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圆,酝酿着落雪的天空偶尔窥见一点朦胧的月色,如同天空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小惊喜。
姬云绮这一日双喜临门高兴得似林中小鸟,哼着曲儿跟在李明玙身旁走着,直至回到寝殿才停下。
室内燃着暖炉,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暖气驱散身上的寒冷。
她反手关上门,也不与李明玙打声招呼就飞身过去抱起他转起了圈。
李明玙遂不及防被她这一番动作惊得忙伸手环住她的脖子。
待她尽兴过后,李明玙笑话她:“吓我一跳,你怎的与那树上跳的雀儿一般,动作都不打招呼的。”
姬云绮干脆抱起他往窗边躺椅走去,笑嘻嘻道:“没办法呀,人逢喜事,总会疯狂些。”
她小心地把李明玙放到躺椅上,然后又一头拱进他怀里。
李明玙还未坐稳又被她一头撞得猛然躺下去,只是见她如此开心,自己总不能扫她兴,笑着问她:“这般欣喜,看来你今日确实得到不小的惊喜呀?”
姬云绮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来笑盈盈地直视他的眸子:“你这一路可有去猜测过是何事?”
李明玙点了点了头,温声道:“是与你前几日说的事有关吧?与我有关还能这般欢喜的,难不成是赐婚?”
只见她点了点头,可是又卖起关子,贼兮兮道:“猜中一半!”
李明玙一愣,没想到她为了让他能毫无阻碍地留在南疆,会筹谋得这般细致,转念一想,她一向喜欢自在,定不会入皇家,难不成......
这想法有些匪夷所思,可他的小青梅总会做出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所以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他大着胆子问道:“你把我要去你家了?”
姬云绮正嘚瑟得笑嘻嘻,结果被这话给噎住了声。
愣了愣道:“你怎的连这般闻所未闻之事都猜到了?”
她知晓李明玙很了解她,可她没想到会了解到这般地步,行事作风皆被猜了个正着。
可这下倒是轮到李明玙瞪大了桃花目,震惊道:“你竟真这般做了?还成功了?”
姬云绮立马回神,笑嘻嘻道:“是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李明玙有些怔愣地问道:“可,自古皇子没有过入赘别人家的,你是如何做到的。”
姬云绮伏在他胸膛上,仰着头道:“记得庆功宴时皇伯父问我想要何赏赐吗?我与我家人商讨一番,免得树大招风,直接用一家的军功换走你。”
李明玙被震撼住,定定地注视着她,半响才道:“封无可封,换作旁人定会换免死金牌,你倒好,就换走一个人。”
姬云绮哄他道:“你可是我许愿多年的珍宝,还是天子的儿子,我可半点不亏。”
李明玙不语,聚满星光的眸子凝视着她。
他想,他低估了姬云绮对他的喜爱,前阵子他精神恍惚时还总怕姬云绮会弃他而去,简直是冒犯她的一腔赤诚。
他有些愧疚,又极为感动,眼眶发涩,他抬起白皙嫩滑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平静道:“多谢你,鹘鹘,我觉得我无论多爱你皆比不上你对我的付出。”
姬云绮察觉到他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只是他控制得很好。
她哄着他道:“你从小到大对我的爱护与纵容,皆比得上我做的一切,因为只有你能让我圆满,若是没有你,世上许是没有第二个让我如此欢喜的郎君了。”
因为她的离经叛道,只有李明玙能与她完美契合。
李明玙沉默了半响,似是想起一些回忆,展颜一笑道:“鹘鹘,我觉得,我许是为了你而降生于这个世间的,生来就该属于你。”
姬云绮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望着他。
李明玙伸手描摹着她的脸,眸子温柔,似乎有些怀念记忆:“你许是不记得了,在你的周岁抓周礼第一次见面之时,我许是注定属于你。”
姬云绮顿时好奇起来,眸子亮亮地问他:“发生过何事呀?我怎的从未听我家人提起过关于抓周礼的事?”
李明玙声音轻柔地徐徐道来:“那年我五岁,父皇带着我一同去你府上观礼,我记得那时你白白嫩嫩的,就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模样,又漂亮又可爱,我那时还心想,我若也有个妹妹多好呀,我定会好好爱护她长大。”
然后李明玙笑了一声:“我还在那出神幻想着,结果你忽然出现在我身前,伸手一把抓住我,我当时都愣得回不过神,你越过满地的玲琅宝物,竟过来抓住了我。”
他垂眸望着姬云绮水灵灵的眸子,错觉当时那个小团子那灼灼的眸子与此时的姬云绮重合。
他开怀道:“鹘鹘,你瞧,你刚降世便选择了我,我也命中注定属于你。”
姬云绮惊奇得顿时瞪大了眸子:“原来我的眼光生来就这般好,抓周礼给自己抓了位郎君!”
李明玙被她逗笑了,他眸子满是眷恋,忍不住轻轻闭上眼睛,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然后又听姬云绮欢愉的声音:“哥哥,我们这是如话本里的那般,青梅竹马,永不背叛?”
