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绿草青青,桃杏花开,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清香。
江北雁坐在山梁上,看着点缀在漫山遍野间忙碌的农人,放牧的童子。
直到夕阳西下,小溪披上金红色鳞甲,宛若红龙蜿蜒远去。
牧童骑上牛,农人们开始收拾农具。
才起身拍了拍破旧的衣裙,提起淡白色鲜嫩的散发着药香的两筐茵陈。
三月的茵陈,既是能吃的野菜,也是能卖钱的药效最好的草药。
晚风拂面,空气新鲜得如同过滤。
她走下山梁,拐上陡峭的山路。
耳边忽然间传来醇厚低沉,深情,宛若天籁的声音:“云妆!”
很清晰但也有点诡异。
江北雁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幻觉了?
她停下脚步,屏息凝神:“云妆……”
紧接着的一声,比刚才还动人心弦,温暖的感觉顿时从背后包围了过来,半边的头发都要轻拂了。
声音是从后山传来的。
她放下筐,走过陡峭的山坡。
站在山侧半人高的棱坎后看去。
一眼看到位身穿绛色衣袍,玉冠束发的男子。
他眉如裁剪,眼神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脸型按照五官画出来似的,完美到难以复制,紧致的皮肤散发着光泽。
夕阳的余晖铺洒在他的身上,红云缭绕,身后的群山好似仙境。
衬托的他似乎从天而降。
男神!
江北雁双手死死的压着心口。
眼泛桃花流着口水盯着男子缓缓走上野花盛开,绿草如茵的山坡。
声声呼唤:“云妆”。
心都酥了。
顺着男子的目光,坡顶背对着位身材高挑,腰身曼妙的女子。
乌黑的发髻上插着一支显眼的凤凰展翅金簪,耳垂上戴着串晶莹的珍珠耳环。
山风轻抚,粉色衣裙随着飞扬,耳环轻轻摆动,真个人呈现出我欲乘风归去的飘逸。
女子自带神秘感,带给人无限遐想。
江北燕很好奇她长什么样,能让这样的男子如此深情痴迷。
便沿着山棱悄悄上移,到了女子平行处。
女子蒙着粉色面纱,细眉如画,目如秋水,夕阳照在她的身上,如同披着霞光。
江北雁有点恍惚。
这对是神仙思凡下界私会吧。
这样的话,接下来会上演一出天仙配么?
会很香艳么!正琢磨呢……
奇怪的香味袭来。
不是草香不是花香,也不是香露香料,更不是刚才的味道……!
狂跳的心瞬间平缓下来。
哪里有什么神仙。
约会用迷药,还是很厉害的那种。
果然越是美好的,越充满了阴谋!
只是虽是男子确实好看到天上有地下无,可古代女子应该没有这么豪放吧?
再说是不是有点粉末倒置。
霸王强上弓,这事不该男人专利么!
江北雁捂着鼻子,同情的看着被爱神射中的男子,一步一步上坡,深情的双眼变得迷离,令人心酥的声声“云妆”变成了机械的呢喃。
想到马上要发生的又黄又暴力,少儿不宜。
心都快压不住要飞出来了。
男子终于到了女子身后。
果然女子飘然转身,夕阳化作羞色染红了她的额头双眼。
她迫不及待,依然姿势优美的扑向男子!
江北雁修长的手指往上伸了伸,捂着半边双眼。
山坡斜度很大,滚山坡跟滚床单可不一样。
这种环境那种运动应该配什么高难度的技术呢,技术含量得多高呢?
果然男子被扑的身子缓缓向后仰去,不是直接后脑勺撞地。
而是慢镜头般的。
男子腰身还挺柔软
开眼了,果然有技术。
期待接下来的表演。
江北雁将眼睛完全放开。
然而接下来女子并没有随着倒下,而是手速飞快的抽离男子心口,带出一股血光。
刺杀!
江北雁死死的捂着嘴巴,看着女子手中带血的匕首再次狠狠的刺进男子胸膛!又速度抽了出来,随着血光再次落下,男子直直倒地。
眼角余光扫过,悲壮愤怒无奈不甘!
