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以来发生的很多事,都大大出乎景姒的预料,她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戚延了。她本以为她做了那么多让他不喜的事,撕庚帖、烧聘礼,当众退亲,对他疯子似的大吼大叫,他就一定会厌恶她,把她像垃圾一样扔掉。
他会因为对她的厌恶,千里迢迢地来杀了她。
但是如今看来,似乎想错了,把重生后的每件事串起来,他带着聘礼上门求亲,来到塔塔木可,都是因为她做出了与前世不同的选择,他在不断地为她妥协。再想到明烛所说,他如今病得严重,拖着病体前来,是因为她……景姒自问对戚延算是了解,这个时候,她在他心里一定占着一个重要的位置。
至少,比她自己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景姒拨开面上乱发,双眼被晚风吹拂得发胀,隔着长长的林道望向戚延的脸,总是看不清的,就像她永远仰望着他,从未窥探过他的心。她有些悲哀地想到,若是前世的这个时候,她知道他对她有爱,就好了,那她应该会更勇敢一点,不总是畏缩害怕,主动去成为能够与他并肩的人。
她被击散了发髻,旁人为她打抱不平,“王爷的箭怎么可以向着人来呢,箭矢无眼,若是伤了景姑娘怎么办。”“王爷该向姑娘道歉才是。”
戚延半垂着眼,俯视手中玉钗,指腹摩挲光滑的玉纹,不打算开口。景姒道:“王爷一时错手,我也并未受伤。”主动下马,踩着树下琉璃灯光一步步走到他的马下。
“王爷,请把簪子还给我。”景姒朝他伸手。
戚延的目光移到她身上,倾注了浓烈的情感,景姒在他的注视下浑身颤抖,一如很多年前满心倾慕他的少女,若能得到心上人的一句回应,顷刻间划为飞灰也愿意。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依旧一副高傲的姿态抬了抬下巴,景姒却知道这是他释放出的,可以亲近的信号。她对他实在太过熟稔,通过他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她能察觉到他潜藏于心的喜怒哀乐。
重生后景姒第一次这般心平气和地看向他,他希望她来亲近他,他希望她向他张开双臂,被他抱上马背,用宽厚暖和的大氅搂住,那样他会扭过她的脖子边亲吻她的眼角,边为她戴上玉钗。
“王爷,我的簪子,请还给我。”景姒的声音带上几分哽咽,依旧清冷,带着温热的玉钗放进她掌心。她垂下湿润的眼睛,握住玉钗,退后两步对戚延福了福身,“谢过王爷。”再没有了方才端详他时的好奇和专注,只有沉静如海的明眸泛开无尽的冷漠。
戚延现在对她很是喜爱,甚至愿意对她多加纵容,那又如何,且不说这份喜爱有多少来自对屈涴渝的移情,只说红颜弹指老,等她的容颜老去那日,他一定会移情。
她不想再困在深宅大院里,每日最多的时间,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恐惧,不知哪一日会失去夫君的宠爱,作为下堂妻的她,会失去一切,比从未拥有过更加悲惨。那样的人生她不愿意再过一遍。
于是反手向后干净利落地用玉钗挽起头发,对马上之人微微颔首,继续向前。
冷风吹动她的衣摆,汉人的广袖襦裙飘然若仙,披风也被吹拂似波浪翻涌,景姒坚定地朝营帐走去,不再向后看,就像她想好的那样,这一世她要自己面对风雨,做一株扎根在沙漠中的仙人掌。
夜晚的盛宴在林中营帐举行,四周生起篝火,各部落的人歌舞助兴,烤肉吃酒。可汗说今日猎到了一头雄鹿,是大将军王一箭射中的,底下人纷纷应和,感谢王爷带来这样好的鹿肉和鹿血酒。
景姒唱了几首汉人的出塞曲,惊艳四座,但唱完后便裹紧披风坐在角落里,吃景祺送来的烤肉,假装醉酒不理会旁人的交际。
“姒姐姐,你也来跟我们一起去山间骑马唱歌吧,别自己在这儿待着了。”敏筝拉她手臂,景姒被她拉起来,裹紧披风,晃了晃脑袋醒酒。她一整夜控制自己不去看戚延一眼,即便不看也知道他在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来者不拒,想到明烛说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真的很想上前夺去他的酒杯,叫他别再喝了。
