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秋日已去,冬日将至。
游湖是在冬至时节的前一日。
京城每年总会举办数次花灯会,迎冬花灯会便是其中之一。
冬日的北风呼啸,但还未到刺骨之感,可对于不耐寒的李明玙来讲却是几乎寒气逼人。
这日姬云绮仔仔细细给李明玙备好驱寒之物,她拿出了在南疆时已备好的礼物之一,一件做工精致的白貂毛领子米黄色披风。
她认真地给他穿戴整齐,把披散着的一半青丝捋顺在后背,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个雕花精致的手炉,做完这一切她退开几步打量着他。
如仙的美男果然穿什么都养眼呢,何况他如今虽瘦,可脸色却还不错,已然恢复成面白朱唇的俊俏郎君。
李明玙见她一脸满足地笑眯眯盯着自己,轻笑一声逗她:“好看吗?”
姬云绮笑嘻嘻夸他:“不愧是我瞧上眼的俊俏郎君。”
没想到她如此直白,反倒把李明玙说的有些羞赧,忙转开眼睛不敢直视她,但从他的侧脸上还是瞧出了一点点的绯红。
姬云绮瞪大了眸子,她居然能目睹李明玙这番极为罕见的反应,如此妙趣横生的哥哥,她心里似被猫爪子轻挠了一下,不禁笑出声:“哈哈哈。”
她调侃李明玙也就算了,还如此过分地哈哈大笑,把李明玙笑得满心想逃。
两人皆是初尝相恋,但很明显李明玙这般读书人脸皮薄,从前把她当妹妹也就算了,如今突然成为眷侣,又是另一番心境,还未完全把心态转变过来,很是容易害羞。
宛若未经恋爱的少年郎,虽然他年龄已不再少年。
正巧小六此时到来,李明玙宛若遇见救星,挽救了他的尴尬,于是赶忙拉着小六的手先行出门。
等姬云绮笑完发现他居然快要走远了,哥哥这般脸皮薄的吗?
她笑嘻嘻地赶紧奔跑几步追上去。
*
马车轱辘行走约半时辰便在码头不远处停下。
姬云绮率先跳下车然后站在一旁扶着李明玙缓慢下车,然后好奇心作祟的她立即转头去观摩码头那边。
此时文莺他们已站在码头处,一群年轻貌美的男女皆在寒暄或叙话。
五皇子的画舫已然停靠在他们前方。
一眼观去那画舫竟有三层高极为宽大,船身为红色,上头挂满精美的琉璃灯,一层依稀见着好几位乐人在奏乐。
二层挂着一些帷幕,装饰华丽,应是他们赏玩之处。
三层则无顶,只有一圈雕花精致的栏杆,数根灯柱挂着麒麟型灯笼,许是用于赏景的。
这便是受尽万千宠爱之人吗?连画舫都华贵得独一无二。
李明玙把小六抱下来,姬云绮正被画舫震撼着,待到李明玙牵着小六的手踱步至她身旁时方回神。
她有些感慨,李明玙和五皇子明明是胞生兄弟,怎么就无论是性格亦或是境遇都天差地别。
她着实不明白,许是如阿父所言一般,天下父母甚少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吧,而且是毫无原由。
那边的文莺眼尖率先发现姬云绮,但此时人多,她仍需保持端庄,便也只矜持地与她点头作打招呼。
姬云绮心里叹气,这位日日戴着端庄假面的小姐妹真不容易。
*
姬云绮紧跟着李明玙缓步走上画舫,有些保护的意味,李明玙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面上便随着心里的喜悦露出一个微笑,桃花目眉眼弯弯,甚是好看。
可惜极为爱好美人的姬云绮沉迷观看着画舫,错过了美人一笑。
二层果然是用于玩乐的地方,走进来便觉着此处既宽敞又样样俱全。
小六正凑在投壶的人群中也要体验一番,可他不甚精通,数次失败后满脸幽怨地转头瞧李明玙,李明玙站在一旁笑看他数次吃瘪。
李明玙见小六满眼幽怨地望着自己,他终于伸手戳了戳一旁同样笑嘻嘻地姬云绮,对小六道:“你让云绮姐姐教你呀,她玩这些东西可厉害了。”
然后小六那可怜兮兮的笑脸转向了姬云绮。
姬云绮见状便无奈地屈膝把视线与他同高,教着如何目测距离,如何找准角度运力。
教完后,她先示范一次,只见她握住箭,微微侧身便抬手轻巧一掷,正中壶口。
随即便听周边有些许窃窃私语:“不愧是立军功的南昭郡主。”
姬云绮转头望向李明玙,只见他一脸‘不愧是鹘鹘’的骄傲之色。
她满意地低头瞧小六:“你瞧,这不是很好中吗?”
小六一脸崇拜地点点头,跃跃欲试便拿来箭要再战,然只中壶耳,可也算是中了,于是他兴奋地叫了一声。
此时比赛将要开始,有人来邀姬云绮一同组队。
可姬云绮心里记着需要避嫌,不愿与这些人过多接触,便戳了戳小六,让这位徒弟出马。
正巧徐子鑫又来邀李明玙对弈,姬云绮忙跟着他们跑了。
*
华贵的画舫沿着湖边缓慢行驶,从画舫望外瞧去可把沿岸的灯饰精致尽收眼底,各式各样的花灯照明着堤岸,让人几乎意识不到此时已是黑夜。
岸上人群熙熙攘攘甚是热闹,如镜的湖面倒影着岸边的精致,似两方世界颠倒结合,很是有趣。
姬云绮瞧着岸上心里盘算着一会下船若是还早定要逮住李明玙也去凑热闹一番,她可瞧见不少郎君姑娘二人结伴同玩乐,她也想要。
她正喜滋滋盘算着,甚至有少许入神,连嘴角勾起笑意都不自知,直到被文莺一把拍向她肩膀。
作为战士的姬云绮瞬间下意识格挡回击,刚动作才想起这不是战场,急急停住动作,她的手掌以横劈的姿势停在文莺颈侧,倒把文莺下了一跳:“停停停!是我!”
