如果不是为了你,大皇兄还是好好的太子,受人敬仰的太子。”

    “如果不是为了她,长思会去西佑,会被西佑那老皇帝折辱而死吗?!”

    容铃儿:“容清樾,你就和一个祸害一样,害死自己的哥哥,现在还要害我不得荣华!”

    “她不是祸害是什么?长思为她死,她连灵柩都不愿守,吵嚷着要习武,这是逃避,就是个懦弱的坏种!”

    ……

    容铃儿歇斯底里的谩骂与十四年前那个乌云压顶,雷声轰鸣的雨夜重叠。

    容清樾松开握住门闩的手,呼吸粗重,眼底是忍出来的猩红,她沉默着转身,不去反驳容铃儿每一个刺入她心底的刺,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容铃儿刹那间止住了声,走到面前的人早不是陪她演戏的笑面虎,恍如从十八层地狱上来的索命恶鬼,喉咙轻微滚动,颤着声道:“你……你要干什么?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是吗?你你你……你别过来!”她被逼得一步步后退,脚腕磕在椅子边,再无可退,“容清樾!我就算被贬为了庶人,仍旧是父皇的女儿,你要是敢伤我,父皇不会放过你!我母妃也不会就这样任你全身而退!”

    厚重头发中插着的头饰终于有了用处,容清樾抬手将用发钗作掩饰的缩小版刀型暗器拔出:“想不到皇妹这么会戳人痛处,礼尚往来,我也应该还皇妹一份痛才好。我记得……”视线自上下移,最后定在修长纤白的手,“皇妹最珍视这双玉手,便用这个来还,如何?”

    “不行,不可以!”容铃儿缩着双手往身上藏,可哪里有地方,她身上唯一值得称赞的就只有这双手,要是连手也没了,她就什么都没了!无尽的恐惧让她产生出莫大反抗的意志,用尽全身的力气逃离魔鬼一样的人身边。

    可她一个不学无术的弱女子,哪里逃得过容清樾这个习武十四年的人。

    容清樾拽过她的手肘,稍一用力,容铃儿重心不稳趔趄跌在椅子旁,她捞起容铃儿的手放上椅面,没有丝毫犹豫,朝着那骨头之间最好扎穿的肉刺了下去。

    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容铃儿痛苦地发出尖叫,另一只还完好的手就要去捂伤口,容清樾眼睛都不曾眨动,拔出小刀,又一下扎入她的另一只手。

    容铃儿的惨叫,候在门外耳朵里塞着棉球的青麟卫都听到了,彼此对视,又犹豫踌躇。

    屋子里头一位实打实的公主殿下,一位虽贬了庶人但也是皇家血脉,谁出事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还未走到门前敲门询问,青麟卫被宁海和制止住。

    宁海和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既然摇头示意不必管,他们自然无多异议,又返回各自位置。

    容清樾下手一点不带仁慈,戳断她掌心的筋脉,日后就算能修复好,手指也不会和现在一样灵活。

    “每个人的忍耐都有限度。”她抽出袖带里装着的帕子,一点点擦拭被溅到的血,“我不是善人,既然选择激怒我,就要清楚自己会遭受什么。”

    容清樾看她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扔了脏污的帕子,抽去门闩,拉开一直紧闭的门。

    ***

    宁海和摘去耳朵里的棉花,俯腰对容清樾说:“殿下辛苦。”

    容清樾回道:“公公才是辛苦。”摘了一只镶翡翠玉兰花金钗放到宁海和手中,“公公和青麟卫出宫一趟不易,换了钱回去路上买点好酒好肉吃。”

    “奴代他们多谢殿下赏赐。”

    “宁公公,小六她终归是陛下的血脉,待会杖刑——”

    宁海和即刻明白:“奴懂得分寸,殿下放心。”