她掐紧掌心,一肚子憋火,觉得自己实在窝囊,索性离了宴席骑马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几个青年男女在山边放马唱歌,对夜赏月,好不快活,等到夜深人静,各人都回营帐歇下了,才乘着夜色归来。
才回到营区,便看到明烛焦急地等在路口,见了景姒迎上来,在马下压低声音说:“王爷方才又喝许多,强撑着回到帐里,竟吐了一地的血昏死过去,不敢叫胡人知道,随行太医来看过说他的胃都要烂了,要仔细喝药,今后一个月不能再沾一滴酒。”
他道:“景姑娘不念旧日恩情,只求你有些良心,也该去看看王爷,劝他喝药。”
景姒下马时头重脚轻,险些站不住,戚延竟然吐血昏迷,若是在前世,石海哨的警鸣就该响彻整个皇城了。但她稳住身形后还是咬咬牙:“我不是大夫,去了帮不上忙,王爷最清楚自己的身子,他若不肯喝药,神仙也难救。”
说罢牵马转身离去,不顾明烛在身后着急呼唤,回到自己的营帐。她想戚延是天下之主,总不至于在这里死了,以他的理智,总知道底线在哪儿,不会真的把自己搞死。
但她直到入睡前依然非常痛苦纠结,她一直知道戚延为了达成目标是不要命的,为将时,一马当先上阵杀敌,做了皇帝宵衣旰食批阅奏折,累晕过去就当休息了。她从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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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他短命,为了照顾他费尽了心思,常常哄上半个时辰才能叫他喝一碗药。
知道他在受着苦,她竟觉得满心不安。
只能去想前世悲惨的下场,到最后小心翼翼地怀着孩子,几个月不敢下床走动,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逐渐发胖变形,满面黄斑,知道他不会再爱那样的她,只能满心绝望地期待着那个孩子。他们的孩子,天然的血脉连接,怎么也剪不断的羁绊,可他那样狠心,不给她的孩子留条活路。
若他给她留下一个皇后之位,让她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她会继续卑微地守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爱上其他人,也无妨,只要给她留下他身旁的一个小角落,让她待着。景姒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在夜色中睁着眼睛不停流泪,想起那个跟她相依为命九个月的孩子,再次生起对戚延的浓烈恨意。
不可以心软,她几乎将被子的一角抓烂。
一夜无眠,第二日是正月初一,景祺一大早进来说了一通吉祥话,景姒给了他一锭银子,他乐呵呵地走了,过会儿敏筝也进来给她看了一个红包,里头有两张银票,还有一张纸条,画了两只浮水的鸭子。
敏筝问:“这是何意,我去向屈肇讨的,他该不会说我聒噪得像鸭子吧?”
景姒说这可能是鸭子,但更有可能是鸳鸯,又给她说了一会儿鸳鸯的意象,敏筝眉开眼笑,说不枉她这几日教了屈肇这么多胡语,她推了推她:“你快些梳妆,陪我出去玩。”
盛宴第二日的重头戏依旧是骑射和狩猎,却不见戚延,屈肇避开旁人用中原话对景姒说:“王爷与可汗等人只说了感染风寒,在帐中修养,但真实的情况很是不好,准备明日启程回樊京医治。”
她道知道了,屈肇看着她道:“他希望你去看看他。”
景姒摇头,屈肇也不勉强,骑马走了。
几个小孩儿提着大红灯笼满场跑,跑累了便找到各自的爹娘,扒着他们的腿要抱。景姒看着看着又想起前世的一个画面,某年的大年初一,戚延午后便应酬回来,她没想到这么早,赶忙叫人备饭,他却拉住她。关上门窗,脱光两人的衣裳窝在一张被子里,只是抱着,不做什么也不说话,他说小时候总觉得年节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他不该一个人过,幸好如今有她。
景姒看了一下午的投壶,与几个人聊了聊经商的事,天色逐渐暗下来,是紫灰的暮色,狂风卷着沙石拍在脸上,看来要下雨了,戚延满身旧伤,每逢阴雨天总会有些这样那样的疼痛。
她胡思乱想不知走到那儿,又见到明烛,他道:“景姑娘,可算找到你了,王爷昏睡了一日,醒了却什么也吃不下,就想吃你熬的粥,姑娘行行好,去给王爷熬一碗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