太悲哀了。
江北雁心碎了一地。
不过也许女子要殉情,要不然哪个女子忍心杀死好看,深情到这样人神共愤的男人。
她看的都肝疼。
天仙配应该要变梁祝了。
然而。
只见女子眼角上扬,潇洒的抬起右脚,将带血的匕首在鞋底擦了两下,塞进紫红色的靴筒中。
居高临下的蔑视着草地滑了一段才停下的,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心口血染的男子,扯下面纱,甩开衣裙,大步离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一点拖泥带水。
什么情况?
原以为是鸳鸯相会天仙配,却没想到是谋杀情郎!
都说痴情女子负心郎,也还有女子如毒蝎!
太狗血了吧!
而且女子是男是女?
说是男子太好看,说是女子太粗鲁。
看着女子完全消失在山坡。
江北雁猫着腰后退几步,提起两筐茵陈就走。
天要黑了,弟弟放牧回来不见她,又该满山遍野的找了。
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男子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只是那双眼睛就能让人沉溺,如果就这么暴尸山野,实在是暴殄天物!
可
匕首两次刺入了心口,估计已经没救了吧。
就算她好心给埋了,也没多大意思。
自古好奇害死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果断转身
身后嗖的一声响。
回头,一支箭带着火光飞向空中,爆出一小朵蓝色的烟花。
匕首两次剌进胸口,力度那么大,带出的血都成了直光,还能发射信号箭,射的还那么高。
是个厉害人!
也许还有救!
江北雁毅然转过山棱,疾步走到男子身边,用挖野菜的小弯刀,割破男子被血染红的衣服,看过热血喷涌的两道伤口,把了把脉。
蹙眉,抬头,正对上男子深如寒潭的双眸!
两处伤口都很深,而他还有脉搏,心跳,还能睁开眼睛。
江北燕觉得很不可思议,顾不得多想,说了句:“忍着。”
侧面挡着光,伤太重,不能轻易挪动。
她双膝跪在男子大腿上,双手用力的挤压伤口。
男子头朝下,下坡,上高下低,力度不好把控。
下手太重,男子疼的龇牙咧嘴,却没喊出声来,抬手想阻拦。
却带动伤口,嘴唇咬出了血,愣是没哼一声,直到晕了!
晕了好!
江北雁很快将一处伤,鲜红的血挤了出来,挤到淡白血水出来后,将手腕戴的镯子转了转,深色的一边压在了伤口上,两分钟后拿开,伤口合在了一起。
新伤,粘合的快。
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将另一道伤口粘合起来。
看着两道伤口还渗出血迹,也不去管,抓了点土在手心手背揉了揉,又揪了几棵青草,也是手心里手背揉了揉,拍了拍手。
上下翻过,一双手干干净净。
站起来,看衣服上也有血迹,便用同样的方法去掉。
刚刚收拾完毕,前山传来弟弟江南飞焦急的喊声:“姐姐……”
忙将半块黑面拌野菜的馒头,弯腰放在男子手边,自言自语:“内伤粘合了,外伤口现在还不方便处理,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抬头,男子寒潭般的双眸直直的看着她!
醒了?
她一时有点发愣。
前山又传了江南飞的喊声:“姐姐……”声音很惊慌,似乎还带着哭音。
弟弟又着急了。
她张嘴想应一声,又闭上,急匆匆的走了。
“等……”男子伸手想拉住她的衣裙,胳膊伸出去了,手指还不太灵活。
但身子能动了。
他咬着嘴唇,忍着剧烈的疼痛,慢慢的掉转身子。
待身体同山坡衡着,坐了起来。
低头看伤口渗出来的血,他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是源自于外伤口,而不是内伤。
心口内只有有痒痒的麻酥酥的酸胀的微疼。
而他很清楚的记得,两次匕首刺进胸口剜心的疼!
他低头看着草地上半块黑绿相间的馒头,从腰间的香囊内摸出一只精致的玉葫芦,倒出一颗红色丹丸含在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