姬云绮有些歉意地弱弱出声:“我知是你,这不及时收住了嘛。”
文莺不在意这小事,她是来打听八卦的,她贼兮兮地凑近她,悄声道:“你们是否有进展了?我瞧他今日似是不同往日的消沉。”
说完她往李明玙那边抬脸示意了下。
姬云绮顺着视线望去,他正与徐之鑫对弈,只见他神情安逸温和,嘴角带微笑,对面的徐之鑫却仍是有些如临大敌般严肃。
确实不同往日呢,她不禁跟着轻笑一声:“是呀,他也心悦我。”
文莺惊得瞪大了眸子,差点惊叫出声,还好及时止住:“什么?怎么的如此突然?我还寻思这你们还差些许时日便可互通心意呢。”
姬云绮伸手挠了挠嘴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本也以为还要些许时间的,哪成想他被小六那句‘皇子妃’给刺激得直接成事了。
但她不甚愿意与旁人讲这等皇家之事,便寻思找个搪塞的理由。
她还在纠结着理由便听文莺又道:“对了,你近日皆忙着捕获美男心,许是没注意到京城动向,上回在兰亭小筑你也大概知晓是何情况了,我近些时日稍关注了下,似乎是真的都想要结交你家,你得小心着些别着了道。”
这事姬云绮从父亲口中早已知晓,如今听她提起倒是不如何惊讶,但是小姐妹如此关心自己,定然很开心。
于是她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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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点文莺鼻间:“我会注意的,还是小姐妹好,处处心细。”
文莺浅浅做出个鬼脸:“哼,比你那竹马哥哥好吗?”
姬云绮一愣,这送命题不亚于问往水里救母亲还是丈夫,欲言又止,憋了许久不知如何接话。
文莺嘟了下嘴指责她:“哼,就知道你是个重色轻友的女人。”
姬云绮无奈:“这送命题如何作答皆不对,我如何回答你嘛。”
文莺知晓她对李明玙起心思已久,在她心里地位可不一般,便也作罢不为难她。
于是神色恢复正经:“你如今也知京城如那龙潭虎穴,各家皆在各自避嫌表态呢,至于你家那位。”
文莺停住话语,往李明玙那处督了一眼:“如今只有他曾经的恩师,崔太傅不站队,有人猜测他是在等李明玙。”
姬云绮一愣,她忽然想起这位崔太傅曾在文华殿很是尽心教导李明玙,那时众多皇子中,他很是明显对李明玙不一般,时常给他开小灶教一些更为深奥的东西。
文莺见她不作答,不知她如何做想:“你可有打探过他对这些事有何想法?”
自古夺嫡皆凶险,甚至万劫不复,文莺其实不太愿意姬云绮会沾上这些浑水,毕竟这是她最为亲密又是最喜欢的小姐妹。
可姬云绮只摇了摇头:“许是也不想沾上这些糟心事吧?”
姬云绮想着自己家不愿意趟这浑水,以及前些日子她爹来找她的谈话,联姻这事,爹娘应该会处理好,至于李明玙,她的第六感觉得他也不愿意。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随后便是东西摔下的乱糟糟之声,把姬云绮和文莺地视线皆吸引过去。
姬云绮回头往声音处瞧去,之间五皇子那边除了一些差不多年纪的郎君外,还围了几位姑娘。
那打翻东西的姑娘许是被烫着,正捂着手背,疼痛刺得她眼睛微红,只是有些眼熟。
她思索了片刻方记起,这不是那日在鲜味斋偷看他们的那位姑娘吗?
于是她转头问文莺:“那姑娘是谁?”
文莺突然又充满了八卦精神:“你不认识吧?那是安国公府的庶女,高门圈子里不少人皆知她很是青睐五皇子,皆夸道她是一位痴情女子。”
姬云绮没作答,她早已知晓五皇子于京城贵女们而言有多耀眼,遇见这事倒也不甚奇怪,只当看戏。
可她目光一扫瞧见小六有些愁眉苦脸地站在一旁,手里握着一直投壶的箭,似是吓到,李明玙正走到他身边蹲下问他发生何事。
姬云绮便也踱步过去瞧瞧何事,走近时听小六有些愧疚道:“我方才投壶时不慎把箭投到那位姐姐边上去,害她没走稳。”
小六说完时姬云绮正巧走到那位安国公庶女身边,顺着小六的话垂眸看向她手上的手背,随之一愣,竟比想象的要严重些。
想起自己有随身带着颜见雪调制的外伤膏药,于是从袖袋翻了一只精致小玉瓶出来递给她。
姬云绮有些可惜道:“你快上药,女孩子皆爱美,留疤怪可惜的。”
这位姑娘接过小玉瓶后道了声谢,可她没有即可上药,而是缓缓抬头往五皇子李明悦那望了一眼。
可惜李明悦并没表现出关心的举动,连眼神皆已转回桌上玩六博的骰子上,姑娘见状微微有些失望。
姬云绮心里有些无语,今晚又多了一位伤心的姑娘。
这位总被捧在手上的主儿,哪懂得照顾别人呢。
然后她走到李明玙身边去问小六:“可有伤着?”
见小六摇了摇头便也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