李明玙眉目弯弯,笑道:“是呀,永不背叛。”
随后他有有些感慨:“即使我一无所有,依旧有一人从一而终都在坚定选择我,真是幸运。”
姬云绮顺着这话想起入宫面圣的事。
她笑眯眯哄他道:“哥哥才不是一无所有,我方才面圣,还有一事是关于你的。”
李明玙自从与她交心后,心中最缺乏向往的‘爱’已经被她填补满,已经许久不曾想过宫里的人,被她一提,恍如隔世。
他疑惑道:“关于我?”
姬云绮点了点头,把圣上打探他的事说与他听。
她开怀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震惊,圣上知晓我要你进我家,并没有觉得被挑衅皇家脸面,而是觉得,我可以保护你。”
李明玙恍惚了半响,没想到自己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在他已不再有念想之时忽然送至面前。
可是,太迟了,他那千疮百孔的心脏,已然被一个少女用她的东西一点点修补完整,已经装不下任何外物。
为何偏要此时让他知晓呢?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个遗憾无法再弥补。
他不知为何,胸腔酸胀,直逼得自己眼睛发涩,然后生出水雾凝成水珠,沿着脸颊而下。
姬云绮一愣,紧抱住他:“哥哥,你怎么了?”
李明玙一时说不出话,只摇了摇头,然后低头埋在她颈侧,紧抱住她温暖的身体。
姬云绮猜他许是因为圣上的话才这样,但她的家人极为和睦,永远无法理解他这等缺爱之人的情绪。
她只好环抱住李明玙的腰背,等他自己平复。
*
翌日,天空依旧灰蒙蒙,缺少阳光的天气让寒风更加刺骨。
姬云绮坐在琼浆小院的室内享用着红豆奶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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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不甚专心地嚼着红豆一边阅读着手边的信纸。
坐在对面的许菱道:“你前些日子问我这些北岐的事,我去找相熟的远商之人打听过,暂时能打听到的就这些了。”
姬云绮抬头感激道:“已经能帮大忙了,多谢菱姐姐。”
纸上都罗列了那些商人所知的消息。
纸上写道,他们大约六年前恢复前往北岐行商,那时的南楚皇子府经常大门紧闭,出入也没怎么见过南楚面孔。
姬云绮心里觉得很是奇怪,当初他带了不少南楚侍从去照顾他起居的,单单每日采买便不可能不见人。
她蹙着眉往下看。
传闻那位二公主甚是喜爱他,总往他府里去,只是总也不见他们有过同行,许是谣传,人家只是公事,所以不曾相约出行过,但是二公主大约四年前就少去了。
姬云绮回想一番四年前两国之间发生过什么。
北疆似乎没有与北岐起过战事,倒是南疆,姬云绮是五年前加入镇南军,四年前的话,是他们正式开始得以压制古甸国的时候。
她心里很是疑惑,这些事有关联吗?可南疆太过遥远,即使能影响到也只是朝堂之间的审时度势,与二公主有何关系?
她朝许菱问道:“菱姐姐可曾听闻过北岐二公主?”
许菱沉默一会,寻觅一番回忆才应她:“二公主,早年我还与我祖父行商时并没有听说过,那时候北岐民间只有大公主的名声较为响亮。”
然后她也好奇道:“倒是二皇子出使几年后,我们恢复行商至那边偶会听闻二公主的谋略较为狠辣。”
她犹豫一番,似乎思考这话该不该说,然后轻声道:“有个传闻不知真假,听闻,屠城一事,是她促成的。”
姬云绮瞪大了眼眸。
屠城,她最是痛恨这一词,一是因为它让李明玙离开了她十年,二是,姬云绮的军人修养不认同这般泯灭人性之事。
她望着信纸出神,信息太少,暂时只有‘二公主喜爱他’这话让她在意起来,毕竟她是令李明玙心绪异常的最大作俑者。
她又问许菱:“菱姐姐可曾听过‘雪意美人图’?”
许菱一愣,茫然道:“那是何物?”
姬云绮见她不知,反倒松了口气,那便是欺负李明玙之人不多,或许,只有二公主一人?
她叹了叹气,抬眸道:“菱姐姐下回再有消息定要告知我,我今日先告辞了。”
许菱笑着道:“那改日再见。”
随后又叫住她:“对了,明日冬至,你离开这般久,怕是忘记游龙冬藏会了吧?”
姬云绮愣住,问她:“游龙?”
她这会才发现院子门外挂着龙珠状的灯笼,问道:“是灯会吗?”
许菱道:“是呀,是一年中最大的万民祈福灯会,冬藏之时举办的,祈愿明年丰收呢,你这般爱热闹,可别错过了。”
姬云绮一听又有热闹可玩,一扫阴郁,笑眯眯道:“好的,你不提醒我就错过了,多谢。”
她拎起一旁装着红豆奶茶的竹筒便往外走。
她上马刚准备离开,忽然瞧见稍远处的转角里站着徐之鑫,他与一个有些看不清面目的人在说着什么东西,之后徐子鑫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匆匆离开。
姬云绮虽觉怪异,却也没多管闲事,若用得着她帮忙的话,文莺自会找她。
她一夹马腹,驱使马儿往李明玙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