    目送她离开视线转入另一间寝室,宁海和朝青麟卫招了招手,进去将疼得泪流满面的容铃儿架出去,压在案上,板子规律落下。

    防止她的惨叫惊扰到他人,宁海和很贴心地为她塞了一团布在嘴里。

    待到容铃儿的臀部变得血肉模糊,那二十杖也算完了。

    宁海和嫌弃地拿帕子遮住鼻间,蹲在容铃儿旁边,颇为诚恳地说:“六公主,这回教训算吃够了,下一次好好做人,别总是动别人的东西。”

    容铃儿整个人精神恍惚,耳边只有嗡嗡声,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宁海和阴沉如水的面容,轻蔑地扯扯嘴角,虚弱无力的说:“嗬。原来是死了对食的宁公公啊,放心,你身边,没有东西可以,让别人动了。”

    宁海和在昌宁帝身边待的这些年不是白待的,并没有被激怒就此机会报复,他还记得容清樾离开时说的话,撑着膝盖直起身让青麟卫将人架着抬出去。

    “陛下说了,公主您祸人性命,贬谪为庶人,往后拘禁承安寺拜佛礼经,为被他杀害之人超度,永不可出。”

    容铃儿双腿及地,牵扯到伤口,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痛,没听完宁海和的话便晕死过去。

    ***

    李绪状态好了一些,容清樾让兵卫将人安稳送她府里去。

    后半夜,李绪发起高热,整个人如置身火炉之中。

    他陷入一场往复循环的梦里,怎么都走不出去。

    没有温度的宫墙内,他被皇兄们拉走拖到没有人烟的冷宫里,在母亲的注视之下。

    皇兄们每人掏出一个陶罐,倒在破损的小碗里,四个人拉住他的手脚不许他动弹,一个人有技巧的卡住他的颌骨使他嘴巴不能闭合,剩下最后一位皇兄一碗一碗喂着他喝黑漆漆的水,那水苦涩难咽。

    他哭着摇头,哭着哭着,耳边都是皇兄们刺耳的笑声,他都听不见自己的哭声了。

    那水真的太苦了,苦的他眼前模糊一片。

    每一次被皇兄们带走欺负,他朝母亲望去的求救眼神,都会被她撇过头去无视,待他满身是伤的回来,她却只会含着一包泪对他说,她也没办法,父皇不喜她,要是她不让皇兄带走他,中宫娘娘和主位敏妃娘娘不会放过他们娘俩。

    可那宫中举目无亲,只有他才与她血脉相连不是吗?

    她总是怯懦的将他推出去,让他去抵挡去供人玩乐,以保她无宠无权也能安虞。

    皇兄喂他喝的是什么他不知道,太医为他诊治只说无药可医。

    太医的话真也好假也罢,他们都不敢为他医治。

    昏睡三日醒来,他眼前再无一丝光明。

    他听到大皇兄和别人嘲笑他:“看,眼睛瞎了果然就没有那么好看了,我就不信父皇还会夸他眼睛好看!”

    李绪的眼睛,唯一从母亲身上继承来的东西,最终还是只能为他招来祸患。

    在南启皇宫,大皇兄李兆明令不允他带白纱,若有宫人敢给他戴,他会下令处死,同时他也会被几位皇兄欺/辱一顿。

    眼睛是他唯一的痛处,来自皇兄也来自母亲,他不希望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地方,拼死要求宫人给他找白纱,带来的后果是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母亲求着他,让他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后来身边再无人敢来侍奉。

    那些宫人无辜,他难道就不无辜吗?

    他在有母亲的情景下,还要拼尽全力才能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一条布满荆棘的生路。

    活着真难。

    ***

    容清樾守在床边塌上,侍从为他清理干净身上的血污,换上新制的里衣。

    她看清了他身上数不清的伤口,不止刚到北晋时手臂上的那些,还有更多,从上到下,鞭痕、剑伤、烧伤皆有,只是都不在明眼的地方。

    他因着不受宠的身份,在南启过得并不像一个皇子,或许还不如一位有点权势的下人。

    北晋,昌宁帝子女中也有诸多不受宠的孩子,比如容铃儿,但她并未因为不受宠而受薄待,甚至还养出了刁蛮的性子。昌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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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不会刻意冷落哪一个孩子,在他眼里每一个孩子都是珍贵的,只是对于更喜爱的会更好而已。

    “殿下,质子情况不好。”侍女摸着越来越高的温度,连忙过来禀报。

    “叫宋太医。”容清樾从走神里回来,三两步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确实烫得吓人。

    李绪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不醒,出气少于进气,生气衰败下去,混若一副濒死的模样。

    宋太医把脉,又看看李绪的瞳孔,一连说了好些药,让侍从下去熬煮,复又对容清樾说明:“殿下,质子在石室待了近十日,石室阴潮,又受了酷刑,他身体有幼时带着的孱弱,故而这疾来得迅猛。”

    容清樾直问:“还有救吗?”

    “且看质子求生的意志。”宋太医叹息一声,说,“微臣已对症为质子配药,药下肚,今夜发热能消退,今夜便无碍。今夜无碍,三日未满便能醒来,往后也就能大好。若今夜不退,天人也难救。”

    宋太医快速写下药方,挎上药箱去捡药,不多时侍女端了药进来。

    眼看月上中天,容清樾吩咐菡萏,“你送宋太医去厢房住下。”

    菡萏进来引路,宋太医拱了拱手走了出去,质子未好,他必是回不了家,还好早前与夫人说过一声。

    “殿下,我和子厦照看质子,您先回房休息一会儿。”今日晨光未亮就已开始忙碌,又去六公主府耗了那么久,与六公主搏斗,现下又要照看质子。梁郝看着殿下熬红的双眼,不免心疼。

    “质子安危事关重大,你们两个大男人不够细心。”容清樾摆了摆手,“我能撑得住,你们先去休息,有事我会让菡萏叫你们。”

    “可是……”梁郝还是犹豫。

    “待李绪今夜安稳下来我就去休息,后三日就该你们劳累了。”容清樾佯装生气道,“快去,这是命令。”

    子厦拽着梁郝出了门,一跃上了房顶,他们是近卫,纵使命令休息,他们也得保证主子的安危,此前都是轮换,但今夜多了位质子,梁郝和他一起守。

    ***

    四更天,更夫打锣从街道走过霄安街,百姓正安睡,路过晋昭公主府,门口石狮子两眼雕得极大,金丝灯笼下更显威武。

    守门的侍卫交班,守了一夜的人打着哈欠从小门进了府。

    容清樾靠在贵妃榻上打盹,让侍女每隔一刻叫醒自己,她去看李绪的状态。

    喂了药一个半时辰,李绪的体温不曾有一刻下降。

    这次起身,侍女已经为他又擦了一遍散热的酒。

    她去到床边,恍见李绪的嘴张了张,似是口渴,让菡萏拿水来,后来看仔细些,才发现他好似在说胡话,凑近了听,他说:“母妃,您何苦生下我?”

    生了他却又不保护、呵护他。

    南启以质子议和,父皇让他作为质子,他的母妃没有犹豫,没有问他,一口答应。

    她从未考虑过,他体弱,是否会在前往的路上生病;也不曾思考,他来到南启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死。

    这个念头让他自嘲。

    也是,在南启时她眼睁睁看他被欺辱至此,怎会在意他于别国是否能活下来?她只想自己平安活着。

    在梦中,他看着母亲愈来愈模糊的面容,他说:“我不曾为您的孩子会多好?”

    如果他不是南启的皇子,不是他母妃的孩子,只是平凡人家的孩子,或许会过得清苦,但至少会活得开心吧。

    若是就此沉落下去,他是不是,就可以重新换一位母亲……

    “出生你无法决定,但你可以决定你往后的人生。”

    李绪猛然睁眼,迷茫地看着眼前缥缈云雾,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已经为了活着谋划诸多,甚至让自己深陷险境。李绪你现在睡过去,不就前功尽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